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裴錚和許清嘉早有了圣上旨婚,現在裴錚只需擇日完婚,但裴錚不愿委屈了許清嘉,一定要將納采問名、完婚流程好好走一遍。
這日一大早,裴錚請的媒人就上門了,這媒人是裴錚的師母,提兩家結秦晉之好,許父帶為同意了。師母送上男方備好的訂婚書和禮品。
三百抬聘禮蜿蜒如龍,最引人注目的卻是第六十三抬——整箱邊關將士聯名的紅綢賀書。當禮官唱到"玄甲一副"時,圍觀人群嘩然:那是裴錚黑水谷決戰時穿的鎧甲,心口處還留著為許清嘉擋箭的凹痕,聘雁翅膀上的金環刻著"生死同契"四字。周圍的人已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這樣的聘禮在京城與皇親都有得比,都再說男方重視女方,女方命好。
第二日,裴錚上門送上親自打獵的兩只大雁,這象征吉祥的禮物,因雁一生一偶,寓意忠貞。這表示男方對女方的尊重,并確立兩家結親的意向。許清嘉兄長代為收了。
納采后,男方詢問女方姓名、生辰八字,用于占卜吉兇。媒人將女方庚帖帶回男方家,通過卜筮或八字合婚,判斷雙方是否相合,確保婚姻符合天意,避免相沖相克。當然是天作之合了。
許清嘉雖然不太懂,但是也是在現代看了很多電視劇的,這納彩問名還是知道的,它反映了古人對婚姻的慎重,強調家族意愿與天命結合。她對此表示入鄉隨俗。走完這一系列流程,已是兩個月了。這段時間,因著婚前男方女方不可見面,裴錚和許清嘉只遠遠見過兩次,都很久沒說話見面了。
晨光初透,欽天監的漏刻剛報卯時,禮部尚書已捧著鎏金鸞書踏入靖安侯府。裴錚身著絳紗袍跪接圣諭時,發現禮單最后赫然列著太醫院珍藏的《本草綱目》宋刻本——這是皇帝特意添的聘禮。禮官唱誦時,裴錚指尖摩挲著鸞書邊緣的當歸紋暗花。手里拿著“本草綱目” ,裴錚跪謝圣恩“臣謝圣上,圣上萬歲萬歲”
“侯爺快快請起,恭喜侯爺恭喜侯爺”禮部尚書輕撫起裴錚。
“多謝尚書大人親子跑一趟,到時一定要來喝酒”裴錚喜笑顏顏。
“一定,一定”尚書點頭說到……
同日,許清嘉在太醫院后院搗藥,突然被十二位繡娘圍住。為首的曹尚宮手持金尺,量她腕圍時輕嘆:"姑娘這骨節...是常年碾藥磨出來的吧?"許清嘉低頭,看見量衣的紅繩與自己腕上舊疤重疊,恍然想起北疆雪夜里為傷兵縫合傷口時勒出的傷痕,嫁衣內襯特意加厚,以遮掩她肩胛處的箭傷疤痕。這太后懿旨安排的嫁衣,可是難得的榮耀,宮中的手藝也是最好的。許清嘉微紅小臉,站著讓宮女們量尺寸,量完一邊道謝,一邊各個給了幾兩謝。這是禮儀。
許清嘉的回禮更令人咋舌:八十卷《軍中醫藥實錄》,每卷扉頁都有裴錚批注。當"九針金砭一套"被捧出時,老太君突然拄杖起身——那是許清嘉救她頭疼時用的金針。
文官們竊竊私語"哪有新婦陪嫁醫具的",卻被兵部尚書一聲"壯哉"喝斷。
