1.拳頭與顴骨碰撞,發出沉悶得讓人牙酸的聲響。李陽的腦袋如遭重擊,猛地偏向一側,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踉蹌幾步,重重地撞在那冰涼的大理石柱上,“咚”的一聲悶響,
仿佛敲在人心上。他雙手緊緊捂著臉,那雙眼眸,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此刻卻只剩下驚惶失措,以及因劇痛而溢出的淚水,狼狽地順著臉頰往下流淌。“趙杰!
你瘋了嗎?!”董琴的尖叫如同一把利刃,尖銳且帶著近乎凄厲的變調,
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我充耳不聞,步伐急促而堅定,徑直走上前,
對著面前的男人狠狠踹了過去。董琴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
用盡全身力氣擋在李陽身前。她雙臂奮力張開,死死護住身后的男人,
仰起頭惡狠狠地瞪著我,胸口劇烈起伏,模樣狼狽卻又透著一股執拗。我面色陰沉,
對著董琴,毫不猶豫地“啪”一巴掌扇了上去,在她滿是震驚的眼神中,又飛起一腳,
將她踹到了一旁,緊接著,再次朝著李陽打了過去。慌亂之中,我的腳不小心踹到了石柱上,
骨頭傳來的劇痛如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讓我的大腦在這一瞬間清醒了些許。
這時董琴再次撲了上來,我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眸中寫滿了恐懼,
以及……一種令我陌生的保護欲。保護誰?保護這個剛剛還讓她踮起腳尖,
神情專注地替他撫平衣領褶皺的男人?那個畫面,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在我的眼中灼燒,
帶來的刺痛遠比指骨的疼痛猛烈千倍萬倍。“瘋?董琴,你好好看看你護著的究竟是誰?
看看這個發短信問你‘你老公是不是滿足不了你’的‘好姐妹’!
”我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來,
帶著無盡的憤怒與痛苦。李陽蜷縮著身體,抱著頭,露出的臉上一片慘白,
迅速腫起的青紫顯得格外刺眼。“誤會……趙杰,這絕對是誤會……”他眼神閃躲,
不敢與我對視,嘴里不停嘟囔著,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蠅。2.“誤會?你自己看!
這他媽也是誤會?”我掏出手機,由于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屏幕在眼前有些模糊,
但我清楚地知道那條短信就躺在那里。我近乎癲狂地把手機狠狠往前一送,
幾乎要戳到董琴那張煞白卻印著鮮紅巴掌印的臉上。董琴的目光掃過屏幕,
臉色如同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嘴唇微微顫動幾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只能聽見她急促且帶著恐慌的喘息聲。她原本護著李陽的手臂,
似乎也在這一刻微微軟了下來。“琴琴……”李陽在她身后,帶著哭腔和痛楚,
虛弱地叫了一聲。這一聲呼喚,如同點燃炸藥桶的火柴,
再次引爆了我胸腔里積壓已久的所有怒火。一年了,整整一年。那些被我忽略的瞬間,
那些被一句輕飄飄的“閨蜜”二字擋回去的委屈和憤怒,此刻如火山爆發般轟然炸裂。
“閉嘴!我特么讓你琴!”我怒吼著,再次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廝打。董琴尖叫著,
更加用力地往后推李陽,自己卻向前挺了挺身體,試圖用自己的身軀隔開我們。
就在這混亂僵持到頂點之時,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聲音,
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開了粘稠的空氣:“夠了。”那是我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剎那間,所有的動作都戛然而止。董琴轉過頭看向我,眼中還殘留著未消散的驚懼,
但更多的是深深的不解,以及一種……仿佛即將失去什么的巨大恐慌。李陽捂著臉,
也驚疑不定地朝我望過來。胸腔里那股狂潮般的憤怒,竟奇跡般地迅速冷卻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疲憊感,瞬間將我緊緊包裹。
剛才那一拳揮出去時短暫釋放的暴怒,此刻只留下無盡的空洞。
我靜靜地看著董琴那張寫滿錯愕的臉,那張早已深深印刻在我心里的臉,
此刻卻讓我覺得如此遙遠而模糊。四年戀愛,三年婚姻,仿佛就在此刻,
被那條不堪入目的短信,以及眼前她護著另一個男人的姿態,徹底撕成了粉碎。“董琴,
我們離婚。”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令人膽寒。董琴的眼睛驟然瞪大,
瞬間蒙上一層水汽。她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但喉嚨仿佛被一只無形且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發出一點破碎的氣音。
