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日，空氣里都浮著一層甜膩的花粉氣。沈清嵐卻只覺得憋悶，
身上這身簇新的水綠色襦裙，像一副不合身的枷鎖，勒得她喘不過氣。
而母親柳姨娘在一旁絮叨，
聲音被窗外的鳥鳴攪得斷斷續續：“……規矩……體統……你姐姐……”“知道啦，知道啦！
”清嵐拖長了調子，指尖煩躁地捻著光滑的綢面，心思早已飛過將軍府那堵高高的院墻，
落在西市喧囂的人聲里。今日西市口有西域來的雜耍班子，錯過了可就沒了！過了會，
柳姨娘交代她們姐妹不要把心思放在別處，隨后起身出去，準備曬曬太陽。而清嵐眼珠一轉，
瞥向坐在窗下繡架前的姐姐沈清婉。細碎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篩落在清婉身上，她低著頭，
露出一段雪白優美的頸項，神情專注，指尖捏著細小的銀針，在繃緊的素絹上輕盈起落，
一朵含苞的牡丹正悄然綻開雛形。她整個人沉靜得像一泓深秋的湖水，映著天光云影，
紋絲不動，只有那針尖在絹上游走的細微聲響。“姐——”清嵐拖著軟糯的調子蹭過去，
挨著清婉坐下，故意用肩膀輕輕撞她，帶著點撒嬌的賴皮，“好姐姐，幫幫忙嘛。
”清婉手下的針線紋絲不亂，只微微偏過頭，唇角噙著一絲了然又無奈的笑意，
像看穿了她所有小心思：“又坐不住了？”她的聲音溫軟，如春風拂過琴弦。
清嵐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睛亮得驚人：“就一個時辰！不，半個！我保證，
看完那吐火的胡人立馬就回！母親盯得緊，后門出不去，
只能翻東墻了……”她眼巴巴地望著姐姐，帶著孤注一擲的央求。
清婉的目光落在繡架上那幅才完成一半的牡丹圖，
又移到清嵐那張寫滿渴望、生機勃勃的臉上。她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里沒有責備，
只有一種近乎縱容的溫柔。她放下銀針，起身走到自己的妝奩前，打開最下面一層暗格，
取出一套半舊的靛藍色粗布短打男裝。“換上。”她把衣服塞進清嵐懷里，動作干脆利落，
仿佛演練過千百遍，“小心些，別磕著碰著。回來時，記得還是這個時辰，這個門洞。
”她指了指東墻下那處被茂密忍冬藤蔓巧妙遮掩的角落，“母親那邊，我替你圓過去。
”清嵐歡呼一聲，差點蹦起來，被清婉一個眼神及時按住。她飛快地鉆進屏風后，
窸窸窣窣地換裝。再出來時，已是個眉清目秀、帶著幾分跳脫不羈的小郎君模樣。
她用束發帶胡亂扎了個高馬尾，朝清婉擠擠眼，像只輕捷的貍貓，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房門。
清婉重新坐回繡架前，指尖卻久久沒有動作。
她望著窗外那片被清嵐攪動后又恢復平靜的空氣，唇邊的笑意淡了下去，
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悵惘，很快又沉入那片深不見底的溫婉里。她重新拿起針，
銀針在素絹上無聲地穿梭，那朵牡丹的花瓣邊緣，似乎又添了一抹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幽暗。
西市口果然人聲鼎沸，鑼鼓點子敲得震天響。一個赤膊的西域漢子正鼓著腮幫子，
對著手中火把猛地一噴，“呼啦”一道刺目的火龍騰空而起，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引得圍觀人群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好！好！”清嵐仗著身量小，像條滑溜的泥鰍，
三兩下就擠到了最前頭。她看得眉飛色舞，跟著人群一起拍手叫好，
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是個“小子”，興奮得小臉通紅。“嘖，花拳繡腿！
”一個清亮又帶著點懶洋洋腔調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挑剔。
清嵐正看得起勁，聞言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扭頭瞪去。只見旁邊一個年輕男子抱著雙臂，
倚在一家鋪子門前的拴馬石上。他穿著一身并不顯眼的石青色錦袍，身量高挑挺拔，
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眉骨清晰，鼻梁挺直，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此刻正漫不經心地掃著場中的表演，那姿態，閑適得像在自家后院賞花。“你懂什么！
”清嵐心頭火起，叉著腰就頂了回去，聲音脆生生的，“有本事你吐一個看看？
