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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世子今日翻墻了嗎? 艾w恙 104940 字 2025-06-04 16:5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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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的書房寬敞肅穆,四壁掛著兵法和輿圖,案幾上擺著幾卷攤開的《孫子兵法》和《六韜》。

蕭灼跪坐在蒲團上,面前鋪開宣紙,墨汁研好,筆尖蘸飽了墨,卻遲遲沒落下。

她滿腦子都是沈知意那雙杏眼,還有她念詩時清凌凌的聲音——“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世子,您再不寫,將軍待會兒來查,怕是要再加罰了。”衛松在一旁小聲提醒,手里捧著熱茶,卻不敢遞過去。

蕭灼回過神來,撅著小嘴嘆了口氣,提筆開始抄《誡子書》。她自幼習武,腕力極穩,字跡雖稚嫩,卻筋骨分明,隱隱透著一股鋒銳之氣。

“衛松,”她一邊抄,一邊低聲問,“你說,父親為什么這么討厭沈家?”

衛松嚇得差點摔了茶盞,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才湊近道:“世子慎言!將軍和沈相在朝堂上政見不合,這是朝局大事,咱們做下人的哪敢議論?”

蕭灼不服氣地輕哼一聲:“不就是沈相主張和談,父親主戰嗎?我在校場都聽那些副將說過。”

衛松臉色發白:“世子!這話可千萬別讓將軍聽見!”

蕭灼沒再吭聲,悶頭抄書,可心思卻飄遠了。她想,沈知意那樣溫軟的小姑娘,怎么會和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扯上關系?

日頭西斜時,蕭烈推門而入。蕭灼已經抄完了二十遍,正揉著發酸的手腕。見父親進來,她立刻挺直腰背,把抄好的紙張整整齊齊碼好。

蕭烈走近,隨手拿起一張看了看,眉頭微皺:“字倒是進步了。”他放下紙,目光沉沉地看向蕭灼,“知道為什么罰你?”

蕭灼抿唇:“我不該翻墻去相府。”

“還有呢?”

“不該……擅自接觸沈家的人。”

蕭烈冷哼一聲,在案幾旁坐下:“沈明遠那個老狐貍老謀深算,你今日翻墻進去,明日他就能拿這事做文章,說蕭家窺探相府,圖謀不軌。”

蕭灼忍不住小聲反駁:“可沈知意只是個小姑娘,她能懂什么朝堂算計?”

蕭烈眼神一厲:“她是沈家的女兒,就注定不會是簡單人物。”他頓了頓,語氣稍緩,“阿灼,你是蕭家唯一的繼承人,行事必須謹慎。今日之事,若傳出去,對你、對蕭家都沒好處。”

蕭灼低下頭,沒再爭辯,可心里卻想:后日午時,我還是要去的。

蕭烈看她這副模樣,知道她沒聽進去,嘆了口氣:“罷了,去用膳吧。明日早起練槍,若再偷懶,加倍罰。”

蕭灼如蒙大赦,起身行禮退下。走出書房時,她摸了摸袖袋——里面還藏著兩顆沒送出去的蜜漬梅子。

將軍府的書房外,青石板鋪就的庭院里立著兩排兵器架,十八般兵器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東側一株百年老槐投下斑駁樹影,樹下一方石案上刻著棋盤,黑白子猶未收盡,似是主人方才在此推演過兵法。

回廊下站著兩名親兵,身著暗紅色勁裝,腰間配著制式橫刀。見世子出來,立即抱拳行禮,甲胄碰撞聲清脆利落。廊柱上懸掛的青銅風鈴隨風輕響,與遠處校場傳來的操練聲隱隱相和。

穿過三重垂花門,便是將軍府的正廳。廳內陳設簡樸卻處處透著威嚴:正墻懸掛先帝御賜的“忠勇無雙”金匾,匾下供著蕭家祖傳的九環大刀。

兩側酸枝木太師椅上鋪著虎皮墊,茶幾擺著粗陶茶具,與尋常世家喜愛的細瓷截然不同。

西廂耳房內,幾個婆子正在熨燙衣物。熏籠里燒著松木炭,鐵熨斗擱在上頭烤得發紅。蕭灼的騎裝整齊掛在檀木立架上,袖口磨損處已補上暗紋皮料——這是將軍特意吩咐的,世子習武難免磕碰,但衣裳必須體面。

