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什么？又要漲房租？這次漲多少？"程靜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發白，
因為選題已經皺緊的眉頭這次皺得更緊了。"百分之五十。
"電話另一頭的房東語氣很不耐煩，且異常堅決，"這一片都這個價了，你要是不租，
下午就有人來看房。"程靜深吸一口氣，
三十二歲的出版社編輯的薪水竟然跟不上城市房租的漲幅，人生好失敗呀。
她掛掉了房東的電話，盯著電腦屏幕發呆。午休時間，程靜匆匆走進房產中介，
一邊翻看租房APP一邊盤算著自己的預算。就在這時，
一個穿著oversize牛仔外套、染著亞麻色短發的女孩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我說老李，你們這房源也太不靠譜了吧？說好的朝南主臥，
去了才發現窗戶對著隔壁樓的廁所！"女孩“啪”的一聲把鑰匙拍在桌上。中介老李走過去，
堆肉的老臉不自然的露出職業微笑："林小姐，現在這個價位確實不好找，
要不您考慮考慮合租？""合租？"女孩撇撇嘴，"跟陌生人住？那得看緣分了。
"程靜不自覺地被她吸引，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小幾歲的女孩渾身散發著活力，
脖子上掛著相機，手腕上帶著五六個叮叮當當的手環，
與自己的這身米色高領毛衣、灰色直筒褲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位程小姐也在找房，
你們要不要聊聊？"老李突然看向程靜。就這樣，一個小時后，程靜和林夏坐在了咖啡館里。
林夏攪動著杯中的薄荷茶，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是出版社的編輯？太酷了！
我一直想找人幫我看看我的攝影作品集呢！"程靜抿了一口黑咖啡，
謹慎地回答："我主要負責文學類書籍，不過基礎審美是相通的。"她停頓了一下，
"你覺得合租的話，預算是多少？""我算過了，"林夏掏出手機快速按著計算器，
"如果租個兩居室，我們每人能比單獨租一居室省下至少兩千五，而且還能住得更好些。
"這個數字讓程靜動心了。經過兩個小時的友好交談，程靜覺得不僅收獲了一個室友，
還可能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閨蜜”，林夏活潑但不浮躁，開朗有分寸，
更重要的是——她看起來干凈整潔，這對合租來說至關重要。一周后，
她們搬進了東四環一個中檔小區。程靜的東西不多但井井有條，林夏的行李五花八門，
光是相機就有三臺，還有一大堆程靜叫不上名字的攝影器材。"好啦！大功告成！
"林夏把最后一個箱子推進自己房間，拍了拍手上的灰，"晚上我請你吃飯，
慶祝我們的'同居'生活開始！"程靜微笑著點頭，這時門鈴響了。"咦？我沒叫外賣啊。
"林夏疑惑地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高個子男生，手里捧著一大束玫瑰："夏夏，
一周期限到了，你考慮得怎么樣？"程靜尷尬地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林夏的表情瞬間變得復雜："王浩，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只是玩玩而已。
""但你說過試用期一周后可以考慮正式交往！"男生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林夏翻了個白眼："那是你理解的，我說的是'一周后再說'。
"她轉頭看到僵在原地的程靜，突然眼睛一亮，"你看，我現在跟室友合住，
不方便談戀愛了，對吧靜靜？"程靜被這突如其來的點名弄得手足無措，只能僵硬地點點頭。
男生悻悻地離開了。林夏關上門，夸張地舒了口氣："抱歉啊，
同居第一天就給你留下了‘不安全’的印象。上周酒吧認識的，非要纏著我確定關系。
"程靜懵懵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經常這樣嗎？""哪樣？"林夏歪著頭，
"哦，談戀愛啊？也不算經常吧，就是遇到有感覺的就試試，不行就撤。"她突然湊近程靜，
好奇地問，"你呢？男朋友什么類型？
"程靜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我沒有...""沒有固定的？還是現在空窗期？
""是從來沒有過。"程靜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林夏的嘴巴張成了O型："三十歲從來沒有...天啊！"她突然抓住程靜的手，
"這太珍貴了！我一定要幫你找到配得上你的人！"程靜抽回手，有些窘迫："不用了，
我習慣一個人。"那天晚上，她們還是按照計劃去吃了火鍋。在氤氳的熱氣中，
林夏舉起啤酒杯："來，為我們的新生活干杯！我保證以后不帶男人回來，
你也保證——"她眨眨眼，"至少嘗試一下戀愛的滋味？
"程靜無奈地碰了碰杯："我只保證按時交房租。"火鍋的熱氣模糊了彼此截然不同的面容，
兩顆流浪的心找到了臨時港灣。
第二章若隱若現的音樂聲讓站在門外取鑰匙的程靜頓時輕松了不少，
