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老家上墳的途中看到草叢中似乎有一本書,我將它從那偏僻的地方拾起來,
是一本破爛不堪的古書。書皮呈褐色,上面有墨痕組成的“冰”字,我于是將它帶回家,
仔細閱讀起來。所幸書本破舊的十分有限,仍能辨識出來里面的字跡,奇怪的是,
里面竟是簡體字,甚至有譯文。我翻開首頁,開始細細閱讀起來。張迎星是荊州人,
祖上五代曾官至宰相,然而如今家中已經破落不堪。他是獨生子,父親在他小時已經離去,
只留他和母親相依為命。他的母親遵囑他父親遺愿,供他上私塾,
然而考了三次秀才都未考中。后來母親改嫁,如今已經二十五歲了,仍是耕讀,勉強糊口。
看到這里,第一頁就翻過去了,第二頁開始,字跡卻變了一變。三月二十日,今日,
是我第四次參加鄉試,怎樣才能考上呢?——我不知道。考試的時候總覺得能考上,不管了,
再試一次,如果這次考不上,我就此作罷,做一個農人吧。四月六日,我居然考上了,
雖然只是一個秀才,但這也實在不易呀。相信一定能考得更好!四月五日,
準備參加下一級考試了。九月十五日,今天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娘子,
但我覺得她只會影響我科舉仕途。九月十二日,再試不中,嗚呼哀哉!九月二十日,
聽說她和東村王呂結婚了?我還是一心讀圣賢書吧。九月十八日,終于考上了,
我現在已經是舉人了,太好了!十二月十三日,今夜雪下得格外大,似乎該找一個娘子了,
可無錢尋得。十一月十五日,那日給我介紹娘子的媒人又把她介紹給我,我拒絕了,
說不定王呂就是她克死的,這樣的女的——實在晦氣。十月二十日,娶了,
我也算有家室的人了。十月十三日,好累,我準備離開這個世界了。我頓感無聊透頂,
這究竟寫得是什么東西,前篇后篇根本對不上,驢唇不對馬嘴,我于是皺眉,
看著時間才過去了六分鐘。不免生了怨氣——“張迎星腦子有病么?寫個日記寫的亂七八糟。
日期是個什么玩意,莫非真是娶了個老婆瘋了?”看著窗邊太陽鼎盛的樣子,我只覺得無聊,
無聊透頂!早知道不掃這個墓了,我真是煩死了,哎,
明天還得去相親 ——怎么古人結個婚這么容易呢?看張迎星這樣子,
考上舉人就才找到老婆,我要是他,我考上秀才之前就能找到!我于是低下頭來,
嘆息——“哎!什么時候我能找到心愛的人呢?難啊!
”此刻電子表上的時間跳到了十二點整,聽老人說,十二點的陽光也叫陽虛,
說不定真有鬼在我旁邊呢!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只是嘲笑這種封建舊說法。
我把書合上,不看了!甚至不屑于瞅這老物件,我把它扔在地上——無事發生。從書桌離開,
我躺上了床。躺床上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一覺醒來,舒適的席夢思已然消失,
只是一床草鋪,土炕。我直起身子,發現自己身上的穿著竟成了袍子,我這算是穿越了嗎?
我從屋內走出去,外面變成了我從未見到的樣子——都是土路,
像我上墳走的那條路看到的自然原始風貌一般。好在旁邊有些許茅草混著蓋的土屋,
使我沒能感到孤單。于是我回屋子——十分敞亮,甚至感覺比我原先的五十平房間還要大。
事已至此,先參觀吧。看了一圈,什么都沒有,原來是空無一物,才顯得大了些。
只有一個類似小書桌的東西,我也喊不上名字。上面有一個本,封面赫然是“冰”。
我于是回床上閉眼,想著怎樣回家——或許睡一覺就能回了。閉眼睜眼,
我果然回到了自己的家。哈哈,剛剛都是夢而已,不對?書桌旁邊趴著的是什么東西?
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有點像一個人趴在那里——可我門鎖了啊。那怎么會突然出現,
一定是我的幻覺,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那身影像是我眼睛上刻了一片薄膜一樣揮之不去。
我于是從床上下來,緩步向前走去。我竭力將步子放輕再放輕,害怕驚動它。
待我走到書桌前,仿佛觸發了一個機關,那影子忽然動了起來,扭頭看向我。
我看到一張......血臉!臉上全是觸目的紅,還在汩汩地流動!