日子終于到了,迎親當天,子時剛過,全福夫人為許清嘉開臉。絞面線碰到左頰舊傷時,許清嘉輕"嘶"一聲。老夫人身邊老嬤嬤突然遞來個玉盒:"用這個,當年侯爺他娘嫁進來就是用得這個,這是老夫人讓我送來的..",“謝老夫人“許清嘉已認出這是北疆特產的雪蓮膏。梳頭嬤嬤唱誦"一梳梳到頭—— 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 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 —— 多子又多壽。
菱花鏡中映出許清嘉精致的面容,額間一點朱砂花鈿宛若朝霞映雪。梳頭嬤嬤手中的玉梳穿過她如瀑的青絲,發間點綴的明珠隨著動作輕輕搖曳,映著晨光流轉生輝。
"姑娘這眉眼真是絕色啊"老嬤嬤不禁感嘆,手中的胭脂筆停在半空。許清嘉抬眸淺笑,眼波流轉間,似有星辰墜入秋水,讓滿屋的燭光都黯然失色。
正紅色的嫁衣徐徐展開,金線刺繡的鳳凰在陽光下振翅欲飛。十二幅湘裙逶迤及地,隨著她的轉身泛起粼粼波光,宛如朝霞映照下的湖面。腰間玉帶輕束,勾勒出窈窕身姿。袖口金絲滾邊隨著她的動作閃爍,仿佛有星光在紅衣上流淌。
鳳冠上的珠簾輕垂,每一顆珍珠都泛著柔潤的光澤。金鳳口中銜著的紅寶石在她額前輕晃,映得肌膚如雪般晶瑩剔透。耳畔的明月珰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顫動,宛若枝頭含露的花苞。當她俯身時,發間步搖輕響,珠玉碰撞聲如清泉叮咚。
猩紅氍毹上,許清嘉款款而行。嫁衣上的金鳳在陽光下展翅欲飛,裙擺拂過地面時,繡著的百花仿佛在瞬間綻放。微風輕拂,蓋頭下若隱若現的精致下頜,讓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驚嘆。
正午的陽光穿過珠簾,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明暗交織中更添幾分朦朧之美。
朱雀大街上薄霜未消。墨驪馬踏著碎玉般的晨光而來,馬背上的裴錚一襲真紅圓領蟒袍,腰間金玉革帶將寬肩窄腰束得挺拔如松。金線刺繡的麒麟紋在袍擺流轉,隨馬背起伏泛出粼粼波光),他今日難得將常年束起的散發半綰,白玉冠兩側垂下的赤紅纓穗,隨馬步輕晃時掠過眉峰。圍觀的百姓突然發現,這位沙場悍將的側臉原是如此俊朗——劍眉下那雙慣常含霜的眼,此刻竟映著滿街紅燈籠的暖色。修長手指挽韁時,袖口露出寸許雪白中衣,與腕間那道淡色箭疤形成奇妙對比。
當墨驪行至太醫院前的石橋時,裴錚忽然勒馬回首。這個動作牽動大紅色披風翻卷如浪,露出內里暗繡的當歸纏枝紋——正是許清嘉親手描的花樣。周觀的人們,都在議論新郎的神采韶舉,風度凝遠,劍眉星目。
花轎落地時,裴錚玄色皂靴踏碎鋪地紅綾上的晨露。按禮制三叩轎門后,他屈身掀簾的姿勢。許清嘉繡鞋尖剛探出轎門,滿街便響起抽氣聲——那鞋面上綴著的明珠,又大又亮,這原是裴錚劍穗上拆下的北海鮫珠。