自從和這個活潑的室友合租以來，下班回家就再也不是打開一扇寂靜的門了。"我回來了。
"程靜一邊脫鞋一邊說，聲音被林夏的歌聲蓋了過去。林夏一副剛起床的樣子，
頭發亂蓬蓬的，身上穿著一件oversize的T恤和熱褲，
正站在茶幾上對著手機自拍桿扭腰擺臀。"啊！靜靜你回來啦！"林夏從茶幾上跳下來，
"我正在拍抖音，快來看我的新舞蹈！"程靜湊過去，手機屏幕里的林夏活力四射，
與平日相比又添了幾分光彩，評論區里清一色的"小姐姐好美"、"求交往"。
"很...活潑。"程靜斟酌著用詞，"你今天沒工作？""剛結束一個商拍，累死我了。
"林夏癱坐在沙發上，"晚上吃什么？我好餓。"這時，門鈴又響了。兩人對視一眼，
林夏挑眉："你的外賣？""我沒點。""我也沒。"林夏跳起來，"可能是快遞。
"門一開，程靜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老程夫婦手里提著大包小包，臉上滿是關切。"靜靜，
驚喜吧？"母親笑著說，目光卻越過她肩膀，好奇地打量著屋內，"我們剛好來北京開會，
就想著來看看你——這位是？"程靜眨眨眼，她還沒和父母報備過這位特立獨行的室友。
看著林夏那條在扶手上晃來晃去的大腿，程父皺起了眉。"叔叔阿姨好！
"林夏異常乖巧地打招呼，"我是程靜的同事小李，今天來幫她修電腦的！
"程靜驚訝地看著林夏，后者悄悄沖她眨了眨眼。"同事啊..."母親明顯松了口氣，
"靜靜很少提起同事呢，你們關系不錯？""特別好！"林夏熱情地接過父母手中的袋子，
"靜靜在單位可受歡迎了，能力又強，我們主編經常夸她呢！
"程靜看著父母臉上綻放的笑容，心里忐忑不安。
她知道父母一直擔心她性格孤僻、沒有朋友，更擔心她"嫁不出去"。"小李結婚了嗎？
"剛在沙發上坐下，母親就開始了盤問。林夏捋了捋頭發，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結了，
孩子都兩歲了。"程靜被口水嗆到干咳了兩聲。上周剛分手，今天就是已婚已育的賢妻良母？
"真好..."母親嘆了口氣，臉上有些失望，"靜靜啊，你表妹下個月結婚，你知道吧？
"程靜的手指絞著，她就知道，媽媽就只關心她這一件事，
每次家庭聚會都是一場關于她的單身審判。"阿姨，現在大城市都這樣，
優秀的女孩子結婚晚。"林夏自然地插話，"我們單位三十多歲沒結婚的女同事多著呢，
都是高學歷、高收入的。靜靜條件這么好，肯定要精挑細選啊。
"母親的表情緩和了些："話是這么說，但女孩子總歸...""媽，你們吃飯了嗎？
"程靜急忙打斷，"要不我們出去吃？""別破費了，我看你們冰箱里有菜，媽給你做。
"母親起身往廚房走，"小李也留下來一起吃吧？""那太好了！"林夏歡快地說，
"我最愛吃家常菜了！"趁父母在廚房忙碌，程靜把林夏拉到陽臺："你干嘛撒謊？
"林夏無辜地眨眼："難道要我告訴你媽，我上周剛甩了個男朋友，這周又認識了個新歡？
"她壓低聲音，"你爸媽明顯是來'檢查'你生活的，我這是在幫你。"程靜沉默了。
林夏說得沒錯——如果父母知道她的室友是個戀愛史豐富的單身女性，肯定會更加擔心。
"那個...謝謝你。"程靜最終說道，"但這樣會不會太...""放心啦，我演技一流。
"林夏拍拍她的肩，"待會兒看我的。"晚餐時，林夏的表現讓程靜大開眼界。
她不僅對父母的每個問題都對答如流，還巧妙地轉移話題，把焦點引到程靜的工作成就上。
更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能頭頭是道地談論育兒經，仿佛真有個兩歲孩子似的。
"...所以我覺得，與其隨便找個人結婚，不如像靜靜這樣先專注事業。
"林夏夾了一筷子菜給程靜的母親，"阿姨您不知道，我們單位好多男同事都暗戀靜靜呢，
但她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程靜在桌下踢了林夏一腳，后者面不改色。"真的？
"父親眼睛一亮，"那有沒有合適的...""爸！"程靜終于忍不住了，
"我的事我自己有數。"餐桌上氣氛一時尷尬。林夏立刻打圓場："叔叔阿姨，
其實現在年輕人壓力大，靜靜這么優秀，肯定能找到配得上她的人。您二老就放心吧！
"送走心滿意足的父母后，程靜長舒一口氣，癱在沙發上。"怎么樣，我表現不錯吧？
"林夏得意地轉了個圈，"你媽剛才還加了我微信，說以后常聯系呢！
"程靜忍不住笑了："你那些育兒知識從哪學的？""前男友是個單親爸爸，耳濡目染唄。
"林夏聳聳肩，突然正經起來，"說真的，你爸媽催婚壓力這么大，你怎么受得了？
"程靜沉默了一會兒："習慣了。他們也是關心我。
"林夏歪著頭看她："你就沒想過談戀愛？""沒遇到合適的。"程靜輕聲說，
"而且...我可能不太擅長這個。""胡說！"林夏跳起來，"你長得漂亮，工作好，
性格也好，只是太封閉自己了。"她突然想到什么，"對了，周末我有個朋友聚會，
全是優質男，你一定要來！"程靜連忙搖頭："不用了，我...""就這么定了！
"林夏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現在，為了報答我今天救場，你得幫我個忙。
"她拉著程靜來到自己房間，指著地上幾個大紙箱："我的攝影作品全亂了，客戶急著要，
你能幫我整理一下嗎？你那么有條理..."程靜看著滿地的照片和硬盤，
編輯的職業病犯了。她嘆了口氣："好吧，但你要保證不隨便安排我相親。""成交！
