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科學家阿爾瓊發現地核異常,預言地球毀滅。>李非凡接到中國緊急任務,
研究地核穩定劑。>全球各國建造方舟,中國在青藏高原秘密改造了世界最大的方舟。
>災難爆發,東京陸沉,美國西海岸被海嘯吞沒。>李非凡率隊前往西藏基地,
途中妻子失散。>多國領導人乘專機飛往中國,美國總統在白宮崩塌前最后一刻撤離。
>李非凡在方舟上發現妻子幸存。>方舟啟航,開啟海上漂流新紀元。---印度,
孟買;塔塔基礎研究所那棟被歲月侵蝕成深赭色的老樓深處,空氣凝滯得如同陳年的舊書頁。
中央空調發出疲憊的嗡鳴,卻驅不散儀器核心散發出的、令人不安的微弱焦糊味。
阿爾瓊·帕特爾教授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巨大的三維地核模型全息投影,
屏幕上瘋狂閃爍的猩紅數據流,像地獄巖漿噴涌前沸騰的泡沫。“拉吉夫!阿米塔!
”阿爾瓊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再看一遍!所有傳感器,所有節點!
快!”他的兩名助手,年輕的拉吉夫和阿米塔,臉色蒼白如紙,手指在控制臺上瘋狂敲擊,
汗水沿著額角滑落。他們調出全球地磁監測網絡的原始數據流,
一串串冰冷、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數據瀑布般滾過屏幕。阿爾瓊親自撲向主控臺,
指尖因用力而發白,敲擊鍵盤的動作近乎痙攣。他調用最底層的地震波層析成像算法,
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那些令人絕望的數字。每一次運算的結果都冷酷地指向同一個深淵。
“教授……”阿米塔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無力地從鍵盤上滑落,“交叉驗證……完成了。
誤差……在可接受范圍之內。”她停頓了一下,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不,
不是誤差。是……是真的。”阿爾瓊猛地轉過身,背對著那吞噬一切的猩紅投影,
肩膀劇烈地起伏。窗外,
城市的喧囂——小販的叫賣、汽車喇叭的嘶鳴、遠處港口輪船低沉的汽笛——潮水般涌進來。
這是人間的煙火,是億萬生靈賴以生存的脈搏。而此刻,
在這間布滿冰冷儀器的地下實驗室里,他正親眼目睹維系這一切的根基,
那顆深藏于地球腹中的巨大心臟,即將走向狂暴而徹底的衰竭。
“地核流體運動…正在急劇失穩。”阿爾瓊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地底傳來,
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自轉能量以指數級衰減。磁極…正在加速崩潰。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仿佛咽下的不是唾液,而是滾燙的鉛塊,
“熔融外核…與固態內核之間,那個維持了數十億年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
前所未有的熱對流渦旋正在形成…規模…無法估量。”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墻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圖,目光掃過那些熟悉的輪廓,
最終釘在遼闊的歐亞大陸板塊上,
聲音帶著一種預言般的絕望:“地幔柱…超級地幔柱…即將穿透整個巖石圈。
那不是火山噴發…教授,那是…地球的…自毀程序。”他停頓了,
實驗室里只剩下儀器低沉的嗡鳴和他們三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窗外夕陽的余暉斜斜地打在阿爾瓊布滿汗水的臉上,映出一片慘淡的金紅。“時間?