裴錚轉身半蹲,喜服后襟鋪展如戰旗。許清嘉伏上他后背時,他雙手托住新娘膝彎。新娘的珍珠步搖隨步伐輕晃,在裴錚后頸投下細碎光。
過火盆時,裴錚忽然駐足。眾人只見新郎官挺拔如松,卻不見他正用拇指摩挲新娘繡鞋底——那里暗藏著祛邪的朱砂粉,是他連夜照著許清嘉醫書配的。
許清嘉指尖在他肩頭輕叩三下,正是當年傷兵營里"平安"的暗號。裴錚也捏了捏許清嘉,蓋頭下得許清嘉已羞紅了臉。
九丈紅綢路,裴錚走得比當年受降儀式還莊重。許清嘉的裙裾拂過青磚,金線繡的忍冬紋在陽光下忽隱忽現。裴錚突然將人往上一托——這個戰場上斬將奪旗都不皺眉的男人,耳尖竟紅得滴血。
按禮新娘腳不沾地,喻示此生不離不棄;而武將背妻過門,暗含"托付終身"的誓約。
"一拜天地——"禮官渾厚的聲音在喜堂回蕩,裴錚右手輕扶腰間玉帶,左手虛扶著許清嘉的衣袖,二人同時緩緩屈膝。新郎玄色蟒袍與新娘正紅嫁衣在猩紅拜墊上交疊,金線刺繡的龍鳳紋在燭光下熠熠生輝。裴錚俯身時,劍眉微蹙,動作卻輕柔至極,生怕驚擾了新娘鳳冠上垂落的珠簾,天地即乾坤為證。
"二拜高堂——",老太君端坐上位,眼中含笑。裴錚扶著許清嘉轉向高堂,二人行大禮時,新娘的十二幅湘裙如紅蓮綻放,鋪展在青磚地上。老太君手中的龍頭拐杖輕輕點地,發出三聲清脆的響動,寓意"早生貴子"。許清嘉俯身時,裴錚不著痕跡地伸手護住她發間的金鳳步搖,彰顯著椿萱恩重。
"夫妻對拜——"裴錚后退半步,鄭重抱拳行禮。許清嘉回禮時,珠簾輕晃,隱約可見她含笑的唇角。二人發冠在紅綢兩端相觸,發出清脆的玉鳴聲。滿堂紅燭突然齊齊爆出燈花,引得賓客陣陣喝彩。對拜時,裴錚的劍穗與許清嘉的禁步流蘇不經意間糾纏在一起,仿佛寓意琴瑟和鳴。
"禮成——送入洞房!"贊禮官話音未落,喜樂驟然高揚。裴錚執起許清嘉的手,二人十指相扣。新娘繡鞋踏過撒滿五谷的紅氈,每一步都帶著對新生活的期盼。跨過門檻時,裴錚突然俯身,在許清嘉耳邊輕語一句,惹得新娘掩唇輕笑,珠簾后的容顏比朝霞還要明艷。
裴錚執鎏金螭龍盞行至中庭,玄色蟒袍上的暗紋在燭火中忽現麒麟之姿。他舉盞過眉時,腕間露出半截紅繩——正是許清嘉方才系上的合巹酒結。
"諸位高朋遠至..."嗓音比平日清潤三分,驚得老部下險些摔了酒爵。那總在陣前厲喝"殺無赦"的薄唇,此刻竟噙著春風般的笑意。
玉盞高舉過額,酒液映出梁上懸掛的和合二仙圖。裴錚指尖在盞底輕叩三下——這是軍中謝恩的暗禮,圣上親賜的御酒在他手中穩如定疆石。
行至老太君席前,這位沙場悍將竟折腰如青竹。酒盞與祖母的壽杖相碰,發出清越龍吟。眾人只見他仰首飲盡,卻不見盞底暗藏的蜜棗——新婦早早備下的解酒良方。
面對滿座舊部,裴錚突然擲盞于案。酒液飛濺中抽出腰間玉帶劍,寒光閃過,十八只海碗齊齊分成兩半。"今日以劍代酒,"劍尖輕挑,琥珀酒液順著刃口流入碗中,"與諸君共飲!"
