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看婆,10年看媳。這句話,我在結婚10年后才明白。當初,才進門,做飯,洗鞋,
洗內褲的人,在我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就變了一個人。腰痛,頭痛,睡不好成了她的口頭禪。
直到坐月子第15天,老公假滿去上班,她連臥室都不進,孫女也不看一眼,
站在門口說:“吃飯!你是想讓我給你喂飯吧?”那一刻,氣急攻心,我暈了過去。
1.恍恍惚惚中,聽到周圍有很多人,他們在爭吵。“周建國,你把你媽氣死了,
你還不想出喪葬費,你去問問哪家有你這樣的不孝子。”一個男人在咆哮。
“是她自己喝藥死了,和我們有啥關系?她這一年撲河,上吊又是喝藥的,鬧了多少次了。
是她自己命短,不要算在我們頭上。”這個女人緊接著嚷嚷起來。咦,這個女人聲音很耳熟。
我努力睜開雙眼,想看個究竟。但是眼皮實在太重了,努力了半天也是白費。
就我這一晃神的功夫,外面已經打起來了。男的吼,女的叫,還有小娃在哭叫。這還得了,
我努力一掙,終于看清外面的世界。黑的包漿的土墻,同樣包漿的墻畫,
再加上頭頂上包漿的蚊帳。我兩眼一黑,險些又暈過去。“惠英,惠英,你醒啦!
”一個婆子邊喊邊掐我人中。我又痛又暈,趕快睜開眼睛,怕她又掐。“周會章,
你媳婦醒啦,快別打了。”那個婆子一看見我醒了,就跑出門報喜去了。這個時候,
我才真的清醒,發現周圍圍了一圈老婆子。她們手上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
我的袖子都被套了一只。我去,這是壽衣!嚇得我翻身坐起,連滾帶爬地爬到一邊。
周圍的婆子也唬了一大跳,都不敢說話。這時,外面進來了一大群人,團團把我圍住。
為首的是一個50左右的中年男人,穿著藍色對襟褂子,腳蹬黑布鞋。腰上別著一根旱煙袋。
后面呼呼啦啦跟著一群男女。他們就像商量好似的,男的穿藍,灰,綠中山裝,
女的穿碎花襯衣,寬松褲子。沒等我看清他們的長相,那個中年男人眼淚一把,
鼻涕一把地抱著我嚎:“惠英啊,你可活過來了啊,你要死了,
我們可咋辦啊……”他的號子剛起,底下呼啦啦一片,都在哭爹喊娘。我被他們吵的頭暈,
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都閉嘴!”我很生氣。底下頓時鴉雀無聲。
我顫顫巍巍的伸了一個指頭,還沒指到人,就被我粗糙的手指,發黑的指尖驚的又暈了過去。
但是,這次我能聽見外面的聲音。那個中年男人一看我暈了,立刻過來掐我人中。
邊掐邊喊:“快拿大糞來,快灌。”我去,這還得了!可無論我如何努力,眼皮就是睜不開,
胃也火燒火燎的。然后就聽到各種腳步聲,我的鼻子被人捏住,下巴被抬高。
咕嘟咕嘟大糞什么味道,我算是知道了……“yue ”接下來我一個人的表演,
眼睛都沒睜開,就狂吐不止,吐到最后,鼻子里也往外冒……等我終于不惡心了,
命也去了一大半……2.等我再次悠悠轉醒時,天已經黑了。靠窗的桌上點著一盞煤油燈,
豆大的光只照亮了一小塊地方。這一瞅,把我又嚇了一跳。只見燈火明暗處跪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的鼻青臉腫,鼻血直流,老青布衣服的扣子掉了兩顆。女的雞窩似的頭發,
再往下就看不見了。“周建國你們兩個好好跪著,今天要不是你娘命大,
你們倆就等著被戳一輩子脊梁骨吧!你們的兒子周軍一輩子也抬不起頭。”那個中年男人,
也就是我老頭周會章進門就訓。周建國,周軍,好熟悉的名字。“你別提我們家周軍,
這事和他有啥關系,你們把他當孫子看了沒有?”那個跪著的女人發了瘋。周會章被她一嚷,
立刻上前給她一巴掌:“楊富萍,你還沒長記性,一天天的,一張爛嘴,就沒停過。
”“周建國,你爸打人你看到沒有,啊,你不管我們娘倆,我們娘倆死了算了!
”那個女人開始歇斯底里地捶打旁邊的男人。那女人一抬臉,我的腦袋轟的一聲響,
也終于明白如今的處境了。我重生了,重生成婆婆的婆婆!世界上有比這更狗血的事嗎?
一覺醒來,90年代,農村。不僅當媽,還是五個男人的媽!不僅當奶了,還是丈夫的奶奶!
我根本不想看到那個女人,我的婆婆。對周會章說:“讓他們倆出去跪著,把周軍叫進來!
