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七十年代軍屬院的第一天,我聞著消毒水味差點吐出來。上輩子我是藥企高管,
現在卻成了文盲軍嫂蘇晚。看著軍醫丈夫陸振軍皺眉研究過期藥品,
我默默摸向枕下的秘密空間。當夜,我“借”走他的醫療手冊,復刻出成箱的盤尼西林。
邊境沖突爆發,他重傷垂危的電報傳來。我冒雨沖進野戰醫院,
從油布包里掏出救命藥:“用這個!”手術燈亮起時,首長緊握我的手:“蘇晚同志,
你救了整支醫療隊。”病房里,陸振軍指尖在我掌心輕劃:“藥…哪來的?
”我笑著把一等功證書塞進抽屜:“你猜。”---濃烈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混雜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土腥氣,蠻橫地灌進我的鼻腔和喉嚨深處。
這股味道簡直像一把生銹的鈍刀,一下下刮著我的喉管,激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酸水直往上涌。我猛地睜開眼,視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動。
頭頂是灰撲撲、糊著舊報紙的土墻頂棚,邊緣處沾著些可疑的深色霉斑,
空氣里浮動著肉眼可見的細碎塵埃。光線昏暗,
唯一的光源來自旁邊一張掉漆嚴重的木頭桌子上,一盞煤油燈正費力地燃燒著,
豆大的火苗不安地搖曳,在墻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不斷抖動的影子。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卻發現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塊,每一寸骨頭縫里都透著難以言喻的酸痛和虛弱。
喉嚨干得像要冒煙,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胸腔深處隱隱作痛。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嘶啞。
這聲音像是一把鑰匙,“咔噠”一聲,撬開了記憶的閘門。
不屬于我的、卻如同親身經歷過的無數碎片畫面,
房、穿著灰藍布衣裳的人群、墻上的紅色標語、一張張因缺乏營養而顯得蠟黃的臉……還有,
一個名叫“蘇晚”的年輕女人短暫而貧瘠的一生。宋晚,十八歲,小學勉強讀完,
大字不識幾個。剛隨軍不久,
是駐扎在西南邊陲這個鳥不拉屎的軍區衛生所里、那位沉默寡言的軍醫陸振軍的新婚妻子。
就在昨天,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差點要了她的命。而我,宋晚,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跨國藥企研發高管,在連續熬了三個通宵趕一個緊急項目方案后,
一頭栽倒在鍵盤上……再醒來,就成了這個七十年代同名同姓、命運卻天差地別的“蘇晚”。
荒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我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昨夜電腦屏幕上那份關于新型抗生素的詳盡分子式報告,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鍵盤冰冷的觸感。可現在呢?我費力地轉動沉重的脖頸,
目光掃過這間狹小、簡陋得令人窒息的病房。墻角堆放著幾個印著“尿素”字樣的空麻袋,
散發著淡淡的化肥味。一張缺了條腿、用磚頭墊著的破木桌,上面除了那盞煤油燈,
就只有一個掉了大片搪瓷、露出黑乎乎鐵胎的破舊臉盆。墻壁上糊著的舊報紙早已泛黃發脆,
上面那些模糊的印刷字跡和早已褪色的領袖畫像,無聲地昭示著這個時代的烙印。
胃里又是一陣劇烈的翻攪,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除了消毒水和土腥味,還彌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難以形容的陳腐氣息。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病房那扇薄薄的、糊著半透明油紙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領口磨出了毛邊的舊軍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個子很高,
