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覺醒與墜落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在林晚晚疲憊不堪的神經上。
分生效中…當前積分+0.5/分鐘】【系統提示:檢測到心率異常升高(128bpm),
健康管理不善,積分-1】【系統提示:檢測到咖啡因攝入過量(今日第6杯),
健康管理不善,積分-1】凌晨三點,寫字樓格子間的慘白燈光下,
林晚晚盯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報表,眼皮沉重得像墜了鉛塊。指尖機械地敲擊著鍵盤,
發出單調的噠噠聲,在死寂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是空腹灌下太多廉價速溶咖啡的抗議。
她瞥了一眼手腕上那個銀灰色的、形似運動手環的“婚育積分監測器”。屏幕上,
代表她個人積分的數字——587——正以一種極其緩慢、令人絕望的速度向上蠕動。旁邊,
一個刺眼的紅色箭頭向下指著,旁邊標注著“社會平均線:1023”。低于平均線,
意味著在“婚育匹配系統”里,她已經被歸類為“潛力不足”人群。
窗外是號稱“不夜城”的霓虹,
映照著無數個和她一樣被積分系統驅趕著、在深夜里燃燒生命的靈魂。
隔壁工位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是同事小王,他正掛著吊瓶水,臉色蠟黃地盯著屏幕,
只為刷滿“全勤健康打卡”的額外積分。對面,
剛入職的小姑娘正對著鏡子練習“社交親和力微笑”,嘴角僵硬地向上扯著,
只為在明天的部門聯誼會上多賺幾個“社交活躍度”積分點。這一切,
都是為了那個冰冷的、決定人生幸福指數的數字——婚育積分。林晚晚也曾是其中的一員。
為了積分,她強迫自己參加無聊透頂的讀書會,學習根本用不上的插花和烘焙;為了積分,
她強顏歡笑應付虛偽的社交,在朋友圈精心營造“積極向上”的人設;為了積分,
她透支健康,像此刻一樣,用咖啡因和意志力對抗生理極限。直到昨天。
她因為連續加班72小時,眼前一黑,暈倒在茶水間冰冷的地板上。短暫的意識模糊中,
她聽到的不是同事關切的詢問,
而是系統冰冷的提示:【系統提示:員工林晚晚突發健康事件,健康管理嚴重不善,
積分-50】【系統提示:部門主管張強有效處理員工突發狀況,維護團隊穩定,
積分+20】醒來時,她躺在公司簡陋的休息室沙發上,主管張強那張油膩的臉湊過來,
假惺惺地說:“晚晚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看你,帶病堅持工作,精神可嘉!
我已經幫你申請‘帶病堅持工作’的額外積分了,好好休息,明天報表一定要交啊!
”那一刻,巨大的荒誕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晚晚。
她看著主管手腕上監測器那飆升到1589的積分,再看看自己暴跌到537的數字,
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心感涌上喉頭。這哪里是通往幸福的階梯?
這分明是套在每個人脖子上的枷鎖!是披著“優生優育”外衣的新型剝削!
用“優質對象”做誘餌,驅趕著所有人像倉鼠一樣在名為“內卷”的輪子里狂奔,
榨干他們的時間、健康、情感,只為維持一個冰冷的數據系統運轉。去他媽的積分!
去他媽的優質對象!去他媽的未來!一股從未有過的決絕力量從心底升起。
林晚晚猛地坐起身,無視主管錯愕的眼神,抓起自己的包,大步流星地走出休息室,
回到工位。在同事們或同情、或不解、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她打開電腦,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辭職信:本人林晚晚,因個人原因,即日起正式辭職。
點擊發送。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那根一直緊繃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隨之而來的不是空虛,而是一種近乎虛脫的、卻無比暢快的輕松感。
她摘下那個該死的監測器,狠狠扔進抽屜深處。回到家,她拉上厚重的窗簾,
隔絕了外面那個瘋狂內卷的世界。打開塵封已久的游戲主機,戴上耳機,
讓震耳欲聾的游戲音效充斥耳膜。冰箱里塞滿了速凍食品和快樂水。
外賣APP被置頂在手機桌面。工作?社交?學習?統統滾蛋!她林晚晚,從今天起,
要做一條徹頭徹尾的咸魚!接下來的日子,是徹底的放縱與墮落。晝夜顛倒,
薯片碎屑灑滿地毯,外賣盒子堆成小山。積分?那是什么東西?她甚至懶得去看監測器。
然而,系統的懲罰比她預想的更快、更猛烈。僅僅一周后,
當她正沉浸在游戲里激烈的槍戰中時,手腕上被遺忘的監測器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
尖銳的警報聲穿透耳機,嚇得她一個激靈。她低頭看去,只見屏幕上,
那個曾經讓她焦慮不已的數字,
此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不斷閃爍的鮮紅負數:-102【系統警告!積分負值!
基因劣化風險評估:極高!】【警告!公民林晚晚,您已跌入“高危人群”范疇!