”蕭徹這才把目光完全落到她身上，帶著點新奇，上下打量這個膽敢頂撞他的“小兄弟”。
清嵐扮的男裝毫無破綻，粗布短打，灰撲撲的臉，唯有那雙眼睛，亮得如同淬了火的星辰，
此刻正燃著兩簇不服輸的小火苗。蕭徹覺得有趣，眉頭一挑，那股子懶散的勁兒收了幾分，
帶上了點玩味的挑釁：“吐火有什么意思？敢不敢比點別的？跑馬，還是摔跤？贏了，
我請你吃聚仙樓最好的席面！”清嵐最受不得激，
尤其對方那副“你肯定不行”的表情更是火上澆油。“比就比！誰怕誰？摔跤！
”她袖子一擼，露出半截纖細卻意外結實的小臂，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
蕭徹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在喧囂的市井中格外清越：“痛快！走！
”他一把攬過清嵐的肩頭，動作熟稔自然，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熱絡。
清嵐被他帶著往前踉蹌一步，鼻尖猝不及防地撞進一股陌生的氣息，清爽干凈，
混合著陽光和汗水的味道，還有一絲極淡的、她說不出的清冽冷香。她身體猛地一僵，
耳根不受控制地發起燙來。那搭在她肩上的手臂隔著粗布衣裳傳來堅實的力度和熱度，
像一道無形的烙鐵，燙得她心頭一跳，幾乎要本能地掙脫。可蕭徹渾然未覺，
只當她被自己帶得腳步不穩，反而更用力地箍了她一下，笑著催促：“發什么呆？怕了？
”清嵐猛地回過神，強壓下心頭的慌亂和那點莫名的悸動，梗著脖子，
聲音刻意拔高掩飾那絲不自然：“誰怕誰！走！”兩人勾肩搭背，
身影很快消失在涌動的人潮里。將軍府的正廳，氣氛截然不同。紫檀木的案幾上，
清雅的茶香裊裊。太子蕭煜端坐主位，一身月白云紋錦袍，襯得他面如冠玉，氣質溫潤清雅，
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毫無瑕疵。他正與沈將軍對弈，修長的手指拈著一枚黑玉棋子，
落子時動作舒緩從容，帶著一種天生的貴氣和令人舒適的節奏。“將軍棋力雄渾，布局深遠，
孤自愧不如。”太子溫言道，聲音清越，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
他微微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添茶的沈清婉，目光柔和，帶著欣賞，“清婉小姐烹茶的技藝，
亦是京中一絕。今日這盞雪頂含翠，清而不淡，回味悠長，令人齒頰留香。”沈清婉垂眸，
捧著青瓷茶盞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隨即穩穩放下。她抬起眼，迎上太子溫和的目光，
唇邊綻開一絲得體的淺笑，端莊而疏離：“殿下謬贊了。不過是粗淺功夫。”她心跳有些快，
臉頰也微微發熱，但被她竭力控制在最細微的程度。太子殿下，總是這般溫文爾雅，
待人如沐春風。他每一次恰到好處的贊譽，每一次不經意間流露的關懷，
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一圈圈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漣漪。沈將軍捋著短須，
看著眼前這對璧人，一個溫潤如玉，一個嫻雅如蘭，心中甚是滿意。
他朗聲笑道：“殿下過謙了。婉兒這點微末技藝，能入殿下之眼，是她的福分。
”他目光掃過棋盤，又看向太子，帶著武將特有的直爽，“殿下胸懷丘壑，
才是真正的棋高一著。”這話里，已隱隱帶上了立場。太子含笑不語，姿態閑適地端起茶盞，
輕輕吹拂著浮沫，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冰棱般的算計。
那算計如此之快，如此之深，瞬間便被溫和的笑意覆蓋，仿佛從未存在過。
日子在表面的風平浪靜下流淌，暗流卻悄然涌動。清嵐換回男裝，成了西市口的常客，
更成了蕭徹形影不離的“兄弟”。蕭徹喜歡她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鮮活勁兒，
和她在一起，仿佛連宮墻里那令人窒息的沉悶規矩都能暫時拋卻。他們縱馬出城，
在草甸上追逐；他們爬上最高的酒肆屋頂，對著落日痛飲劣酒，
辣得直吐舌頭；他們甚至偷偷摸進皇家獵場，只為看一只剛出生的小鹿。
蕭徹總喜歡揉亂清嵐束得一絲不茍的發髻，笑罵她“沈小七，你這細胳膊細腿的，
勁兒倒不小！”。清嵐則毫不客氣地回敬，拳頭砸在他結實的肩頭，
心里卻像揣了只亂撞的小鹿，既貪戀這恣意的親近，又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唯恐被他識破女兒身份。每一次他大笑著攬過她的肩，
每一次他關切地替她拂去衣襟上的塵土，都讓她心頭滾燙，甜蜜又煎熬。而將軍府里，
