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之后,秦素云便帶著蘇婳母子往軟臥車廂搬。
小吳不情不愿的幫她搬行李,嘴里不住的勸道:“秦姨,我覺得最好還是讓我跟在你身邊,這樣也方便我照顧你不是,不然我哪里能放心???”
秦素云笑著道:“不必了,我這有手有腳的,哪就用得著你照顧了。再說列車長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都不想說,這一路上這小吳快把她煩死了,一會兒嫌火車上人多太吵,一會兒嫌飯菜難吃。更別提那顆險些要了她老命的糖,也是這姑娘硬塞給她的。
雖然這姑娘是一番好心,可她是真的遭老罪了。
一想到這個,秦素云心里就更不待見這個小吳了。
自己沒本事救人,還阻攔別人救人。要不是蘇婳當機立斷,她這會兒估計都尸僵了。
先前她還想著這小吳對自己兒子挺上心,雖然她不太喜歡小吳這性子,但如果小吳能把她那犟種兒子拿下,她的喜好不重要。
現在看來,這找兒媳婦還是得找個能頂住事兒的才行。這小吳啊,八成沒戲。
不過人家一番心意,大老遠跟著來了,她也不好說啥。
小吳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她自認這一路上對秦素云十分討好照顧了,結果人家一直對自己不咸不淡的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要撇下她,帶著這三個跟要飯似的母子去住軟臥。
這不是擺明了在怪她嗎?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好心喂顆糖,結果喂出這么大的麻煩?。?/p>
再說了,這不也沒什么事嗎?
小吳不想秦素云跟自己分開,一來她一個人睡在一邊,她有些害怕。
二來她這次的目的還沒達到,她還希望跟秦素云搞好關系,回頭好讓秦素云能幫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多說些好話。
思來想去,小吳便轉頭看向了蘇婳:“同志,你快幫我勸一勸秦姨吧。”
蘇婳在兩人之間看了看,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尊重秦姨的決定?!?/p>
軟臥和硬臥的區別,她還是知道的。有好條件不享受,那不是犯傻么。
人家秦姨明擺著不想跟這個小吳多接觸了,她樂得幫秦姨這個小忙。
更何況,她還指望著靠秦素云幫她搞宣傳呢,怎么可能放過這一路上密切接觸的好機會。
小吳頓時垮下了臉,白了蘇婳好幾眼。
蘇婳只當沒看見。
小吳拉著臉走了。
接下來的三天路程,蘇婳和秦素云相處得十分融洽。
蘇婳對秦素云并不巴結討好,對她就跟對自家的鄰居大媽一樣,親切但保持著距離感。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對不多嘴。面對秦素云的有心關照,蘇婳也并不一味的拒絕,但也不會照單全收。
比如秦素云要負責母子三個的伙食,她不肯接受。但秦素云給兩個孩子買些小零嘴什么的時候,她便讓兩個孩子先道謝再接下。
大寶和小寶也特別聽話懂事,從來不大吵大鬧,也不會仗著秦素云對他們好,就予取予求。秦素云買了零嘴讓他們吃,他們都只拿一個,絕對不會再伸第二次手。
三天時間下來,秦素云真是恨不得把這兩個孩子當親孫孫疼。
火車抵達了終點站。
秦素云手里牽著大寶和小寶,蘇婳背著她失而復得的那個床單包袱,手里提著秦素云的一小包行李,一起下了車。
“小蘇,一會兒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兒子派了車過來,直接給咱們一起拉到部隊?!?/p>
小吳垮著臉道:“秦姨,咱們這么多人應該坐不下吧?!?/p>
她好不容易要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了,得趕緊讓秦素云幫著說好話,多幾個外人,這戲咋唱得下去?