】【系統強制干預程序啟動!
正在為您匹配“基因適配對象”…匹配中…】林晚晚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刺耳的警報聲再次升級,
屏幕上彈出一個無法關閉的猩紅彈窗:【強制匹配完成!
力傾向記錄、社會失能、經濟赤貧)】【系統判定:劣質基因攜帶者】【強制綁定程序生效!
即刻執行同居指令!搬遷程序將于30分鐘后啟動!】“劣質基因攜帶者”?“暴力傾向”?
“強制同居”?林晚晚看著屏幕上那張模糊的、帶著幾分頹廢和戾氣的證件照,
以及旁邊觸目驚心的“酒吧斗毆致多人輕傷”記錄,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她,林晚晚,一個只想安靜躺平的咸魚,
被系統強制分配了一個積分負得比她更狠、據說有暴力前科的“廢柴”對象?
她的“幸運E”體質,難道開局就要給她送個“GG”大禮包嗎?
2 強制匹配與“廢柴”對象尖銳的系統警報聲還在持續,
像催命符一樣敲打著林晚晚的耳膜。屏幕上那個猩紅的“-387”和“陸沉”的名字,
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眼底。強制同居?和一個有暴力前科的陌生男人?開什么星際玩笑!
恐慌瞬間攫住了她。她手忙腳亂地試圖關閉警報,點擊申訴按鈕,
甚至想暴力拆卸手腕上的監測器。但一切都是徒勞。監測器仿佛焊死在她皮膚上,
冰冷的紅光和刺耳的蜂鳴頑固地宣告著系統的絕對權威。“申訴!我要申訴!這是非法拘禁!
”林晚晚對著空氣大喊,聲音帶著哭腔。屏幕上彈出一個冰冷的對話框:【申訴駁回。
依據《婚育促進與基因優化法》第37條,負分高危人群強制匹配為必要社會干預措施。
請配合執行。】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她癱坐在游戲椅里,
看著屏幕上陸沉那張模糊卻透著股生人勿近氣息的臉,
以及檔案里那句“酒吧斗毆致多人輕傷”的描述,
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各種社會新聞里家暴受害者的慘狀。
“完了…這下真完了…”她喃喃自語,手指冰涼。她的“幸運E”體質,果然從不讓人失望,
總能把她精準無誤地送到最倒霉的境地。不到三十分鐘,
門外傳來了沉重的、機械運作的嗡鳴聲。林晚晚驚恐地透過貓眼看去,
只見兩個銀白色、造型簡潔卻透著冰冷效率的“安居”機器人正停在她公寓門口。
它們沒有表情,只有閃爍著藍光的電子眼掃描著門牌。“公民林晚晚,強制搬遷程序啟動。
請配合。”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響起。門鎖發出“咔噠”一聲輕響,被系統遠程解除。
機器人徑直闖入她這個小小的、此刻顯得無比雜亂的避風港。它們無視她的尖叫和抗議,
機械臂精準而高效地開始“打包”。
塑料箱;她囤積的薯片、可樂、泡面被掃進另一個箱子;幾件常穿的衣服被胡亂卷起扔進去。
她試圖去搶她最愛的貓咪抱枕,卻被一只機械臂輕輕格開。“私人情感物品,
非必要生存物資,不予轉移。”機器人冷冰冰地宣布。“那是我的貓!”林晚晚氣得發抖。
“識別為無生命填充物。”機器人不為所動,繼續打包。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
不到十分鐘,她在這個城市里唯一的“家”就被清空了核心部分,
只剩下空蕩蕩的家具和滿地的狼藉。
兩個灰色箱子被機器人搬上一輛停在樓下、破舊得仿佛隨時會散架的灰色面包車。
車身同樣印著刺眼的“低分者安置專用”字樣。“請上車,公民林晚晚。
目的地:第七安置區,A07號房。”機器人打開面包車銹跡斑斑的后車門,
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晚晚抱著僅剩的、裝著手機充電器和幾包紙巾的小包,
看著眼前這輛散發著鐵銹和機油味的破車,
再看看周圍鄰居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屈辱和恐懼讓她渾身發抖。
她感覺自己像一件不合格的垃圾,被系統粗暴地清掃、歸類,然后丟進一個更骯臟的垃圾堆。
面包車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顛簸了將近一個小時,
窗外的景象從繁華的都市核心區逐漸過渡到破敗的城郊結合部,
最后駛入一片被高墻和鐵絲網圍起來的區域——第七安置區。這里曾經是廢棄的工業園,
如今被改造成了容納城市“負分者”的集中營。低矮、灰暗的筒子樓毫無生氣地排列著,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燃料和垃圾混合的怪味。面包車在一個標著“A區”入口的鐵門前停下。
經過一道簡陋的電子掃描(確認她和箱子的身份),鐵門吱呀打開。
車子最終停在一棟看起來最破舊的筒子樓前,單元門口的水泥臺階都碎裂了好幾塊。
“A07號房,位于地下層。請自行前往。祝您生活愉快。”機器人卸下兩個灰色箱子,
丟在單元門口潮濕的水泥地上,電子眼閃爍了一下,面包車便毫不留戀地開走了。
林晚晚看著眼前黑洞洞的、散發著霉味的單元門入口,再看看腳邊兩個冰冷的箱子,
最后抬頭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生活愉快?她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她深吸一口氣,
帶著一種奔赴刑場的悲壯感,拖著沉重的箱子,走進了昏暗的樓道。
濃重的灰塵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聲控燈壞了,
只有遠處安全出口的綠光幽幽地亮著,映照著斑駁脫落的墻皮。A07號房……在地下室。
她摸索著找到向下的樓梯,每一步都踩在粘膩的地面上。越往下走,空氣越潮濕陰冷,
光線也越發昏暗。終于,在樓梯盡頭,她看到了一扇銹跡斑斑、布滿劃痕的厚重鐵門。
門牌上,A07的漆字已經剝落了大半。門,虛掩著一條縫。里面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還有隱約的、快速敲擊鍵盤的噼啪聲。林晚晚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放下箱子,
手心里全是冷汗。里面就是那個“暴力傾向”的陸沉?他會是什么樣子?
