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送外賣,收件人是枯骨雨下得邪性。不是那種嘩啦啦的潑水,
而是黏糊糊、濕噠噠的牛毛細雨,混著入夜后從地底泛上來的寒氣,直往骨頭縫里鉆。
昏黃的路燈泡在雨霧里,光線被揉得稀碎,勉強照亮前面一小段坑洼不平的路面。
電動車輪胎碾過水坑,濺起的泥點子打在塑料擋風板上,發出沉悶的“啪嗒”聲。
我叫張一鳴,一個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外賣騎手。手機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發酸,
但訂單詳情頁上那行字,比這光線更刺眼:**地址:西郊亂葬崗,無名氏之墓(新堆土包,
有半截紅布條)。****備注:要涼不要熱,切記!放棺蓋上即可,莫擾清凈。
**一股寒氣,比這夜雨更甚,猛地從尾椎骨竄上后頸,激得我頭皮瞬間炸開一片雞皮疙瘩。
西郊亂葬崗?那地方早就荒廢幾十年了,前些年搞開發遷墳,剩下些無主的野墳孤冢,
亂糟糟堆在荒山腰上,平日里連野狗都嫌晦氣不去,誰會點外賣送到那去?“操!
”我低罵一聲,手指下意識就要去點那個“聯系客戶”的按鈕。指尖懸在冰涼的屏幕上方,
卻遲遲落不下去。一個荒誕又冰冷的念頭攫住了我——這號碼,能打通嗎?
雨水順著劣質雨衣的縫隙往里滲,后頸一片冰涼。我打了個哆嗦,
目光死死鎖住那個詭異的地址和備注。胃里像是塞進了一塊浸透冰水的破布,又沉又冷。
拒絕?平臺扣錢、差評、甚至可能封號,這個月的房租水電還懸在頭頂上呢!
這鬼訂單的配送費,高得離譜,幾乎是平常的三倍。去?那可是亂葬崗!新墳!
還特意強調“涼”的!一股子陰森鬼氣幾乎要透過屏幕溢出來。雨水順著額角滑進眼睛,
又澀又痛。我狠狠抹了把臉,粗糙的手掌蹭過皮膚,帶來一絲微弱的痛感。去他媽的!
窮比鬼更可怕!我猛地一擰電門,沾滿泥漿的電動車輪子發出一聲沉悶的嗚咽,
朝著城西那片被遺忘的荒山野嶺,一頭扎進了更濃的黑暗里。出城的路越來越荒涼。
水泥路很快變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車輪碾過,泥水四濺。
兩旁高大的行道樹變成了低矮扭曲的雜木叢,在風雨中搖曳著,像無數沉默窺伺的鬼影。
空氣里彌漫著泥土被雨水泡發的腥氣,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腐味。導航早已失靈,
屏幕上只剩下代表我自己的那個孤零零的藍色光點,
在一片代表著“無數據”的灰色區域里緩慢移動。幸好之前跑單對這附近還有點模糊印象,
知道亂葬崗大概在哪個方向。四周徹底黑了下來,
只有電動車大燈劈開前方一小團混沌的光柱。光柱里,密集的雨絲像無數銀亮的細針,
瘋狂地扎向地面。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輪廓在雨夜里只剩下濃墨重彩的剪影,
沉默地矗立著,壓迫感十足。風貼著地面卷過荒草和亂石,發出“嗚嗚”的低咽,時斷時續,
鉆進耳朵里,撩撥著緊繃的神經。不知過了多久,車輪碾過一塊凸起的石頭,
車身劇烈地顛簸了一下,差點把我甩出去。我趕緊捏緊剎車,車燈的光柱猛地一晃,
照向了右側的山坡。就是這里了。光柱掃過的地方,影影綽綽,全是高低錯落的土包。
有些還能看出墳塋的形狀,前面立著殘破的石碑或木牌,
字跡早已模糊不清;更多的則是被雨水沖刷得塌陷了大半,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窟窿,
像大地張開的、饑餓的嘴。枯草在墳頭上瑟瑟發抖,幾塊腐朽的木板半埋在泥水里,
一只不知名的夜鳥突然從不遠處的枯樹上“嘎”地一聲怪叫,撲棱棱飛起,
瞬間消失在濃稠的黑暗里。寒意像毒蛇,順著脊椎骨往上爬。我牙齒不受控制地開始打顫,
發出輕微的“咯咯”聲。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樣撞擊著肋骨。我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葉,帶著濃重的土腥和腐朽味兒,嗆得我直想咳嗽。
“媽的…冷靜…張一鳴,你他媽是來送外賣的,不是來送死的!”我低聲給自己打氣,
聲音抖得厲害,在這死寂的墳地里顯得格外突兀。電動車的大燈就是我唯一的光源。
我推著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濕滑泥濘的墳包間跋涉,
車燈的光柱在墓碑、荒草和積水坑上亂晃,投射出無數扭曲拉長的怪影,
仿佛有東西在光柱的邊緣無聲地移動。眼睛瞪得發酸,
拼命搜索著那個該死的“新堆土包”和“半截紅布條”。雨水模糊了視線。踩進一個深水坑,