身板挺拔得像山崖邊筆直的青松,只是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像是被無形的大山壓著。他的嘴唇抿成一條嚴肅的直線,下頜的線條繃得很緊。陸振軍。
這個名字和那些關于“丈夫”的記憶碎片瞬間對上了號。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眼神很沉,
帶著一種審視,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卻又沒什么溫度,像是在確認一件物品的狀態。
他手里拿著一個粗糙的棕色玻璃小藥瓶,瓶身上的標簽早已模糊不清,
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個褪色的數字。他走近了些,停在床邊,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煤油燈本就微弱的光,投下一片沉重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他沒有說話,
只是低頭,用拇指和食指極其小心地捻動著那個小藥瓶,湊到眼前,對著那搖曳不定的火苗,
瞇起眼,仔細地、一遍遍地辨認著瓶身上那些早已模糊的字跡。眉頭越擰越緊,
幾乎要在眉心打成一個死結。他身上的氣息很干凈,
是那種混合了陽光、皂角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與這病房里渾濁的空氣格格不入。
可這干凈的氣息,此刻卻像一根細針,扎得我心頭莫名地一刺。他研究那瓶過期藥品時,
那種專注又帶著無奈和隱忍的神情,像一幅凝固的油畫,深深烙進我的眼底。
這就是我的“丈夫”?一個在七十年代邊疆衛生所里,對著過期藥品一籌莫展的軍醫?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生理上的極度不適。
指尖下意識地摸索著身下粗糙、散發著霉味的草席,突然,在枕頭的邊緣下方,
指尖觸碰到了一小片微涼、異常光滑的平面。那觸感……絕非這個時代的任何物品!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是它嗎?
那個前世我貼身佩戴、據說傳自祖輩的奇異古玉?在我猝死時,
它似乎曾發出過一道灼熱的強光……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微弱的希望,
像電流般瞬間竄遍全身,壓下了翻騰的惡心感。我屏住呼吸,
指尖在那片微涼光滑的區域極其輕微地、試探性地按壓了一下。沒有任何聲音,
沒有任何光影效果。但就在我的意念集中在那片區域的瞬間,一個清晰無比的“空間”概念,
如同種子在意識深處驟然萌發!它安靜地懸浮著,無邊無際,空無一物,
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包容感。空間的中心,
仿佛有一汪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銀色光暈在緩緩流轉,如同宇宙初生的星云,
靜謐而神秘。我的呼吸瞬間停滯了。空間!這竟然是真的!
前世那些關于空間異能的都市傳說,竟然應驗在了這個荒謬的重生節點上!
強壓下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臟,我猛地睜開眼,
目光裝作不經意地再次掃過陸振軍手中的藥瓶。那粗糙的玻璃,模糊的標簽,
刺眼地提醒著我這個時代的醫療匱乏。
一個念頭如同野草般瘋狂滋生——如果……如果我能“復制”它?復制出真正有效的藥品?
這個念頭像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我的意識里掀起滔天巨浪。復制!
這空間最基礎、最核心的能力!前世對物質能量轉換的研究理論碎片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可行嗎?在這個物理法則完全不同的時代,在這個簡陋得如同原始部落的衛生所里?
巨大的風險和難以預料的后果讓我背脊發涼。一旦暴露,在這個特殊的年代,
在這個敏感的軍區,后果不堪設想!
我甚至能想象出被扣上“敵特”、“妖術”之類帽子的可怕場景。
可是……目光再次落在陸振軍緊鎖的眉頭和他指間那瓶象征絕望的過期藥品上。
邊境線那頭并不太平,沖突的陰影如同盤旋的禿鷲。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這個男人,
看著那些年輕的士兵,因為缺醫少藥而白白送命?