會不會一見面就動手?她的“幸運E”體質,這次會給她帶來什么“驚喜”?
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輕輕推開一點門縫看看情況。
老舊的門軸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鍵盤聲停了。林晚晚嚇得魂飛魄散,
下意識地想趕緊把門關上。她猛地往回一拉門把手!“咔嚓!”一聲脆響。
不是門鎖上的聲音,而是門把手連同里面老舊的鎖芯,被她情急之下用力過猛,
直接……拉斷了!半截斷裂的金屬門把手握在她手里,剩下的部分可憐兮兮地卡在門板上。
門,因為失去了鎖舌的固定,反而被她自己拉開了更大的縫隙。林晚晚:“!!!
”她僵在原地,手里握著“兇器”,大腦一片空白。完了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
還沒見面就先拆了人家的門鎖?這梁子結大了!就在這時,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內昏暗的光線里站了起來,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緩緩走向門口。
3 驚悚初遇與“暴力”真相腳步聲很輕,卻像踩在林晚晚緊繃的神經上。她驚恐地抬起頭,
借著門縫里透出的微弱光線,看清了走過來的男人。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肩背寬闊,
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舊T恤,勾勒出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頭發有些凌亂,
下巴上帶著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透著一股濃重的頹廢和……倦怠感。但他的眼睛,
在昏暗的光線下,卻像蟄伏的猛獸,帶著一種被打擾后的不耐和冰冷的審視,
瞬間鎖定了門口手足無措、手里還捏著半截門把手的林晚晚。
林晚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腿肚子都在打顫。
檔案里“暴力傾向”四個大字在她腦海里瘋狂閃爍。她看著對方那比自己大腿還粗的胳膊,
再看看自己手里可憐的半截金屬把手,
強烈的求生欲讓她做出了本能反應——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向后一跳,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整個人縮進墻角,雙手抱頭,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大…大哥!別動手!有話好說!門…門鎖是它自己壞的!真的!
積分是系統扣的,不關我事啊!我…我就是被系統扔過來的!我馬上走!馬上就走!
”她語無倫次,只想立刻逃離這個危險的男人和他身后那個看起來像兇案現場的黑洞洞房間。
陸沉停在了門口,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他微微歪頭,
目光掃過林晚晚嚇得慘白的小臉,又落到她手里那半截斷裂的門把手,
最后停留在門板上那個被暴力破壞的鎖孔上。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有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覺得眼前這雞飛狗跳的一幕很……吵。他沒有說話,
只是朝林晚晚伸出了手。林晚晚嚇得閉上眼睛,尖叫堵在喉嚨里:“別打我!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只感覺到一陣風從面前掠過。她顫抖著睜開一條縫,
看到了讓她畢生難忘的一幕:陸沉那只骨節分明、看起來修長卻蘊含著可怕力量的手,
并沒有伸向她,而是直接握住了門板上那個扭曲變形、還嵌著斷裂鎖芯的金屬鎖具部位。
他的五指微微收攏,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然后,在林晚晚驚恐到極致的目光注視下,
那堅硬的、銹跡斑斑的金屬鎖具,就像一塊被高溫烘烤過的劣質塑料,
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咯嘣…”呻吟聲,
在他掌心以一種極其不科學的方式……變形、碎裂、塌陷!