冰冷的泥水瞬間灌滿了鞋筒,刺骨的寒意直沖天靈蓋。
就在我快要被恐懼和寒冷逼得轉身逃走時,晃動的光柱邊緣,一抹極其刺眼的紅色,
猛地攫住了我的視線!就在幾米外的一個小土坡上。那土包確實很新,
泥土被雨水沖刷得有些發亮,還未長出多少雜草。就在那土包頂部,
一根褪色嚴重、沾滿污泥的紅布條,被風吹得獵獵抖動,像一面招魂的幡!找到了!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恐懼和一種詭異的使命感在胸腔里激烈沖撞。
我把電動車停在稍遠一點相對干燥的地方,支好腳撐。后箱里,
那份用廉價塑料袋裝著的“涼”外賣,此刻重逾千斤。我幾乎是挪過去的。
每一步都陷進冰冷的泥里,發出“噗嗤噗嗤”令人牙酸的聲音。離那新墳越近,
空氣里的腐臭味似乎就越發清晰,濃得化不開。雨水打在臉上,冰冷刺骨。終于,
我站到了墳前。小小的土包,沉默地躺在那里。雨水順著新土往下淌,
形成一道道渾濁的溪流。那半截紅布條,就在我眼前無精打采地飄動。
備注里的話在腦子里瘋狂回響:“放棺蓋上即可,
莫擾清凈…”放棺蓋…放棺蓋…這念頭像魔咒。鬼使神差地,我彎下腰。手指僵硬,
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感到恐懼的麻木,伸向了那濕漉漉、冰冷的新土。指尖觸碰到泥土,
冰冷滑膩的觸感讓我猛地一激靈,幾乎要縮回來。但手,卻像被什么東西操控著,
繼續往下扒。泥土很松軟,被雨水泡發了。很快,指尖觸碰到了堅硬、粗糙的東西。木板!
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血液似乎瞬間凍結。我猛地加大力氣,雙手并用,
瘋了一樣刨開覆蓋在上面的濕泥。雨水混合著泥漿糊滿了我的手臂和臉。
一塊深色、濕漉漉的棺材板,終于完全暴露在車燈昏黃的光暈下!板面上沾滿了泥漿,
邊緣處甚至能看到幾縷深褐色的、干涸的污漬,像是…滲出的什么液體干涸后的痕跡。
棺材板!我真的挖出了一副棺材!巨大的恐懼像冰水,兜頭澆下。李智在尖叫著逃離!
但身體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目光死死盯在那塊沾滿泥污的棺材板上。
備注…備注說放棺蓋上…放上去…放上去就能走了…就能拿到那筆救命的配送費了…對,
放上去!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個念頭。我哆嗦著手,
從懷里掏出那個裝著“涼”外賣的塑料袋。塑料袋表面沾滿了雨水,滑膩膩的。我屏住呼吸,
手臂伸得筆直,像是要盡量遠離那口棺材,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往棺材板中央放去。
就在塑料袋即將接觸到濕冷木板的剎那——“嘎吱——!”一聲令人頭皮炸裂的木頭摩擦聲,
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雨夜的死寂!我面前那塊沉重的棺材板,
猛地向上掀開了一道足有半尺寬的漆黑縫隙!
一股難以形容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泥土腥氣和深層腐敗的惡臭,
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猛地從那縫隙里噴涌而出,狠狠砸在我的臉上!“啊——?。?!
” 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叫不受控制地沖出了我的喉嚨,整個人觸電般向后猛彈,
一屁股重重摔在冰冷泥濘的地上,泥水四濺。心臟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四肢百骸一片冰寒徹骨。眼睛,
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盯住那道敞開的、深不見底的棺材縫隙。
一只枯瘦、干癟、只剩下薄薄一層暗褐色皮肉包裹著骨節的手,
緩緩地、緩緩地從那漆黑的縫隙里伸了出來!五根只剩下骨節的手指,彎曲著,
指甲又長又黑,像是涂滿了凝固的污血,在昏黃車燈的光線下,泛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那只枯骨般的手,動作僵硬而緩慢,摸索著,
精準地抓住了我剛剛放下的、那個裝著“涼”外賣的廉價塑料袋。
塑料袋發出刺耳的“嘩啦”聲。然后,那只手抓著塑料袋,緩緩地縮回了棺材的縫隙里。
死寂。只有雨水落在泥地上和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它…拿走了?
