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宮中事務繁瑣,京中也不比你家鄉那般自在快活,可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日后還要伴我身側為后,這些總是避免不了?!?/p>
魏夜尋輕嘆一口氣,將人攬進懷里。
“你或許覺得我太自私,我也只想留你在我身邊,讓你受的委屈,我定會用一生一世來償還。”
姜霽月眨了眨眼,還未來得及反應手中便多了一絲冰涼的觸感,低頭便看到東宮之主的令牌在她手中。
“這塊令牌你拿著,見牌如見人,他們不敢對你不敬。”
待姜霽月回了屋子,卻放不下手中那塊令牌。
羊脂玉拿在手中有些涼,精致的花紋無不彰顯著它的寶貴之處,拂過魏夜尋三個字,姜霽月心中不免泛起漣漪。
兩世出入太大,她不免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的魏夜尋。
上一世她入宮不久,兩人便心生嫌隙,姜霽月拼命想融入這繁華的京城,卻弄巧成拙。
魏夜尋眼看她在眾人面前弄壞名聲,就連淑妃都實在不喜,沒有包容與理解,難免互相埋怨。
可她不過是想名正言順站在曾經的夫君身側,沒曾想最終落了個丟人現眼,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下場。
望著窗外的月光,姜霽月有些出神,院子里紅磚墻瓦,一枚銅鈴掛在屋檐下,微風拂過,泠泠作響。
倒有些像上一世的魏夜尋,對她骨子里都透露著幾分清冷,靠近他后便能感受到那微不可查的寒意
姜霽月便是裹挾著這樣的寒意過了一世。
實在太冷,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滿心委屈,成親時滿心歡喜的少年與負手而立的太子相對,姜霽月更覺是一場夢。
罷了,人怎么會變呢?不過是瞧著她這兩日并未惹出禍事,心生憐惜,他們那點情遲早會散盡。
待紅玉來時,姜霽月斂下心緒。
“方才奴婢兜了好大個圈子,這才回來,保證沒人看到?!?/p>
姜霽月低眉淺笑,端過茶放在紅玉跟前。
“喝杯茶歇息一會兒,此事你辦的漂亮,若非如此,想脫身倒有些困難?!?/p>
紅玉心生疑惑。
“奴婢有一事不明白,誕祭禮乃大事,娘子為何不爭不搶,還讓太子殿下出面幫忙阻止。”
出門時她便將紅玉派去找人,佯裝與魏夜尋偶遇,再將蘇明柔叫她之事不小心說出來,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姜霽月不語,只是搖搖頭。
“天上不會掉餡餅,若真掉了,那也是有毒的?!?/p>
紅玉似懂非懂,起身收拾屋子。
眼尖的發現了那枚令牌。
“娘子,這等貴重的東西怎能亂丟呢?太子殿下心系我們娘子,令牌都舍得給,看這宮中還有誰敢說閑話?!?/p>
走馬燈般的場景浮現在腦海,姜霽月神色微變,眸子里倒有了幾分冷意。
“將它放到箱子里吧?!?/p>
眼不見心不煩,看出她不高興,紅玉也并未多問,只是心中奇怪。
太子殿下如此重視,娘子該高興才對,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再過半個時辰你便去一趟蘭馨苑,告知蘇側妃我同意與她一起籌備誕祭禮,具體事宜明日再議。”
“娘子方才不是說這事不簡單嗎?”
蘇明柔的目的就是讓她沒有安生日子過,若是不同意,恐怕她還要尋別的機會。
倒不如將計就計,讓這些苦楚都到蘇明柔身上去,也讓她嘗嘗被人陷害的滋味。
翌日一早,淑妃用早膳時便得了消息,攪著蓮子羹的手一頓。
“哦?姜娘子可有說些什么?”
身旁的老嬤嬤搖搖頭,替她捶著肩頸。
“雖說是側妃主動提及,可姜娘子此番答應倒也不顯小家子氣,讓人拿不著把柄?!?/p>
是啊,淑妃眸中有著轉瞬即逝的笑意,連帶著整個人都松和許多。
她還以為姜霽月當真對這些事務一點都不感興趣,如今看來還是想得到眾人認可,此事若是辦好了。
先不說兩人怎么分功勞,姜霽月總歸能有個好名聲,太子妃之位也是手到擒來。
一個剛進宮的丫頭,只要懂規矩知禮節,皇上總不至于苛刻到哪去。
“這宮中不比外頭,有時候還得靠爭啊?!?/p>
……
蘭馨苑內,蘇明柔早就備好點心與茶水相待,客套的仿佛跟昨晚指責姜霽月的不是一個人。
“姐姐想通是好事,日后這東宮都是你管大權,我就是有心也幫不了姐姐?!?/p>
將歷年誕祭禮的冊子翻出來,姜霽月擰著眉頭十分不解。
“先謝過蘇側妃了,只是許多地方我都看不懂,恐怕還要麻煩妹妹費些口舌?!?/p>
蘇明柔執扇遮面,笑意淬了寒芒,眸中盡是得意之色。
“此次宗廟之祭選址便在靈山寺,京城最大的寺廟,供奉的神明乃是觀音菩薩,乃是先皇最尊敬的神明,祭品定要準備豐厚,否則會沖撞神仙的。”
姜霽月唇角微勾,心中不自覺冷笑一聲,蘇明柔說的不錯,只是她將先皇供奉的灶王爺改成了觀音菩薩。
神仙不同,準備的祭品自然也不同,這才哪到哪,她便迫不及待的挖坑給自己跳了。
并未注意姜霽月微妙的神情,蘇明柔命人拿過紙筆,便在上面寫了一長串祭品。
“姐姐,我還要四處籌備,許多事宜還未確認,采買便交給你了?!?/p>
姜霽月隨意掃過,卻敏銳注意到其中幾處。
置辦的女官衣裳不為素色,大多都是紅紫色,不僅如此,祭品準備的果子糕點都是些寓意不好的。
她笑意不達眼底,語氣染上譏諷。
“此等小事我定妥帖完善,蘇側妃當真是細心入微,這些東西我可從未見過,若非你寫下來,恐怕三日我也無法買齊?!?/p>
分明的贊賞,可不知為何,蘇明柔生生察覺到一絲嘲意,可隨后便打消念頭。
一個村婦懂得什么,若她真有本事,蘇明柔可不相信還會把籌備誕祭禮的機會讓給自己。
也只得做些低等的活兒了。
“姐姐說笑,那就有勞你了。”
拿著單子出了蘭馨苑,姜霽月眸中似凝了霜雪。
連做戲都如此拙劣,當真是把她當傻子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