幾塊扭曲的金屬碎片從他指縫間叮叮當當地掉落在水泥地上。原本卡死的門,徹底洞開。
一股混雜著泡面、焊錫、灰塵和淡淡機油味的復雜氣息撲面而來。陸沉甩了甩手,
仿佛只是隨手拍掉了一點灰塵,連呼吸都沒亂一下。他看都沒看地上碎裂的門鎖殘骸,
也沒再看墻角抖成一團的林晚晚,
只是丟下一句毫無波瀾、甚至帶著濃濃倦怠感的話:“別吵,忙著呢。”說完,他轉身,
邁著懶散的步子,重新走回屋內那片昏暗的光線里,
坐回到一張堆滿各種電子元件和線路板的破舊桌子前。桌子上,
一臺外殼磨損嚴重、看起來像是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老式筆記本電腦屏幕正幽幽地亮著。
林晚晚整個人都石化了,縮在墻角,像一尊被嚇傻的雕塑。腦子里嗡嗡作響,
只剩下剛才那徒手捏碎金屬門鎖的恐怖畫面在無限循環播放。暴力傾向?這他媽是暴力傾向?
這分明是人形液壓鉗!終結者!檔案里寫的“酒吧斗毆致多人輕傷”?林晚晚現在嚴重懷疑,
當時他是不是只用了一根手指頭!她剛才居然還妄想跟他“有話好說”?她剛才居然還活著?
!巨大的恐懼過后,是一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緊接著是強烈的好奇。
她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探出頭,看向屋內。房間不大,比她之前的公寓小得多,
更像一個防空洞改造的單間。墻壁斑駁,唯一的窗戶很高很小,
還被厚厚的舊報紙糊住了大半。屋內一片狼藉,但并非她想象中的血腥暴力現場,
而是堆滿了各種……垃圾?不,不是純粹的垃圾。
纏繞的線纜、奇形怪狀的金屬零件、還有幾個看起來像雷達接收器或者信號放大器的玩意兒。
墻角堆著小山一樣的泡面桶和空飲料罐。唯一還算整潔的地方,就是陸沉坐著的那張桌子,
上面除了那臺老舊的筆記本,還散落著焊槍、萬用表和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精密小工具。
而此刻,陸沉正專注地盯著筆記本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發出密集的噼啪聲。
屏幕上,瀑布般流淌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綠色代碼流,速度快得林晚晚根本看不清任何一行字。
但就在她瞇起眼睛,試圖辨認那些飛速滾動的字符時,屏幕頂端,
一行小小的、半透明的白色水印字樣,如同幽靈般一閃而過,
:【國防部第七研究所 - 外部防火墻滲透測試 - 模擬環境】林晚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國防部?防火墻?滲透測試?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驚呼聲脫口而出。
她看看陸沉那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頹廢側臉,
再看看屏幕上那行代表著國家級機密防御系統的水印,
再看看地上那堆被他徒手捏碎的金屬門鎖碎片……信息量過大!CPU過載!
林晚晚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暴力廢柴?窮困潦倒?社會失能?騙子!
系統檔案絕對是騙子!這家伙捏碎門鎖像捏餅干,
坐在破地下室里敲著鍵盤就能摸到國防部的防火墻?這他媽是什么隱藏劇本?!她縮在墻角,
抱著膝蓋,看著那個沉浸在代碼世界里的男人,
第一次對自己的“幸運E”體質產生了深深的迷茫。這次……好像撞上的不是單純的霉運,
而是個深不見底、還自帶爆炸屬性的……大麻煩?
4 擺爛同居日常與第一次“誤撞”捏碎的門鎖像一個巨大的驚嘆號,
懸在林晚晚和陸沉之間。陸沉顯然沒興趣解釋,捏完鎖就繼續沉浸在他的代碼世界里,
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蚊子。林晚晚則像一只誤入猛獸巢穴的鵪鶉,
抱著自己僅剩的小包,縮在墻角,一動不敢動。時間在壓抑的沉默和鍵盤敲擊聲中流逝。
地下室特有的陰冷潮濕氣息包裹著她,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提醒她除了驚嚇,
還有生理需求。最終,還是生存的本能戰勝了恐懼。林晚晚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試探著開口:“那個……陸…陸先生?
門……門壞了……”她指了指地上那堆金屬殘骸,又指了指洞開的大門,
“晚上……不安全吧?”陸沉敲擊鍵盤的手指頓了一下,頭也沒抬,
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嗯”。幾秒后,他像是才處理完這條信息,
極其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終于從他那堆電子垃圾里抬起頭,目光掃過門口,
又落到墻角縮成一團的林晚晚身上。那眼神,沒有憤怒,沒有威脅,
只有一種被打擾清靜后濃濃的、毫不掩飾的厭煩和……看麻煩的嫌棄。“東西搬進來。
”他言簡意賅,語氣毫無波瀾,“門,我會弄。”林晚晚如蒙大赦,趕緊小雞啄米般點頭,
手腳并用地爬起來,
使出吃奶的勁兒把自己的兩個灰色箱子拖進這個散發著“廢土科技”氣息的巢穴。
她不敢亂動,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離陸沉最遠的、靠近她自己那個墻角的位置。
陸沉果然起身了。他沒去管門鎖,而是走到房間角落,
在那堆看起來像廢棄零件的“垃圾山”里翻找了一會兒,
拖出一個布滿灰塵、看起來像是某種小型工業控制面板的東西。他拿著焊槍和幾根線,
對著那個面板和門框搗鼓了不到五分鐘。“嘀”一聲輕響,面板上一個紅色的小燈亮了。
陸沉隨手把面板丟在門邊的雜物堆上。“紅外感應,非授權生物靠近一米內會響。
”他丟下這句話,又坐回他的“王座”,戴上了一個看起來同樣破舊的頭戴式耳機,
徹底隔絕了外界。林晚晚看著那個簡陋的“警報器”,再看看重新與世界隔絕的陸沉,
緊繃的神經終于稍微松弛了一點。至少……安全暫時有保障了?