3.“趙杰……你……你說什么胡話……”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臂。我猛地后退一步,
像是躲避瘟疫般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指尖的疼痛,清晰地提醒著我剛才的失控,
以及此刻堅定不移的決心。我的目光越過她,落在她身后那個捂著臉、眼神躲閃的男人身上,
然后再次回到董琴慘白如紙的臉上。“我沒說胡話,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帶上證件。
”我冷冷地打斷她,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冰冷。說完,我沒有再看他們一眼,決然轉身離開,
動作沒有絲毫猶豫。“趙杰!你站住!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有……”董琴的哭喊聲在身后追了上來,如同尖銳的針,一下下刺痛我的耳膜。
我沒有回頭,徑直朝著停車場走去。深夜的風帶著徹骨的寒意,吹在臉上,
卻怎么也吹不散心口那塊堅冰的重量。指骨關節處傳來的陣陣鈍痛,
提醒著剛剛發生的暴力沖突。可這痛楚,比起心口那片荒蕪如冰原般的絕望,
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在后視鏡里,那兩個糾纏的身影迅速縮小、模糊,最終被黑暗吞噬。
董琴最后那聲帶著哭腔的呼喊,似乎還殘留在冰冷的空氣里,像一根細細的線,
緊緊勒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沒有背叛?那什么才叫背叛?記憶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瘋狂翻涌,
它們鋒利如刃,毫不留情地切割著我此刻僅存的麻木。那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
一個本應充滿甜蜜與溫馨的日子。我提前整整半個月,
便精心預訂了那家她念叨了許久的旋轉餐廳。為了能訂到她心心念念的靠窗位置,
我費了不少心思。餐廳內,桌上鋪展著如雪般潔白的臺布,冰桶里穩穩鎮著香檳,
在柔和的燈光下,瓶身折射出迷人的光暈。旁邊,是我精心挑選的禮物,
一條纖細的鉑金項鏈,吊墜巧妙地設計成她名字首字母的縮寫,精致而獨特,
一切都宛如雜志上精心繪制的插頁,完美得無可挑剔。然而,時間卻如無情的沙漏,
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七點,七點半,八點……對面的椅子卻始終空空如也,
仿佛在無情地嘲諷著我的等待。4.當服務生第三次帶著禮貌的微笑,
上前輕聲詢問是否需要點餐時,我臉上努力維持的笑容,早已僵硬得如同一張冰冷的面具。
餐廳里其他桌傳來的歡聲笑語、碰杯時清脆悅耳的聲響,此刻都如同尖銳的針,
直直刺入我的耳中,變成了無比刺耳的噪音。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是她發來的信息:“老公對不起!李陽那邊臨時出了點急事,他一個人搞不定,
我過去幫幫他!很快回來!愛你!”信息末尾,還跟著一個親吻表情。急事?
究竟是什么樣的急事,竟比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還要重要?我死死盯著那條信息,
手指下意識地越收越緊。最終,那頓昂貴的晚餐,只能由我獨自一人味同嚼蠟地咽下。
每一口食物,都仿佛帶著無盡的苦澀,難以下咽。打包回家的蛋糕,
在冰箱里靜靜放置了兩天。最后,我默默無言地將它丟進了垃圾桶,
如同丟棄一段破碎的回憶。而那條項鏈,連同它精致的絲絨盒子,被我深深塞在抽屜最深處,
再也沒有勇氣打開。緊接著,便是那個如噩夢般的暴雨夜。窗外的雨,瘋狂地傾盆而下,
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淹沒。我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
身上緊緊裹著厚厚的毯子,卻依舊冷得牙齒不住打顫。額頭滾燙得如同燃燒的炭火,
每一次呼吸,仿佛有火焰灼燒著我的五臟六腑。水杯近在咫尺,就放在茶幾上,
可我的身體卻沉重得仿佛灌滿了鉛,連抬起手臂這么簡單的動作,都變得艱難無比。
整個世界在我眼前瘋狂旋轉,意識漂浮搖搖欲墜。手機就放在手邊,屏幕亮著,
停留在與董琴的聊天界面。我發出的最后一條信息還清晰地顯示在那里:“晚晚,
我好像發燒了,好難受,你能回來嗎?”然而,時間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終于震動了一下。我幾乎是拼盡全力,掙扎著抓起手機。屏幕亮起,
是董琴發來的一個視頻片段。畫面中,光線昏暗而迷離,
背景是嘈雜的音樂與人聲交織的混亂聲響。鏡頭晃動得厲害,
模糊地捕捉到KTV包廂里閃爍不停的彩燈。隨后,畫面漸漸穩定了一些,
董琴和李陽并肩而坐,頭挨得很近,正對著麥克風深情合唱。
她臉上帶著一種放松甚至有些迷醉的笑容,眼睛彎彎的,宛如月牙。
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了出來,
正是那首帶著禁忌意味的《廣島之戀》:“……越過道德的邊境,
