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音宗宗主清微真人，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一時心軟，
撿了個小乞丐回來。準確來說，他后悔的不是“撿”，而是“沒提前算一卦”。
事情是這樣的。那夜風雪交加，清微真人御劍路過一座破廟，忽聞一陣咕嚕聲。“何方妖孽！
”他劍指廟內，嚴陣以待。“咕嚕嚕……”“……？”他低頭一看，
一個瘦巴巴的小丫頭正蜷在草堆里，肚子正發出驚天動地的抗議。小丫頭抬起頭，
臟兮兮的臉上一雙眼睛亮得驚人：“仙長，您需要小徒弟嗎？能吃能睡會暖床的那種！
”清微真人：“……”半刻鐘后。“仙長，您這劍能烤雞嗎？
”小丫頭扒拉著他的本命靈劍“霜華”，口水滴答地問道。“不能。”“那……能燉湯嗎？
”“也不能。”“那要它何用！”小丫頭痛心疾首，“還不如一把菜刀呢！
”“……”等清微真人拎著這活祖宗回到靈音宗時，全宗門的師姐師弟師兄師伯都在憋笑，
只見素來仙風道骨的宗主大人，道袍上全是黑手印，發冠歪斜，而罪魁禍首正騎在他脖子上，
興奮大喊：“哇！這就是修仙界嗎？有飯吃嗎？！”清微真人：“……這是為師新收的徒弟。
”眾弟子：“……”賜名儀式上，清微真人看著狼吞虎咽啃靈果的小丫頭，
慈愛地說道：“從今往后，你叫‘阿棠’。”“為啥？”“海棠無香，卻最堅韌。
”阿棠眨眨眼：“哦，那我能再吃個雞腿嗎？”清微真人：“……”當晚，
靈音宗史無前例地召開了緊急長老會。“宗主！您撿個乞丐就算了，難道還要收她為徒嗎？
”清微真人捻著胡須慢悠悠道：“此事，我自有打算。”窗外，
阿棠夢囈著翻了個身：“雞腿……別跑……”清微真人原本以為，
收阿棠為徒的第一課應該是引氣入體，再不濟也該是背誦心法。結果，“徒兒啊，修仙之人，
需先修心。”他一臉高深莫測地遞給她一塊抹布，“從今日起，你負責擦洗大殿地磚。
”阿棠眨巴眨巴眼：“師父，這是考驗嗎？”清微真人捋須微笑：“不錯，擦地亦是修行。
”其實他只是想讓她消停會兒。然而，清微真人低估了阿棠的擦地天賦。三天后，
靈音宗大殿的地磚亮得能照出人影，連路過的弟子都忍不住駐足欣賞自己的倒影。
“這地擦得……比我的劍還亮。”大師兄沈荀面無表情地評價。
阿棠驕傲地挺起小胸脯：“那當然！我可是連師父床底下的灰都擦干凈了！”清微真人：“？
？？”他床底下明明設了除塵陣！她是怎么鉆進去的？！擦地事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阿棠甚至開發出了花式擦地法。御抹布滑行：踩著濕抹布在大殿里“咻咻”滑來滑去，
美其名曰“提前練習御劍”。擦地兼遛狗：把后山靈犬“大黃”綁在抹布上，讓它幫忙拖地。
擦地兼修煉：一邊擦一邊背心法，結果擦得太投入，
把清微真人珍藏的《玄天心經》當抹布用了。清微真人看著被擦得字跡模糊的秘籍，
深吸一口氣：“阿棠……”阿棠：“師父！我擦得干凈嗎？”清微真人：“……干凈，
太干凈了。”某日，二師姐林霜煉丹時炸了爐，丹房一片狼藉。阿棠自告奮勇：“師姐！
我來擦！”然后，她擦著擦著，發現丹爐底下藏著一顆滾落的“廢丹”，順手塞進嘴里。
“咦？甜的？”下一秒，她渾身冒金光，“砰”地一聲，頭發炸成了蒲公英。林霜：“！！！
”清微真人聞訊趕來，看著頂著爆炸頭的阿棠，沉默良久：“……徒兒，地不用擦了，
你先學怎么控制靈力吧。”終于，
門每一個角落（包括但不限于藏書閣房梁、靈獸園糞坑邊緣、以及各位師兄師姐的鞋底）后，
清微真人決定，“阿棠，從今日起，為師教你引氣入體。”阿棠興奮：“師父！
是不是學會了我就能擦得更快？”清微真人：“……”不，為師是怕你再擦下去，
整個靈音宗的地磚都要被你擦穿了！靈音宗的弟子們都知道，天黑之后，道場要鎖門。