雖然這保障看起來極其不靠譜。一種詭異的“和平”氛圍在A07號房內彌漫開來。
兩人達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互不干涉,各躺各的。
林晚晚在屬于她的墻角開辟了一小塊“領地”。她鋪開一張舊毯子,接上電源,
擺好她的游戲主機和屏幕,戴上耳機,瞬間沉浸回她的虛擬戰場。
薯片袋的窸窣聲和游戲里激烈的槍炮聲是她世界的背景音。
陸沉則在他的電子垃圾堆里繼續他的“大業”。焊槍偶爾閃爍藍光,萬用表發出滴滴聲,
老舊筆記本的鍵盤噼啪聲幾乎沒停過。林晚晚偶爾偷瞄一眼,屏幕上依舊是飛速滾動的代碼,
或者復雜的電路圖,有時甚至會閃過一些模糊的、像是衛星云圖或機械結構設計圖的東西,
看得她心驚肉跳,趕緊收回目光,專心打她的游戲。日子就在這種“雞犬相聞,
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中滑過幾天。
慣了這種詭異的同居生活——只要忽略掉那個徒手碎鎖的陰影和屏幕上偶爾閃過的驚悚內容。
直到這天晚上。林晚晚正沉迷于一款火爆的團隊射擊游戲《星域戰場》。她技術一般,
但運氣(或者說“幸運E”)總是讓她匹配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隊友。這次,
隊伍頻道里異常安靜,沒有常見的互相問候或戰術交流。
ID(“夜梟”、“渡鴉”、“信使”)在以一種極其簡潔、甚至帶著某種韻律的暗語交流。
【夜梟:貨已到位,坐標:舊城工業園B區,7號廢棄倉庫。時間:23:00。
】【渡鴉:收到。鷹眼就位。確保“包裹”安全。】【信使:通道暢通。
交易后按Plan C撤離。】林晚晚聽得一頭霧水,
只當是隊友在玩角色扮演或者搞什么神秘儀式。她專注于沖鋒陷陣(送人頭),
在又一次被敵方狙擊手爆頭后,她煩躁地嘟囔:“這破地圖,B區倉庫那邊地形太復雜了,
繞都繞不出去!”她話音剛落,隊伍頻道里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然后那個ID叫“夜梟”的突然開麥,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腔調:“‘星塵’(林晚晚的游戲ID),你對B區倉庫很熟?
有興趣……線下一起打副本嗎?報酬豐厚。”后面還附上了一個加密通訊頻道的鏈接。
【系統提示:檢測到線下社交活動邀請!參與并完成將獲得“社交活躍度”積分+50!
】鮮紅的系統提示彈窗跳了出來,帶著赤裸裸的誘惑。50分!對于負分的林晚晚來說,
簡直是天文數字。若是以前,她或許會心動。但現在?她嗤之以鼻地直接點了關閉。
“神經病,誰要跟你們線下打副本。”她小聲吐槽,只覺得這群隊友神神叨叨,
影響她游戲體驗。她決定退出隊伍,重新匹配。就在這時,她點的超辣炸雞外賣到了。
電話響起,外賣小哥的聲音帶著歉意:“喂?林小姐嗎?不好意思啊,您這地址太偏了,
導航給我導到舊城工業園B區一個破倉庫門口了,這黑燈瞎火的,
您看……”舊城工業園B區?廢棄倉庫?林晚晚腦子里“嗡”地一聲,
剛才游戲里隊友的加密對話瞬間閃過腦海!坐標:舊城工業園B區,7號廢棄倉庫!
時間:23:00!就是現在!一股寒意瞬間爬上脊背。她不是傻子,
這詭異的巧合讓她瞬間意識到,那群“隊友”絕不是什么普通玩家!
他們是在利用游戲進行秘密聯絡!所謂的“線下打副本”,很可能就是……非法交易,
甚至更糟!“別!別去那個倉庫!”林晚晚對著電話失聲喊道。“啊?什么危險?
我已經到了啊,就在門口,沒看到人……”外賣小哥的聲音透著茫然。
林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能讓無辜的外賣小哥卷進去!她的炸雞還在他手上!
更重要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
混合著對“幸運E”體質可能帶來的未知后果的恐懼,以及……吃貨對那份超辣炸雞的執著,
驅使著她做出了一個事后想來極其魯莽的決定。“小哥!你就在原地別動!千萬別進倉庫!
