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批閱奏折,眉頭微蹙。近來國事繁雜,幾個兒子又不省心,讓他頗感頭疼。尤其是太子承乾,雖然這幾年安分了不少,但那種疏離感,卻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有是滋味。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殿外,一個內侍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聲音尖利,充滿了驚惶。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朱筆,龍顏不悅,沉聲喝道。
那內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得砰砰作響,顫聲道:“陛下……魏王殿下……魏王殿下他……他被太子殿下打斷了腿!”
“你說什么?!”李世民霍然起身,龍案上的筆墨紙硯被他帶得一陣晃動,幾欲傾倒。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甘露殿,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那內侍嚇得魂不附體,幾乎要尿出來,卻還是強撐著把話說完:“回……回陛下,千真萬確!就在剛才,皇家馬場……太子殿下……用馴馬棍……將魏王殿下的兩條小腿……都……都打斷了!魏王殿下……此刻……此刻已經痛暈過去了!”
“李承乾——!”
李世民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腦門,眼前金星亂冒,猛地一巴掌拍在龍案之上,那堅硬的梨花木桌面,竟被他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痕!
“逆子!逆子?。?!”李世民氣得渾身發抖,胸膛劇烈起伏,指著殿門的方向,咆哮道:“立刻!馬上!將那個逆子給朕押到兩儀殿!朕要親自問問他,他想干什么!”
“是!是!奴才遵旨!奴才遵旨!”那內侍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便會被陛下的怒火波及。
整個甘露殿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周圍侍立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紛紛跪伏在地,頭深深埋下。
李世民怎么也想不到,那個平日里看似溫和,甚至有些懦弱的太子,竟然會做出如此殘暴,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打斷親王的腿!還是他素來寵愛的魏王李泰!
這不僅僅是兄弟鬩墻,這簡直就是在打他這個皇帝的臉!難不成又想來一場玄武門之變嗎!想讓朕當太上皇?
真是豈有此理!
……
東宮,麗正殿。
李承乾剛換下一身在馬場沾染了些許塵土的錦袍,正端著一杯清茶,悠然自得地品著。仿佛外界的風暴,與他沒有絲毫關系。
殿內的侍從們,卻是個個面如土色,坐立不安。太子殿下這次闖的禍太大了,大到他們想都不敢想。
“殿下,宮里……宮里來人了!”一名管事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聲音里帶著哭腔。
李承乾放下茶杯,神色平靜,仿佛早已料到:“哦?是父皇的旨意到了吧?宣吧?!?/p>
那管事太監一愣,太子殿下這副風輕云淡的模樣,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此刻也不是多想的時候,他連忙尖著嗓子喊道:“傳陛下口諭——”
一名身著明光鎧的禁軍將領,手持拂塵的傳旨太監,帶著一隊殺氣騰騰的御林軍,大步走了進來。那傳旨太監看了一眼穩坐不動的李承乾,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但還是板著臉,高聲道:“陛下有旨,召太子李承乾,即刻前往兩儀殿覲見!不得有誤!”
“知道了?!崩畛星酒鹕?,整理了一下衣冠,淡淡道:“帶路吧?!?/p>
那傳旨太監和禁軍將領都是一怔。他們預想過太子可能會驚慌失措,可能會抗旨不尊,甚至可能會負隅頑抗,卻唯獨沒想到,他會如此平靜,平靜得有些反常。
“太子殿下,請吧。”禁軍將領做了個“請”的手勢,士兵隱隱散開,李承乾施施然負手而行,東宮的侍衛想要跟上,卻被禁軍毫不客氣地攔了下來。
“殿下!”東宮侍衛們焦急地呼喊。
李承乾擺了擺手,頭也未回:“無妨,你們在東宮好生待著,孤去去就回。”
從東宮到兩儀殿,路途不算遙遠,但此刻卻顯得格外漫長。宮道兩旁的宮娥太監們,遠遠看見太子的儀仗,便如同見了瘟神一般,紛紛躲避,生怕被牽連進去。
李承乾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冷笑。這便是皇家的現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這個太子,在許多人眼中,恐怕已經沒什么希望了吧?
呵,當真是勢利呀。
兩儀殿,這座象征著大唐帝國最高權力的殿堂,此刻卻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殿中央,李世民身著赭黃色常服,背負雙手,如同一頭即將暴怒的雄獅,來回踱步。
聽到腳步聲,李世民猛地轉過身,一雙虎目,死死地盯住了李承乾。
“逆子!你可知罪?!”
李世民的聲音,如同九天之上炸響的驚雷,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跟在李承乾身后的傳旨太監和幾名內侍,早已嚇得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都不敢抬。
李承乾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靜地與李世民對視,不卑不亢,只是淡淡地開口:“兒臣不知,父皇指的,是何罪?”
“何罪?!”李世民怒極反笑,“你將青雀雙腿打斷!手段如此殘忍!你還有臉問朕是何罪?!朕看你是昏了頭了!你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還有沒有王法!”
他一步步逼近李承乾,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李承乾依舊面不改色,嘴角甚至還微微向上翹了一下,帶著一絲嘲諷:“父皇此言差矣。兒臣教訓李泰,乃是替父皇管教不臣之弟,何罪之有?至于王法,敢問父皇,大唐律例,哪一條規定了,身為儲君,在遭受親王蓄意謀害之時,不能自衛反擊?”
“謀害?!”李世民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青雀不過是邀你一同騎馬,何來謀害一說!分明是你心胸狹隘,嫉賢妒能,對你四弟痛下毒手!還敢在此巧言令色,顛倒黑白!”
“阿耶想必情況你都查清了吧?!崩畛星托σ宦?,調侃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打啞謎吧?!?/p>
李世民一愣,心中怒火一下子下去不少,確實,此中彎彎繞繞,作為七世紀最強碳基生物怎么會不懂,這都是他玩剩下的。
此事一查李世民便知道了,無非就是李泰想用爆裂的小母馬摔李承乾一下,但沒想到小母馬被李承乾輕松拿下還打斷了李泰的腿。
其實吧,嚴格說起來,還是李泰有錯在先,李承乾還真算不得什么錯,但這也太囂張了吧!不能好好說嗎,非要動手!
我的好大兒以前不這樣啊!
李世民有些尬住,但還是怒道:“你下手未免太重了吧!”
“這算什么重!”李承乾無所謂到,“若不是看在阿耶和母后的面子上,他都看不見明日的朝陽!”
“放肆!”李世民厲聲喝道,“青雀再怎么說也是你弟弟!你怎可下如此重手!”
弟弟?李承乾聞言,怪怪地看著李世民,不是,二鳳,你說真的嘛......
還記得玄武門嗎?您可是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