我們走過愛的禁區……”5.她的聲音透過手機揚聲器,混合著嘈雜的背景音,
在空蕩的客廳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根根冰冷尖銳的針,扎進我滾燙的太陽穴,
讓我頭痛欲裂。“享受幸福的錯覺,
誤解了快樂的意義……”我死死盯著屏幕上她依偎在李陽身邊唱歌的樣子,
那笑容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睛。胸腔里翻涌著的,不知是因高燒而產生的熱浪,
還是被背叛后的冰冷絕望。窗外雷聲滾滾,卻怎么也壓不住手機里傳來的那句歌詞,
它一遍又一遍,在我的腦海里瘋狂回旋。“誤解了快樂的意義……”那一晚,
我究竟是如何熬過去的?記憶模糊不清,只剩下無盡的痛苦與煎熬。只記得最后,
我拼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從沙發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廚房,倒了一杯冷水,
猛地灌了下去。后來,大概是在極度的疲憊與痛苦中昏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中午,
才被劇烈的頭痛硬生生喚醒。而董琴,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姍姍歸來。
她身上帶著一身淡淡的酒氣,以及KTV特有的刺鼻煙味。“昨天玩太晚了,手機沒電了,
你好點沒?吃點藥吧。”她揉著太陽穴,語氣中帶著宿醉后的疲憊,
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敷衍,仿佛這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伸出手,想要探我的額頭,
我卻像被電擊了一般,猛地偏開頭,動作之快,連我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她伸出的手瞬間僵在半空,臉上的表情先是錯愕,緊接著便被一層薄薄的慍怒所覆蓋。
“趙杰,你什么意思?不就是跟朋友唱個歌嗎?李陽失戀了心情不好,我們陪陪他怎么了?
至于甩臉子嗎?男閨蜜懂不懂?就是姐妹!”她收回手,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幾分,
試圖用這種強硬的態度來掩蓋內心的慌亂。“姐妹?董琴,你見過哪個姐妹會發這種短信?
”我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積壓了一整夜的憤怒與失望,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
我猛地抓起茶幾上的手機,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不住顫抖,屏幕解鎖后,
那條如噩夢般的短信就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寶貝,昨晚你老公沒發現吧?嘖,
看他那樣子,估計也滿足不了你?下次再約?”發信人:李陽。時間顯示是今天凌晨一點半。
6.董琴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就在那一瞬間,
她臉上所有的慍怒和理直氣壯都像被凍結了一般,凝固在臉上。血色“唰”地一下,
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如紙般的慘白。她的嘴唇微微哆嗦著,眼睛瞪得極大,
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還有一絲……被驟然揭穿的慌亂。
不可能……他……他喝多了胡說的……我……我根本不知道他發了這個……”她喃喃自語著,
聲音蒼白無力,帶著明顯的慌亂與心虛。她試圖伸手來拿手機,
那動作既像是想確認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實,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毀滅證據。“喝多了?
去你M的!老子現在不在意什么短信了!昨晚老子燒得死去活來,你卻在外面跟野男人鬼混,
這是一個老婆該干的事兒?這特么是人能做出來的?董琴,你到底把老子當傻子耍了多久?
你是不是還想在老子的墳頭上蹦迪啊?”我怒極反笑,手中的手機被我死死攥緊,
仿佛要將手機捏碎,才能泄去心中的怒火。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令人窒息。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只留下一片死寂。她眼中的慌亂清晰可見,
那是被戳穿謊言后的真實反應。長久以來的忍耐,一次次自我說服的防線,
就在昨夜徹底崩塌。昨夜高燒時的孤獨無助,紀念日餐廳里獨自吞咽的苦澀,
有無數個被“他心情不好”“他需要幫忙”之類借口推開的夜晚……所有積壓在心底的情緒,
在這一刻,如決堤的洪水般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來勢洶洶,無法阻擋。就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