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定有疑惑。”在夢欞愕然不解的的眼神中,離炎嘆息一聲,說道:“然而現在的我不能給你答復,關于過去,我同樣充滿了疑問。所以這一次我必須前往東海,紫皇留下的一樣東西,也許能夠讓你我都找到答案。”
離炎默默站了起來,心里卻有些亂,這本來只是他的一個嘗試,他想要驗證自己是否曾見過夢欞。然而當夢欞體內那道塵封十余年的封印轟然倒塌之時,他的心情難以平靜。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或許你也應該前往東海。”離炎看著夢欞,低聲說道。
“但是,要帶她過去的話,我沒有把握能保護她。”蒼穹光皺著眉說道。
東海此行的局勢必然不會簡單,連空族人都要參與其中,要帶著如今幾乎沒有什么修為的夢欞,對她而言也是個麻煩。
“不必。”離炎搖了搖頭,說道:“讓夢欞在晴陽城從最基礎的學起,她必須先了解修行者的世界。”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他就是那個曾經封印了夢欞修行能力的人,當離炎察覺到這個事實之時,他感覺脊背都在發涼。離炎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極天與他說過的話,或許,自己確實是忘記了夢欞,只是,為何她也記不清自己?
離炎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這其中的緣由或許并不簡單。他沉默著向外走去,想要去處理賽蕾雅的事情。
“等等!”夢欞焦急地叫住了離炎。
離炎的腳步停了下來,即便手已經搭上了門把,心里只想著如何逃離這個狹小房間。
“罷了,這是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即便被罵個狗血淋頭也好。”離炎想著,嘆了口氣。
蒼穹光并知情,只感覺十分突然,離炎似乎想要快速逃離,像是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夢欞問道。
離炎一愣:“先前那幾個空族人到店里的時候。”
夢欞聞言一驚,她忽的想起了那個時候,她抓住了離炎的手掌,那時,他的掌心溫暖的過分。
夢欞苦笑,輕聲說道:“我知道了。”
這個問題困擾她許久,總算是得到了解決。
離炎推門走了出去,他默默地靠著走廊盡頭的琉璃窗口站著,外頭的夕陽已經要落下去了,紅霞彌漫天空。
在他的記憶之中,他走過那段漫長的黑暗再次蘇醒,再次來到這世間的第一天,所看到的的也是這樣美麗的夕陽。雁鳴聲由長空劃過,樹葉沙沙的從房間外的古樹上落下,那是一個秋天,而他正如夢欞一樣,躺在病房里。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蒼穹光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看著離炎,問:“先生有什么煩心事嗎?”
離炎看著她,沉默著不知如何開口。
蒼穹光并不知曉夢欞身上存在封印的事情,與她提起,也毫無意義。
“如果是因為夢欞而苦惱,我覺得,有一些信息,我需要告知先生。”蒼穹光神情認真地說道:“離炎先生知道夢欞小姐的真實身份嗎?”
看著她那認真的樣子,離炎的心里也是一跳:“應該是魔法精靈族的某個貴族后裔?”
蒼穹光一愣,而后笑了,說道:“原來先生也不像長輩們說的那般無所不知。”
離炎疑惑的撓著頭,蒼穹光卻伸出手清脆地打了個響指,一直隱藏在她身周各個角落的侍衛紛紛散開,給兩人留下了安靜的空間。
蒼穹光這才笑著說道:“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聽說過,魔法精靈王國的最后一位公主,那個曾經天資卓絕,卻又陡然失去了修行能力而飽受質疑的公主。因為她突發變故,甚至在魔法精靈王國內部引發了劇烈騷亂,最終導致國力迅速衰微,因此,她也被稱之為‘滅國公主’。”
離炎茫然的搖了搖頭。
蒼穹光繼續說道:“這段故事確實算是秘密,魔法精靈族的公主之位意義非常,對于這個族群而言,公主并非特指王的女兒,而是‘帶領族群走上興盛之主’。因此,當年‘滅國公主’的事件爆發之后,許多魔法精靈貴族要求廢除她的公主之位,另立其他,但精靈王最終拒絕了這個要求,雖然不再對外宣稱公主,但是內部卻保留了她的位置。”
蒼穹光幽幽一嘆,說道:“因此,對于而今的大陸各國而言,魔法精靈族公主的名號,只是一個過去式。當她被半廢之時,我甚至還不足十歲,怪不得連我都不曾記得她的名字。”
離炎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看著蒼穹光,驚訝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夢欞是魔法精靈族的公主?!”