沈清婉的日子則被另一種無形的絲線纏繞。太子蕭煜的“溫潤”攻勢愈發頻繁而細膩。
他會在宮宴上，隔著眾人，遙遙向她舉杯，目光專注而溫柔，
仿佛整個大殿只有她一人；他會“不經意”地派人送來幾卷珍貴的孤本琴譜，
恰是她尋覓已久的；他甚至在她隨母親入宮覲見時，“偶遇”在御花園，
替她解了被刁難女官糾纏的圍。他的每一句話都體貼入微，
每一個眼神都蘊含著恰到好處的深情。“清婉，此去圍獵，京中恐有微瀾。將軍府樹大招風，
你與清嵐，務必多加小心。”一次宮宴散后，太子特意緩步與她同行，
在宮燈搖曳的長廊盡頭，壓低聲音叮囑。月色落在他俊逸的側臉上，
那擔憂的神情真摯得令人心顫。沈清婉的心，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切和暗示攪得波瀾起伏。
她看著太子溫潤如玉的面容，那雙深邃眼眸里的關切仿佛要將她吸進去。
她相信了他話里話外的“兇險”來自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
頂撞太子的二皇子、還有那個整日與妹妹“廝混”、看似無所事事的三弟蕭徹隱隱聯系起來。
一股混合著被保護的安全感和對這“溫潤君子”的傾慕，如同藤蔓，
在她心底悄然滋生、纏繞，越縛越緊。她輕輕頷首，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多謝殿下提點，臣女省得。”月光下，
她的臉頰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美得驚人。太子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轉瞬即逝，
快得讓人以為是光影的錯覺。那笑意深處，一絲冰冷的滿意，悄然滑過。
日子在“沈小七”和蕭徹的勾肩搭背中飛逝。
西市口的喧囂、城郊草場的縱馬、酒肆屋頂的劣酒和夕陽，都成了他們之間獨有的烙印。
蕭徹喜歡沈小七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鮮活勁兒，喜歡她亮得驚人的眼睛，
喜歡她明明看著瘦弱卻總不服輸的倔強。他習慣了身邊有這么一個“兄弟”，
習慣性地揉亂她束得一絲不茍的發髻，習慣性地在縱馬時伸手拉她一把，
習慣性地在她被劣酒嗆得直咳嗽時哈哈大笑，然后拍著她的背。然而，
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味。一次在皇家獵場外圍的密林里，他們追逐一只罕見的白狐。
沈清嵐跑得太急，被凸起的樹根狠狠絆倒，整個人向前撲去。蕭徹反應極快，
電光火石間長臂一伸，猛地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帶進懷里，旋轉卸力，
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粗壯的樹干上才穩住。“嘶……”蕭徹被撞得悶哼一聲，卻顧不得自己，
低頭急切地問：“小七！摔著沒？傷哪兒了？”兩人貼得極近。沈清嵐驚魂未定，
臉頰幾乎埋在他堅實的胸膛。隔著不算厚實的秋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
還有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陽光、青草和汗水的清爽氣息，
此刻卻帶著一種強烈的、令人眩暈的侵略性。他的手臂還緊緊箍在她的腰間，
那熱度透過衣衫，燙得她渾身發軟，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沖破喉嚨。蕭徹也僵住了。
懷中的人異常柔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馨香，不是男子該有的汗味。他低頭，
正對上沈清嵐抬起的、因驚嚇和某種他讀不懂的情緒而水光瀲滟的眼眸。那雙眼眸清澈見底，
此刻盛滿了慌亂和無措，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顫動。
一股陌生的、強烈的悸動猛地擊中蕭徹的心臟，如同被投入滾燙油鍋的水滴，瞬間炸開！
這感覺太荒謬！太可怕了！蕭徹像是被烙鐵燙到一般，猛地松開手，
甚至用力將沈清嵐往外推了一把，動作帶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慌亂和粗暴。他別開臉，
不敢再看那雙讓他心神震蕩的眼睛，聲音干澀緊繃，
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看……看路！毛毛躁躁的！下次再這樣，
別想跟我出來了！”沈清嵐被他推得踉蹌幾步才站穩，