”拉吉夫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阿爾瓊閉上眼,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才擠出那個宣判:“模型預測…核心崩潰觸發全球連鎖地質災難的倒計時…不會超過兩年。
兩年…最多兩年…我們的世界…將面目全非。”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實驗室。
儀器指示燈微弱的光芒在三人慘白的臉上跳動,如同地獄之火的倒影。窗外,
孟買那喧囂的生命脈動,此刻聽起來遙遠得像是另一個宇宙的回聲。兩年。
一個龐大文明的終焉倒計時,就在這間充斥著焦糊味和絕望的地下室里,
被冰冷的數字無情地釘死。---北京。國家應急指揮中心。厚重的特種合金門無聲滑開,
泄露出里面近乎凝滯的空氣。巨大的環形主屏幕上,被分割成無數小塊,
自全球各地的實時畫面:衛星云圖、地質傳感器讀數、氣象雷達回波、混亂的新聞直播信號。
每一個跳動的數字、每一幀模糊的圖像,都傳遞著無聲的焦灼。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精密電子設備特有的冰冷氣味,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李非凡踏入門內,軍靴踩在光潔如鏡的復合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回響。
他剛從實驗室被緊急召來,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化學試劑氣味,混合著熬夜的疲憊。
四十歲的年紀,鬢角已過早地染上幾縷霜白,眼角刻著科研生涯留下的細密紋路。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依舊,卻難掩深處一絲被強行壓抑的驚濤駭浪。
塔研究所簡報——那份名為“地核衰變及全球地質鏈式反應不可逆進程推演”的死亡通知書。
“李非凡同志!”一個沉穩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響起。李非凡循聲望去。
環形會議桌的核心位置,一位身著整潔中山裝的老人站起身。他的面容有著歲月沉淀的堅毅,
眼神如同磐石,此刻卻蘊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他正是這個龐大國家的最高決策者。
“首長!”李非凡快步上前,身體繃得筆直。“情況,你都知道了。”首長沒有任何寒暄,
目光銳利地直視著李非凡,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時間,是懸在全人類頭頂的利劍。
我們的‘諾亞方舟’計劃,代號‘昆侖’,已經啟動。位置,在青藏高原腹地。
”李非凡的心臟猛地一縮。昆侖!那片世界屋脊,那片被視為地球最后堡壘的凈土!
要在那里建造方舟?規模該是何等恐怖?“但方舟,只能保存火種。”首長話鋒一轉,
語氣更加沉重,“我們需要你,需要你的團隊,去創造一線生機。不是延緩,是逆轉!
印度帕特爾教授的理論模型,結合我們‘后羿’工程的深層地殼監測數據,
指向了一種可能性——一種能暫時穩定地核流體運動、爭取關鍵緩沖時間的抑制劑!
我們需要它!必須在災難全面爆發前,把它研發出來!”首長的手重重落在李非凡肩上,
那份重量,承載著億萬生命的希冀,幾乎讓李非凡一個踉蹌。他感到肩胛骨傳來清晰的鈍痛。
“非凡同志,這不是請求,是命令!國家資源,全力向你傾斜!不惜一切代價!
目標只有一個:在倒計時的終點到來前,找到那把鎖住地獄之門的鑰匙!
”首長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李非凡的心上。“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李非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但眼神卻瞬間點燃了火焰。他挺直脊背,
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轉身的瞬間,
攀升的應力值、太平洋深處一個又一個驟然擴大的熱液噴口標記……這些冰冷的圖像和數據,
在阿爾瓊的理論框架下,瞬間串聯成一張鋪天蓋地的毀滅之網。
一股冰冷的戰栗沿著他的脊椎竄上頭皮。沒有時間了。真的沒有時間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指揮中心,厚重的合金門在身后無聲閉合,隔絕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凝重。
走廊里燈光慘白,映著他疾行的身影。他掏出加密衛星電話,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小張!通知‘盤古’項目組全體人員,一級戰備狀態!所有休假取消!三十分鐘內,
實驗室集合!”他的語速極快,不容置疑,“目標:‘女媧’抑制劑!
理論基礎和原始數據包已經加密傳輸到主服務器!我馬上到!重復一遍,一級戰備!
三十分鐘!”電話那頭傳來年輕助手張明緊張但同樣斬釘截鐵的回應:“收到,李總!
