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元璋真的還愛馬皇后,會干的出這種事兒?
這可不是小事。
寵妾滅妻,自古就是大罪,朱元璋在冒天下之大不韙。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天下人,以后妾室死了,嫡子也得披麻戴孝。
把呂氏扶正,在告訴天下人,正妻死了妾室就可以上位了,把天下正妻都置于危險當中。
正妻,三書六禮,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來的,是聘請回來當主母的。
妾沒有這些東西,而且是從小門進來的。
正妻有六禮,而妾只有一禮。
就是采禮。
采,同買,意為給女方父母一筆錢,買斷其女兒的人身權,從此她成為男方的家奴,與原生家庭再無關系。
后來六禮當中的采禮,演變成了彩禮。
孫貴妃無子,那就給他過繼一個庶出的皇子去服喪不就行了?
就非要讓太子去,太子不愿意就讓朱橚去,朱橚那會兒的封號還是吳王。
朱樉一開口,朱橚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太子皇兄,我們就藩于外地,可你在京城啊,母后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記得當初母后照顧病重的大侄子,都沒有染病,為什么才短短不到百日過去,母后突然重病而崩?”
“我聽奶奶曾說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時候,一直在哭的朱允熥又插了一嘴。
朱棣忙問道,“什么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小允熥,你說清楚一點兒。”
朱允熥直往常茂身后躲,似乎被朱棣給嚇到了。
“老四,你嚇到小侄兒了。”朱棡一把推開朱棣,來到朱允熥身旁蹲下來安撫著朱允熥。
今兒個事關自己親娘之死,說什么也不能善了!
“我……我哪有。”朱棣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自己長得很兇嗎?
“小允熥,你別怕,你跟三叔說,奶奶跟你說什么兔死狗烹了?你慢慢說,別害怕。”
朱棡安撫著朱允熥的情緒,溫聲問道。
朱允熥奶聲奶氣的回答道,“是胡惟庸,對,奶奶當時說胡惟庸!就是胡惟庸被殺的那個時候。”
朱允熥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組織語言。
“奶奶曾在坤寧宮自言自語說,沒想到朱文正之死僅是開始,廖永忠幫爺爺沉了小明王,寧河王出征之后女兒淪為妾室,回京路上病逝,再后來母妃之死,如今也輪到胡惟庸了,為了獨掌大權,一群打天下的淮西功臣,陸陸續續到頭來盡是兔死狗烹,以后誰能夠甘心?恐江山社稷風雨飄搖就在轉瞬之間了。”
好一會兒,朱允熥才說出了一段完整的話。
朱雄英活著的時候,朱允熥沾著朱雄英的光,也經常被抱去坤寧宮。
因為朱允熥出生沒幾天,常氏就薨了。
最后是馬皇后幫著帶的。
所以朱允熥能聽到這些話,沒有人懷疑有問題。
再加上朱允熥才三歲多,他懂得說謊嗎?
“你說誰?寧河王?”朱樉一個箭步沖到朱允熥面前,聽到朱允熥提到的一個人。
寧河王鄧愈,開國六國公之一,十六歲掌兵,戰功赫赫。
“二哥!你嚇到小侄子了,你冷靜一點。”朱棡說道。
朱樉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朱允熥了,深呼一口氣,蹲下來道,“小侄子,你繼續說,寧河王怎么了?”
徐達站了出來道,“允熥殿下,皇后娘娘兔死狗烹,和寧河王有何關系?還請您據實告知臣等。”
寧河王鄧愈,開國六國公之一,這要是被老朱給害了,那他們這些其他掌兵權的兄弟怎么辦?
朱允熥搖了搖頭,“不……不知道,奶奶后來只嘆了一句,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無情帝王家。”
朱元璋已經變了臉,朱允熥說出來的事情越扯越大了,壓根就坐不住了,忙站起身來解釋道,“誹謗!誹謗!他在誹謗咱!鄧愈的死跟咱沒關系!純屬巧合!”
對,沒錯,就是巧合!
只不過我明初的巧合有點多而已。
巧合多了,只要你沒證據,他終究就只能是巧合!
雖然這個世上沒什么事情是突然發生的,有的只是你突然知道了而已。
“怪不得!怪不得啊!父皇!我說呢,寧河王打仗凱旋,也沒聽說戰場受傷,大軍都班師回朝了,在路上卻突然病逝了!原來最終是逃不出兔死狗烹的宿命!這個時候你還說是巧合?”朱樉又哭又笑,站起身來指著朱元璋說道。
你若說戰場受傷,救治無效病逝都解釋得過去。
可鄧愈沒有受傷,他帶著大軍凱旋回朝,正值壯年的鄧愈,途經壽春(安徽壽縣)的時候突然就病逝了。
壽春到鳳陽好像不足百里吧?
擱哪都沒死,偏偏就突然死在了壽縣。
而面對朱元璋的反駁,徐達眼中有些不信任的看向朱元璋,心中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升起。
難不成真就如書中所說,忠義之人,天不予壽?
不是徐達不信朱元璋,是大家都不是傻子,女兒淪為妾室,出征開疆拓土數千里,正值壯年突然病逝,這也太巧合了些。
鄧愈已是國公,已經賜無可賜,所以只能賜死么?
湯和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上位,伯顏之死,當真是遭了飛鳥盡,良弓藏,兔死狗烹之災嗎?”
藍玉聽著這些話,轉身離開,從奉先殿正殿去捧出了配享太廟的常遇春牌位進來,跪在馬皇后梓宮邊上,把牌位舉過頭頂。
“臣藍玉,以外甥女常氏舅舅的身份,代表大明中書平章軍國政事、翊運推誠宣德靖遠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子少保、太子太保、中書右丞相,開平忠武王常遇春,敢問陛下,開國功臣嫡長女,太子元妃常氏,怎么死的!”
藍玉念出來的這一大串,不是名號,這是常遇春的功勛象征!
而且藍玉是以一個舅舅的身份說話,爹親娘舅大,打死無閑話,舅舅這個身份的分量很重。
“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上位,你與弟兄們也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李善長在心中喃喃自語,一股兔死狐悲的悲涼之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