腰間被他箍過的地方還殘留著清晰的觸感和熱度。她看著蕭徹驟然冷硬的側臉和泛紅的耳根，
心里又委屈又慌亂，還有一種隱秘的、被戳破般的羞恥感。她強壓下翻涌的情緒，低著頭，
聲音悶悶的：“……知道了，三哥。”手指卻緊緊攥著衣角，指節發白。那次之后，
一種微妙而尷尬的氣氛開始彌漫在兩人之間。蕭徹依舊會約沈小七出去，
但不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勾肩搭背。他的目光時常會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
又在“他”看過來時倉促移開。有時候，看著“沈小七”喝醉后毫無防備的睡顏，
或者“他”專注地盯著新奇玩意兒時亮晶晶的眼神，蕭徹的心跳會莫名失序，
一種混雜著甜蜜、焦灼和巨大恐慌的情緒會緊緊攫住他。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自我厭棄。他蕭徹，堂堂三皇子，
竟然對自己的“好兄弟”產生了……那種齷齪的念頭？這是斷袖之癖！是皇室最大的丑聞！
是會被天下人恥笑的！他無數次試圖說服自己那只是錯覺，是兄弟情誼太深了。
可每一次見到“沈小七”，那種失控的心動和強烈的占有欲都像野火一樣燒灼著他，
讓他夜不能寐。沈清嵐的日子同樣煎熬。蕭徹的若即若離讓她患得患失。
她貪戀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又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生怕被他識破身份，
更怕他眼中流露出厭惡。她開始更加小心翼翼地掩飾自己，束胸束得更緊，
說話更加刻意粗聲粗氣，卻掩不住心底那份日益滋長的情愫。每當夜深人靜，
她摸著被束得生疼的胸口，想著蕭徹那雙深邃又困惑的眼睛，眼淚就無聲地滑落。這份愛，
像裹著糖衣的毒藥，甜美又致命。將軍府里，唯一能窺見她一絲心事的，只有姐姐沈清婉。
好幾次，當沈清嵐又換回男裝，心不在焉地對著銅鏡束發時，沈清婉會靜靜地走過來，
拿起梳子，動作輕柔地為她梳理有些凌亂的發絲。她的手指靈巧，
幾下就能束出一個利落又不易散開的男子發髻，比清嵐自己弄的強太多。
“又去見那位……朋友？”沈清婉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妹妹掩藏在男裝下依舊難掩清麗輪廓的側臉上，帶著了然和深深的憂慮。“嗯。
”沈清嵐含糊地應了一聲，不敢看姐姐的眼睛。沈清婉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幫她理好衣領，
撫平袖口的褶皺。她從自己妝奩的暗格里拿出幾塊碎銀，悄悄塞進清嵐的腰帶內側。
“外面不比家里，小心些。若……若有什么難處，別自己硬扛，記得回來。”她頓了頓，
聲音更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嵐兒，有些路……走起來，會很苦。
” 她似乎看穿了妹妹眼底那份為情所困的掙扎，卻又不知如何點破，
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替她打好掩護，備好退路。沈清嵐鼻尖一酸，
用力點了點頭：“姐，我知道。我……我心里有數。”她不敢深想姐姐話里的深意，
匆匆逃也似的離開了繡樓。宮變的風聲越來越緊，連市井都彌漫著不安。
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爭斗已趨白熱化。蕭徹雖不涉朝政，卻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更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府邸周圍似乎多了些不明身份的“眼睛”。
一種巨大的、即將失去沈小七的恐慌感壓倒了對“斷袖”的恐懼。初秋的夜，
帶著黏膩的涼意，沉甸甸地壓在皇城之上。白日里還喧囂的宮苑，此刻死寂一片。
更漏聲在空曠的殿宇間回蕩，顯得格外驚心。突然，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嘶喊劃破死寂，
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每一個角落：“陛下——陛下駕崩了——！”緊接著，
是混亂的腳步聲、甲胄摩擦的刺耳金屬聲、兵刃出鞘的嗡鳴！如同無數蟄伏的毒蛇驟然出洞，
撕碎了黑夜的偽裝。“奉太子殿下令！二皇子蕭玦，勾結禁軍統領，毒殺陛下，意圖謀反！
殺無赦！”“保護太子殿下！清君側！誅殺叛逆！
”喊殺聲、慘叫聲、兵刃撞擊聲瞬間在宮墻內外炸開！火光沖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