我只覺得頓時渾身冰冷,凄厲的叫聲自然而然地奪口而出。這是純粹出于本能的驅使,
我完全無法克制的深深烙印在基因里的東西。那影極快撲過來,
我才看到一頭凌亂的長發在空中揮舞著。甚至傳來空氣被撕裂的聲音,
它張開了雙臂向我撲來,臉貼在我眼前時,我失去了知覺。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坐在書桌前,
仍舊是那本書,時間剛剛到十二點,這次我不信邪了。我又把書扔了,躺在床上睡,
然后醒了,發現居然又回到了那個土屋 。我于是接著在那床上睡,然后再次醒來,
還是那個身影,坐在書桌前。我于是接著閉眼,
假裝自己睡覺——“我怎么又回到十一點五十九分了!裝睡就讓我重新來一次么?
”心里想著,我于是重復前兩次經歷。只是這次在我的床上醒來時,
我變得大膽起來——我走過去,把手搭在它背上,“你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它轉頭,
還是那樣驚悚,只是我稍微適應了一些(又嚇昏三次)。看習慣后,面目倒是有幾分清秀,
應該是一個女性。只是汩汩出來的血讓我實在無法欣賞下去。而后我又回到了老時間。
這次我嘗試不把書扔到地上,然而結局依舊——又重回了。我又回到了十一點五十九分。
這次我過了十二點沒有睡,我接著打開書往后翻,可一直翻,那書只是第二頁的重復,
都是一模一樣的內容——放過我吧,張迎星。而后我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索性在這次回到過去時,沒有直接再睡。我敲開隔壁屋門,里面的人和我一樣穿著,
只是補丁比我少了幾個。我和他打招呼:“你好。”他說:“老張,你好。
”——感情我是在這成為張迎光了?敷衍幾句后,我回到屋內,接著睡,
醒來之時居然還在這里,打破了循環。只是腦子里多了段記憶,
是張迎星的記憶——今年我已經二十五歲了。隔壁人叫王舉,是我好朋友。
聯想到日記本的內容,我于是找他并問道:“我們今天去考試嗎?”他說:“是呀,
我正準備出門喊你呢。”于是我和他一起去參加秀才考試——好難,張迎星白活二十五年了,
他上私塾的時候不聽課呀!我說怎么三次都沒考上——然后我這次考試隨便寫了。我就醒了,
這次剛從床上起來,我只是看了那身影一眼,我就又回到了十二點前。欲哭無淚,
所幸這段記憶保留了,我知道張祖上藏書并未被賣完,說不定我能考上呢。
我只要按照日記里面的順序,完成每一樁,說不定那個女鬼就不來纏我了。如此想來,
我先不管日記寫的那樣時間錯亂,先把第一篇過了。我就在穿回張身上的時候讀書。
時間好短,只有一晚,古文又長,即使有張的文言生活功底,也實在好難考啊!
不過還好能保留記憶,我都將考題快記住了。大概重來了六、七次,我終于成了!四月六日,
王舉跑過來興奮地對我說:“考上了!你我都考上了!可喜可賀!”我十分高興,
我于是在日記里寫下“四月六日,我終于考上秀才啦!啊哈哈哈哈!
”寫下之后便穿越回去了。她轉頭看向我,我發現她臉的血少了許多,并且不再是流了,
只是淡淡地映在她臉上。和常人的區別只在于臉有些淡淡的紅。看著她的臉,
我忽覺十分漂亮。我走過去,問她:“你叫什么?”“趙穎冰。”我心想:“穎冰么?
難不成那本書《冰》是給她寫的嗎?那她和張迎星是什么關系?
”我于是大大方方地和她對視,“為什么讓我循環?”然后兩眼一昏,
回到了我在日記中寫下字前。“許是惹她生氣了?”我暗自思忖。于是在接著寫完之后,
穿回家中時,我老老實實地沒和她說一句話。然后我又回到了寫字時——“不說話也不行啊!
”于是重復之前的話術,只是沒有問那句“為什么讓我循環?”。
然后我倆沉默相顧......無言。
而后我又穿回來了......是不是因為我亂改日記內容了?
于是我寫得和張親筆寫的一模一樣。而后我兢兢戰戰按照日記內容執行——只是日期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