巨大的恐懼中,一絲荒謬的念頭閃過:它付錢了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棺材里又有了動靜。
那只枯骨手,再次從那道漆黑的縫隙里伸了出來!這一次,它枯槁的手指間,
赫然夾著幾張花花綠綠的紙片!那紙片粗糙、劣質,顏色詭異得刺眼——是冥幣!
面額大得嚇人,上面印著模糊不清的“天地銀行”字樣。更恐怖的是,其中幾張冥幣上,
沾著幾道暗紅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跡!像是不久前才被什么粘稠的東西浸染過!
沾血的冥幣!那只枯手,極其緩慢地,將這幾張沾著人血的冥幣,
朝著癱坐在泥水里的我遞了過來。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交易意味。
大腦徹底宕機??謶窒駸o數冰冷的針,密密麻麻扎滿了每一寸神經。我渾身僵硬,
連呼吸都忘記了,只是眼睜睜看著那沾血的冥幣,離我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這時!
“嗡——嗡嗡嗡——!”口袋里,我的手機,毫無征兆地瘋狂震動起來!不是電話鈴聲,
是那種收到新訂單時特有的、急促而連續的蜂鳴!這聲音在死寂的墳地里,
在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前,顯得如此突兀、如此刺耳、如此地…不合時宜!
像是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了我已經瀕臨崩潰的神經!那只遞著沾血冥幣的枯骨手,
似乎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聲,頓了一下。我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幾乎是憑著本能,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哆嗦著把手伸進濕透的褲兜里,
摸出那部冰冷刺骨的手機。屏幕被雨水和污泥糊得一片模糊,我胡亂地用袖子蹭了蹭。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一個猩紅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彈窗,瞬間占據了整個屏幕!
那顏色紅得妖異,紅得令人窒息!彈窗上,幾行漆黑如墨、仿佛用最深的怨念書寫的文字,
清晰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我的視網膜:**【您有新的陰間訂單——加急配送!
】****物品:冥婚新娘(已驗封)****地址:往生客棧,黃泉路444號,
血轎內(勿掀蓋頭!)****備注:吉時將至,速送!延誤者,魂契同罰!**“嗡——!
”就在我讀到最后那行“魂契同罰”的瞬間,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熱,
猛地從我貼身佩戴的胸口位置爆發出來!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狠狠摁在了心臟上方的皮肉上!“呃啊——!”劇痛讓我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是那塊玉佩!
爺爺咽氣前,用盡最后力氣塞進我手里的那塊古舊玉佩!他一直貼身戴了幾十年,
臨死前死死攥著我的手,渾濁的老眼里滿是無法言說的恐懼和囑托,
擠出幾個字:“娃…娃啊…拿著…咱家…咱家送的不是外賣…是…是命啊…”那滾燙的溫度,
幾乎要燒穿我的衣服,灼傷我的皮膚!玉佩在劇烈地發燙、震顫,
有什么東西被這陰間的訂單、被這亂葬崗的棺材、被眼前這只遞著血錢的枯手…徹底驚醒了!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冷汗,沖刷著我的臉。我癱坐在泥濘的墳地里,
一手死死攥著那部顯示著猩紅陰間訂單的手機,一手緊緊捂住胸口那滾燙欲焚的玉佩。眼前,
是敞開的棺材縫隙,是那只執著地、僵直地伸向我的、夾著沾血冥幣的枯骨手。
爺爺臨終時那恐懼到扭曲的面容,和那句含糊不清卻重逾千斤的話,
如同魔咒般在耳邊轟然炸響:“娃啊…咱家送的不是外賣……是命!”第二章 玉佩焚邪,
冥婚血轎那滾燙的溫度,像一塊剛從爐膛里夾出的烙鐵,狠狠摁在我的胸口!
劇痛讓我眼前發黑,幾乎窒息。爺爺臨終前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和他那句含糊不清卻重逾千斤的話——“娃啊…咱家送的不是外賣……是命!
”——如同炸雷般在混亂的腦海里轟鳴。玉佩在灼燒!它在震顫!仿佛里面沉睡的什么東西,
被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徹底激怒了!與此同時,那只從棺材縫隙里伸出來的枯骨手,
夾著那幾張沾著暗紅濕痕、散發著鐵銹般血腥氣的冥幣,依舊固執地、緩慢地遞向我。
那漆黑的、細長的指骨,距離我的鼻尖,只剩下不到半尺!
