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便利店值勤時,我撞見了西裝革履的顧言深。父親正揪著我的頭發討要賭資,
他卻用一張卡買斷了我的人生:“簽三年契約,你歸我。”住進他豪宅的第一晚,
我在書房發現整面墻的照片——全是我高中偷拍的角度。最舊的相框里,
嵌著我當年打工丟掉的草莓發圈。他舉著手機輕笑:“猜猜這些年,
是誰雇人拍下你每次哭泣的樣子?”屏幕亮起,赫然是我此刻驚恐的臉。
---初章:契約雨水像永無盡頭的嘆息,重重砸在便利店巨大的玻璃幕墻上。
霓虹燈牌“24小時便利”的紅光被水痕割裂,扭曲地映在室內光潔的瓷磚地上,
也映出我那張蒼白、缺乏睡眠的臉。蘇晚。鏡面倒影里的女孩,眼下一片青黑,
嘴唇干裂起皮,像一株被連日陰雨泡得快要爛掉的植物。凌晨兩點的冷氣開得十足,
廉價制服單薄得形同虛設,我下意識抱緊雙臂,指尖冰涼。收銀臺角落,
幾張皺巴巴的零鈔和幾枚硬幣被我一枚一枚捻起,又放下。指尖沾著油污和灰塵。不夠,
遠遠不夠。弟弟蘇明那混小子在學校打架砸壞了玻璃,賠償單像個催命符,
金額刺眼地印在手機屏幕上。家里?
父親蘇大強此刻大概正醉倒在哪個散發著劣質酒精和嘔吐物氣味的角落,鼾聲如雷。
母親李桂芬?她的世界只有麻將牌清脆的碰撞聲和永遠填不滿的賭債窟窿。這個家,
是個黑洞,吸光了我白天在餐館洗盤子的力氣,又把我釘死在這個寒夜孤寂的收銀臺前。
疲憊像冰冷的藤蔓,纏住我的骨頭縫,一點點收緊,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風鈴突兀地炸響,
叮叮當當一陣急亂的脆鳴。一股裹挾著濕冷雨氣的風猛地灌進來,
卷起門口散落的幾張促銷傳單。我下意識抬頭。門口站著一個人。
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將外面迷蒙的雨夜和閃爍的霓虹粗暴地隔絕在外。
純黑的西裝剪裁精良得一絲不茍,昂貴的面料在慘白的熒光燈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
連一滴雨水都沒能沾上。他微微側身,目光掃過貨架,并未在我身上停留。
那是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仿佛我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只是這冰冷貨架上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是顧言深。這座城市里,財富與權勢的代名詞。
他的名字時常出現在財經雜志冷酷的封面上,印在市中心那些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樓頂端。
此刻,他活生生地站在這里,帶著一身昂貴又疏離的氣場,
與這充斥著速食面和廉價香煙味道的狹小空間格格不入。空氣仿佛瞬間凝滯,
連帶著我指尖那點可憐的體溫也消失殆盡,只剩下一種被無形之物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他徑直走向香煙柜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玻璃柜下某個昂貴的牌子。聲音低沉,
沒什么情緒:“這個,一包。”“好、好的。”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指尖微微發抖,
在收銀機上笨拙地敲擊著條碼。指尖冰涼,幾乎不聽使喚。五十塊一包的煙,
抵得上我辛苦洗半天盤子的收入。巨大的鴻溝無聲地橫亙在眼前,冰冷而堅硬。就在這時,
門口的風鈴再次瘋狂地嘶鳴起來,比上一次更猛烈,更刺耳。一個歪歪斜斜的身影撞了進來,
帶著一身濃烈得幾乎令人作嘔的酒氣,瞬間沖散了空氣里最后一絲清爽。是我的父親,
蘇大強。他渾濁發紅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收銀臺后的我,徑直撲了上來,
油膩粗糙的大手猛地揪住了我剛剛梳理整齊的馬尾!劇痛從頭皮炸開!“錢!錢呢!死丫頭!
”他的唾沫星子混著濃重的酒臭噴在我臉上,手指像鐵鉗一樣死死拽著我的頭發,
幾乎要把我的頭皮撕扯下來,“老子……老子今天手氣背!輸光了!快把錢拿出來!
聽見沒有!”我的身體被他拽得踉蹌向前,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收銀臺金屬邊緣,
眼前瞬間金星亂冒。屈辱和疼痛像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心口,燒得我渾身發抖。
便利店里零星的幾個熬夜顧客投來驚詫或嫌惡的目光,又迅速移開,沒有人上前。“爸!
我沒錢!真沒錢了!”我徒勞地掙扎著,聲音帶著哭腔,試圖掰開他鐵鉗般的手指,
“那是給弟弟的賠償金……”“賠個屁!先給老子!”他另一只手胡亂地拍打著收銀機,
發出刺耳的哐哐聲,“快打開!不然老子打死你!”混亂中,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瞥見了我制服口袋里露出的手機一角,那是我的舊手機,屏幕裂得像蛛網。
“手機!給我!”他咆哮著,另一只骯臟的手就朝我的口袋抓來!絕望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我的口鼻。身體被扯得生疼,頭被迫仰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
模糊了視野里慘白的燈光和貨架上花花綠綠的包裝。
世界縮成一片刺耳的嗡鳴和令人作嘔的酒臭。完了。這一次,連最后一點念想也保不住了嗎?