馬上執行!”掛斷電話,李非凡的腳步更快了。他穿過長長的、空無一人的走廊,
墻壁上光滑的復合材料映出他緊繃的側臉。腦海中,
望的報告、首長重逾千鈞的囑托、屏幕上那些跳動的災難預兆……所有畫面瘋狂旋轉、重疊。
逆轉地核衰變?這簡直是神話!但“昆侖”方舟的存在,本身就已是神話的開端。
他沖進專屬電梯,按下通往地下深層實驗室的按鈕。
電梯急速下沉帶來的失重感讓他胃部一陣翻騰。
鏡面般的轎廂壁映出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和緊抿的嘴唇。他下意識地摸出手機,屏幕亮起,
壁紙是妻子蘇晴溫婉的笑容,背景是他們家樓下那棵春天會開滿粉白色花朵的櫻花樹。
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微微顫抖。他想聽聽她的聲音,哪怕只是一句。告訴她,
他接到了一個關乎人類存亡的任務,他可能很久很久都不能回家……甚至,永遠不能回家。
最終,那根手指無力地垂了下來。電梯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抵達目的地。
厚重的防爆氣密門無聲滑開,
露出里面燈火通明、早已進入高速運轉狀態的巨大地下實驗室——“盤古”的巢穴。
穿著白色防護服的研究員們腳步匆匆,神色凝重,
空氣中彌漫著高頻設備運行的嗡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息。李非凡深吸一口氣,
將手機塞回口袋,連同屏幕上那個溫暖的笑容,一同按進了冰冷的布料深處。他挺直脊背,
眼神瞬間變得如手術刀般銳利,大步踏入了那片屬于他的、與時間賽跑的無聲戰場。
個人的眷戀,在文明的存續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他必須成為那塊沉默的基石。
---兩年。七百多個日夜。時間,這個曾經溫順的度量衡,在末日倒計時的重壓下,
變成了一頭瘋狂奔突的巨獸,撕扯著地球脆弱的表皮。阿爾瓊的預言,
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迅速演變為席卷全球的滔天巨浪。
最初的恐慌被各國政府以空前的力量和效率強行壓制。
一個超越所有歷史經驗的全球聯盟——“方舟理事會”——在絕望的共識下倉促成立。
信息的閘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道縫隙,恐慌如同高壓鍋里的蒸汽,
在嚴密監控下尋找著宣泄的出口。資源,全球的資源,被這頭名為“生存”的巨獸瘋狂吞噬。
西伯利亞的凍土荒原上,鋼鐵的巨龍在徹骨的嚴寒中咆哮。
俄羅斯龐大的“西伯利亞之光”工程晝夜不息,
依托著前蘇聯時期遺留下的龐大地下核掩體群,將其改造成足以抵御滅世洪水的鋼鐵堡壘。
巨大的盾構機啃噬著永久凍土層,噴吐出的泥漿瞬間凍結成冰坨。工人們裹著厚重的防寒服,
在零下五十度的極寒中與時間搏命,每一次焊接的火花都像是向死神發出的挑戰。
工程總指揮伊萬諾夫將軍站在高聳的指揮塔上,凝視著腳下這片冰與火交織的戰場,
沙啞的喉音透過寒風:“快!再快!伏特加管夠,但凍土不會等我們!”遠處,
巨大的預制船體模塊被重型運輸機吊裝著,在風雪中緩緩移動,如同遠古巨獸的骨骸。
太平洋彼岸,落基山脈的褶皺深處,
美利堅的“自由堡壘”計劃則呈現出另一種工業文明的極致。
科羅拉多州廢棄的夏延山核戰指揮中心被徹底激活、拓寬。龐大的地下船塢燈火通明,
如同科幻電影中的場景。最先進的3D打印機器人陣列發出低沉的嗡鳴,
超合金材料在激光的精準引導下層層堆疊,構建著方舟的骨架。
巨大的全息投影顯示著復雜的結構圖和進度條。
西裝革履的政要和穿著工裝的工程師在通道里步履匆匆,
空氣中混合著焊接的金屬味和一種無形的焦慮。
一位頭發花白的參議員對著通訊器低吼:“預算?先生,
現在討論預算就像在泰坦尼克號上爭論頭等艙的香檳牌子!批!立刻批!”而在世界的屋脊,
青藏高原腹地,代號“昆侖”的工程,則是一場沉默的、改天換地的史詩。
李非凡乘坐的軍用運輸機降落在臨時開辟的、海拔超過五千米的高原機場時,
稀薄而冰冷的空氣讓他瞬間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眩暈。他裹緊厚重的防寒服,走出機艙。
眼前的景象,讓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的他,也瞬間屏住了呼吸,血液仿佛在血管中凝固。
連綿起伏的、被萬年冰雪覆蓋的雄渾山脈,如同大地的脊梁,
沉默地拱衛著中央一片被人工力量徹底重塑的盆地。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為盆地,
是一個巨大到超乎人類想象極限的“碗”——一個深嵌在高原凍土和堅硬巖層中的超級船塢!