冰冷的死亡氣息混合著棺材里噴出的腐臭,幾乎要將我吞噬?!拔恕宋宋恕?!
”口袋里的手機還在瘋狂地震動著,屏幕上的猩紅彈窗如同凝固的血液,【冥婚新娘,
加急配送!】、【魂契同罰!】的字眼像淬毒的針,扎進我的神經。跑!必須跑!
求生的本能終于壓倒了恐懼帶來的僵硬。我猛地向后一蹬腿,
沾滿泥水的鞋底在濕滑的地面上打滑,整個人狼狽地向后蹭去。
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那滾燙欲焚的玉佩,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我身體后移的瞬間,那只枯骨手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抗拒和恐懼,
遞出冥幣的動作驟然加速!五根漆黑的指骨帶著破風聲,如同五柄淬毒的匕首,
直直朝著我的面門抓來!“啊——!”我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格擋。千鈞一發!
就在那枯爪即將觸碰到我手臂皮膚的剎那——“嗡——!”胸口那灼燒的玉佩,
猛地爆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熾白色的光暈!那光芒并不刺眼,
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它如同一個微縮的烈陽,
瞬間驅散了周圍幾尺內的陰冷和黑暗!玉佩本身燙得驚人,
那熾白的光暈如同實質的火焰屏障,猛地向外擴散!“嗤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生肉上的聲音響起!那只抓向我面門的枯骨手,
五根指骨在接觸到熾白光暈的瞬間,猛地騰起一股濃烈的、帶著焦臭味的黑煙!
包裹在骨頭上的暗褐色皮肉如同遇到烈火的油脂,迅速萎縮、碳化!
那動作迅猛的枯爪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發出一聲非人的、充滿痛苦和怨毒的嘶嚎(雖然那棺材里并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但這無聲的慘烈景象更讓人毛骨悚然),觸電般猛地縮了回去!熾白光暈一閃即逝。
玉佩的溫度驟然下降,雖然依舊溫熱,卻不再灼人。胸口那劇烈的疼痛感也如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皮膚上一片滾燙的觸感和劇烈的心跳。棺材縫隙里一片死寂。那只枯骨手消失不見,
仿佛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幻覺。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焦臭味和那幾張飄落在泥水里的、沾血的冥幣,證明著剛才的兇險。
我癱坐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服,混合著冰冷的雨水,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剛才那是什么?
玉佩…爺爺給的玉佩…它…它救了我?“娃啊…咱家送的不是外賣…是命!
”爺爺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這不是玩笑!這不是惡作?。?/p>
這他媽是真的!我真的在給鬼送外賣!不,送的是…是某種更可怕的東西!而這玉佩,
是護身符?是…工作證?口袋里的手機終于停止了震動,
但那猩紅的彈窗依舊固執地停留在屏幕上,像一張來自地獄的催命符:【冥婚新娘,
加急配送!延誤者,魂契同罰!】“魂契同罰…”我喃喃地念著這四個字,
一股比面對枯骨手更深的寒意從心底升起。這“罰”,會是什么?剛才玉佩擋了一下,
算是延誤嗎?不行!不能待在這里!這亂葬崗,這敞開的棺材,
隨時可能再爬出更可怕的東西!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我手腳并用地從泥水里爬起來,
顧不上滿身的污穢,跌跌撞撞地沖向停在不遠處的電動車。心臟還在狂跳,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可能是剛才自己咬破了嘴唇)。我一把抓住車把,
冰涼濕滑的觸感讓我稍微定了定神?!白?!快走!”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顫抖。
猛地擰動電門,電動車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輪子在泥地里瘋狂空轉,濺起大片的泥漿,
車身劇烈地左右搖晃。“快??!動起來!”我急得滿頭大汗,拼命穩住車身,再次猛擰電門。
“嗡——”電動車終于掙脫了泥濘的束縛,猛地向前一竄。我顧不上回頭,
死死盯著前方被車燈劈開的、狹窄而混沌的光明之路,將油門擰到底!
冰冷的夜風混合著雨水狠狠抽打在臉上,卻絲毫感覺不到冷,只有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后怕。
電動車在崎嶇的荒山土路上顛簸狂飆,像一頭受驚的野獸。亂葬崗的輪廓迅速被甩在身后,
淹沒在無邊的雨夜和黑暗里。直到徹底看不見那片墳塋的陰影,
直到重新駛上相對平坦的土路,我才敢稍微松一口氣,但速度絲毫不敢減慢。
胸口玉佩的溫熱感依舊清晰,提醒著我剛才發生的一切絕非夢境。我一邊瘋狂逃竄,
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猩紅的訂單。**地址:往生客棧,
黃泉路444號,血轎內(勿掀蓋頭!)****備注:吉時將至,速送!延誤者,
魂契同罰!