當裴錚眼角泛起醉意時,許清嘉的陪嫁丫鬟突然捧來九曲鴛鴦壺。金壺轉頸間,斟出的竟是醒酒湯。滿座哄笑中,新郎官耳尖緋紅,卻穩穩握住妻子隔席遞來的帕子——那帕角繡著的當歸紋樣,只有他識得是模仿自己戰袍內的暗記。
宴至酣處,裴錚突然以箸擊盞而歌。劍鞘點地作鼓,唱的是《詩經·綢繆》,眼神卻始終鎖著屏風后的倩影。當"今夕何夕"一句落下,滿座文官驚見武將席上竟齊齊執筷叩節。
喜燭高照,許清嘉端坐床沿。褪去蓋頭的那一刻,燭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嫁衣上的金線在火光中流轉,襯得她膚若凝脂,唇若點朱。微微低垂的睫毛在臉頰投下淺淺的陰影,宛若蝶翼輕顫。當她抬眸望向新郎時,眼中盈盈秋水倒映著滿室喜燭,恍若星河傾瀉。
赤金鴛鴦盞在紅燭映照下流轉華光,裴錚修長的手指輕托盞底,指尖與許清嘉的柔荑在盞壁兩側相映。二人手臂交纏時,新娘嫁衣上的百子千孫紋與侯爺蟒袍的云海蛟龍紋在燭火中連成錦繡畫卷。
"夫人..."裴錚低喚時,喉結微動,聲音比平日溫柔三分。許清嘉抬眸淺笑,鳳冠珠簾輕晃,露出那雙含著星子的明眸,倒映著盞中琥珀色的瓊漿。
酒液沾唇時,許清嘉忽然輕抿朱唇。原是裴錚借著廣袖遮掩,小指正勾著她腕間的同心結——那結法正是大婚前三日,他深夜潛入繡樓,親手教她的樣式。
"侯爺可還記得..."許清嘉團扇半掩,眼波流轉,"這盞上的纏枝蓮,是照著您送來的花樣子描的。"裴錚聞言輕笑,酒盞中的燭光碎成星河——那花樣原是他命人按府中最老的連理枝描摹而來。
一滴佳釀順著許清嘉的指尖滑落,裴錚忽而俯首,薄唇輕觸那滴晶瑩。滿堂喜樂聲中,唯有新娘聽見他低語:"比御賜的蜜釀還甜。"
許清嘉的珍珠步搖輕顫,回應的是他上元節寫在花燈上的那句"愿逐月華流照君"。裴錚眸光微動,盞中明月又滿三分。
飲盡最后一滴時,裴錚忽然解開腰間玉佩。絲絳散落處,露出內里暗藏的紅綢——竟是裁自許清嘉及笄禮時用的發帶。新娘掩唇輕笑間,鬢邊金釵忽落,正巧穿過綢上暗紋——原是三生石上早注定的姻緣扣。當喜娘來收巹杯時,發現兩只盞底各藏半闋詩,拼起來正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紅燭高照下,新娘的蓋頭終于滑落,露出眼角幸福的淚光,與侯爺掌心溫柔的薄繭輕輕相貼。
侍女奉上金剪,裴錚親自截取許清嘉鬢邊一縷青絲。當他的發絲與她的纏繞一處時,新郎官素來凌厲的眉宇柔和如春水。
"侯爺的手..."許清嘉忽然輕呼,指尖撫上他掌心的薄繭。裴錚反手握住柔荑,將結發收入早已備好的金絲囊中——那囊上暗紋,正是他們初遇時湖心亭的樣式。
裴錚為許清嘉卸下鳳冠的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琉璃。珠翠除盡時,新娘如瀑青絲傾瀉而下,發間淡淡的茉莉香縈繞在二人之間。侍女們早已悄然退下。
侯爺笨手笨腳解開嫁衣繁復的盤扣時,許清嘉掩唇輕笑,替他拭去額角細汗。
妝臺前,裴錚執起螺子黛,卻不知從何下手。許清嘉握住他的手腕引導,二人銅鏡中的倒影漸漸重疊。畫至眉梢時,侯爺突然俯身,在那微蹙的遠山眉上落下一吻。妝奩中靜靜躺著一對白玉梳——是裴錚命人按許清嘉幼時舊物重新打造的。
百子帳緩緩垂落,掩住一雙璧人身影。燭光透過紗帳,將交頸鴛鴦的影子投在屏風上,晃動的床帳和驚動的案頭那對尚帶酒香的合巹杯,預示著兩人的恩愛異常。
子時的更鼓聲中,裴錚為許清嘉和自己清洗后將睡熟的妻子輕輕攬入懷中。許清嘉的指尖無意識攥住他雪白中衣的衣襟。兩人才安穩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