"深夜，程靜坐在地毯上，周圍散落著數百張照片。林夏已經睡了，
留下她一個人面對這片混亂。起初她只是機械性地按時間順序排列，但漸漸地，
她被照片中的內容吸引了。這些不是普通的商業攝影——盡管有些確實是產品廣告和婚紗照。
更多的是街頭抓拍：清晨菜市場里討價還價的老太太，雨中相擁的情侶，
建筑工人蹲在路邊吃盒飯的側影...每張照片都充滿了故事感和人情味。
程靜拿起一張特別打動她的照片——一個流浪漢蜷縮在ATM機旁睡覺，
而玻璃窗外是燈火通明的商業街。強烈的對比讓這張照片充滿了無聲的批判。她翻到背面，
發現林夏用鉛筆寫了一行小字："何處是我家？2019.12.24""還沒睡？
"林夏揉著眼睛出現在門口，看到程靜手中的照片，"啊，那張啊...平安夜拍的，
凍死我了。""這些...都是你隨手拍的？"程靜輕聲問。林夏坐在地毯上，
隨手撥弄著照片："算是吧。商業攝影賺錢，但這些才是我真正想拍的。
"她拿起一張老人坐在輪椅上看夕陽的照片，"這張是我奶奶，阿爾茨海默癥，
已經不認識我了，但每次看到日落還是會笑。"程靜不知該說什么。
她一直以為林夏是個沒心沒肺的享樂主義者，
但這些照片展現出的敏感和深度完全打敗了她的認知。"你很有才華。"最終她真誠地說，
"這些照片...應該讓更多人看到。"林夏笑了笑，眼睛里閃著光："算了吧，
藝術攝影又不賺錢。"她伸了個懶腰，"不過謝謝你整理，看起來舒服多了。"天蒙蒙亮時，
程靜回到了自己房間。她躺在床上，回想著這個漫長的夜晚——父母的突然造訪，
林夏出人意料的表演，還有那些令人驚艷的照片。這個與她截然不同的室友，
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夏發來的消息："忘了說，
明天晚上七點，藍色港灣'迷迭香'餐廳，不見不散！別忘了打扮漂亮點！
"程靜無奈地笑了。看來那個"朋友聚會"是逃不掉了。但奇怪的是，
她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抗拒。也許...嘗試一下林夏的生活方式也不錯？
第三章程靜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地址導航，高跟鞋已經磨得她腳后跟生疼。
林夏說的"迷迭香"餐廳在藍色港灣深處，她轉了十分鐘還沒找到。"靜靜！這邊！
"林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程靜抬頭，看見她趴在二樓欄桿上揮手，
一頭亞麻色短發在夕陽下泛著金光，襯得那張小臉更加精致。"你怎么才來？大家都到了！
""我...我不確定該穿什么。
"程靜低頭看著自己的淺藍色連衣裙——她衣柜里最"大膽"的一條裙子，長度及膝，
領口規整地卡在鎖骨處。林夏快速打量了她一眼："還不錯，至少沒穿高領毛衣。
"她伸手解開了程靜連衣裙最上面的一顆扣子，"這樣好多了，有點女人味。
"程靜下意識捂住領口，林夏已經拽著她往餐廳走去。"記住，待會兒別那么拘謹，多笑笑。
"林夏壓低聲音，"我特意叫了幾個優質單身男，
有個律師特別適合你..."程靜猛地停住腳步："林夏，我說過不想相親！
""這不是相親，就是普通朋友聚會。"林夏眨眨眼，"放輕松，不行我們就撤。
"推開餐廳玻璃門的瞬間，程靜就被震耳的音樂聲淹沒了。這哪里是什么餐廳，
分明是個酒吧！十幾張桌子圍成半圓，中央是個小型舞池，
五顏六色的燈光掃過每一張泛著酒精紅暈的臉。"夏夏！這里！
"角落里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起來揮手。林夏拉著程靜穿過人群，
程靜感覺至少有二十雙眼睛在她身上掃過。她的后背開始冒汗，手指不自覺地絞著。"各位，
這是我室友程靜，出版社大編輯！"林夏高聲介紹，"靜靜，
這是大明、阿Ken、Lisa、小柔..."她一口氣報了七八個名字，
程靜一個也沒記住。"你好，久仰大名。"戴眼鏡的男生站起來伸出手，"夏夏經常提起你。
"程靜禮貌地握了握。"夏夏說你從來沒談過戀愛？真的假的？"叫小柔的女生突然問道，
眼睛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程靜的臉刷地紅了。林夏在桌下踢了小柔一腳："胡說什么呢！
我是說靜靜眼光高，一直沒遇到合適的！""三十多歲沒談過戀愛，在我們老家可算稀奇。
"叫大明的男生推了推眼鏡，"不過大城市確實不一樣。"程靜感到一陣刺痛。
她知道自己不該在意陌生人的評價，但那些話語還是像針一樣扎進心里。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猛灌了一口，嗆得直咳嗽。"慢點喝！"林夏拍著她的背，湊到她耳邊，
"別理他們，都是些沒腦子的。"接下來的半小時，
程靜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林夏和朋友們談笑風生。
他們聊的話題——夜店、旅行艷遇、網紅餐廳——離她的世界太遠了。
大明幾次試圖和她搭話，都被她簡短的回應堵了回去。"我去下洗手間。
"程靜終于忍不住站起來。洗手間的鏡子映出一張疲憊的臉。程靜用冷水拍了拍發燙的面頰。
她不該來的，這里不屬于她。正當她考慮要不要直接溜走時，隔間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對啊，就是夏夏帶來的，說是她室友，三十二了連戀愛都沒談過，