*往生客棧…黃泉路444號…血轎…冥婚新娘…勿掀蓋頭…魂契同罰…每一個詞都像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大腦。這他媽比亂葬崗的枯骨還要邪門一百倍!往生客棧在哪兒?
黃泉路怎么走?血轎又是什么鬼東西?還有那個“魂契同罰”…爺爺的玉佩能擋住一次,
還能擋住這聽起來就無比惡毒的契約懲罰嗎?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幾乎要將我淹沒。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一個幾乎被我遺忘的細節猛地跳了出來——爺爺臨終前塞給我玉佩時,
似乎還含糊地說了句什么…好像…是“箱…箱子…底…”箱子?什么箱子?我猛地一個激靈!
是爺爺留下的那個老舊的樟木箱!他一直當寶貝鎖在床底下,連我都不讓碰!
難道里面藏著什么?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絲微光。爺爺知道!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那個箱子里,或許有關于玉佩的來歷,
關于這該死的“送命”差事的線索!甚至…可能有保命的東西!必須回去!
必須立刻打開那個箱子!我立刻調轉車頭,不再朝著城區的方向,
而是朝著爺爺留下的那間位于城鄉結合部、破舊但承載了我整個童年的老屋沖去!
回家的路從未如此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和死神賽跑。玉佩在胸口微微發燙,
仿佛也在催促著我。半個多小時后,渾身濕透、沾滿泥漿、狼狽不堪的我,
終于沖進了那間彌漫著陳舊木頭和灰塵味道的老屋。顧不上換衣服,我沖到爺爺床前,
用力將那個沉重的樟木箱拖了出來。箱子上了鎖,一把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的黃銅鎖。
鑰匙…鑰匙在哪兒?爺爺的東西…我瘋狂地在記憶中搜尋。對了!爺爺床頭柜抽屜的暗格里!
我撲過去,拉開抽屜,摸索到那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卡扣,用力一按。抽屜底板彈開,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把同樣古舊的黃銅鑰匙,還有一個小小的、用油紙包了好幾層的東西。
我一把抓起鑰匙,手抖得幾乎插不進鎖孔。試了幾次,“咔噠”一聲,銅鎖應聲而開。
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混合著恐懼和期盼的復雜心情,我猛地掀開了樟木箱的蓋子!
一股濃郁的樟腦和舊紙的味道撲面而來。箱子里東西不多,疊放得整整齊齊。
最上面是一件洗得發白、疊得方方正正的藏青色舊道袍。道袍下面,
壓著幾本紙張泛黃、線裝的古書,封面的字跡模糊不清,
依稀能辨認出《符箓真解》、《役鬼通幽》之類的字樣,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秘感。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果然!爺爺他…他不是普通的鄉下老頭!我顫抖著手,
小心翼翼地移開道袍和古書。箱子底部,靜靜地躺著一個狹長的、用暗紫色綢布包裹的物件,
形狀像是一把尺子,但更厚實。綢布上還用朱砂畫著一些扭曲的、看不懂的符文。
我拿起那個綢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帶著一股金屬的冰涼感。解開綢布,
里面的東西露了出來——那是一把長約一尺、兩指寬、通體黝黑、非金非木的“尺子”。
尺身一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細如蚊足的奇異符文,
另一面則刻著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古老圖案,透著一股蒼涼古樸的氣息。
尺子的邊緣并不鋒利,但握在手中,卻隱隱感覺到一絲微弱的、與胸口玉佩同源的溫熱感。
鎮尺?法器?就在我震驚于這把黑尺時,目光落在了剛才抽屜暗格里取出的那個油紙包上。
我放下黑尺,拿起油紙包,一層層剝開。里面露出的,
是一個老舊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黑色錄音筆!看型號,至少是十幾年前的老古董了。錄音筆?
爺爺還留下了錄音?一股難以抑制的激動和更深的恐懼涌上心頭。
我顫抖著找到錄音筆側面的播放鍵,用力按了下去。一陣沙沙的電流聲過后,
一個極其虛弱、蒼老、帶著濃重喘息和無法掩飾的恐懼的聲音,
斷斷續續地從小小的揚聲器里傳了出來,
傳的…信物…也是…護身符…箱子里的…是‘量天尺’…是…是咱家吃飯的家伙…”“記??!
…送…送的不是外賣…是…是‘命契’!
是陰司…和陽間…那些…不肯走的…或者…走不了的…東西…定下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