等我!我馬上來拿!”她對著電話吼完,不等對方反應就掛了電話。她猛地從毯子上跳起來,
甚至顧不上跟角落里那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形兇器”打招呼,
抓起手機和鑰匙就沖出了A07那扇裝著簡陋紅外警報的門。共享單車!只有共享單車!
安置區門口孤零零地停著幾輛。林晚晚掃開一輛,
跨上去就朝著導航指示的舊城工業園B區瘋狂蹬去。夜風呼呼地刮過耳邊,
廢棄工業區破敗的輪廓在昏暗的路燈下如同猙獰的巨獸。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拿到炸雞,
拉走小哥,遠離那個鬼倉庫!憑著游戲里對地圖的模糊記憶和手機導航,林晚晚七拐八繞,
終于氣喘吁吁地沖到了B區。遠遠地,她就看到了7號倉庫那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鐵門輪廓,
門口停著一輛閃著微弱車燈的外賣電動車,一個穿著黃色馬甲的小哥正焦急地張望著。
倉庫深處,似乎有微弱的手電光晃動,還有人影綽綽!“小哥!這邊!
”林晚晚壓低聲音喊道,使勁朝他揮手。外賣小哥看到她,如釋重負,推著車就要過來。
就在這時,倉庫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呵斥:“誰在外面?!”緊接著,
幾道強光手電光猛地從倉庫門內射出,精準地鎖定了林晚晚和外賣小哥!
林晚晚嚇得魂飛魄散,腦子里一片空白。“幸運E”體質瞬間啟動!
她下意識地想掉轉車頭逃跑,結果因為過度緊張,車把猛地一歪,
共享單車的前輪“哐當”一聲撞上了倉庫門口一個廢棄的、半人高的鐵皮油桶!
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林晚晚連人帶車向前撲倒,摔了個結結實實。
就在她摔倒的瞬間,她的手胡亂揮舞,好巧不巧,
一把抓住了離她最近的一個、穿著黑色夾克、正從倉庫里沖出來的男人的背包帶子!“刺啦!
”一聲,背包帶被她扯斷,背包脫手飛出,里面的東西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借著倉庫里透出的光,林晚晚驚恐地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不僅有成捆的現金,
還有幾個用特殊金屬盒裝著的、像是U盤或芯片的東西,
以及……幾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和一把手槍!“媽的!抓住她!”黑衣男人又驚又怒,
厲聲吼道。其他幾個黑影也從倉庫里撲了出來。外賣小哥嚇得尖叫一聲,電動車都不要了,
抱頭就往林晚晚這邊跑。林晚晚摔得七葷八素,手肘膝蓋火辣辣地疼,看著撲過來的兇徒,
絕望感淹沒全身。完了,這次“幸運E”把她直接送進狼窩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她掙扎著想爬起來,手在地上胡亂摸索支撐點,
、銹跡斑斑的金屬按鈕——那是倉庫外墻一個早已廢棄、連警示牌都掉了的手動火災警報器!
“嗚————!!!”一陣尖銳刺耳、足以撕裂夜空的、極其老式但音量驚人的火警警報聲,
猛地從倉庫頂部的擴音喇叭里炸響!這聲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突兀,
瞬間打破了整個廢棄工業園的死寂!
撲向林晚晚的幾個黑影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噪音震得動作一滯,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靠!
哪來的警報?!” “快走!這聲音太響了!”混亂中,林晚晚也顧不得疼痛了,
連滾爬爬地拽起嚇傻了的外賣小哥,朝著來路沒命地狂奔。
身后傳來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和收拾東西的雜亂聲響。尖銳的火警警報聲如同黑夜里的燈塔,
不僅驚飛了無數夜鳥,更引來了附近夜間巡邏的警車。
紅藍警燈的光芒很快出現在工業園入口處。林晚晚拉著外賣小哥,躲在一堆廢棄建材后面,
看著警車駛向7號倉庫方向,聽著那邊傳來的呵斥聲和零星的打斗聲,最后歸于平靜。
幾個垂頭喪氣的身影被警察押上了警車。她癱坐在地上,渾身脫力,
手肘和膝蓋的擦傷火辣辣地疼。外賣小哥驚魂未定,
看著自己安然無恙的電動車和放在車筐里、只是撒了點辣椒粉的超辣炸雞,
又看看狼狽不堪的林晚晚,眼神復雜。“謝…謝謝啊,林小姐……你,你沒事吧?