笑死人了...打扮得跟中學老師似的..."程靜僵在原地。那是小柔的聲音。
"...夏夏也是好心啦，不過這種老處女最難搞了，眼光高得要命，
自己條件也就那樣...大明還傻乎乎地去搭訕..."程靜的手緊緊握住洗手池邊緣，
指節發白。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出去。小柔看到她，
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啊...靜靜...我..."程靜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頭也不回地沖出洗手間。她不想回那個桌子了，不想看到任何人的臉。
酒吧的空氣突然變得令人窒息，她需要立刻離開這里。"靜靜！"林夏在門口追上了她，
"怎么了？"程靜甩開她的手："你朋友在洗手間里嘲笑我，你沒聽見真是太遺憾了。
"林夏的表情從困惑變成震驚，最后定格在憤怒："那個八婆說什么了？我這就去找她算賬！
""不用了。"程靜疲憊地說，"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放屁！
"林夏罕見地爆了粗口，"她就是嫉妒你比她優秀一百倍！"她拉住程靜的手，"走，
我帶你去個地方。""我不想去任何聚會了...""不是聚會，就我們倆。"二十分鐘后，
她們坐在后海一家小酒館的露臺上。這里安靜得多，只有幾個客人低聲交談，
湖面上倒映著岸邊的燈火。"對不起。"林夏把一杯莫吉托推到程靜面前，
"我本來想讓你認識些新朋友..."程靜搖搖頭："不全是你的錯。
我確實...不太合群。""才不是！"林夏激動地說，"是那些人太膚淺了。
他們根本看不出你有多好。"她喝了一大口酒，"你知道嗎？
我最佩服你的就是這點——你從來不會為了迎合別人改變自己。
"程靜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覺得我無趣。""你是有點保守，但那不是無趣。
"林夏托著腮看她，"就像...就像一本包裝樸素但內容精彩的書，懂的人自然會被吸引。
"這個比喻讓程靜心頭一暖。她抿了一口酒，甜中帶苦的液體滑過喉嚨。
"今天其實是我大學同學婚禮。"沉默了一會兒，程靜突然說，"我沒去。""為什么？
""不想再被當眾催婚。"程靜苦笑，"上次同學聚會，他們輪流'關心'我的感情狀況，
好像單身是種病。"林夏一拍桌子："有病的是他們！單身怎么了？我樂意單著！
""你不一樣。"程靜輕聲說，"你單身是因為選擇多，我單身是因為...沒人選我。
""程靜！"林夏抓住她的肩膀，"看著我。你漂亮、聰明、善良，
那些男人配不上你才是真的！"她眼珠一轉，"等著，我教你個辦法。"她從包里掏出手機，
打開前置攝像頭："來，跟我學——'老娘單身是因為老娘樂意！
那些已婚的羨慕還來不及呢！'"程靜被逗笑了，勉強跟著說了一遍。林夏不滿意，
又讓她重復了五六遍，直到程靜能大聲自然地說出來。"好！這才對！
"林夏滿意地保存視頻，"以后誰再催婚，就把這個甩他臉上！"酒精漸漸發揮作用，
程靜感到一種久違的輕松。她和林夏聊起了工作、童年、夢想，時間像水一樣流過。
當林夏提議換家店繼續喝時，她竟然點頭同意了。下一站是個地下夜店。
震耳欲聾的音樂讓程靜的心臟跟著節奏狂跳，五光十色的燈光下，人群像海浪一樣起伏。
她從未到過這種地方，但林夏緊緊牽著她的手，帶她穿過擁擠的舞池。"放松點！
跟著音樂動就行！"林夏在她耳邊喊。程靜笨拙地扭動著身體，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
但漸漸地，在酒精和林夏鼓勵的笑容中，她找到了節奏。沒有人認識她，
沒有人用憐憫的眼神看她，她只是一個享受夜晚的普通女孩。"夏夏？真是你！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擋在她們面前。程靜抬頭，看到一個穿著深藍色襯衫的男人，
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驚喜的表情。"趙明？"林夏明顯愣了一下，"好久不見。
""三個月零十二天。"男人笑著說，目光卻移向程靜，"這位是？""我室友程靜。
"林夏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淡，"靜靜，這是趙明，我...朋友。""你好。"趙明伸出手，
程靜禮貌地握了握。他的手掌干燥溫暖，握力適中，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
程靜的職業病又犯了。"一起喝一杯？"趙明問，眼睛卻看著程靜。林夏剛想拒絕，
程靜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也許是酒精作用，
也許是趙明看她的眼神讓她感到一種陌生的被欣賞。吧臺邊，趙明熟練地點了酒，
話題從天氣聊到工作，再轉到文學——他似乎知道程靜是編輯，
特意提到了幾本近期熱門小說，令程靜驚訝不已。
"...所以我覺得《午夜圖書館》最打動人的地方在于，它揭示了每個選擇背后都有代價。
"趙明說，"程小姐怎么看？"程靜正要回答，林夏突然插進來："靜靜，我們該回去了，
明天還要上班。""才十一點..."趙明看了看手表，"夜生活剛開始呢。