秦素云沒理她,她現在是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小吳了。
她還想再勸蘇婳,誰知蘇婳把她的行李放下,朝兩個孩子招了招手。
大寶和小寶立馬就放開了秦素云,跑到了蘇婳身邊。
“秦姨,小吳說得對,咱們人多,一輛車擠不下,我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我還想先帶孩子去買身衣服,我們這個模樣去部隊,會給孩子爸丟人的?!?/p>
秦素云說道:“他有什么臉嫌丟人?真怕丟人,就不該對你們不聞不問?!?/p>
可想了想,還是尊重了蘇婳的決定,畢竟人家是夫妻,以后還得過日子,總不能把事情辦難看,那樣小兩口會生矛盾。
于是她伸手進口袋掏了掏,摸出一把錢來,硬塞到蘇婳手里:“這些錢你先拿著,就當姨借給你的。你現在手里肯定沒什么錢,馬上要過年了,給自己和孩子都添兩身像樣的衣服?!?/p>
蘇婳推讓了幾次都推不過秦素云,最后只好先接下:“那等以后我手頭寬裕了再還你?!?/p>
秦素云還想再交代幾句的,小吳突然說道:“秦姨,車來了,你看是那輛車嗎?”
她轉頭看了看車,發現不是,再回頭,蘇婳就已經帶著孩子走掉了。
……
三天后。
臘月二十九,除夕,豫省駐平市部隊。
“聽說今晚的演出,有方菲同志的兩個節目,一個舞蹈,一個獨唱?!?/p>
“是嗎?那可真是太讓人期待了,方菲同志可是省軍區文工團的臺柱子,每年都只有總軍區演出的,怎么今年來咱們地方軍區慰問演出了?”
“你是新來的你不知道,方菲同志可是陸營長的前妻,我看呀,這演出是假,奔著陸營長來才是真?!?/p>
“啥?陸營長離過婚?那方菲同志咋想的,陸營長一表人才,家世那么好,自己還那么有能力,她咋舍得離婚?”
“聽說方菲跟人那啥,讓陸營長撞見了……”
“要死了,這種事你也敢亂說,回頭讓陸閻王的兵聽見了,不得跟你鬧翻天。”
幾個抱著孩子的軍嫂湊到一起,一邊八卦著,一邊往部隊大門走去。
此時部隊大門張燈結彩,門頭上還拉了兩條橫幅:
——迎新年,慶除夕——
——熱烈歡迎省軍區文工團慰問演出——
蘇婳牽著兩個孩子,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站著。
兩個孩子則滿臉的興奮,一會兒他們就要見到爸爸了。
蘇婳看他們這樣,心里有點不落忍。只怕一會兒的情況不會太美好,也不知道他們受不受得住。
到豫省已經三天了,這三天,她并沒有急著來部隊找林長征,而是帶著兩個孩子找了個招待所住下來,準備了一些東西,另外再打聽了一下張雪的消息。
這一打聽,就讓她聽到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林長征和張雪并沒有住在部隊的家屬院里,而是在外面租的房子。對外的說辭是,兩個孩子大了,家屬院的小房子住不開,而且離學校遠,離張雪上班的幼兒園更遠,住在外面方便他們上班上學。
但蘇婳猜測,這對賤人肯定是怕身份敗露。畢竟她跟林長征結婚可是經過部隊政審的,張雪的名字跟她都對不上。
這兩人也沒有以夫妻名義相稱,但林長征也從沒在人前叫過張雪嫂子,這是故意模糊他們的關系,若是以后他們的身份被人質疑,兩人完全可以強行解釋,他們是家人,住在同一棟屋子里并沒什么不妥。
張雪的兩個孩子,雖是管林長征喊爸爸,但這太好開脫了。
蘇婳眼里閃過冷芒,這對賤人是做足了準備的,就算她直接指控他們,他們也有各種理由遮掩,并且能成功脫身。
所以,她得從長計議,必須保證要一次能將這對賤人按死才行。
蘇婳心里并不著急,畢竟,該著急的人,是那對賤人。
她伸手在小寶的額頭上摸了摸,小家伙有些水土不服,到豫省后生了一場小病,今天才見好。
原本她不想帶小寶來的,但又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招待所,便都帶來了。
把小寶的圍巾和帽子緊了緊,又摸摸她的小手,確定她不冷,蘇婳這才放下心來。
母子三人等了大半個小時,終于看到林長征帶著張雪母子出現在部隊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