就在那只手即將碰到我口袋的瞬間,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毫無預兆地切入了這片混亂。“放開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瞬間凍結了空氣里所有的躁動。蘇大強動作猛地一滯,揪著我頭發的手下意識松了半分,
醉醺醺地扭過頭去。我也透過朦朧的淚眼,艱難地看向聲音來源。
顧言深依舊站在香煙柜臺前,位置幾乎沒變。他甚至沒有看我們這邊,
仿佛剛才那句命令只是對著空氣說的。他慢條斯理地從那件昂貴的西裝內側口袋里,
抽出一個薄薄的黑色皮夾。動作流暢而優雅,與周遭的混亂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啪嗒。
”一張純黑色的卡片被他隨意地抽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
輕輕放在了香煙柜臺的玻璃面上。那張卡通體漆黑,沒有任何銀行的標識,
只在角落有一個極其微小、難以辨認的燙金暗紋,像某種蟄伏的獸瞳,
在慘白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要多少?”他終于側過臉,
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狼狽不堪的臉上,又極快地掃過我父親那張驚疑不定的醉臉。
那眼神沒有任何溫度,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平靜得可怕,
“開個價。”蘇大強愣住了,渾濁的眼珠死死盯住那張黑卡,貪婪的光幾乎要溢出來。
揪著我頭發的手徹底松開了,他踉蹌著撲向柜臺,
布滿污垢的手指顫抖著想去觸碰那張卡片:“錢……錢!這個……這個值多少?給我!
都給我!”顧言深的手卻更快一步,指尖輕輕壓在了卡片上,阻止了他的觸碰。
他看也沒看蘇大強,深邃的目光像無形的枷鎖,
牢牢鎖住驚魂未定、靠著收銀臺邊緣瑟瑟發抖的我。“錢,可以給他。”他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雨聲和父親粗重的喘息,“但有個條件。”他停頓了一秒,目光銳利如解剖刀,
將我所有的恐懼、無助和狼狽盡收眼底。“簽一份契約。三年。”他薄唇微啟,
吐出的話語如同冰珠砸在堅硬的地面上,每一個字都清晰得令人心頭發寒,“這三年,
你歸我。”“歸我”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空氣徹底凝固了。蘇大強那張被酒精和貪婪扭曲的臉瞬間爆發出狂喜,他幾乎是跳了起來,
迭聲喊著:“簽!簽!簽!這死丫頭歸你了!三年?三十年都行!卡!快給我卡!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像餓極的鬣狗撲向腐肉。我像被一道驚雷劈中,僵在原地。
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顧言深那張英俊卻毫無表情的臉在淚光中扭曲變形。歸他?
像一個物件一樣被買走?三年的契約?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
幾乎要讓我停止呼吸。“不……”我嘴唇翕動,發出微弱的氣音。
手指死死摳住冰冷的收銀臺邊緣,指甲幾乎要折斷。“嗯?”顧言深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審視。他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仿佛篤定獵物最終會自己走進牢籠。那份無形的壓力,比父親的暴力更令人窒息。
蘇大強已經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起了那張黑卡,油膩的手指在上面反復摩挲,生怕它飛走似的。
他扭頭,對著我,臉上的狂喜瞬間被猙獰取代:“死丫頭!你敢說不?
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拖回去打死!簽!快簽!”他揮舞著拳頭,唾沫橫飛。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鐵銹味。
視線在顧言深冰冷的黑眸和父親貪婪扭曲的面孔之間來回掃過。前是深不見底的冰淵,
后是熊熊燃燒的煉獄。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抗拒。
可弟弟那張賠償單的數字,母親空洞麻木的眼神,
父親此刻攥著黑卡、隨時可能再次爆發的瘋狂……像無數根冰冷的鎖鏈,纏住我的四肢百骸,
將我一點點拖向那個深淵。一滴滾燙的淚終于掙脫束縛,砸在收銀臺冰冷的金屬臺面上,
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跡。“……我簽。”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輕飄飄的,
卻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顧言深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似乎對這個答案毫無意外。
他對著門外某個角落略一頷首。一個穿著同樣一絲不茍黑色西裝的司機模樣的人無聲地出現,
手里拿著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打印得整整齊齊的文件和一支筆,恭敬地遞到我面前。
紙張冰冷光滑。密密麻麻的條款在我模糊的淚眼中晃動,像無數只扭曲的黑色小蟲。
我沒有看,也根本看不清。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筆。“簽這里。
”顧言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毫無波瀾,如同在指示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公務。我閉上眼,
任由那滴淚滑落。筆尖沉重地落下,在乙方簽名處,
劃下歪歪扭扭、仿佛帶著血的兩個字——蘇晚。契約落定,如同沉重的枷鎖套上脖頸。
顧言深的司機效率高得驚人。簽下名字的當晚,
我僅有的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就被塞進一個半舊的帆布袋里,像清理一件無用的垃圾。
沒有告別,沒有回頭路。那輛線條冷硬、光可鑒人的黑色轎車無聲地滑過雨夜的街道,
將那個充斥著劣質酒氣、絕望叫罵和廉價霓虹燈的世界徹底隔絕在外。
車子最終停在一處幽靜的半山。穿過森嚴的雕花鐵門,眼前豁然開朗。與其說是住宅,
不如說是一座沉默的堡壘。巨大的現代主義建筑線條冷硬,通體是深灰的色調,
在濃重的夜色和淅瀝的雨幕中,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像怪獸漆黑的眼睛,
漠然地俯瞰著山下城市的點點燈火。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的木材、皮革和一種……難以形容的、空曠到令人心悸的潔凈氣息。
沒有一絲煙火氣,只有絕對的秩序和無聲的壓迫感。