""編輯可是要早起的。"林夏拽起程靜，"有機會再聊。"走出夜店，
涼風讓程靜清醒了些。林夏攔了輛出租車，一路上一反常態地沉默。
"那個趙明..."程靜試探地問，"是你前男友？""之一。"林夏盯著窗外，
"典型的playboy，對每個女人都溫柔體貼，實際上根本不會認真。"程靜點點頭，
沒再追問。但趙明談論文學時專注的眼神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回到家，
程靜發現手機有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有機會再聊。
——趙明"她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第二天早上，程靜頭痛欲裂地爬起來，
發現林夏已經出門了，桌上留了張字條："蜂蜜在柜子里，解酒。——PS：刪了趙明號碼，
相信我。"程靜笑了笑，正要放下字條，突然聽到門外一陣騷動。她打開門，
看見林夏正和一個陌生男人在走廊拉扯。"我說了不可能！"林夏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怒氣。
"夏夏，就最后一次..."男人抓著她的手腕。程靜立刻沖了出去："怎么回事？
"男人轉過頭，程靜認出是那天送玫瑰的"一周男友"。"你誰啊？"男人不耐煩地問。
"我是她室友。"程靜站到林夏身邊，"請你放開她。""我們的事輪不到你管！
"男人不但沒松手，反而更用力了。林夏疼得皺起眉。程靜突然想起昨天看的法律案例。
她冷靜地掏出手機："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三條，
毆打他人或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需要我現在打110嗎？
"男人愣住了，手稍微松了松。程靜乘勝追擊："另外，你現在的行為已經構成騷擾，
如果我去法院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你猜會怎么樣？""神經病！"男人甩開林夏的手，
悻悻地走了。林夏目瞪口呆地看著程靜："天啊！你太帥了！
"程靜的臉紅了："就是...剛好看到相關法律條文...""不，
你簡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林夏夸張地抱住她，"我要請你吃大餐！"那天晚上，
林夏真的做了一桌菜：泡面加火腿腸，外賣小龍蝦。她們坐在客廳地毯上，邊吃邊看老電影。
"所以...你和那個王浩怎么回事？"程靜忍不住問。林夏聳聳肩："就是睡了幾次，
他覺得我們該正式交往了，我不愿意，就纏上我了。"她剝了只蝦放到程靜碗里，
"男人都這樣，得到前是寶，得到后是草，反過來也一樣。
"程靜若有所思："所以你才...換得那么勤？""也許吧。
"林夏難得地露出疲憊的表情，"反正認真就會受傷，不如玩得開心點。"程靜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輕輕拍了拍林夏的肩膀。這一刻，
她突然明白了林夏游戲人生態度背后的防御機制。一周后，程靜在公司遇到了麻煩。
她負責的新書項目被同事張莉搶了功勞，部門會議上，主編表揚了張莉的"出色策劃"，
卻只字不提程靜熬了幾個通宵寫的方案。"你得反擊啊！"晚飯時，林夏聽完她的抱怨后說，
"這種人就是看你好欺負。""我能怎么辦？去主編那告狀？"程靜戳著碗里的米飯，
"那樣顯得我很小氣。""誰讓你正面沖突了。"林夏神秘地笑了，
"我教你幾招..."第二天，程靜"恰好"在茶水間遇到了主編，
閑聊中"無意"提到新書項目中的幾個關鍵創意點，并詢問張莉是否已經完善了執行細節。
當主編困惑地看著她時，她又"善解人意"地補充："可能張莉太忙了，
還沒來得及跟您詳細匯報..."三天后，項目重新回到了程靜手中。"你簡直是個天才！
"程靜下班回家興奮地對林夏說，"主編今天找我談話，說以后這個系列直接由我負責！
"林夏得意地轉了個圈："職場如戰場，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兩人擊掌慶祝，
程靜突然意識到，不知不覺中，
她們已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互助模式——林夏教她應對人情世故，她幫林夏解決實際問題。
周末下午，程靜正在客廳校對稿件，林夏愁眉苦臉地回來了。"工作室租金又漲了。
"她癱在沙發上，"再這樣下去，我可能得關門大吉。"程靜放下筆："考慮過轉型嗎？
比如線上攝影課程？現在知識付費很火。"林夏坐起來："你是說，拍教程視頻賣？""對。
你那么會教人，上次教我拍照技巧，我一學就會。"程靜認真地說，"而且線上成本低，
不用租場地。"林夏眼睛亮了起來："好像...真的可行？"她跳起來抱住程靜，
"你真是個寶藏室友！"程靜笑著推開她："別高興太早，
線上課程也需要策劃和包裝...""這不是有現成的策劃大師嘛！"林夏眨眨眼，
"咱們合作怎么樣？你幫我策劃課程，利潤分成！"程靜正要回答，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周末愉快。猜猜我是誰？"程靜下意識地看向林夏，
