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一夜，秦顏曦失眠了，她躺在床榻之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破曉時分，才有了一個主意。
思慮再三之后，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往趙姨娘的住處走去了。
因著秦鎮(zhèn)對趙姨娘并不上心，所以趙姨娘的居所，其實(shí)是略顯冷清的。
這趙姨娘自也是趙家人。
她本就是秦趙氏娘家的庶妹，自幼在家族中，也算是受盡冷眼。
而趙姨娘之所以能進(jìn)入永昌侯府，也是在秦趙氏在侯府生產(chǎn)之時，趙家怕這時被旁人奪了秦鎮(zhèn)的寵愛，所以才會將趙姨娘塞進(jìn)了侯府。
為的便是在秦趙氏生育期間，籠絡(luò)住秦鎮(zhèn)的心，也能為趙家的勢力添磚添瓦。
終究還是自家人，好控制些的。
秦顏曦看得出來，趙姨娘和秦趙氏之間的矛盾，可以說是由來已久。
且不說進(jìn)了這侯府之后，秦趙氏是如何苛待趙姨娘的。
就從依著秦趙氏這樣的性子，怕是從前她在家中，就將這些庶出妹妹們視若螻蟻，也不會給他們半分的好臉色。
這趙姨娘進(jìn)入侯府之中，秦趙氏自是不滿的。
若不是家中祖母出面，她是斷斷不會應(yīng)允的。
于她而言，庶出的妹妹與她一同進(jìn)入侯府，還要分走夫君的寵愛，那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所以這些年來，她對趙姨娘也是百般刁難。
秦顏曦到時，趙姨娘正在自己的住處百無聊賴的撥弄著算盤，似是想從那算盤中，摳出些閑余來。
聽身邊的丫鬟說秦顏曦前來，她倒有些許的詫異。
沒想到今日二小姐竟會來，她自也是忙起身堆笑：“二小姐今日怎么得空來了？”
這位先夫人所出的二小姐，在府中并不受寵，她是知道的。
但是這位小姐那日在府門處大殺四方的事情，她可是聽說了。
從前她對這位小姐，或許只是有幾分的憐憫，可如今，也多了幾分的懼怕。
并不欲多說，秦顏曦只吩咐身旁所有的丫鬟離去，這才鄭重地盯著面前的趙姨娘開口：“趙姨娘也知，如今天下局勢大變，宋家已然掌權(quán)，這上京城中，更是各方勢力暗流涌動。”
不知秦顏曦為何忽然同自己說起上京城的事情，趙姨娘手中的算盤珠子倒忽然落了地，噼里啪啦的響了一通。
她忙不迭的應(yīng)和。
她自是知道秦顏曦所言。
這段時日在侯府之中，她總覺得惴惴不安，這也是今日她在盤算自己家產(chǎn)的緣由。
這些年來，她也看得出來，侯府雖是風(fēng)光無限，但實(shí)則，也是入不敷出。
再加上秦鎮(zhèn)和秦趙氏夫婦二人，可以說是十分的自私自利。
若是真的出了事，怕是永昌侯府這棵大樹，也未必能夠?yàn)樗陲L(fēng)擋雨。
似乎是看透了趙姨娘心中所想，又似乎是一開始秦顏曦便是為了此事所來，她并沒有在意趙姨娘的震驚，趁熱打鐵的開口。
“想來趙姨娘也知道，我與宋將軍相熟，倒也有些往來。”
“眼下這情況，怕是宋家很快便會對上京城中的世家閥門動手，以秦家如今的狀況，怕是難以獨(dú)善其身。”
“眼下只有一個法子，能夠讓秦家的資產(chǎn)得以保全。”
“變賣秦家所有的固定資產(chǎn)，全部投資到宋沅宋將軍身邊。”
“如此一來，秦家的錢，便變成了宋將軍的錢。”
“這宋將軍再狠，總不會對自己動手。而且日后若是宋將軍那邊有了盈利，有了分紅，自也不會虧待秦家。”
“若真的等到來抄家，怕屆時秦家，就什么都不剩了。”
趙姨娘是個聰明人，所以她也知道，秦顏曦是個聰明人。
她知道，秦顏曦既然說了此話，怕是真的。
只是這終究不是一件小事，她只垂首沉默，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似是在反復(fù)的權(quán)衡利弊。
在秦顏曦準(zhǔn)備離開，即將跨過那道雕花門檻的時候，趙姨娘心生疑惑，她突然急匆匆地追了上去，想要拽住秦顏曦的衣袖。
可秦顏曦的腳步飛快，她只輕輕地握住了秦顏曦的衣衫，隨即看著她的衣衫從自己的手中離去。
趙姨娘不肯死心，又追問了一句：“二小姐，這般重要的大事，您為何單單挑中妾身來商議呢？”
“妾身不過是個人微言輕的姨娘罷了......”
趙姨娘這話，不知是說給秦顏曦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總之在聽了她這話之后，秦顏曦是當(dāng)真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可是她卻并未開口說話，只是神色平靜的轉(zhuǎn)頭看向深厚的趙姨娘，對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隨即，嘴角便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繼續(xù)轉(zhuǎn)身，離開了趙姨娘的院中。
趙姨娘在門口呆立了許久，她望向秦顏曦已經(jīng)離去的背影，滿心都是未解的謎團(tuán)。
她不知秦顏曦為何尋她，也不知秦顏曦為何信她，但是她卻知道，秦顏曦所言不假。
趙姨娘權(quán)衡利弊了許久，內(nèi)心做了無數(shù)次的掙扎，最終還是決定，將此事在秦鎮(zhèn)面前，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
趙姨娘尋到秦鎮(zhèn)的時候，秦趙氏正在耀武揚(yáng)威的同秦鎮(zhèn)和她的兒女們宣揚(yáng)近日她賺了如何多的銀錢。
可是這卻難以激起秦鎮(zhèn)的興趣。
自從上次宋沅在秦家出現(xiàn)之后，雖只是一句話“永昌侯不能世襲”，但于秦鎮(zhèn)而言，他卻覺得，自己仿佛是被奪爵一般。
平日里那威風(fēng)八面的永昌侯府，仿佛也已然蕩然無存。
前段時日的拍賣會上，他沒有機(jī)會向宋沅投誠，更是讓他如坐針氈。
見趙姨娘出現(xiàn)，秦趙氏又奚落了她一番。
但趙姨娘此時滿心滿眼的都是想要將二小姐所說之事告知侯爺，所以她也沒有在意秦趙氏對她的羞辱。
她便一字一句，詳詳細(xì)細(xì)的將秦顏曦的提議說了出來。
秦趙氏本就恨透了秦顏曦，一聽是她的主意，她自是第一個開口反駁：“不可能！”
此時此刻，已經(jīng)不僅僅是她和秦顏曦二人之間的事情了，這趙姨娘竟想拿走自己的銀錢？
她開口說話的聲音，十分的尖銳刺耳：“好你個趙姨娘，平日里瞧著你悶聲不響的，如今竟盤算著敗光秦家的家產(chǎn)，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