一個穿著得體制服、面容刻板的中年女管家將我領進一個房間。房間很大,布置得極盡奢華,
卻冰冷得像高級酒店的樣板間。巨大的床鋪著雪白得刺眼的床單,
厚實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靜。她放下我的帆布袋,
交代了幾句生活瑣事,聲音平淡無波,眼神掃過我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疏離。
門被輕輕帶上,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以及窗外永無止境的、沙沙的雨聲。
巨大的空虛和恐懼瞬間攫住了我。身體深處殘留的疼痛——被父親揪過的頭皮,
撞在收銀臺上的額角——此刻尖銳地叫囂起來。我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的地毯上,
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床沿,帆布袋里的舊衣服散發出熟悉又廉價的氣息,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契約……三年……歸他……這幾個字像冰冷的蛇,在腦海里反復纏繞、噬咬。
他到底想做什么?那個眼神……那份平靜到可怕的占有……時間在死寂中流逝,
每一秒都格外漫長。窗外城市的燈火如同遙遠的星子,與我再無瓜葛。胃里空空如也,
卻感覺不到餓,只有一種沉甸甸的麻木。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停在門口。
不是管家那種刻意的輕緩。門把手被無聲地擰開。顧言深站在門口。
他已經換下了那身筆挺的西裝,穿著深灰色的絲質家居服,領口隨意地敞開些許,
少了幾分白日里逼人的凌厲,卻更添一種居家的、難以捉摸的危險氣息。
走廊的光線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他手里端著一個托盤,
上面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和一小碟精致的點心。他沒有立刻進來,
目光沉靜地落在蜷縮在地毯上的我身上,像在觀察一件新到手的、脆弱易碎的藏品。“起來。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吃點東西。”我沒有動,
只是把膝蓋抱得更緊了些,身體本能地縮了縮,避開他的視線。恐懼像藤蔓纏繞著心臟。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沉默和抗拒。他走進來,腳步無聲,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
溫熱的牛奶散發出淡淡的甜香,在冰冷的空氣里彌漫開一絲虛假的暖意。他沒有離開,
反而在距離我幾步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沙發寬大而柔軟,
他陷進去的姿態卻依舊帶著掌控一切的疏離感。
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因為他存在感的壓迫而變得更加稀薄。“害怕?”他忽然開口,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仿佛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我猛地抬起頭,
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他微微側著頭,一只手隨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
指尖無意識地輕輕點著光滑的皮質表面,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那眼神不再是便利店里的漠然審視,里面似乎多了點什么……一種冰冷的、專注的探究,
像在欣賞籠中鳥徒勞的掙扎。“為什么……”我的聲音干澀發緊,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
“為什么是我?”他看著我,沒有立刻回答。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絕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種……了然?或者某種隱秘的愉悅?“因為你需要。”他緩緩開口,
聲音低沉而平穩,“而我,恰好想要。”如此直白,如此殘酷。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宰,
輕易決定了螻蟻的命運。僅僅是因為“需要”和“想要”。
巨大的無力感和屈辱感瞬間淹沒了我,喉嚨里像堵了一塊燒紅的炭,燒得我眼眶發燙。
我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月牙形的紅痕。我需要,他想要。原來這就是我被買下的理由。多可笑,又多冰冷。
“喝掉牛奶。”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命令的口吻沒有絲毫改變,“然后休息。”他說完,
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只是換了個更放松的姿勢靠在沙發里,目光依舊鎖在我身上,
仿佛在監督一件物品完成它被設定的程序。那杯溫熱的牛奶靜靜地放在床頭柜上,
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卻像是一份帶著毒藥的恩賜。我依舊蜷縮著,
像一只受傷后本能縮進殼里的蝸牛。地毯柔軟的絨毛貼著皮膚,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
卻驅散不了骨子里滲出的寒意。顧言深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即使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也像一塊巨大的磁石,牢牢吸扯著我的神經。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
時間在無聲的僵持中緩慢爬行。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動了。沙發發出輕微的皮革摩擦聲。
他站起身,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瞬間將我完全籠罩。他沒有再看我,也沒有再催促那杯牛奶,
只是邁開步子,徑直走向房門。腳步聲沉穩,消失在走廊深處。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
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虛脫。我幾乎是癱軟在地毯上,后背沁出冷汗。管家在深夜又來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