后者正興奮地翻找相機，準備錄制課程樣片。程靜猶豫了一下，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那條短信像一塊小石頭，悄悄落進她平靜的心湖，激起一圈微不可見的漣漪。
第四章"再來一遍。"林夏按下相機的錄制鍵，深吸一口氣，"大家好，我是攝影師林夏，
今天要教大家如何拍出完美的食物照片..."程靜盤腿坐在地板上，
看著林夏第十次重錄課程開頭。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林夏皺起的眉頭上，
她的鼻尖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停。"程靜舉起手，"你看起來像要跟相機打架，不是教課。
"林夏垮下肩膀："我不適合這個。攝影我在行，
但教人..."她抓了抓已經亂成鳥窩的短發，"要不還是算了吧？""別放棄。
"程靜站起來，拿過相機，"我們先理清思路。你的目標人群是誰？""想學攝影的普通人？
""太籠統了。"程靜在筆記本上畫了個表格，
"應該分類：完全新手、有基礎想提升的、特定需求比如美食或人像..."她邊說邊寫，
很快列出一張詳細的大綱。林夏湊過來看，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哇，
你這么快就規劃出整個課程體系了？""職業習慣。"程靜微笑，
"編輯書稿前也要先做整體架構。"她指著大綱，"我建議從最基礎的開始，
每節課解決一個具體問題，控制在十分鐘以內。"林夏突然抱住她："天啊，我太愛你了！
沒有你我該怎么辦？"程靜僵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過分熱情的肢體接觸她還承受不來。
接下來的周末，她們足不出戶地錄制了前三期課程。林夏負責演示和講解，
程靜擔任"導演"兼剪輯。當最終成品上傳到知識付費平臺時，兩人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
仿佛等待高考成績。"有人買嗎？"林夏咬著指甲問。程靜刷新頁面："才上傳五分鐘，
別急..."叮！一聲提示音響起。"有了！第一單！"林夏尖叫著抱住程靜，
"我們成功了！"程靜也忍不住笑起來，但很快又皺起眉："等等，
這個買家ID...'靜水微瀾'？"她掏出手機，果然看到母親發來的微信："閨女，
媽買了你的課程，拍得真好！"林夏笑倒在沙發上："阿姨太可愛了！""我媽怎么知道的？
"程靜困惑地問，隨即想起，"哦對了，她加了你微信...""啊！"林夏突然坐直，
"完了完了，我忘了繼續扮演'已婚已育的小李'了！"她翻出手機，
"上次阿姨問我孩子上哪個幼兒園，我隨便編了一個..."程靜扶額："這下穿幫了。
"出乎意料的是，母親并沒有拆穿林夏的謊言，
反而在微信上夸她"有才華"、"年輕人就該有自己的事業"。更讓程靜驚訝的是，
母親第二天就打來電話："靜靜啊，媽給你安排了個相親，對方是銀行高管，條件特別好！
""媽，我說過不想相親...""人家都約好了，明天中午，國貿三期那家法餐廳。
"母親不容拒絕地說，"小李也一起去，幫你把把關。"掛掉電話，程靜長嘆一口氣。
林夏從廚房探出頭："怎么了？""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還指定要你一起去。
"林夏眼睛一亮："太棒了！我最愛攪和相親了！
""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程靜無奈地說。"相信我，"林夏揮舞著鍋鏟，"有我在，
保證讓那個銀行高管知難而退！"第二天中午，程靜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直筒裙，
而林夏卻一反常態地穿了件極其暴露的紅色連衣裙，領口低得驚人。"你確定要這么穿？
"程靜皺眉。"策略需要。"林夏狡黠地眨眨眼，"等著看好戲吧。"法餐廳里，
母親介紹的那位"銀行高管"已經等在桌邊。
程靜驚訝地發現對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令人討厭——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穿著得體的深灰色西裝，站起來時彬彬有禮。"程小姐好，我是徐輝。"男人微笑著伸出手，
"常聽阿姨提起你。"程靜禮貌地握手，剛要介紹林夏，
后者已經夸張地擠到她前面："嗨~我是靜靜最好的閨蜜林夏~"她故意拖長聲調，
聲音甜得發膩。徐輝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禮貌："林小姐好，請坐。
"接下來的半小時堪稱程靜人生中最尷尬的午餐。林夏不停地打斷她和徐輝的談話，
一會兒說自己餓了要立刻上菜，一會兒又抱怨餐廳太吵。最過分的是，
她居然"不小心"把紅酒灑在徐輝的西裝上。"對不起哦~"林夏毫無歉意地說，
還故意用紙巾在徐輝胸前擦來擦去，動作曖昧得令人臉紅。程靜忍無可忍，
借口去洗手間把林夏拉了出來。"你在干什么？"她壓低聲音質問，"太失禮了！
"林夏一臉無辜："不是要趕走他嗎？""但沒必要這樣！"程靜罕見地提高了聲音，
"徐先生是個體面人，你這樣讓我很難堪！
"林夏的表情僵住了："我...我這忙幫得過火了？"看到林夏受傷的眼神，
