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密布，黃沙漫天，四周傳來武器的碰撞聲、廝殺聲，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我躲在戰場的角落里瑟瑟發抖。突然遠處一輛戰車向我發起了沖鋒，我避無可避，
被戰馬撞飛了起來，天旋地轉，忽見戰車上的戰士手中長戈寒光一閃，
我感覺身體似乎被撕裂，強烈疼痛感讓我不由喊了出來：「啊！」猛然從床上坐起，
發現原來只是一場夢。最近時常做夢，每次夢境都是戰場，每次都以我死亡結束。
我是一個「卒」，名叫卒九三。我出生在一個周圍是茂密山林的小山村，
村子里只有我們一個家族，大家都姓卒。村子并不大，大家都靠種地維生。聽爺爺說，
我們是被詛咒的種族，只能生活在村子里，無法外出。村子周圍迷霧重重，
也有人嘗試過走出村子，每次一出去就迷失方向，并遭到野獸的襲擊。
村里定期組織探索隊出去探索周邊順帶打獵改善生活，經過多次探索，
仍然無法掌握周邊全貌，地形每次都在變化，似乎…周邊是活的。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墻，
分割著村子與外面的世界。每隔一些年，就會有人來征兵，
這是能夠安全離開村子的有效途徑。
每次征召官會選擇家族青年中最強大的 5 個人跟他出去，
聽說出去后能有充足的食物、華美的器具、寬敞的住所。但是從來沒見到他們回來過。
有的人說他們死了，拋尸荒野；有的人說他們還活著，
在外面的花花世界縱情享樂不舍得回來；也有人說詛咒的不僅是村子，也是族人，
出去了就不能再回來了。說是征兵，如果沒有人能夠自覺報名，
那么征召官則會挑選 5 個人抓走，強行征兵。盡管被選中的人從來沒有回來過，
但是族人們仍然對入選抱有極大的熱情，畢竟這是離開村子的機會。在村子里待得時間久了，
每間房子、每棵樹、每株花草什么樣，從來都沒有變過，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能這就是村里學堂先生說的朝聞道夕死可矣吧！但是這些和我沒有關系，我從小就怯懦，
不敢和人大聲說話，也不想成為戰士，因為這個，沒少挨學堂先生的打。村里的學堂并不大，
收納適齡孩童，學成了就畢業，基本常年保持著十多個人。學堂里只有一個老師，叫卒銳，
既是老師，也是村長。每天不到七點在去往學堂的路上就能看到他，
常年穿著一件黑色粗布長衫，左袖子空蕩蕩的，右手抱著兩本教材，一瘸一拐地走向學堂。
他的皮膚是那種深沉的古銅色，像是被歲月的風雨打磨過的巖石，粗糙且布滿了裂痕。
頭發依然茂盛，額頭寬廣而高挺，眉毛濃密而粗獷，像是兩把鋒利的劍，斜插入斑白的鬢角。
鼻子高挺而筆直，鼻梁上有著一道淡淡的疤痕，一雙深邃而渾濁的眼睛，眼白已經微微泛黃，
但眼眸深處卻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光芒。卒銳原本是他那一代最出色的戰士，
想要歷練變得更強大，參加了探索隊，在一次探索中，探索隊幾乎全軍覆沒，
只有他一個人活著逃了回來，左臂永遠留在了那片叢林里，
勉強爬到村口被人發現后昏迷了過去，據村醫說他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跡，左肩膀大量失血，
右腿粉碎性骨折，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好像剛剛穿過了一場刀刃暴風雨。
躺了半年才能下地活動，所有人問他到底經歷了什么，他沉默不語，
只是反復自己念叨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盡管他無法再戰斗了，
但是他的學識經驗是全村最多的，由他接任村長，同時接管了學堂教授孩童文化和武藝。
在學堂，每次回答不上問題，卒銳就會嚴厲地批評我，同學也起哄嘲笑我，就這樣，
我成績越來越差。不光習文，練武也是，班上后入學比我小兩三歲的小屁孩我也打不過，
經常被同學欺負嘲笑。搞得我越來越自卑，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成績也是越來越差。
父母也從望子成龍，到逐漸失望，后來研究讓我接班接著種地，下了學堂就去田里幫忙，
