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秋蓮抿了抿唇，將求助的視線投向了江春雪。
一旁的江明已經站起身來，伸手去攙仍舊軟倒在地的青蓮。
這女人也是極為擅長趨利避害，根本不等江秋蓮的回應，白著一張小臉，似是受了極大地驚嚇一般，半邊身子都靠在了江明身上。
畢竟理虧，江明也有些遲疑。
“娘，青蓮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先帶她回去，幫著老四煮飯。”
過猶不及，江春雪看著隱隱有意保持距離的江明，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兩人相攜離開，姿態看似親密，細節處卻顯露出些異樣。
青蓮有意湊近，但偏偏是江明肩背挺直，硬生生拉開了過分親昵的距離。
今日的事兒還算起了些效果，就是可憐老三......
江春雪低下頭，對上江秋蓮的視線。
小姑娘仍舊蹲坐在地，一張小臉哭的花了，眼淚沖開臉上的黑灰，露出底下并不算細嫩的皮膚。
“娘親？”
江老三歪了歪頭，有些疑惑。
江春雪嘆了口氣，也不嫌棄江秋蓮腦袋上掛著的灰塵雜草，就抬起手，揉了一把那雞窩似的亂發。
“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江春雪滿心疼惜，江老三反倒是抿了抿唇，莫名地低下了頭，一邊將手中的水袋扎緊，一邊彎下腰去繼續打水，一邊有些低落的開口。
“不委屈。”
聽出她語氣不對，江春雪蹲下身湊近，就看江老三埋著頭，眼淚順著面頰淌了下去。
“怎么又哭了？”
江春雪放緩語氣，摟住江秋蓮細瘦的肩膀。
江秋蓮狠狠搖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看了過來。
“娘，我是不是很沒用？”
小姑娘捏著水袋，用力的關節的泛了白。
“我剛才聽您說的話了，明明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但是我，我......”
江秋蓮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粗糙的布料蹭的臉頰一片通紅。
“我跟傻掉了一樣，一點都沒有考慮！她使那種手段害我，但是我就只會哭，連話都說不明白，最后還要娘來幫我。”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底盡是委屈和愧疚，一只沾了水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江春雪的衣角。
江春雪只覺得心底一片酸軟。
這孩子心思單純率性，一眼就能看透，自然也容易被人利用暗害。
就像上輩子，這傻姑娘也是被人當了槍使，最后自己也沒落得個好下場。
想到這兒，江春雪心思一轉，抬手拍了拍江老三的肩膀。
“你不是沒用，娘的孩子都是最有用的。”
江春雪對上了那雙純然的眼睛，語氣嚴肅。
“但是你要記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江秋蓮懵懵懂懂地點了頭。
“現在是荒年，四處又有叛軍作亂，一口糧食就足以讓人刀劍相加，以命相搏。雖然你什么都沒做，但有的是人惦記你那點兒口糧。”
江春雪抬手，指向不遠處的村民。
“但不是所有人都直來直往，有的是人會使些陰私的手段。你心思直率，對上這種人定會吃虧。”
說到這兒，江春雪語氣一頓。
“其實想來，你今天對上青蓮也算是好事，最起碼提前瞧瞧清楚，好過之后陰溝里翻船。”
一同打滿了最后一個水袋，江春雪語氣輕柔。
“你日后要長些心眼，可不能半點兒防備都沒有了。”
之前村中民風淳樸，江秋蓮今日也算是開了眼，頭次接觸到了這些后宅里頭的手段。
江春雪的話音落了，這小姑娘狠狠點了點頭，態度端正，明顯是牢牢記在了心里。
洗腦初步成功，最起碼這孩子之后不會被耍的團團轉。
江春雪心滿意足，牽著江秋蓮的手回到了簡陋的營地。
吃過午飯，眾人再度啟程。
等重新停下腳步，天邊的月亮都掛了有好一會兒。
幾個孩子找好了避風的地方，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了指遠處的林子。
“我去解個手，你們照顧好娘。”
老二前腳才走，后腳撿拾柴火的青蓮放下懷中的枯枝，沿著江老二走過的方向便尋了過去。
畢竟是解手，后頭又有未出閣的姑娘家，老二走了老遠才尋著個避人的地方。
不等他系好腰帶，身后就傳來隱隱的腳步，嚇得江老二也是一個哆嗦，沉下臉色冷聲呵斥。
“誰？！”
“......明哥哥。”
青蓮撥開樹杈，低著頭，含羞帶怯的模樣。
月光皎潔，映著那張與莊稼漢截然不同的白嫩面龐，沒來由的惹人憐惜。
江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背過身：“是走錯道兒了？你先等等，我現在這模樣......”
“沒有走錯。”
回應他的是嬌柔的聲音，青蓮上前兩步，兩條藕臂環住江明寬闊的肩膀，小鳥依人般將腦袋貼上了江老二的后背。
“明哥哥......青蓮的心思，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心上人投懷送抱，江老二一時渾身僵硬，心跳如鼓。
“青蓮，青蓮。這，這......”
“還是說，明哥哥嫌棄青蓮已不是完璧，若是如此......”
身后傳來的聲音如杜鵑啼血，聽的江明心中一陣抽痛，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江老二豁然轉身，一把將哀哀垂淚的心上人摟進了懷里。
另一頭，江老四點燃了干柴，將大鍋架上火堆。
可一直到煮出的黑面糊糊都涼了下來，面前仍舊沒有出現江老二和青蓮的身影。
江老四忍不住站起身：“解手哪兒需要這么久的功夫，青蓮還是個姑娘家。娘，不如我去找找——”
“誒，二哥！”
不等話說完，江老三就伸手指向樹林。
江老四回過頭，江春雪也將煮好的雞蛋小心藏在了手里。
但下一刻，雞蛋殼被捏出一道裂痕。
就見江明正小心攙扶著青蓮，唇角帶笑，姿態極盡呵護之意。
兩人一道款款走來，視線相觸之時更是黏膩的仿佛拉了絲一般。
完了。
江春雪哪里還能看不出來？忍不住長嘆口氣。
果真是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就這么一個錯眼的功夫，竟然真還能讓青蓮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