”楊富萍一聽炸了鍋,對著我嚷:“死老太婆,你想對我們軍軍咋么樣,
我今天就是死在這兒,也不讓你如愿!”邊說邊往我這撲,要跟我拼命。
她男人死死地抱住她,兩人在地上滾作一團。一聽她那個大嗓門,一看她那潑婦架勢,
我就頭疼。我趕緊擺手,對周會章說:“快讓他們滾!”“建軍,建業,建興快進來,
把他們倆拉出去,跪到堂屋去。”中年人邊叫邊拉扯周建國。話音剛落,屋外進來三個男人,
一邊拉一邊扯,把一男一女拉出去了。拉到外間,還不消停,
那楊富萍還喊了半天要死要活的,直到幾個婆姨跑過來勸了又勸,她才消停。
外面的事情我不管,現在只想看看小周軍,我21世紀的丈夫。周軍進來的時候,
我在他臉上沒看出成年后的樣子。小小的,瘦瘦的,臟臟的。還怯怯的。看來他怕我。
“過來,到我這來。”我對他招手。他當然不過來。“今年幾歲了?”我不死心,繼續問。
“說你7歲。”周會章進來了,替他說。“平時見了,也不打招呼。這幾年被他那個媽帶的,
長輩都不知道叫。”周會章很不滿。“小孩子嘛,不要怪他。
”我朝著周軍說:“今天家里的事是大人的事,和你無關,你不要想,不要管,
好好念書就行了。知道不?”周軍還是不說話,只用小眼睛瞅著我,一副隨時要跑的樣子。
我心里一嘆,這婆孫關系算是廢了。3.跪著的人幾時走的,我不記得。等我再次醒來,
是被震天的吼聲吵醒的。聽嗓子,大約是俺老頭周會章和楊富萍。隔著幾道門,
嘰里呱啦一大堆,又說的是方言,我是一點都沒聽懂。過了一會兒,
周會章罵罵咧咧地回來了。“他爹,咋又吵起來了?”我入鄉隨俗,這么叫他,
想知道又發生什么了。周會章氣呼呼地,大著嗓門說:“還不是那個臭女人,剛跪完,
回去就把軍娃子整醒,給娃說,我們欺負他,讓娃記得,以后要爭氣,不要讓他們丟臉。
”我一聽這話,火就往上冒,哪有父母教孩子記這些的,我之前都白說了。周會章看我動氣,
忙說:“別動氣,你才從鬼門關回來。她就那水平,除了這個她還會教啥。”他越說越氣,
越氣越說:“我就知道她會整些幺蛾子,就偷偷在窗子底下聽。抓住她了,她還不承認。
這毒婆娘,當初瞎眼了娶進門。禍害幾代人。”這婆娘,嘴多毒,她早領教過了。
我對周會章說:“說這些沒用,軍娃子已經讓她帶的和我們不親了,后面再說吧。
我到底喝什么藥了?怎么不把我送醫院去呢?”周會章見我這么一問,
忙解釋:“你喝的是敵敵畏,那瓶敵敵畏好久了,都過期了,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還以為你沒了呢。以后能不能別動不動尋死覓活的,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難受。
”我從奶奶輩聽過不少女人投井,跳河,上吊,喝藥沒的故事,沒想到今天讓我遇到了。
“放心吧,這次我曉得了,命是自己的。明天早上,我要去縣醫院檢查一下,免得以后遭殃。
”我忙說。“你今天不是都吐出來了嗎?還用去醫院干啥?村頭的老王媳婦前兩天喝藥,
也是這么救活的,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嗎?”周會章一聽我提醫院,不太愿意。
我當然知道喝藥對人身體的傷害,不管他叨叨啥,直接問他:“你是不是還怕花錢?啊?
我跟你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生了5個兒子,現在兒子都大了,要做陳仁美是吧?
”我邊哭邊唱,邊拍大腿。周會章受不了,妥協了。轉頭就出門了。我心里暗暗高興,
這一招是跟我21世紀的婆婆楊富萍學的,還沒發揮她的十分之一水平呢!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回來。他告訴我:“明一早,我和老二,老三坐村里老李的拖拉機送你去,早點睡吧。
”聽到了想聽的答案,我還不放心一個問題。便問他:“錢呢?”不能怪我鉆到錢眼兒去了。
這才90年代初,家家戶戶水平都差不多,哪來的閑錢去縣里的醫院。“你別管,老大出錢。
事是他們家整的,就該他出錢。”周會章氣呼呼地說。老大,我知道是周建國家。
他們家有點家底,是周建國做木工活攢下的。不過,這錢不知道他們夫妻倆誰在管。
如果是楊富萍的話,讓她往外掏錢,那就是生剜她的肉。想到這里,我就開心地睡了。
4.第二天一大早,天剛亮,我就被人迷迷糊糊的叫醒,抱上車。
拖拉機一啟動“噠噠噠噠”的聲音,震耳欲聾。我們幾人就在“噠噠噠噠”聲中,
顛簸在鄉間小路上。和21世紀的車速根本沒法比,但在這個年代的農村,算是夠好的了。
就這樣,顛簸了四個多小時,才把后來的40分鐘的車程走完。看到縣醫院那幾個大字時,
我渾身都要散架了。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的詢問,化驗。
縣醫院在當時已經算是頂不錯的醫院了,在我看來簡陋的不行,實在不敢讓醫生看。
醫生看出了我的害怕,誤以為我要反抗,暗自交代幾個男丁等會兒要把我壓牢。
我還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呢,就看到護士拿了一根軟管來。我去,這是要給我洗胃!