會種地起碼餓不死。慢慢的我也厭倦了這種村里生活，
不知道那些上歲數的人是怎么呆得住的，誰年少時沒有一顆仗劍天涯的心呢，算了，
我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估計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吧。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十五歲，
十五歲我生日那天晚上，因為不受重視，也沒什么朋友，也就沒人在乎我的生日。
我倚靠在村口的石碑上邊看著星星，邊想著明天地里的工作。突然發現天邊出現了流星雨，
我趕忙坐起身來，虔誠的向著流星雨許個愿：「希望父母身體健康，希望今天收成好，
希望……」我這剛許完愿，一睜眼，只見一顆流星雨在眼前越來越大。「砰」，
然后我就沒了意識。「醒醒，怎么在這睡著了，要睡覺回家睡去。」我迷迷糊糊睜開眼，
看到卒銳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環顧四周，發現我還躺在村口石碑旁，
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摸摸身上，并沒有缺少什么零件，看看四周，
石碑連個碎屑都沒掉。那么大個東西砸下來一點反應沒有？「發什么愣啊，都這個時候了，
快回家去。」卒銳催促道。「行行，知道了。」我邊心里畫魂邊往家走。「我輩族人，
勇字當先，畏畏縮縮像什么話，這份卒之意志賜給你，希望你能將卒這一脈發揚光大！」
腦海中突然傳來聲音。「誰！誰在說話？」我猛一回頭，四下無人，聲音也并沒有再回應我。
我心里一顫，連忙跑回家中房間，鎖好門，仔細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并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是幻聽了？也不過多糾結，心驚膽戰地睡著了。第二天去學堂，上午是搏擊實戰，
以往我對這種課特別逃避，因為每次都被對手打得蜷縮一團，毫無還手之力。抽完簽，
發現今天對手是比我大 2 歲的卒七五，卒七五比我高出半個頭，膀大腰圓，豹頭環眼，
平時私下里欺負我最多的就是他。見抽到的是我，朝我嘿嘿一笑：「來，小屁孩，
終于輪到我來教育教育你了。」往常這個時候我已經開始腿軟了，但是今天，很奇怪，
心里很平和，卒七五的恐嚇并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影響。各自拿好自己的木槍，
我和卒七五間隔十米相對而立。「預備，開始！」隨著卒銳的一聲令下，卒七五率先發難，
他大喝一聲，揮舞著木槍猛地朝我刺來。木槍帶著強勁的風聲，仿佛想要一擊把我打倒。
但今日我心中平靜如水，未起一絲波瀾，側身一閃，勉勉強強躲過他的一擊。
卒七五見一擊不中，頓感一絲丟臉，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情。他再次揮舞著木槍發起進攻。
這一次，他的動作更加迅速，木槍如同一條毒蛇般，朝著我的各個要害部位刺去。我不敵，
只能勉強地躲避著。衣服已經被劃破了幾道口子。旁邊卒銳似乎已經準備喊停了，
但見我仍然能夠掙扎，便只是繼續看下去。漸漸我感覺到體力不支，
這樣一直躲閃也不是辦法，猛地一躍，
手中的木槍借著跳起的勢朝著卒七五的木槍狠狠地砸去。只聽「咔嚓」一聲，
兩支木槍都斷了。卒七五將木槍隨手一扔，赤手向我撲來。我一時力竭，來不及躲避，
只能將斷掉的木槍阻擋，卻被他撲倒在地抓了個正著。卒七五雙手壓著槍桿向我脖子靠近，
我拼命反抗，但是力量不如人，槍桿逐漸向脖子位置越來越近。再這樣下去我必敗無疑，
我突然放手，轉手對卒七五來了個猴子偷桃，卒七五猝不及防中了招，
但是槍桿也壓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感到一陣陣窒息，眼睛中布滿了紅血絲，眼球向外凸起，
眼看就要暈過去。卒七五死死地用槍桿壓著我，一邊喊著「放手！我讓你放手！」
額頭上暴起的青筋顯示著他也不好受。「停！可以了！卒七五勝。」卒銳及時介入，