“我知道,僅憑一個名字難以確定她的身份,這個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蒼穹光笑了笑,說道:“但是,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空族人近期正在搜索一個名為‘夢欞’的精靈族。她在王城被攻破的最后一刻逃離了空無界大陸,并且在半路遇到意外,被迫中斷了傳送,而她墜落的地點,就在晴陽城附近,當時我們的人手曾在禁忌洞穴附近感受到了劇烈的空間法則波動。”
“居然會是這樣。”離炎嘆了一口氣,之前他一直先入為主的認為夢欞是因為家境不夠好,才在傳送中出現意外,卻不曾想,正是因為身份太過特殊,才導致傳送出現問題。
然而很快離炎又是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如此,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人就是為了追殺夢欞才闖入了青穹閣?”
“這個推測可以否定。”蒼穹光低聲說道:“從之前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夢欞確實出于某種原因失去了修行能力,因此她才倍受魔法精靈王國內部勢力排擠。對于魔法精靈族而言,血脈幾乎能決定其魔法天賦,而她在同時擁有精靈王和月之祭司血脈的情況下,卻成為了廢人,因此受恥笑。”
蒼穹光有些尷尬的笑道:“雖然這樣說有些傷和氣,但是對于空族與魔法精靈族,她都只是一個花瓶。空族人沒有理由在晴陽城內動手殺了她,將她帶回空無界大陸,令那些還在抵抗的魔法精靈族寒心,才最能發揮她的價值。”
離炎看著窗外的天空,無奈的點了點頭。空族人沒有必要殺了她,眼下的夢欞,對于空族根本構不成威脅。
“總之不論是誰是幕后黑手,在東海遇到了,一并殺了就是。”蒼穹光的語氣很平靜,說出來的話語卻森寒至極。夕陽的下,她那金黃色猶的瞳孔暖和卻又充滿了殺機:“不論是空族還是真理教會,都是我蒼穹家的敵人。”
夜晚,蒼穹光暫時棲身的旅店,蒼穹光沉默的抬頭看著天空,白天的事情雖然離炎已經得到了交代,但是她必須查清楚到底誰才是意圖阻止她的人。
一道黑影身影從窗外的天空一閃而逝,落在她身前的院子里,蒼穹光露出一絲欣喜的神色。
“公主殿下,今日在空族人暫住的院落外進行監視,并未發現有可疑人員出入。”黑影單膝跪地,低聲說道。
“有使用空間法則的波動嗎?”蒼穹光的目光微凝。
“并未發現。”
“是嗎,你先下去吧。”蒼穹光沉思著下令,黑影默默消失在黑夜中。
站在身后的蒼穹墨潭微微一嘆,說道:“對方能夠迅速撤離,沒有在現場留下尸體,卻留下了一塊真理教會的勛章,這算是什么意思?故意挑釁我們?這樣迅速的行動,只有可能是空間法則。”
“那么近的距離內,要在人群眼皮底下逃走絕無可能,而現場也確實留下了空間法則的波動,只是我們沒能找到傳送的落地點。”蒼穹光冷哼一聲,說到:“這算是陽謀嗎?在大陸上而今風頭正盛的空間法則使用者就在真理教會之中,這是要強行將火引到真理教會的方向,逼迫我們和他們開戰?”