視線所及,盡是鋼鐵的叢林。
數以萬計的超大型工程機械——如同神話中泰坦巨人的手臂——在轟鳴中運作。
數百米高的巨型龍門吊橫跨天際,吊裝著尺寸堪比摩天大樓的船體分段。
激光切割和重型焊接發出的刺目強光與飛濺的火星,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見,
將彌漫的凍霧和飛揚的雪塵染上詭異的色彩。數不清的工人,穿著臃腫的保暖工裝,
如同密密麻麻的工蟻,在鋼鐵的巨構上攀爬、焊接、鉚接。
震耳欲聾的噪音被高原稀薄的空氣削弱,卻依然形成一種低沉而持續的、撼動大地的轟鳴,
仿佛大地本身在痛苦地呻吟。“這……就是‘昆侖’?”李非凡喃喃自語,
聲音被呼嘯的寒風吹散。他感到腳下的凍土在微微震顫。前來接他的工程副總指揮,
一位臉龐被高原紫外線灼得黑紅、眼神卻銳利如鷹的少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聲音洪亮地蓋過噪音:“李總工!歡迎來到‘昆侖’!世界最大的方舟!也是最后的堡壘!
我們挖空了半座山!用的是全國最頂尖的盾構機和定向爆破技術!看到那些吊臂了嗎?
國產的‘擎天柱’系列,單臺起重能力破萬噸!全世界獨一份!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自豪和一種近乎悲壯的豪邁。李非凡的目光越過喧囂的工地,
投向那在巨大船塢中已初具雛形的龐然大物。那根本不是船,而是一座漂浮的鋼鐵山脈!
流線型的船體輪廓在冰雪和鋼鐵的反光中若隱若現,高聳的艦橋結構直刺灰蒙蒙的天空,
龐大的尺寸帶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船塢邊緣,
巨大的、用于未來注水開啟的閘門輪廓已經清晰可見,其厚重程度,
讓人毫不懷疑它能抵御最狂暴的海嘯沖擊。“規模……”李非凡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設計滿載排水量超過四百萬噸!”少將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鏗鏘,“設計搭載人數,
三萬人!是目前全球所有在建方舟中,
噸位最大、技術最復雜、也是唯一能完全實現內部生態循環的!”他頓了頓,
眼中閃爍著一種復雜的光芒,“當然,也是最難啃的骨頭。
高原凍土施工、超低溫材料焊接、超大型結構件整體吊裝……全是世界級難題!但我們,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啃下來了!”寒風卷著雪粒抽打在臉上,冰冷刺痛。
李非凡望著這片在生命禁區中拔地而起的鋼鐵奇跡,
望著那些在極端環境下如同螞蟻般渺小卻又迸發出驚人偉力的人群,
胸中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自豪?有。震撼?更多。但更深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
如同腳下這片承載著方舟的高原凍土。他在這里的工作,將決定這三萬火種,
乃至方舟之外那掙扎求存的億萬生靈,是否真能擁有一線生機。他緊了緊衣領,
處山腳下那片同樣燈火通明、被多重防護屏障和警戒哨所嚴密守衛的建筑群——他的新戰場,
“盤古”項目組在“昆侖”基地的實驗室。“帶我去實驗室。
”李非凡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女媧’沒有時間等待。
”---東京,曾經的光之都,此刻已是人間煉獄。
李非凡透過“昆侖”基地戰術情報室巨大的屏幕,目睹了這場毀滅的序曲。
衛星圖像被實時傳輸過來,冰冷的高空視角,卻傳遞著灼燒靈魂的恐怖。先是整個關東平原,
如同一個被巨人踩踏的脆弱蛋殼,發出無聲而劇烈的呻吟。大地在衛星的凝視下,
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波浪般的起伏。摩天大樓組成的鋼鐵森林,不再是人類文明的驕傲圖騰,
瞬間變成了被無形巨手肆意玩弄的脆弱積木。
傲視亞洲的天際線標志物——森大廈、東京塔、晴空塔——在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斷裂聲中,
以慢鏡頭般的殘酷姿態,緩緩地、無可挽回地傾斜、折疊、倒塌。
巨大的煙塵混合著建筑碎片形成的灰黑色蘑菇云,如同地獄之花,
在曾經繁華的街區上接連綻放。新宿、澀谷、銀座……這些閃耀著欲望與繁華的名字,
頃刻間被涂抹成死亡的灰白。緊接著,更為駭人的景象出現了。東京灣那片深藍色的水域,