因為據傳，百年前曾有邪修半夜潛入，偷學劍法。從那以后，戌時一過，
巡夜弟子就會準時清場，連只蚊子都別想多留。直到阿棠來了。“阿棠師妹，該回去休息了！
”巡夜弟子提著燈籠，無奈地站在道場門口。“再練一會兒！就一會兒！”阿棠頭也不回，
手中的木劍“唰唰”劃破空氣，一招一式竟已有模有樣。
“可這都子時了……”“師兄你先睡！我練完這招就回去！”巡夜弟子嘆了口氣，
搖搖頭走了。這已經是第七個被她熬跑的師兄了。清微真人半夜被渴醒，起身倒茶時，
無意間瞥向窗外，月光如水，灑在空蕩蕩的道場上，唯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仍在揮劍。“唰！
”“哈！”“砰！”最后那聲是木劍劈裂青石地磚的動靜。
清微真人一口茶噴了出來：“……？！”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道場邊緣，默默觀察。
阿棠絲毫沒察覺，依舊練得虎虎生風：木劍斷了？隨手掰了根樹枝繼續。樹枝折了？
直接空手比劃。比劃累了？原地翻二十個跟頭醒醒神。清微真人越看越心驚，
這丫頭哪來這么旺盛的精力？！“咳。”他終于忍不住出聲。阿棠一個激靈，
猛地回頭：“師、師父？！”“為何深夜不睡？”“我……我白天背心法時打瞌睡，
被大師兄罰抄了十遍。”她低頭戳手指，
“想著晚上多練會兒補回來……”清微真人挑眉：“所以你就拆我道場？
”阿棠這才發現周圍一片狼藉，青石地磚裂了三塊，木樁歪了五個，
連百年老松都被她蹭掉塊皮。“師父我錯了！”她“撲通”跪下，“我明天就給您修好！
”出乎意料，清微真人竟笑了。“起來吧。”他抬手輕拂，碎裂的地磚瞬間復原，
“從明日起，你每晚可多練一個時辰。”阿棠眼睛“噌”地亮了：“真的？！
”“但有個條件。”“什么條件？”“先把為師房頂的瓦片補好，”清微真人幽幽道，
“你昨晚練輕功時踩塌的。”阿棠：“……”靈音宗三年一度的宗門大比，
向來是弟子們展現修為的盛事。比試規則很簡單，點到為止，不可傷人。直到阿棠上場。
“下一場，阿棠對趙青河！”裁判長老話音剛落，臺下頓時一片哄笑。“小師妹，
待會兒可別哭鼻子啊！”“趙師兄的'青木掌'已至第三重，她怕是連一招都接不住！
”阿棠抱著木劍，一臉無辜地站在臺上，活像只誤入狼群的小綿羊。趙青河負手而立，
淡淡道：“師妹，認輸吧，我不想傷你。”阿棠眨眨眼：“師兄，你鞋帶散了。
”趙青河下意識低頭，“砰！”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再睜眼時，
趙青河已經嵌在了三丈外的圍墻上。全場死寂。
阿棠呆呆看著自己的拳頭：“……我還沒用力啊？”裁判長老黑著臉飛身上臺：“阿棠！
宗門大比嚴禁偷襲！”“我沒偷襲！”阿棠委屈，“是師兄自己低頭的！”“還敢狡辯！
”長老怒喝，“罰你。”話音未落，阿棠慌亂后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擺，
整個人向前撲去。“小心！”她下意識伸手一撐，“轟！”裁判長老站著的地方，
突然多了一個人形深坑。觀戰臺上，清微真人手里的茶杯“咔嚓”裂了。
大長老胡子直抖：“這丫頭……什么來路？
”二師姐林霜捂臉：“我就說她不能吃那瓶淬體丹……”最慘的是大師兄沈荀，
他剛喝進嘴的茶，在看到阿棠單手提著重傷的長老爬出坑洞時，全噴在了對面弟子的臉上。
事后，鼻青臉腫的裁判長老躺在擔架上，
顫巍巍指著阿棠：“此女……此女……”阿棠眼淚汪汪：“長老我真不是故意的！
”“此女……”長老突然兩眼放光，“此女合該入我體修一脈啊！”眾人：“？？？”深夜，
清微真人對著碎裂的測靈碑沉默不語。碑上顯示：【靈力：無】 【肉身強度：？？？
】窗外，阿棠正歡快地幫雜役弟子劈柴，一刀下去，百年鐵木應聲而裂。