我這不是才灌過大糞,土法子洗過胃嗎!怎么還要洗?不是,這軟管消過毒嗎?
這洗胃的是什么東西?安全不安全?不等我反應過來,就被幾個護士按著,強行給我洗。
真不是人干的,我這重生竟是來受罪的……從醫院出來,已經是下午了。
我們又坐上拖拉機“噠噠噠噠”的噠回去。到村口時,月亮高掛,大地一片銀白,
村口的老柏樹下坐了一群人。看到我們過來,一些人圍了過來,噓寒問暖。“老周,
惠英咋樣了啊?”“醫生說洗胃了,再觀察觀察,不對了再去。”“哎喲,這次受大罪了!
以后可不能再想不開啊!”“我大嫂那個嘴淬了毒,能殺人!我媽都被她欺負死了。
”“她今天割麥子的時候還說惠英沒給她帶過娃,讓她大冬天還在洗尿片,
到現在落下勞傷了。”我聽到這,就氣憤了。楊富萍,你婆婆年輕的時候對你不好,
你都記仇。那你兒媳婦需要幫忙的時候,你咋還要拉個臉,凈說些傷人的話呢?
難道自己受過的苦還要兒媳婦受過一遍,心里才平衡?我再也躺不住了,
出聲說:“這幾個兒媳婦里,就她嘴不饒人,眼里頭沒有長輩。擱你們自己家,
你肯定也喜歡嘴甜會來事的。闊憐的是軍娃子啊,怕被她教壞了。”“軍娃子是真可憐,
一點事不對,就要被她打。她都成了我們這出名的“鐵匠”了!”“哎呀,她不光打娃,
還要咒娃。那天黑地,我就看她讓娃腦袋頂著小板凳跪著,邊打邊咒娃,問娃咋還不死。
”“那天也怪軍娃子,把和他玩的娃眼睛給打傷了,估計把他媽惹急了。
”“這就看出她媽沒水平了,小娃不懂事惹禍正常,該給人家賠就賠。
自己家娃自己清楚啥樣的,不能打娃泄憤,更不能把娃不當人,說些傷娃心的話。
”我氣憤極了,從來不知道老公小時候生活在這樣的瘋子身邊。同時也很慶幸,
他長大沒長歪……5.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我算是明白我之前為什么喝藥了。
起因是周會章和周建國。他們倆昨天早上在麥田里起了爭執。
周會章讓周建國幫老二建軍家割麥子,周建國可能打算先把自己家的割了再去幫忙。
兩個人應該是沒有溝通好,父子倆就在麥田里打起來了。父子打完回家,楊富萍就罵起來了,
大意是都欺負他們家,老人一碗水端不平,吃虧的事都讓老大干,享福的事輪不到他們。
罵完這些還不解恨,還說老大不是親生的,是陳慧英跟野男人生的,所以爹不疼娘不愛,
陳慧英一氣之下,就喝藥了。我就重生當婆婆了。當然,周會章有他自己的版本。
老大不尊老,不愛幼。老的他不養,小的他不幫。讓他幫忙把老二家的麥子搶收了,他不干。
只顧自己,自私的很。還把老娘氣的喝藥了。我不聽一面之詞,
從中摸索出了大致的來龍去脈。1.陳慧英生了5個男娃,老大,老二成家,分家了。
一起住在父母蓋的六間瓦房中。老四送人了,老三和老五還沒成家,和父母住一起。
2.周會章夫婦倆偏愛老二,老三,老五。3.周建國和楊富萍知道老人一碗水沒端平,
很不滿。4.陳慧英的確是被楊富萍氣死的。大致摸清了事情的起因和結果,我頭都大了。
21世紀,我只嫁了一個獨生子,面對一個潑婦,都招架不住。現在面對一大家子,
還是這么復雜的一大家子,頭都麻了。更何況,還有戰斗力爆表,氣死人不償命的毒婆婆,
頭都要炸了。我真想再喝一遍藥直接死了算了,但一想到周軍那個小可憐,只好振作起來,
面對坎坷人生。和老槐樹下的村民嘮了一會兒,別的不說,我敢保證楊富萍的名聲肯定臭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這個受害人的話比她說一萬句都管用。
我要讓她在這個村待不下去,走路都有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等我的病養的差不多快好的時候,周會章要退休了。他原先在縣里的鋼廠里工作,
是個正式工。由于工種的不同,50歲就要退休。90年代,很多職業可以頂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