一股混雜著不甘、責任感和前世職業本能的熱流,猛地沖上頭頂,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
干!管他什么后果!總不能白白擁有這份機緣!就在這時,
陸振軍似乎終于放棄了辨認那瓶藥,他直起身,將小藥瓶輕輕放在那張破木桌上,
發出“嗒”的一聲輕響。他的視線再次落回我臉上,依舊是那種平靜無波的審視。“醒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干脆利落,卻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感覺怎么樣?燒退了點。”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關心,
不如說更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的觀察結果。我喉嚨干澀發緊,只能艱難地點了點頭,
喉嚨里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嗯”音,算是回應。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個被他放在桌上的小藥瓶。“嗯。”他又應了一聲,
算是收到了我的回應,沒再多問。他走到墻角,拿起那個破搪瓷盆,
從地上一個刷著綠漆的舊暖水瓶里倒了點溫水出來。水是溫的,帶著一股鐵銹味。
他端著盆走回來,將一塊同樣洗得發白、邊緣磨損的毛巾浸濕,然后擰干。
他拿著毛巾走近床邊,似乎想幫我擦擦臉。那帶著溫熱水汽的毛巾靠近的瞬間,
一股混合著陌生男人氣息和濕布味道的壓迫感襲來,讓我渾身一僵,幾乎是本能地偏開了頭,
避開了他的手。陸振軍的動作頓在半空。他看著我,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
快得抓不住,或許是困惑,或許是一閃而逝的了然。但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沉默地將毛巾放回盆里,把盆重新擱回那張破木桌上。“好好休息。”他丟下這句話,
轉身,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身揮之不去的疲憊,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病房,
輕輕帶上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和那盞搖曳的煤油燈。
確認他的腳步聲遠去后,我幾乎是立刻伸出手,一把抓過那個被他遺留在桌上的小藥瓶!
冰涼的玻璃瓶身緊貼著手心,瓶子里孤零零躺著兩片灰白色的藥片。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幾乎要撞碎肋骨。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意識沉入那片無垠的空間,
集中全部精神,牢牢鎖定手中藥瓶的“形態”和“構成”。“復制!”意念如同指令般下達。
嗡……意識深處,那片平靜的空間核心,那點微弱的銀色光暈驟然一亮!
一股無形的、難以形容的力量瞬間包裹住我手中的藥瓶,如同最高精度的掃描儀,
在億萬分之一秒內完成了信息的攫取。緊接著,
一股強烈的、如同被瞬間抽空了全身血液般的虛弱感猛地襲來!眼前陣陣發黑,
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在扎!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病號服。成功了?失敗了?
我強撐著眩暈感,猛地睜開眼看向手心——那個粗糙的棕色小玻璃瓶依舊靜靜躺在那里,
兩片灰白的藥片也還在。但就在藥瓶旁邊,緊挨著它的枕席上,
赫然多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棕色小玻璃瓶!連瓶身上模糊的標簽都分毫不差!成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沖垮了眩暈感!我顫抖著手拿起那個復制品,瓶身冰涼,觸感真實。
打開瓶塞,里面同樣躺著兩片灰白的藥片。這不僅僅是外形的復制,連內容物都……等等!
我湊近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仔細對比著兩個藥瓶里的藥片。無論是大小、形狀、顏色,
甚至藥片邊緣那點細微的磨損缺口,都一模一樣!這簡直是分子級別的完美復制!然而,
當我把復制品藥片湊近鼻尖時,那股記憶中過期藥品特有的、淡淡的酸敗氣味,
也一模一樣地飄散出來。我的興奮感瞬間冷卻了大半。
復制品……完美繼承了原物的所有狀態,包括它的無效和過期!這能力,
目前只能做到“復制”,無法“優化”或“更新”?我頹然地靠回硬邦邦的枕頭上,
握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藥瓶,心情復雜。這能力有用嗎?有用。它能憑空制造物質,
在這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簡直是神跡。但它又如此雞肋,復制一堆過期藥品有什么用?
復制一堆霉變的糧食又有什么用?除非……除非我能復制到真正有效的、嶄新的物品!比如,
陸振軍辦公室里那些嶄新的、真正有效的藥品!或者……他視若珍寶的醫療書籍?