程靜的火氣一下子消了大半。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是好意，
但...下次先問問我想怎么處理，好嗎？"林夏點點頭，罕見地安靜下來。回到餐桌，
程靜真誠地向徐輝道歉："對不起，林夏今天有點不舒服。"出乎意料的是，
徐輝笑了笑："沒關系，林小姐很...活潑。"他頓了頓，
"其實我早猜到這次相親不是你的本意。我姑姑——就是你媽媽的同事——硬逼我來的。
"程靜如釋重負："我也是被我媽逼的。"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突然輕松起來。
林夏在一旁安靜地吃著甜點，反常地沒有插話。離開餐廳時，
徐輝主動要了程靜的聯系方式："雖然相親是個誤會，但交個朋友也不錯？我在銀行工作，
以后如果需要理財建議，隨時找我。"回程的地鐵上，林夏異常沉默。
程靜碰碰她的肩膀："生氣了？""沒有。"林夏盯著窗外，"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挺蠢的。
我以為所有相親對象都是自以為是的直男癌..."程靜笑了："所以下次先問問我？
""嗯。"林夏靠在她肩上，"對不起，靜靜。"這個簡單的道歉讓程靜心頭一暖。回到家，
程靜發現手機有一條徐輝發來的短信："冒昧問一下，林小姐有男朋友嗎？"她驚訝地挑眉，
把手機遞給林夏："看來有人對你印象深刻。"林夏看了一眼，撇撇嘴："銀行男？
太正經了，不適合我。""但他看起來人不錯...""你喜歡你留著。
"林夏把手機扔回給程靜，轉而又興奮起來，"對了！我有好消息！
"她掏出一張燙金名片遞給程靜："今天早上收到的，798一家畫廊想和我合作辦攝影展！
"程靜仔細看著名片："'澄空間'...這很有名啊！太棒了！
""但是..."林夏的笑容黯淡下來，"需要我自己承擔部分場地費和宣傳費，
至少要五萬塊..."程靜知道這對經濟拮據的小姐妹來說是筆大數目。她沉思片刻，
突然想到什么："我表哥在銀行工作，也許他能幫你申請小額貸款？""你表哥？""嗯，
就是...徐輝的同事。"程靜沒說實話，其實徐輝就是她表哥，
母親安排的這場相親根本就是個局。但看林夏對徐輝的態度，現在說破恐怕適得其反。
林夏眼睛一亮："真的？那太感謝了！"當晚，程靜悄悄給徐輝打了電話。聽完她的請求，
徐輝爽快地答應了："沒問題，我可以幫林小姐安排。不過..."他頓了頓，
"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保證不再以相親對象的身份出現。"程靜笑了："看你的表現。
"一周后，社區居委會通知要舉辦夏季文化活動，征集居民才藝展示。林夏興沖沖地報了名，
拉著程靜一起策劃。"我們可以辦個小型攝影展，就展我的'城市記憶'系列！
"林夏翻著作品集說。程靜看著那些充滿故事感的街頭照片，
突然有了靈感："不如以'北京24小時'為主題，按時間順序展示不同時段的城市面貌？
""太棒了！"林夏跳起來，"你真是個策劃天才！"活動當天，
她們的展位吸引了不少居民駐足。程靜負責講解主題構思，林夏則教大家攝影技巧。
兩人配合默契，引得居委會主任連連稱贊。"你們倆搭檔得太好了！"主任笑著說，
"一個有條理，一個有創意，真是最佳組合！"活動結束后，
她們坐在社區小廣場的長椅上喝汽水。夕陽西下，為一切鍍上金色光芒。"靜靜，
"林夏突然問，"你從來沒想過談戀愛嗎？"程靜沉默了一會兒："不是不想，
只是...沒遇到合適的人，又不想將就。""但你怎么知道誰合適呢？不試試怎么知道？
""那你呢？"程靜反問，"你試過那么多，找到'合適'的了嗎？"林夏晃著汽水瓶，
氣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也許...我們都走極端了？你太謹慎，
我太隨便..."程靜思考著這句話。確實，
她從未想過自己對待感情的方式可能和林夏一樣有問題，只是表現形式不同。
"我收到趙明的信息了。"程靜突然說。林夏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什么時候？
""上周。他說想請我吃飯。""你去了？"林夏的聲音突然提高。"沒有。
"程靜看著林夏緊張的表情，好奇地問，"你為什么那么討厭他？
"林夏盯著遠處玩耍的孩子們："趙明是個玩家，專門找單純女孩下手。我不希望你受傷。
"程靜想說她已經三十二歲，不是無知少女，但看到林夏擔憂的眼神，
最終只是點點頭："我明白。謝謝。"那天晚上，程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起身來到陽臺，發現林夏已經在那里，對著夜空發呆。"睡不著？"程靜輕聲問。
林夏搖搖頭，遞給她一杯熱牛奶："在想攝影展的事。謝謝你幫我聯系貸款。
""還沒辦成呢，別急著謝。""不管成不成，謝謝你愿意幫我。"林夏的聲音異常柔軟，
"你知道嗎？以前從來沒人這么...為我著想。"月光下，程靜看到林夏眼中閃爍的光芒。
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林夏張揚外表下的孤獨。她們其實如此相似——一個用封閉保護自己，
一個用放縱掩飾脆弱。"我們會辦成攝影展的。"程靜輕聲承諾，
不知為何用了"我們"這個詞。林夏微笑，舉起牛奶杯："敬我們。""敬我們。