剛才太嚇人了……”林晚晚擺擺手,喘著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看著那份失而復得、還冒著熱氣的炸雞,又看看遠處閃爍的警燈,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也太他媽刺激了!她抱著炸雞,一瘸一拐地推著共享單車,
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在夜色中慢慢蹬回那個陰暗的A07地下室。
當她推開那扇裝著簡陋警報器的門時,陸沉依舊坐在他的“王座”上,戴著破耳機,
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只是,他面前那臺破舊筆記本旁邊,
一個巴掌大的、屏幕碎裂的舊平板正亮著,
上面無聲地播放著本地新聞臺的午夜快訊:【本臺快訊:今晚23時許,
警方在舊城工業園B區7號廢棄倉庫內,成功破獲一起非法交易活動,現場抓獲嫌疑人5名,
查獲疑似違禁品及作案工具若干。據初步調查,
該團伙疑似利用網絡游戲進行聯絡……】新聞畫面里,正是那個7號倉庫門口,警燈閃爍。
陸沉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屏幕上的新聞畫面,
又瞥了一眼門口抱著炸雞、一身塵土、膝蓋滲血、表情呆滯的林晚晚。
他那雙總是帶著倦怠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微光,
隨即又隱沒在屏幕的代碼反光中。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手指敲擊鍵盤的速度,
似乎……快了一點點。林晚晚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毯子上,撕開炸雞包裝,狠狠咬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刺激著味蕾,也讓她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她看著角落里那個沉默的背影,
又看看平板上無聲播放的新聞。巧合?還是……她甩甩頭,把這個過于驚悚的念頭拋開。
管他呢!炸雞真香!活著真好!躺平萬歲!
5 他的過去與她的能力舊工業園那晚的驚魂遭遇,像一場過于真實的噩夢。
林晚晚抱著膝蓋坐在自己的小毯子上,看著手肘和膝蓋上已經結痂的擦傷,
又看看角落里那個依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高大背影,心里五味雜陳。恐懼褪去后,
是更深的好奇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她,一個只想躺平的咸魚,
莫名其妙撞破了一場疑似間諜交易?而她的“廢柴”同居對象,似乎對這一切并不意外?
那個無聲播放新聞的舊平板,是巧合嗎?幾天后,一個更直接的“巧合”發生了。那天下午,
林晚晚正窩在毯子上打游戲,一股強烈的心悸毫無預兆地襲來。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一縮,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眼前閃過模糊而混亂的畫面:冰冷的水流噴涌而出,淹沒房間,
昂貴的電子設備在渾濁的水中短路冒煙……危機預知!又來了!她猛地抬頭,
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房間角落——那里是這間地下室唯一的水源,
一個老舊的、連接著銹跡斑斑水管的洗手池。水管看起來搖搖欲墜。“水管……要爆!
”她脫口而出,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幾乎是同時,她遵從著預感的強烈驅使,
想立刻起身遠離那個危險角落。然而,“幸運E”體質從不缺席。她因為動作太猛,
毯子邊緣被她自己踩住,整個人失去平衡,驚呼著朝前撲倒!她摔倒的方向,不偏不倚,
正好是那個老舊洗手池下方,一個嵌在墻上的、布滿銅綠的總水閥開關!“砰!”一聲悶響,
林晚晚的肩膀重重撞在那個銹死的閥門輪盤上。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但更讓她魂飛魄散的是,
伴隨著她撞擊的力量和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那個幾十年沒動過的總水閥輪盤,
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撞松了!“嗤——!!!”一股巨大的、帶著鐵銹味的白色水柱,
如同掙脫束縛的惡龍,從松動的閥門接口處狂噴而出!
冰冷刺骨的自來水瞬間充滿了狹小的空間,水花四濺,水流以驚人的速度在地面蔓延,
直撲向房間中央——陸沉那堆滿了精密電子元件和那臺老舊筆記本的“工作臺”!
“我的設備!”一直對周遭漠不關心的陸沉,此刻臉色驟變,發出一聲低吼。
那聲音里蘊含的焦急和一絲冰冷的怒意,讓林晚晚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陸沉的反應快得超乎想象。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獵豹,猛地從椅子上彈起,
根本不顧及噴涌的水流,一個箭步沖到工作臺前。他的動作精準而迅猛,雙手快如閃電,
在渾濁的水流淹沒設備之前,
將幾塊最核心的電路板、幾個小巧的硬盤和那臺老舊的筆記本搶救出來,高高舉起。
但水流太急太猛,瞬間就漫過了工作臺下方堆放的幾個金屬箱子和雜物。
其中一個看起來格外陳舊、布滿劃痕的銀色金屬盒子被水流沖倒,
“哐當”一聲翻滾著滑到林晚晚腳邊。盒子不大,四四方方,材質特殊,入手冰涼沉重。
盒蓋在撞擊中彈開了一條縫。林晚晚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只見盒子內襯是黑色的絨布,
上面靜靜躺著一枚小小的金屬徽章。徽章造型簡潔而冷硬,
主體是一把斜插的、線條鋒利的短劍,劍刃上纏繞著荊棘,
劍柄下方則是一個抽象的、如同眼睛又如同盾牌的符號。徽章表面磨損嚴重,
邊緣甚至有些變形,卻依舊散發著一種歷經硝煙、冰冷肅殺的氣息。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
這徽章……絕非凡品!它透出的那種鐵血和隱秘感,
讓她瞬間聯想到了屏幕上閃過的“國防部”水印。就在這時,頭頂籠罩下一片陰影。
陸沉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渾身濕透,水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
他低頭看著林晚晚手中的金屬盒和那枚暴露在外的徽章,眼神銳利如刀,
剛才搶救設備時的焦急和怒意已經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審視。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水管破裂處水流狂噴的噪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林晚晚被他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感覺自己像被猛獸盯上的獵物。她趕緊把盒子蓋上,
雙手遞過去,聲音發干:“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水管…它自己……”陸沉沒有立刻接過盒子。他沉默地盯著林晚晚,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她,
審視她是否在說謊,是否別有用心。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他伸出手,
接過了那個沉甸甸的金屬盒。指尖不經意地擦過林晚晚冰涼的手背,帶著水汽的寒意。
他沒有看盒子,目光依舊鎖在林晚晚臉上,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疲憊和嘲諷:“危機預知?還有……總能精準制造麻煩的‘好運’?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弧度,“系統判定你是‘劣質基因攜帶者’?呵,
他們要是知道你的‘基因’里還藏著這種‘天賦’,恐怕會后悔把你丟到我這里。
”林晚晚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他。他知道!他不僅知道水管要爆,還知道她的能力?!
