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之內(nèi),氣氛壓抑得仿若能擰出水來。
老夫人一聲暴喝,那聲音仿佛帶著無形的力量,瞬間穿透了嘈雜,所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下子安靜下來,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白正新此刻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剛剛那番話如同捅了馬蜂窩。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看向四周,只見眾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一道道目光如鋒利的刀刃般射向他。
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失言,不僅好似在指責(zé)白家苛待小妾,讓她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更像是在狠狠扇了三房、四房、五房,甚至二房的耳光,畢竟說睡大房睡過的男人,這指向太過明顯。
白正新的雙腿不受控制地發(fā)軟,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老夫人,“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膝蓋與地面撞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喊道,“祖母……祖母,孫兒錯了,孫兒說錯話了,孫兒真不是那個意思,祖母……”
“行了!”老夫人的聲音猶如洪鐘,厲聲打斷了白正新的哀求,“口無遮攔,不好好教訓(xùn)一番,遲早要闖出大禍。”
她的眼神中滿是威嚴(yán)與不滿,掃視著眾人,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禁心頭一顫。
“權(quán)兒。”老夫人轉(zhuǎn)頭,朝白正權(quán)喊道。
白正權(quán)身姿挺拔,從容起身,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來到老夫人面前,微微頷首,恭敬道,“孫兒在,祖母有何吩咐。”
“把你弟弟帶下去,讓他跪祠堂一柱香的時間,這次就從輕處罰,再有下次,直接上家法。”老夫人的話語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那洪亮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仿佛那威嚴(yán)的聲音帶著實質(zhì)的壓迫感。
唯有白正權(quán),神色淡定,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慢性子,對于老夫人的命令,只是平靜地接受。
“是,祖母,孫兒立刻執(zhí)法。”白正權(quán)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走吧!三弟。”
白正新狠狠地瞪了白正權(quán)一眼,那眼神中滿是不甘與憤怒,隨后轉(zhuǎn)身往外走。
路過楊紅艷身邊時,他停下腳步,又惡狠狠地瞪了楊紅艷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這才氣急敗壞地離開。
白正權(quán)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路過楊紅艷身邊時,同樣停下腳步,扭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帶著某種深意,讓楊紅艷瞬間心虛,她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與白正權(quán)對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今天才是她嫁進白家的第二天,可她已經(jīng)敏銳地感覺到,這里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對她充滿了敵意,未來的日子,恐怕會如荊棘遍布,倍加艱難。
等白正權(quán)和白正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楊紅艷才敢緩緩抬起頭。
然而,一抬頭,就對上了余秀娟那陰狠毒辣的眼神,仿佛一條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隨時準(zhǔn)備發(fā)動致命一擊。
楊紅艷心中一緊,只覺前路茫茫,前有虎后有狼。
這樣的日子才剛剛開始,往后她又該如何應(yīng)對呢?
緊接著,白正藝熱情地拉著楊紅艷,開始逐一介紹二房、三房、四房和五房的姨太太,以及每房的子嗣。
他時而拔高嗓音,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時而附耳低言,像是在分享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楊紅艷這才了解到,大房只生了一對雙胞胎,卻在產(chǎn)后不幸染上風(fēng)寒去世。
二房的獨子是白正新,跟大房的雙胞胎同齡,不過月份要比白正權(quán)兄弟倆小幾個月;二房還有個17歲的妹妹白香,日子過得也并不順?biāo)臁?/p>
三房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兒子白正霖20歲,陪著白老爺去南洋收租,已經(jīng)離開一個月了;二女兒白璐也是17歲,性格和白香相似,都不是好相處的主;小女兒白洛15歲,性格溫和,卻偏愛安靜。
四房就比較慘些吧!嫁進來多年,卻未能給白家添一兒半女,老夫人多次想要將她掃地出門,奈何四姨太生得頗有姿色,白老爺又是個好色之徒,老夫人也只能無奈作罷。
五房則幸運得多,一連生了三個兒子,把老夫人樂得合不攏嘴。
在這深宅大院里,除了最受寵的大房,就屬五房地位超然了。
五房的大兒子白正西18歲,在國外留洋;二兒子白正濤14歲,文文靜靜,倒也不惹人討厭;三兒子白正浩才兩歲多,平日里由乳娘照顧,再加上今日天氣不佳,所以五姨太沒有把他抱過來。
面對這樣錯綜復(fù)雜的大家庭,楊紅艷心中暗暗叫苦,可面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介紹完眾人后,大家便各自散去。
楊紅艷獨自回到房間,剛坐下不久,就有丫鬟匆匆前來通報,說白香來訪。
楊紅艷心中暗叫不好,她深知白香此番前來,定沒什么好事,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客氣地迎接。
白香一進屋,毫不客氣,徑直走到椅子旁坐下,眼睛像探照燈一般,上下打量著楊紅艷,隨后陰陽怪氣道,“喲,新嫂嫂,你可得小心些,今日你這一出,可惹了不少人的眼呢。”
楊紅艷連忙賠笑,語氣誠懇,“妹妹說笑了,我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日后還需妹妹多多提點。”
“哼,誰是你妹妹。”白香冷哼一聲,眼神中滿是不屑,“你別以為嫁給大哥就能高枕無憂了,這白家可不是好混的。”
說完,便猛地甩袖,大步離去。
楊紅艷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在這白家站穩(wěn)腳跟。
這時,貼身丫鬟翠柳輕聲道,“小姐,這白家水太深了,咱們以后可怎么辦呀?”