那里面承載的,可是這個時代最前沿、也最稀缺的醫學知識!一個更大膽、更瘋狂的計劃,
在心頭迅速成型。夜,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簡陋的家屬院一片死寂,
只有遠處崗哨偶爾傳來一聲模糊的口令,很快又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土坯墻的縫隙里鉆進來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著人的骨頭,發出嗚嗚的哀鳴。
我像一道沒有重量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滑下冰冷的土炕。赤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
寒氣瞬間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激得我打了個哆嗦。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舊棉布襯衣,
根本無法抵御這西南邊陲深夜的酷寒。但我顧不上了。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下午成功的復制實驗,像投入油鍋的火星,
點燃了我心中名為“希望”的火焰,也點燃了名為“孤注一擲”的瘋狂。
目標很明確:陸振軍放在辦公室抽屜里那本厚厚的、用牛皮紙包著書皮的《野戰急救手冊》。
那本書我見過一次,是他最珍視的東西之一,書頁邊緣都被翻得起了毛,
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他的批注和心得。那本書,就是這個年代、這個環境下的醫學圣典。
復制它,就等于復制了這個時代最寶貴的醫療知識庫!我屏住呼吸,
輕輕推開吱呀作響的里屋門板。堂屋里同樣一片漆黑,
只有月光透過糊著高麗紙的破舊木格窗欞,在地上投下幾道慘白冰冷的格子。
陸振軍睡在靠窗的木板床上,蓋著一床洗得發硬的薄軍被,背對著我的方向。
他的呼吸聲均勻而低沉,似乎睡得很沉。一步,兩步……我踮著腳尖,
像貓一樣在冰冷的地面上挪動,極力避開任何可能發出聲響的雜物。空氣仿佛凝固了,
每一次心跳的聲音在死寂中都如同擂鼓般清晰。冷汗順著我的鬢角滑落,滴在鎖骨上,
冰涼刺骨。終于挪到了堂屋通往外面小院的門口。門是老式的木插銷,
我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最微小的力量,一點一點地撥動那根沉重的木栓。木栓與木頭摩擦,
發出極其輕微、卻又在寂靜中顯得無比刺耳的“嘎吱”聲。我的動作瞬間僵住,
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
我猛地側頭看向陸振軍的床鋪——他依舊背對著,呼吸節奏似乎沒有改變。是錯覺?
還是他睡得太沉?不敢再冒險,我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用指甲摳著木栓的邊緣,
用蝸牛般的速度,終于將它完全拉開。一股更凜冽的寒風立刻從門縫里灌了進來,
吹得我透心涼。輕輕拉開門,閃身出去,再以同樣的謹慎將門掩上。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
卻像經歷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屋外的寒冷更加刺骨,風像鞭子一樣抽在臉上。
家屬院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黑影,如同蟄伏的巨獸。
我裹緊了單薄的衣衫,沿著墻根的陰影,弓著腰,
快步向不遠處那棟同樣低矮、亮著一盞微弱守夜燈的衛生所小樓摸去。
衛生所的值班室還亮著燈,但里面靜悄悄的。我繞到后面,
找到陸振軍辦公室那扇朝北的窗戶。窗框是木頭的,糊著同樣半透明的油紙。我蹲下身,
從口袋里摸出一小截下午偷偷掰下來的細鐵絲——這是從廢棄的掃帚上拆下來的。
前世那些為了解壓而看的無聊開鎖小視頻,此刻成了我唯一的依仗。
我將細鐵絲小心翼翼地探進老式木窗那簡陋的插銷縫隙里,憑著記憶中的感覺,
屏息凝神地撥弄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指因為寒冷和緊張變得僵硬麻木,
鐵絲好幾次滑脫。額頭上滲出的汗水被冷風一吹,凍得皮膚生疼。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放棄的時候,指尖終于傳來一絲微弱的、令人狂喜的松動感!“咔噠。
”一聲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脆響。成了!我強壓住歡呼的沖動,顫抖著手,輕輕向上托起窗框。
木頭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我嚇得立刻停手,
心臟幾乎跳出喉嚨。等了足足十幾秒,值班室那邊毫無動靜,我才敢繼續,
將窗戶推開一條僅容手臂通過的縫隙。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和陳舊紙張混合的味道撲面而來。
借著窗外慘淡的月光,我一眼就鎖定了靠墻那張舊辦公桌——右邊第一個抽屜!