一手抓住槍桿，一手扣開我抓卒七五要害的手。「再繼續下去，九三可能會死，
但是七五也會遭到重創。九三今天進步很大，難得能拼到這種程度。七五需要反思一下，
你比九三強，為什么付出這么大代價。要知道，獅子搏兔也需要使出全力。」
我坐在旁邊看著其他人一一上場訓練，反思今天自己的變化，好像身體素質并沒有異常，
倒是心理素質比之前強了很多，手很穩，以前從來不會產生要戰勝對手的想法。
這會不會和昨晚暈過去有關系？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經過這次實踐課，
我感覺學習似乎并沒有那么難，逐漸對學習有了信心。身體不夠強壯，
晚上回家后自己再加練一下。通過一年的努力，我的成績和武力終于不在學堂墊底了，
有了穩步的提升。「快去村口集合了，征召官來了！」隨著一聲呼喊，整個村子沸騰了起來。
家家戶戶老的少的，都聚集在村口廣場。有希望被征召出村的人，穿戴好自己的裝備，
威風凜凜，氣質昂揚，期望自己能夠被選中。沒有選中希望的老人和小孩，
也都湊在廣場上看熱鬧，現場人聲鼎沸，比過年還要熱鬧。我也隨著人流到達村口廣場上，
離老遠就看到一隊騎兵，約有 5 個人，清一色黑馬黑甲。
為首一人騎在一匹高大威猛的戰馬上，頭盔保護了大半臉龐，讓人難以看清容貌，
厚重的黑甲表面泛著冷冽的寒光，肩甲高聳，腰間束著一條赤紅的戰帶，
手中緊握著一桿長槍，端坐在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仿佛隨時準備沖向戰場。
身后一名騎兵扛著一面血色大旗，上書金色「征召」二字，端是威武霸氣。「肅靜！」
扛旗騎兵一聲怒吼，廣場上聲音逐漸減小，慢慢變得鴉雀無聲。
為首的征召官不急不緩地從懷里掏出一塊金色令牌并舉了起來，令牌最大的楚字在中間，
下方有征召二字。「據楚王令，現征召 5 名卒部成員進入楚王衛，此次征召將擇優錄取，
聽明白了嗎！」征召官說完。征召官讓人找來一塊巨石，單手托起掂量掂量，
然后隨意丟在地上，喊道：「所有人站好，
年齡 12-20 歲的、身高 170 以上的、沒有殘疾的出來，排好隊，
能夠搬起石塊的進入下一流程，搬不動的淘汰。」隨著人群涌動，出來了二十來個人，
我排在隊伍最后面。只見第一個人彎腰雙手抱住巨石，用力想要將巨石搬起，用力了三次，
巨石紋絲不動。「淘汰，下一個！」「淘汰，下一個！」「通過，到旁邊站好！」
……隨著一聲聲的判決，被淘汰的人垂頭喪氣，通過的人興高采烈。前面人都測試完，
通過了 7 個，淘汰了 15 個，終于輪到我了。我站到巨石旁，半蹲下去抱住巨石，
雙腿蹬地發力。「起！」隨著我一聲暴吼，巨石離開地面 5 厘米，然后就無法再往上了。
豆大的汗珠瞬間冒出，由于過于用力，導致我的臉頰隨著一陣抽搐。「勉強算通過吧，
去旁邊排隊站好。」聽到這句話，我如釋重負，猛一松手巨石落地，
站到通過隊伍中逐漸平復呼吸。「下一項，測試膽氣。你們 7 個站成一排，
我們會對你們進行一次沖鋒，以表現情況決定是否通過。」話落，
我們 7 個人間隔 2 米站成了一排，面向征召官的騎兵小隊。
騎兵小隊向后撤了大約 300 米，然后向我們沖鋒過來。
他們剛啟動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感覺，直到速度越來越快，窒息的壓力也撲面而來。
他們端起了長槍，槍尖正朝向我們，感覺似乎下一秒就要刺進我的胸口。近了，更近了。
馬蹄卷起的塵沙仿佛構成了一頭猛虎，長槍是它的獠牙，想要把我們一口吞掉。
腿剛有些酸軟，心中突然涌起一陣清涼，臉龐上充斥的血液也開始疏散。似乎，
還不如夢中的戰場激烈？「啪嗒啪嗒！」「嗖！」「啊！」「吁！」的聲音不斷傳來。
騎兵貼著我們的間隙穿插過去，有人癱倒在地，更有甚者嚇尿了褲子。「倒下那倆，出局，
其余 5 個人入選！」征召官緩慢騎馬過來，宣布了最終的結果。
入選的五個人有卒七五、卒八二、卒八三、卒八四和我，除了七五和我，剩下的是三兄弟，
我們中卒七五最強，我最弱。隨著測試結果的出爐，選拔也落下了帷幕。
卒銳以村長的身份安排了一場送別晚宴。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愁。第二天一早，
告別了父老鄉親們，我們五個跟隨征召官前往楚王衛駐地。剛離開村口踏入迷霧中，