楊紅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既來之則安之,只要我小心謹(jǐn)慎,總有立足之地。”
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大少爺白正藝便推門而入。
他滿臉興奮,像個孩子似的跑過來拉住楊紅艷的手,輕輕搖晃著,撒嬌道,“媳婦兒,陪我去斗蛐蛐,陪我去后院斗蛐蛐。”
楊紅艷有些頭疼,她實在不想去參與這些幼稚的事,但又不敢拒絕這位大少爺。
無奈之下,只能強顏歡笑,“好好好,這就陪你去。”
一路上,白正藝興奮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說著他那些寶貝蛐蛐,眼睛里閃爍著光芒,完全沒注意到楊紅艷的心不在焉。
到了后院,幾個小廝早已將斗蛐蛐的場地布置妥當(dāng)。
白正藝迫不及待地從懷里掏出他最得意的一只蛐蛐,小心翼翼地放入斗盆之中,眼神中滿是期待。
正當(dāng)他們玩得興起之時,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原來是四姨太在花園里哭訴,聲音尖銳而凄厲,說是有人故意踩壞了她好不容易培育的花。
周圍很快圍了好些人,二房、三房的姨太太們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嘴上還不時說著風(fēng)涼話。
楊紅艷本不想卷入這場紛爭,但白正藝卻拉著她過去,笑嘻嘻地說,“媳婦兒,好像是四媽在哭,我們也過去看看,嘿嘿……”
見他們走過來,四姨太突然抬起手指向楊紅艷,聲嘶力竭地喊道,“是你,是你踩死我的花,剛剛就你們路過這里,我大老遠(yuǎn)就看到了!”
楊紅艷頓時無語,心中極度不爽,她怎么也沒想到會無緣無故被扣上這么個罪名。
她連忙辯解,“四姨太,我并未靠近您的花兒,何來踩踏之說?”
可四姨太只是哭鬧著,認(rèn)定是楊紅艷所為,不依不饒,那撒潑的模樣讓人無奈。
周圍的姨太太們也開始附和四姨太,紛紛指責(zé)楊紅艷,一時間,楊紅艷被眾人的指責(zé)聲淹沒。
白正藝看著傻乎乎的,可這時候卻突然精明了一下,他皺起眉頭,認(rèn)真地說,“四媽,紅艷一直與我在一起,并沒有機會去踩您的花。”
但四姨太卻依舊撒潑,大聲哭喊,“大少爺,您肯定是護著新媳婦,反正就是她干的。”
就在僵持不下之時,人群中走出一個小廝,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四姨太,小的剛剛看到是一只貓竄進去弄壞了花,不關(guān)少奶奶的事。”
四姨太一聽,臉?biāo)查g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瞪了小廝一眼,惡狠狠地說,“叫你多嘴。”
眾人見狀,覺得無趣,紛紛散開。
楊紅艷松了口氣,心中對白正藝充滿感激,她看著白正藝,真誠地笑了笑,“謝謝你,大少爺。謝謝你剛才為我說話。”
白正藝只是傻乎乎地笑了幾聲,沒有回答。
經(jīng)過這么一鬧,斗蛐蛐也沒了興致,楊紅艷帶著白正藝,無精打采地回了房間。
回到房里,楊紅艷坐在床邊,若有所思。
突然,她感覺被人從身后抱住,嚇得渾身一激靈。
以為是白正權(quán)過來了,可身后卻傳來白正藝“嘿嘿嘿”的傻笑聲,楊紅艷驚出一身冷汗。
她心想,白正藝該不會是想那個吧?
可是他……不是傻子嗎?
被這樣的姿勢抱著,楊紅艷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腦海中一片混亂,她不斷地想著:如果白正藝真的要那個,那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