我探進半個身子,手臂伸得筆直,指尖摸索著冰冷的抽屜面板,找到了那個小小的黃銅拉環。
輕輕一拉,抽屜無聲地滑開。我的手指在黑暗中急切地摸索著,
掠過冰涼的聽診器、幾支鋼筆、一些零散的文件……終于,
指尖觸到了那熟悉的、厚實而柔韌的牛皮紙封面!就是它!我一把將手冊抽了出來,
緊緊抱在懷里。書頁特有的油墨和紙張混合的氣息,此刻聞起來如同天籟。沒有絲毫猶豫,
我迅速將抽屜推回原位,關上窗戶,將細鐵絲拔出來藏好。
懷抱著這本沉甸甸的、承載著無數生命希望的手冊,我像來時一樣,沿著墻根的陰影,
用最快的速度、最輕的腳步,沖回了家屬院那扇冰冷的門。重新插好門栓,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我才敢大口喘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著劫后余生的刺痛。
懷里的手冊像一塊滾燙的烙鐵,燙貼著我的皮膚,也燙貼著我的靈魂。不敢點燈,
我摸索著回到里屋冰冷的土炕上,用被子蒙住頭,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緊張地睜著。
外面陸振軍的呼吸依舊平穩。我顫抖著手,將這本來之不易的手冊緊緊按在胸口,
冰冷的封皮下,是心臟狂野的跳動。意識沉入那片無垠的空間,
集中全部精神鎖定懷中的手冊。
那本厚重的、帶著陸振軍指溫的手冊在意識中清晰地呈現出來。“復制!”意念下達的瞬間,
比下午復制藥瓶時強烈十倍不止的抽離感猛地襲來!
仿佛全身的力氣、血液、甚至靈魂都被那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抽干!
眼前徹底陷入一片漆黑,無數金星瘋狂亂竄,耳朵里是尖銳的、持續不斷的蜂鳴!
太陽穴的血管突突亂跳,像要炸開一般。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間涌出,浸透了單薄的內衣,
帶來刺骨的寒意。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鐵銹味,才勉強沒有痛哼出聲。
身體像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草席上,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拉扯著胸腔深處陣陣劇痛。意識在劇痛和眩暈的漩渦邊緣沉浮,
幾乎要徹底消散。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痛苦才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
眼前模糊的金星逐漸散去,聽覺也慢慢恢復。耳邊只剩下自己粗重得像破風箱一樣的喘息聲。
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我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顫抖地抬起手,摸向身邊。
手指觸到了一個冰冷、厚實、帶著熟悉紋理的物體。是手冊!我猛地側過頭,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
看清了枕邊——那里靜靜地躺著兩本一模一樣的、用牛皮紙包著書皮的《野戰急救手冊》!
連書脊上那道細微的折痕都如出一轍!成了!巨大的狂喜和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同時沖擊著我,
讓我幾乎落下淚來。我強撐著,將陸振軍的那本原冊小心翼翼地塞回枕頭底下。然后,
緊緊抱住了那本冰冷嶄新的復制品。指尖劃過光滑的紙頁,那嶄新的油墨氣息,
如同最甜美的甘泉,瞬間沖淡了身體的極度不適。這本嶄新的手冊,
不再是那個被翻爛的舊本子。它是知識,是希望,是這個時代最稀缺的武器!有了它,
就有了種子!下一步,就是利用空間,將這手冊里的知識,變成實實在在的、能救命的藥品!