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劇烈地翻騰起渾濁的泡沫。
海水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向下拉扯、吸吮,海岸線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后退,
裸露出大片大片濕漉漉、布滿垃圾和擱淺船只的海床,如同大地丑陋的傷疤。
這可怕的退卻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分鐘。然后,積蓄的力量達到了頂點。
一道高達百米、由億萬立方噸海水組成的、渾濁不堪的死亡之墻,帶著毀滅一切的隆隆巨響,
從海灣深處以排山倒海之勢反撲回來!它輕易地越過了曾經固若金湯的海堤,
如同碾碎沙堡般將防波堤和沿海建筑卷入其中。
裹挾著鋼鐵、混凝土、汽車以及無數絕望掙扎的黑點——那是人——以無可阻擋的狂暴姿態,
向內陸瘋狂推進!澀谷巨大的十字路口瞬間被吞沒,洶涌的濁流灌入新宿的高樓峽谷,
巨大的電子廣告牌在浪頭中閃爍幾下,隨即爆出電火花,徹底熄滅。海水沿著街道高速推進,
所過之處,萬物皆毀。屏幕上,代表熱信號的紅色區域在東京地圖上瘋狂蔓延,
那是海水灌入后引發的連環爆炸和大火。
——來自市政系統、手機基站、甚至可能是幸存者手中微弱的信號源——如同狂風中的燭火,
一片一片地、絕望地熄滅下去。象征著城市生命線的光點,
被無邊的、代表死亡和毀滅的黑暗與紅色迅速吞噬。情報室里死一般寂靜。
只有衛星信號傳輸偶爾的滋滋聲,以及屏幕里那無聲卻震耳欲聾的毀滅畫面。
操作員們臉色慘白,緊抿著嘴唇,手指僵在控制臺上。一個年輕的女技術員死死捂住嘴,
肩膀無法抑制地顫抖著,淚水無聲地滾落。李非凡站在屏幕前,仿佛一尊冰冷的石像。
鏡片后的雙眼,映照著那片正在陸沉的都市煉獄。東京的毀滅,像一記重錘,
狠狠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絲僥幸。阿爾瓊的模型,冰冷的數據,
此刻化作了眼前血淋淋的現實。這不是演習,不是預言,
是此刻正在發生的、人類文明的崩塌。他猛地轉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沒有再看那屏幕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靈魂都會被那毀滅的火焰灼傷。
他大步流星地沖出情報室,穿過基地繁忙而壓抑的通道,徑直走向自己的實驗室。
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卻又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張明!”他的聲音在實驗室門口響起,
冰冷而急促,打破了里面同樣凝重的氣氛,“‘女媧’原型體,
最后一次全系統模擬測試結果!”張明正盯著主控臺上一串串飛速滾動的復雜數據流,
聞聲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但精神卻高度亢奮:“李總!剛剛完成!
抑制劑分子與目標地幔流體熱力學模型耦合度達到98.7%!
理論穩定窗口期……推演結果出來了!”李非凡已經沖到主控臺前,
目光如鷹隼般攫住屏幕上那個至關重要的數字。“多久?”他的聲音繃緊。“七個月!
”張明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是激動,更是巨大的壓力,“理論最長穩定期,七個月!
前提是……抑制劑能穿透莫霍面,準確抵達目標熱柱核心區,并均勻擴散!”七個月。
三百多個日夜。這是“女媧”能為人類爭取到的、最后的、渺茫的喘息之機。“夠了!
”李非凡斬釘截鐵,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通知‘昆侖’總指揮部!
‘女媧’抑制劑原型體完成!申請啟動最終實地投放程序!
目標投放點——太平洋‘火環’核心區,坐標已鎖定!”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控制臺上,
“同時,立刻啟動‘火種’撤離預案!
命令我們所有在外的科研團隊、核心人員及其直系親屬,不惜一切代價,向‘昆侖’集結!
立刻!馬上!”“是!”張明和其他團隊成員齊聲應道,聲音嘶啞卻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