蒼穹墨潭點了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個陷阱,對方像是抓住了你性子直白的弱點。”
與此同時,醫館的病房中,黑暗的房間里忽的傳出了“咔擦咔擦”的脆響。夢欞皺著眉,忍受著背后那股麻癢的痛楚,那暗紫色的血痂紛紛破裂脫落。
這個過程令她難受,仿佛背后有螞蟻在爬,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驚人的,后背原本受傷的血肉與皮膚竟以驚人的速度愈合。
夢欞默默在經脈之中運轉自己的氣,雖然這些年來體內一直存在封印,她無法讓氣在體內形成周天回轉,但是她仍然堅持每天練習,通過流經細小的經脈來修行自己的氣,只是收效甚微。
而如今,離炎已經幫她打開了第一層的封印,雖然依舊無法在體內完成整個大周天循環,能夠暢通無阻的經脈,也只不過是她右手的一小部分,但相比于原來已經強大了許多。
剩下的封印雖然離炎并沒有幫她解除,但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只要她不斷的積蓄力量,就能破開后續的封印,徹底掙脫出來。
伸手摸了摸背后那光潔的皮膚,猶如新生嬰兒般毫無瑕疵,夢欞不由得嘆道:“這種奇怪的力量,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這是她一直隱藏著的秘密,從幾年前起,她就察覺到了自己有著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不論是出現各種傷痕,都能快速痊愈。
過去,她曾因為偷偷跑出王宮而遭遇到敵視她的貴族,被人毒打到爬不起來,然而依舊能在幾天之內快速恢復如初,連那些貴族得知后都見了鬼一般。這也是為何她在精疲力盡之時,卻在聞到了肉香之后能爆發出恐怖的速度。她的體內有著一股神秘的力量,能夠讓她快速恢復傷勢與體力。
然而這種力量,也只不過是讓她的生命比脆弱的魔法精靈稍微強韌了那么一些,或者說給了她更多的承受痛苦的機會。
“總之,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夢欞仔細將散落在床鋪上的血痂打掃干凈,這才咬著牙翻身躺了下來。她望著漆黑的天花板,眼中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只有一絲悲傷。
身體上的傷口容易愈合,然而心里的痛楚卻長久存在。
她深吸一口氣默默地合上雙眼,體內無形的氣流環繞著她的經脈緩緩流淌。而掛在胸前的玉符上,散發出了微弱的銀色光芒。
次日清晨,晴陽城內空族人的居所,一行人已經整理好了行裝。星穹姐妹推開房門,隨她們而來的空族人已經列隊整齊,星穹的目光望向東方的天空,問道:“有其他勢力的消息嗎?”
“蒼穹家一行人已經出城前往東海域,按照約定,他們已經解除城門口的戒嚴。再過一刻鐘城門便會開啟,那時候我們可以正常出發。”負責收集情報的軍官低聲報告。
星穹點了點頭,星瞬的臉色則不是很好看,畢竟,蒼穹家的人出發了,而離炎肯定也在其中。
那軍官繼續低聲說道:“此外,根據其他方向傳來的消息,北方雪國、真理教會、炎凰谷、西方的高天帝國,甚至是魔界都有動作,派遣了人馬前往東海,這些勢力同樣可能是我們的敵人。”
星穹點了點頭,東海之下,埋葬著曾經元初大陸最強大的國家,留下了那位紫皇的傳承,以及她手下那些曾名震天下的高手的遺跡,不論是哪一項,都足夠吸引大陸各方勢力前往。
然而,對于這處遺跡,空族同樣志在必得,她有足夠的信心。
“另外,有個有些意思的消息,或許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影響。”空族軍官再次說道。
“說出來聽聽。”星穹饒有興致的看向這個手下說道。
“在昨天青穹閣事故中,身負重傷受的那個精靈族少女,今天似乎已經痊愈,離開了醫館。”空族軍官說道:“但是,她并沒有跟隨蒼穹家的隊伍前往東海。”
星穹微微皺著眉,低聲問道:“你們還沒查找到那個女孩的信息嗎?一個紫發精靈族,總給我些不好的感覺。”
那空族軍官搖了搖頭,咬著牙說道:“我們已經盡力去查找,但是城門口的登記處完全不松口,油鹽不進。”
“奇了怪了,這群收錢就辦事的家伙怎么這樣硬氣了?”星穹叉著腰嘆了口氣:“也罷,反正離開這里后,這件事也就不歸我管了,通知風皇,讓他安排人手過來確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