"程靜碰了碰杯，溫暖的牛奶滑過喉嚨，像一縷陽光照進心里。
第5章程靜站在主編辦公室門前，手指懸在空中，遲遲沒有敲下去。透過磨砂玻璃，
她能隱約看到里面兩個人的身影——主編李明和副主編張莉。他們似乎正在激烈討論什么，
張莉的手勢夸張得像是要扇人耳光。"程編輯，找主編？"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回頭看到行政部的小劉正抱著一摞文件看著她。"啊，是的，
不過不急..."程靜下意識后退一步。就在這時，辦公室門猛地打開。張莉走出來，
看到程靜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笑容："喲，程編輯，來找李主編？
"她故意提高聲調，"你們最近...確實走得挺近嘛。
"程靜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我只是來交季度報告。""是嗎？
"張莉意味深長地拖長音調，踩著高跟鞋嗒嗒地走了，留下一股濃重的香水味。
主編李明站在門口，臉色不太好看："程靜？有事嗎？
""關于新書系列的方案..."程靜遞上文件夾。"放桌上吧，我有空看。
"李明接過文件，迅速關上了門。程靜站在原地，
感覺整個辦公室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工位，心跳快得不像話。
"程姐，你別理張副編。"對面的實習生小雨悄悄湊過來，"她就是嫉妒你負責重點項目。
"程靜勉強笑了笑："怎么了？""你不知道嗎？"小雨壓低聲音，"聽說下個月架構調整，
要增設一個副主編位置，大家都猜是你。"她頓了頓，
"所以張副編才到處說你...嗯...和李主編..."程靜的臉刷地白了："說我什么？
""說你們...關系特殊。"小雨尷尬地說，
"上周五有人看到你們一起加班到很晚...""那天全組都在！"程靜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引來周圍幾道好奇的目光。她急忙壓低聲音，"我們在趕印廠。
"小雨同情地點點頭："我知道，但謠言這種東西..."下班回家的地鐵上，
程靜一直盯著車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三十二歲，普通的長相，乏味的穿著，
誰會相信主編和她能有什么？這種謠言既荒謬又傷人。推開門，一股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
林夏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餐桌上已經擺了幾道菜。"回來啦！"林夏頭也不回地喊道，
"今天我下廚，慶祝課程銷量破萬！
"程靜勉強打起精神："恭喜..."林夏敏銳地轉過身，
盯著程靜的臉看了兩秒："出什么事了？"在熱騰騰的飯菜前，
程靜把辦公室的謠言告訴了林夏。出乎意料的是，林夏并沒有義憤填膺，
而是若有所思地啃著排骨。"首先，這證明你足夠優秀，威脅到了那個張莉。
"林夏豎起一根手指，"其次，你需要改變形象了。""什么？""形象。"林夏比劃著，
"你現在這身打扮——"她指了指程靜身上的米色高領毛衣和灰色直筒褲，
"活像個修道院出來的。別人不誤會你無趣才怪。"程靜低頭看看自己："這有什么問題？
簡單大方。""問題是你明明很有趣，卻把自己包裝得這么無聊！"林夏放下筷子，
"明天周六，我帶你去改造！"第二天上午，程靜被林夏拖進了國貿一家高檔發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染著紫發的造型師已經圍著她轉了三圈。"臉型很好，
就是發型完全浪費了。"Kevin造型師捏起程靜的馬尾辮，一臉嫌棄，
"十年沒換過發型了吧？""差不多..."程靜弱弱地說。
她上一次剪發還是大學畢業那年，之后就一直維持著及肩馬尾。
林夏和Kevin神秘地對視了一下，
然后又對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Trust us."三小時后，
程靜盯著鏡子里的人，幾乎認不出自己。及肩發變成了時尚的鎖骨發，發尾微微內扣，
額前是輕盈的空氣劉海。深棕色的發絲間還藏著幾縷若隱若現的焦糖色挑染，
在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澤。"這...太夸張了..."程靜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頭發。
"夸張？這才剛開始呢！"林夏把她拽起來，"下一站，商場！
"接下來的六小時堪稱程靜人生中最瘋狂的購物體驗。林夏像將軍指揮戰役一樣，
帶著她橫掃各大品牌專柜。拒絕無效，抗議駁回。等她們終于走出商場時，
程靜手里提著十幾個袋子，
里面裝著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穿的衣服——剪裁利落的西裝套裝、真絲襯衫、A字裙，
甚至還有一條小黑裙。"最后一樣。"林夏在一個化妝品柜臺前停下，"你需要學化淡妝。
"回到家，程靜癱在沙發上，渾身酸痛。林夏卻精神抖擻，立即開始拆包裝："來，
試試這套！明天上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