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周穗歪著身子靠在靜淑身上,“我頭好暈不會是腦震蕩吧,腦震蕩要住院吧。要是一會鄰居問我頭上的傷怎么來的……”
周穗拖長聲音,意有所指。
吳老婆子聞言,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給,我給,還不行嗎!”
從褲兜子里摸索了一會,掏出一小沓錢票,摳摳搜搜數(shù)出一張兩張,看了眼周穗,又不舍地連抽三張,共五張一塊,心一橫遞給周穗,“給,拿去看病吧。”
周穗不接扶著頭,又是一聲哎呦,“我傷的這么嚴(yán)重,醫(yī)生會不會問……”
“行了。”她還沒說完,吳老婆子就打斷她,又抽出一張五元的,“就十塊錢,再說什么都沒有了。”
“謝謝媽,您真是好婆婆,還給十塊錢讓我去看傷,您破費了。”周穗喜滋滋接過錢,數(shù)了數(shù)才好好放進兜里,心想這不就給了。
吳老婆子,“……”
不是你要的嗎?怎么成我給的了?
周穗瞥見還跪在地上的張衛(wèi)東和曹麗,斂起笑容,“起來吧,別跪著了,辦法我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具體怎么做就看你們自己了。”
張衛(wèi)東扶起有些愣怔的曹麗離開房間,張明華也跟在他們后面回去了,
冷冷看著人走了,她才轉(zhuǎn)身對吳老婆子又揚起笑,“媽,那我就帶靜淑出門了,中午就不回來了。”
“你帶靜淑去干什么,靜淑走了家里的活誰干。”吳老婆子眉頭蹙,不滿道。
帶靜淑走當(dāng)然是免得在家被吳老婆子使喚,還有就是魏恩一日不解決,她就不能讓靜淑一個人待在家里。
“媽,我這是腦袋受傷了,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不然萬一暈倒在路上都沒有知道。”周穗笑瞇瞇,期待地看著她,“要不我讓靜淑在家,您陪我一起去。”
想的美,她才不陪她去,到時候要看著她花自己的錢不說,還要伺候她,再說萬一又訛自己怎么辦,
“走走走,別在我面前礙眼。”吳老婆子不耐煩地?fù)]揮手,拄著拐杖走出房間。
周穗也不在意,依舊笑瞇瞇的,目送吳老婆子出門,“媽,慢點走。”
見人走了,靜淑把門關(guān)上,周穗才松了口氣,硬挺著的身子晃了晃。
她頭上著實傷的不輕,剛才一股氣撐著她才處理完靜淑換親的事,現(xiàn)在一松下來眩暈感就涌了上來。
“媽,你沒事吧,要不躺下歇歇。”張靜淑扶住她,目光里盛滿了擔(dān)憂。
“媽沒事,就是剛才突然有些頭暈,現(xiàn)在沒事了。”周穗搖搖頭,沒說實話,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定金拿到手,若是等張明華發(fā)覺不對就難辦了。
但首先她得去醫(yī)院把傷口處理一下,否則堅持不到國營酒店退定金。
緩了緩,她從床鋪下面拿出準(zhǔn)備付給國營酒店的尾款和條子,數(shù)了數(shù)確定沒錯揣進兜里。
接著又從衣柜最底下拿出一個鐵盒子,里面是她給人縫衣服攢下的6塊5毛和幾張糧票,還有一本結(jié)婚證和戶口本,把錢票和戶口本拿出來,其他的重新放回去。
拿戶口本是辦存折要用,錢票是想買什么東西,身上有錢可以買,還有就是她不放心吳老婆子,以防萬一覺得心氣不順來她房間翻東西,把錢拿走。
看著戶口本和那十塊錢,周穗有些愣怔,陷入思緒中。
雖然她的目的就是讓吳老婆子承認(rèn)當(dāng)家的是自己,到時候可以名正言順的將掌家權(quán)、財政權(quán)掌握在手里。
但真聽到她承認(rèn)的時候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有高興,有難過,又覺得可悲可笑,很復(fù)雜。
周穗甩甩頭,丟掉不好的情緒,將東西收好。
“媽,大哥不是不辦酒了嗎,您還拿錢干什么?”
“這錢是你舅舅的,放在家里不安全,一會把定金要回來就一起存起來,到時好還給你舅舅。”周穗壓低聲音道。
見媽壓低聲音說話,張靜淑就知道這事不能讓她奶知道,捂著嘴眉眼彎彎地點頭。
周穗看著女兒乖巧的樣子,心里發(fā)軟,笑著摸摸她的頭,“走,我們先去醫(yī)院,然后再去國營酒店。”
出門前周穗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和吳老婆子打招呼,“媽,我和靜淑出門了,今天家里就麻煩您了。”
說完她不等她回答便出了門。
吳老婆子聽著從門外傳來的聲音氣的直捶床,嘴里不斷罵著臟話,“賤人,爛貨,千人騎萬人壓的臭婊子……”
或是因為見人走了,聲音愈發(fā)的大聲,原本房間就不怎么隔音,張明華又在隔壁書房休息就聽得更清楚了,對于媽一生氣就罵人的習(xí)慣很是頭疼,他是說了又說,應(yīng)的時候說的好好的,可罵人的時候半點都沒記住。
他媽嫁給爸之前是鄉(xiāng)下的,跟村里大娘嬸子們將罵人的話學(xué)了個十成十,爸在的時候還好,怕爸罵她不敢太過,只在偶爾罵罵,別人也聽不見。
可爸死后沒人壓著她,就越來越頻繁,尤其是周穗嫁進來生完孩子,媽就更加沒有顧忌了。
她也不是當(dāng)人面指名道姓的罵,而是在房間里自己碎碎叨叨指桑罵槐,你說她聰明吧,她又會讓家里人聽到她罵人,明眼人一聽就知道她在罵誰,你說她蠢吧,她又不指名道姓,沒法說讓她別罵人。
越罵越難聽,張明華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昨天鬧騰到大半夜累狠了,今天上午請了半天假這會就想休息休息,可他媽在房間罵人這讓他怎么休息,敲響房門,無奈地勸道,“媽,別罵了,一會被人聽到了多難聽,再說氣大傷身,生氣對身體不好。”
張明華也是知道如何拿捏吳老婆子的,話落聲音果然停了,又等了會確定她不會再罵才放心地回房間休息。
門口的人影走了,屋里吳老婆子不罵人了,開始抹起眼淚,“說我,就知道說我,罵人都不讓人罵,老頭子我的命苦啊,都是周穗這個攪家精,擾得家宅不寧,還拿走了我十塊錢,整整十塊錢,能買多少好東西,我的錢啊……”
張明華剛閉眼準(zhǔn)備睡個回籠覺,隔壁房間又傳來低低的抽泣聲,他真的心累了,不就十塊錢,至于嗎?
再說周穗傷的確實嚴(yán)重,要是拖著不去醫(yī)院到時候花的錢更多,到時傳出婆婆苛待兒媳婦的名聲,豈不是更吃虧,他媽就是眼皮子淺,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
他也不去勸吳老婆子了,家里沒法睡,他還不能去別的地方睡了?穿上衣服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