征召官掏出金色令牌，大喝一聲「回營！」令牌光芒四射，
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箭頭懸浮在征召官的頭頂。我覺得十分神奇，原來走出村子就迷路，
是因為需要這樣一個導航。其余四人也在竊竊私語。「行了，走吧，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
路上慢慢聊。」征召官率先出發。根據箭頭的指示方向，征召官小隊騎馬，我們五個步行，
開始了前往營地的旅程。通過這一路上的交流，我知道了征召官名叫將九，
是楚王衛第九小隊的頭，也是我們以后的指揮官。扛旗那個騎兵叫士橫，挨著他的叫士斜，
他倆總是一左一右護衛在將九的兩側；士橫后面的叫象文，士斜后面的叫象武，
據說他們會一套合擊陣法，配合起來威力大增。不過他們總是有些瞧不起我們五個，
總是說我們身份卑賤，倒是將九對我們還不錯。我們要去的，并不是戰場，是楚王衛的校場，
用來培訓和磨合隊伍的。用將九的話說：這個時候上戰場純粹就是送死，我們需要鍛煉磨合，
他也需要進修學習。一個月后的下午，遙遙望見了軍營的影子。在一片廣袤的原野之上，
一座森嚴的軍營拔地而起，宛如一座鋼鐵堡壘。外圍是一道高大而堅固的土墻，
其上密布著無數的垛口，垛口之間，哨兵們身披鎧甲，手持長矛，
警惕地注視著遠方的每一絲動靜。巨大的營門前堆放著拒馬樁，兩邊矗立著高聳的角樓，
角樓之上，楚王衛的旗幟獵獵作響，隨風飄揚。「來者通名！」「楚王衛將九！」說罷，
將九掏出金色令牌。核對令牌后，營門緩緩打開，將九將我們領到小隊駐地門口。
說是小隊駐地，實際大得很。一進駐地門就是訓練場，差不多有 5 個村子那么大。
看得我們一陣陣發愣。一排排營房整齊劃一，差不多有一兩百個營房，
每個營房上都寫著不同字，有卒部、馬部、炮部、車部等等，似乎有的營房里已經有人了，
但是大部分營房還都空著。卒七五邊看邊叨咕：「這都是我們小隊的？」「先領他們轉轉，
我先去大王那復命，回來后咱們把人碼齊了開個會。」將九一邊對士橫說著，
一邊轉身向軍營中央方向走去。士橫帶著我們 5 個開始熟悉小隊駐地，
有議事廳、藏書閣、各部營房、食堂、訓練場、倉庫、醫院等等設施，以保障日常訓練需要。
每個部有每個部的劃定區域，并沒有見到其他部的人員。轉完一圈，
士橫把我們領到寫著卒部的營房門口，「這就是你們訓練時候住的營房，
一會后勤會過來分發生活物資，將九回來還要開會，你們先收拾一下。一會兒開會通知你們。
」隨后轉身就走，順帶踢了一腳門檻：「這破地方，真是不愿意來。」走進卒部營房，
營房中只有一個大通鋪，上面落滿了灰塵，稍一走動，揚起的灰塵肉眼可見，
嗆得我們一陣咳嗽。「這地方也太破了，都不如村里。」卒七五一邊埋怨，
一邊擼起袖子準備收拾。「別看了，快收拾吧，要不晚上就睡不成了。」
我們五個人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把營房收拾得能住，也僅是能住。
中間后勤兵有送來配發的物資，每人 1 套鎧甲、兩套常服加必要的生活物資。
「卒部的出來，開會了。」來人將營房的門拍得震天響。開門一看，
原來是士斜來叫我們去議事廳開會。去議事廳的路上，我看到了其他部隊的營房，
基本都是兩人一間，條件比我們強了太多。來到議事廳，只見中間一個高臺，
高臺后一張完整的猛虎皮做成的座位，兩側為對稱的黑色座椅，
每個座椅后寫著對應的各部名稱。順著臺階依次向下，依次是士、象、馬、車、炮，
離臺階最遠，背靠門的位置有 5 個寫著卒部的座椅。「你們的座位在這。」
士斜指了指座椅，然后繼續向上走，坐到了猛虎座位右手邊的士部座位上。
我挑了個卒部靠邊的椅子坐下，卒七五坐到了卒部正中間的位置上。不一會兒，
人就都到齊了。「經歷了這么長時間，咱們第九小隊終于齊全了。」將九坐在高臺上，
先讓每個人做個自我介紹后，將九揭示了一個秘密。「一年后，我們將迎來一場特殊的戰爭。
勝者活，敗者死。受規則限制，這并不是一場隨意發揮的戰爭。」「勝敗關鍵核心在我，
我死了就直接敗了，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核心目標是取敵方指揮官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