天快亮時,我才在極度的疲憊和興奮交織中昏昏沉沉地睡去。醒來時,窗外已經大亮,
陸振軍早已不見蹤影,桌上放著兩個冰冷的雜糧窩頭和一碟咸菜。接下來的幾天,
我像一只蟄伏的鼴鼠,小心翼翼地開始了我的“生產”計劃。
空間復制能力的使用代價極其巨大。每一次復制,無論物品大小,
都會帶來強烈的精神透支和身體虛弱感。復制一小片紙屑和復制一張紙,消耗似乎相差無幾,
但復制一頁寫滿字的手冊內頁,消耗就大得多。
這能力更像是以“信息單元”而非“物質總量”來計費的。摸索出這個規律后,
我變得異常謹慎。白天,我裝出大病初愈的虛弱樣子,躺在床上“休養”,
實則是在意識中反復翻閱那本嶄新的手冊,
將那些復雜的藥品名稱、化學式、器械結構圖強行刻印在腦海里。每一個拉丁文單詞,
每一個分子式,都像是一道道艱澀的密碼。晚上,等陸振軍睡熟后,
就成了我真正的“工作時間”。第一步,是復制手冊內頁。
我撕下手冊里關于“盤尼西林(青霉素)注射劑”的那一頁。
上面有詳細的分子結構式、提純步驟簡圖、以及極其簡陋的制備流程說明。這頁紙,
就是我的“圖紙”。意識鎖定這張薄薄的紙片。“復制!
”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抽離感再次襲來,雖然因為目標“信息量”相對較小,
痛苦比復制整本手冊時輕了許多,但依舊讓我眼前發黑,冷汗涔涔。
一張嶄新的、油墨清晰的紙片出現在枕邊。我拿起復制品,對照著上面的分子式,
開始在意識中構建目標物品——一支標準的、密封完好的玻璃注射器,
里面裝著淡黃色的青霉素粉劑。
的形態:玻璃的材質、橡膠活塞的觸感、鋁制瓶蓋的紋路、粉劑的色澤和顆粒感……“復制!
”這一次,消耗陡然增大!眩暈感如同重錘砸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一支冰冷的、沉甸甸的玻璃注射器憑空出現在我的掌心!透明的玻璃瓶身,
淡黃色的結晶粉末,金屬瓶蓋上的英文標識清晰可見!完美!然而,狂喜只持續了不到一秒。
我立刻意識到一個致命的問題:這支粉劑,需要無菌注射用水溶解!沒有配套的溶媒,
它就是一堆無用的粉末!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挫敗感。不能急,一步步來。
我開始復制無菌注射用水的小玻璃安瓿。這相對簡單,消耗也小些。
當一支裝著澄澈液體的玻璃安瓿出現在手邊時,我的心跳才稍稍平復。但緊接著,
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注射器!我需要配套的、能抽取藥液并注射的針筒和針頭!
手冊上關于器械的部分極其簡略。我只能憑借前世模糊的記憶,
地勾勒著一次性注射器的結構:塑料針筒、推桿、細長的金屬針頭、針頭保護套……“復制!
”這一次的消耗,甚至超過了復制青霉素粉劑!
當一支完整的、帶著鋒利針尖的一次性塑料注射器出現在我手中時,
強烈的眩暈讓我直接癱軟在炕上,大口喘著粗氣,足足緩了十幾分鐘才恢復一絲力氣。
我顫抖著手,拿起安瓿,
用砂輪片(同樣是我復制手冊上某個小工具圖示得來的)在瓶頸處劃開一道痕,
然后用棉球(復制衛生所棉球得來)包住,用力一掰!“啪”的一聲脆響,
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嚇得心臟驟停,
立刻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外間陸振軍的呼吸依舊平穩。冷汗再次浸透后背。
我小心翼翼地用注射器抽出安瓿里的無菌水,注入青霉素粉劑瓶中,輕輕搖晃溶解。
看著淡黃色的粉末在清澈的水中消失,變成均勻的混懸液,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第一支真正意義上“可用”的青霉素注射劑,誕生了!在這個七十年代的西南邊陲,
在我的土炕上!然而,看著這支小小的注射器,
再看看自己因為復制而不斷虛弱、蒼白下去的臉,我知道,這點產量,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