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所賜。”魏瓔珞簡短地解釋道，不想跟他說那么多。
她看著凌云徹帶著困惑和失落的眼神，知道有些話必須說清楚，以免將來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凌侍衛(wèi)，”她停頓了一下，淡漠的目光直視著他。
“既然今日遇上了，有些話我想跟你說清楚。”
她抿了抿唇，想著如何措辭，“你我從小相識，可我對你，只是兄妹之情，你不要誤會。”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將凌云徹心中的感情徹底澆滅。
兄妹之情？他一直以來放在心里的那個人，到頭來只一句“兄妹之情”就概括了過去的一切嗎？
魏瓔珞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瞬間蒼白的臉色，繼續(xù)說道：“你如今看起來過得不錯，但宮里的日子不容易。看在……看在咱們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的份上，若你將來真遇到了什么難處，我能幫得上的……可以來長春宮尋我。”
她頓了頓，給出了最后的限定：“但也僅此一回。你我，僅止于此。”
凌云徹聽到這話，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也被徹底斬斷。
她的話語冷淡而決絕，不留一絲余地。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
他看著魏瓔珞平靜而堅定的側臉，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
她變了，變得他完全無法靠近，也變得讓他感到如此陌生。
魏瓔珞見他這樣，知道自己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她微微福了福身，沒有再看他，轉身徑直朝長春宮的方向走去。
凌云徹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宮道的拐角。
日頭偏西，落日的余暉給高高的宮墻鍍了層暗金。
凌云徹杵在一處偏僻的宮道邊上，整個人透著一股子衰敗氣。
遠處，一群人的腳步聲靠近，夾著宮人低低的應答。
如懿穿著一身暗紫色宮裝，眉毛描得快飛到鬢角，涂著大紅的嘴唇，襯得膚色慘白。
看到凌云徹，眼中迸發(fā)出亮光，夾著嗓子開口，“凌侍衛(wèi)~”
凌云徹木然轉頭，看到是如懿，立馬跪下行了個禮。
“奴才參見嫻妃娘娘。”
如懿噘著嘴笑了笑，“你們先在這兒候著，本宮過去說句話，惢心。”
惢心聽見主子叫，趕緊上前一步。
腦中閃過似有不妥的念頭，又飛快的消失了，淺笑著搭上如懿的手。
如懿挪著步子過來，膀子一甩一甩的。
她站到凌云徹跟前，翹著蘭花指的手輕輕一抬，“起來吧。”
“是。”
“瞧你這丟了魂的樣兒，這是怎么了？”
聞言，凌云徹嘆了口氣，他磨蹭了半天，才低聲回話。
“回娘娘……奴才……奴才剛碰見了嬿婉。”
“哦？”如懿鮮紅的嘴唇輕輕一抿，拖長了音調(diào)。
“不是跟你說了，別再想著她了？”
凌云徹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澀意。
““畢竟奴才是跟嬿婉一同長大的…可她……她說，只當奴才是兄長。”
“奴才明白了，是奴才自個兒想岔了。”
如懿聽完，那雙眸子里的光又深了幾分。
她往前挪了一步，湊近了些，那只翹著蘭花指的手伸出來，懸在他肩旁，卻沒落下。
“唉……可憐見的，這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尤其在這宮里頭……”
凌云徹不做聲，只是失落的站在那里。
“你呀，莫再想了。她既然那么說了，你就聽著。強扭的瓜不甜。”
如懿又輕輕嘆了口氣，“這宮里日子難熬，哪個不是在刀尖上過活？與其為一個不把你擱心里的人難受，不如啊……”
“不如啊……好好疼疼自個兒吧。”
凌云徹聽著如懿的話，心中的酸澀好像透進了一絲甜意。
他抬起頭，望向如懿，臉上添了感激。
“謝娘娘……奴才明白。娘娘……您真是個好人。”
如懿聽見他這話，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對他的反應頗為受用。
“你好好的吧，本宮就先回了。”
說完撅著屁股對著凌云徹鞠了一躬，把凌云徹嚇了一跳，連忙又行了個禮。
如懿轉過身，帶著惢心她們繼續(xù)往前。
凌云徹想著魏瓔珞的涼薄，又念起如懿的撫慰，心里起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
這后宮……興許真如那位嫻妃娘娘所言，只能自個兒好好疼自個兒了。
魏瓔珞從拐角走過來，她原本是忘了東西在花房那邊，想著回去一趟，省得落下什么緊要的物件。
然而剛轉過假山的回廊，眼前的一幕便讓她生生頓住了腳步。
不遠處的宮道邊，日頭偏西，落日的余暉給高高的宮墻鍍了一層暗金。
就在這暗金的光影下，一身暗紫色宮裝的如懿正與侍衛(wèi)凌云徹相對而立。
嫻妃翹著蘭花指，身子微微前傾，而凌云徹則垂著頭，臉上帶著感動。
魏瓔珞眼神復雜地盯著他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可是紫禁城啊！
天子腳下，規(guī)矩森嚴之地。
侍衛(wèi)和妃子居然就這樣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一個偏僻的宮道邊面對面地直接說話？
她腦子里嗡地一下，只覺得荒謬透頂。
剛才自己還跟凌云徹劃清界限，警告他宮里拉拉扯扯不像話，結果轉頭就看見這一幕？
這個世界是真顛真沒規(guī)矩，離譜離譜！
【宿主，就是因為這個世界不正常，才需要您來修正的啊！】
天道的聲音突然響起，魏瓔珞更是滿臉復雜。
前世她入宮多年，何曾見過這般景象？
侍衛(wèi)與宮女私通尚且是掉腦袋的大罪，更何況是與主子、與妃嬪？
哪怕只是言語上的親近，在魏瓔珞看來也逾越了規(guī)矩。
原本想回花房拿東西的念頭，此刻被徹底拋到了腦后。
她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離這兩個“不正常”的人遠一點。
她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確認自己沒有被那邊的人發(fā)現(xiàn)。
然后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加快腳步朝著長春宮的方向走去。
身后如懿和凌云徹的對話聲隱隱傳來，魏瓔珞充耳不聞，腳步比來時急促了幾分。
恐怕現(xiàn)在，這個皇宮里最正常的地方，也就只有長春宮了吧。她得快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