沈荀悄然而至：“師父，她……”“通知下去。”清微真人長嘆，“明日開始，
全宗弟子加練金鐘罩。”最近，大師兄沈荀很不對勁。具體表現為：晨練時，
“恰好”多帶了一份桂花糕。練劍時，
“順手”幫阿棠調整姿勢（然后耳根通紅地退開三步）。甚至半夜巡山時，
都要“順路”在她窗外放一包松子糖。阿棠抱著糖，百思不得其解：“大師兄中邪了？
”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非奸即盜！
”掛在窗邊的鸚鵡“小花”撲棱著翅膀，字正腔圓地朗誦。
阿棠猛地坐直：“你是說大師兄想偷我東西？！”小花：“……”翌日清晨，
沈荀照例送來熱騰騰的豆沙包，卻見阿棠警惕地后退三步，把懷里的包袱捂得死緊。“師妹？
”“大師兄！”阿棠正義凜然，“雖然我很窮，但師父給的抹布絕對不能給你！
”沈荀：“……？”誤會在一刻鐘后升級。沈荀好心幫她整理劍譜，阿棠卻一個箭步沖上去，
死死壓住書頁：“這、這是二師姐借我的！不能撕！”沈荀茫然松手，
書頁“嘩啦”散了一地。阿棠悲憤：“果然！你就是來搞破壞的！
”事情最終驚動了清微真人。老人家看著跪在堂下的兩人，一個委屈巴巴揪著衣角，
一個滿臉寫著“我到底做錯了什么”，頭疼地揉太陽穴。“所以……”他斟酌用詞，
“沈荀送你吃食，是圖謀不軌？”阿棠重重點頭：“小花說的！
”小花在籠子里驕傲挺胸：“非奸即盜！”清微真人默默看向沈荀。
向來冷峻的大師兄此刻面紅耳赤，憋了半晌，
終于擠出一句：“弟子……弟子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覺得師妹……很可愛。
”全場寂靜。阿棠：“？”清微真人：“……”他終于想起來，
這只鸚鵡是謝少語上次來訪時“不小心”留下的。靈音宗的夜晚一向寧靜，直到今夜。“轟！
！！”一聲巨響震徹云霄，驚得滿山靈獸集體炸毛。巡夜弟子提著燈籠狂奔而至，
只見弟子舍的屋頂破了個大洞，磚瓦四濺，煙塵滾滾。而罪魁禍首阿棠，
正閉著眼睛站在廢墟中央，手里還拎著半截房梁。巡夜弟子：“……小師妹？？
”阿棠（夢游中）：“這蘿卜……好難拔……”說著，“哐當”一聲把房梁插回了地里。
最先遭殃的是二師姐林霜。她正美滋滋泡著藥浴，忽然“嘩啦”一聲，整面墻不翼而飛。
月光下，阿棠夢游的身影格外清晰。
林霜：“……”阿棠（摸索）：“師父的茶壺呢……”林霜當機立斷沉入水底，
并往水面撒了一把隱身符。大師兄沈荀聞訊趕來時，正看見阿棠徒手拆了煉丹房的銅門。
“師妹！醒醒！”他上前阻攔，卻被夢游中的阿棠一把抓住手腕。
“這顆白菜……長得不錯……”下一秒，沈荀天旋地轉，“噗嗤！
”他被頭朝下栽進了菜園土里，只剩兩條腿在空中掙扎。清微真人趕到現場時，
的牌匾成了阿棠手里的“盾牌”；靈獸園的柵欄被她編成了花環；沈荀的劍正被她當鋤頭使，
吭哧吭哧刨坑。最絕的是，她腰間還別著一排從廚房順來的大蒜，美其名曰“防身暗器”。
清微真人扶額：“……這丫頭夢游還帶進貨的？”當阿棠終于摸到鎮魔淵附近時，
她周身突然泛起詭異的黑霧。暗處觀察的謝少語瞳孔驟縮：“魔氣暴走？！
”就在他準備出手時，清微真人甩出一道清心符。“阿棠！”老道士一聲暴喝，
“該起床擦地了！”“啊？！”阿棠一個激靈睜眼，看著手里的禁地石碑碎片，
“我、我又夢游了？！”次日清晨。鼻青臉腫的沈荀默默給菜園松土。
頭頂大蒜的林霜堅持宣稱自己得了風寒。而阿棠，“師父！我申請睡鐵鏈子！
”她淚眼汪汪舉著自制鐐銬，“這樣就不會亂跑了！”清微真人慈愛地摸摸她腦袋：“不必。
”說著掏出一本《清心咒》：“抄五百遍，專治夢游。
”阿棠：“……”小花在籠子里瘋狂撲騰：“完蛋！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