陸沉沒有理會她的震驚,他轉身,小心地將那個金屬盒放在一個高處干燥的架子上,
然后才走到還在噴水的總閥前。他伸出手,握住那個被林晚晚撞松的銹蝕輪盤,
手臂肌肉賁起,猛地發力!“嘎吱……砰!”一聲沉悶的巨響,輪盤被他硬生生擰回了原位,
狂噴的水流戛然而止。房間里只剩下滿地狼藉的積水和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陸沉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林晚晚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身上的T恤緊貼著肌肉,
勾勒出強悍的線條,水珠順著發梢滴落,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濕漉漉的危險氣息。“聽著,
”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慣常的懶散,但眼神卻異常清醒,“我不管你是真倒霉還是裝的,
也不管你那點‘預感’是真是假。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待著,不想惹麻煩,
更不想被麻煩找上門。”他指了指那個高處的金屬盒,“那東西,還有我做的事,
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安全。明白嗎?”林晚晚被他強大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只能用力點頭。
陸沉似乎對她的反應還算滿意,緊繃的下頜線稍微放松了一點。他走到墻角,
拿起一條還算干燥的舊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和臉,然后坐回他那張濕了一半的椅子,
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房間,最后落在林晚晚身上,帶著一絲認命般的無奈。
“至于我……”他拿起一塊被水濺濕的電路板,用毛巾小心擦拭,聲音低沉下去,
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林晚晚解釋,“不是什么暴力狂。
以前……算是給某些見不得光的部門干點臟活累活,‘清道夫’?呵,差不多吧。
厭倦了沒完沒了的任務,厭倦了背叛和算計,更厭倦了被人當槍使。”他自嘲地笑了笑,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電路板上的焊點,“捏碎門鎖?那只是……本能反應。
太久沒控制力道了。至于檔案里那些記錄?是我自己弄的。把自己搞臭,
搞成系統眼里的垃圾,才能換來這點清凈。”他抬起頭,看向林晚晚,
眼神坦然而疲憊:“現在,我只想搗鼓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離那些破事越遠越好。所以,
管好你的‘好運’,別讓它再給我招來麻煩。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懂?
”林晚晚呆呆地看著他。退役兵王?特工?清道夫?信息量再次爆炸。但這一次,恐懼之外,
她竟然奇異地理解了他選擇“負分”躺平的原因。
那是一種對系統、對命運、對永無止境紛爭的徹底厭倦和反抗,和她自己何其相似!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迎上陸沉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懂!”她頓了頓,
鼓起勇氣補充道,“我…我叫林晚晚。我的預感是真的,雖然時靈時不靈,還很模糊。
那個‘好運’……呃,‘幸運E’也是真的,總是用最倒霉的方式走運,我也控制不了。
”她無奈地攤攤手,“我也只想安安靜靜當條咸魚,打打游戲,吃吃外賣。
”陸沉看著她臉上那混合著無奈、坦誠和一絲破罐子破摔的倔強神情,
眼底深處那層冰冷的審視終于緩緩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認同?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沒再說話,
低下頭,拿起焊槍,開始專注地處理那塊被水浸過的電路板。焊錫的微光在他指尖閃爍,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金屬和松香混合的復雜氣味。林晚晚看著他的側影,
又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狽和滿屋子的積水,長長地、無聲地嘆了口氣。她認命地爬起來,
開始找能吸水的東西。拖把?沒有。舊衣服?好像有幾件。她默默地收拾著殘局,
心里卻不像之前那樣充滿恐懼和隔閡了。角落里那個沉默的男人,
不再是檔案里那個面目模糊的“暴力廢柴”,
而是一個同樣被系統拋棄、同樣選擇躺平、卻背負著沉重過去的……復雜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