廚房梁上懸著風干的野味,墻角酒甕里泡著活血化瘀的藥材,都是將軍打獵所得。

后花園不似文官家栽花種柳,而是辟了塊演武場。場邊兵器架比書房外的更為齊全,從丈二紅纓槍到西域彎刀應有盡有。

箭靶上扎著幾支未取的羽箭,箭尾白翎在風中輕顫。場邊石鎖、沙袋一應俱全,地上還留著晨練時踩出的腳印。

馬廄里三匹戰馬正在嚼豆料,其中那匹通體雪白的照夜玉獅子突然昂首嘶鳴。

喂馬的老卒笑道:“小祖宗這是聞到世子味兒了。”果然片刻后,蕭灼揉著手腕走來,從懷中掏出塊飴糖喂它。

暮色漸沉,蕭灼剛踏進膳廳,就聽見母親長公主的聲音——

“又罰阿灼抄書?她才七歲,你當練兵呢?”

蕭烈坐在主位,眉頭緊鎖,手里捏著酒杯,語氣沉沉:“‘他’翻的是沈明遠家的墻。”

長公主——當今圣上的親姐姐,封號“昭陽”——聞言冷笑一聲,鳳眸微挑:“怎么,沈家的墻比皇宮還金貴?碰不得了?”

蕭灼站在門口,沒敢進去。母親平日溫柔,可一旦和父親爭執起來,連府里的老管家都要退避三舍。

蕭烈放下酒杯,指節敲了敲桌案:“昭陽,你別縱著‘他’。沈明遠一直盯著蕭家,若讓他抓住把柄,在陛下面前參我一本……”

“參你?”長公主嗤笑,"陛下是我親弟弟,他沈明遠再得勢,敢動你這個先帝親封的鎮北王?”

蕭烈沉默片刻,終究沒再反駁。

蕭灼趁機溜進去,規規矩矩行禮:“父親,母親。”

長公主一見她,神色立刻柔和下來,招手讓她坐到身邊:“抄完了?手酸不酸?”

蕭灼搖頭,偷偷瞥了父親一眼。蕭烈板著臉,卻也沒再訓斥,只是淡淡道:“吃飯。”

膳桌上擺著蕭灼最愛吃的炙羊肉和蜜釀丸子,可她心里惦記著沈知意,吃得心不在焉。長公主看出她走神,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想什么呢?”

蕭灼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阿娘,沈家……很壞嗎?”

長公主和蕭烈同時頓住。

“誰跟你說這個的?”蕭烈沉聲問。

蕭灼低頭戳著碗里的丸子:“父親說沈丞相是‘老狐貍’,可他的女兒……”她頓了頓,沒敢說下去。

長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蕭烈一眼,忽然笑了:“沈明遠是沈明遠,他女兒才多大?阿灼若是想交朋友,何必顧忌那么多?”

蕭烈皺眉:“昭陽!”

長公主輕飄飄地打斷他:“陛下前幾日還跟我說,想讓阿灼進宮陪太子讀書呢。若按你這般嚴防死守,阿灼豈不是連東宮的門都不能進?”

蕭烈被噎住,半晌才冷聲道:“太子是儲君,沈家是外臣,能一樣?”

長公主沒再接話,只是給蕭灼夾了塊炙羊肉,柔聲道:“快吃,涼了傷胃。”

蕭灼乖乖點頭,心里卻雀躍起來——阿娘沒反對!那后日午時的約定,還能去!

飯畢,仆從撤下了飯菜。

出了房門沒走幾步,蕭灼便遇見了府中侍女。

府中侍女皆束發佩短刀——這是蕭將軍立下的鐵規。此刻她們正抬著熱氣蒸騰的柏木浴桶穿過回廊,粗布浴巾整齊地疊放在桶沿,步履間短刀鞘與銅扣相擊,發出細碎的錚鳴。

浴房窗欞上掛著的銅鏡照出墻上題字:“鐵甲未解 劍氣猶鳴”。

戌時三刻,將軍府七十二處松明燈依次亮起。老管家帶著小廝巡視各院,玄鐵門閂在寂靜中發出沉悶的咔嗒聲。

祠堂里,蕭烈獨自站在祖先牌位前,案上香爐中三炷線香青煙筆直——明日又要早朝,與沈相的新一輪交鋒正在等著他。


更新時間:2025-06-04 16:57: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