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月的晚風帶著燥熱，林晨握著那張成績單的手微微顫抖。年級第一，740分。
這個分數意味著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清華北大，隨他選擇?？伤桓一丶?。
破舊的出租屋里，父親林建國正對著弟弟林陽的成績單發愁。420分，連本科線都夠不上。
"爸，我不想復讀。"林陽躺在沙發上玩手機，語氣里帶著理所當然的任性，"復讀太累了，
我想去那個什么技校。"林建國嘆了口氣，看著這個被自己寵壞的小兒子，心里五味雜陳。
林陽比林晨小三歲，從小就是家里的寶貝疙瘩。妻子去世后，
林建國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更像妻子的小兒子，而對懂事早熟的林晨，
他總覺得不需要太多關注。"技校學費要兩萬。"林建國摸著口袋里僅有的幾百塊錢，
"咱家哪有這個錢。""那就讓我哥去打工啊。"林陽頭也不抬，"他那么聰明，
隨便找個工作都能賺錢。高中畢業夠了，念大學有什么用，還要花錢。"林建國沉默了。
他不是不知道林晨成績好，老師隔三差五就打電話夸獎。但是林陽需要錢，
需要一個光明的未來。而林晨，他總覺得這個大兒子天生就比別人強，不需要自己操心。
更何況，供一個大學生四年，那得多少錢？門響了，林晨回來了。
他悄悄把成績單塞進書包最深處，臉上擠出慣常的笑容。"爸，吃飯了嗎？
"林建國抬頭看著這個高大瘦削的大兒子，心里突然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林晨從小就懂事，從不給他添麻煩，成績也一直很好。但是懂事的孩子總是讓人忽視。
"林晨，過來坐下。"林建國的聲音有些沉重，"爸想跟你談談。"林晨心里一緊，
但還是乖乖坐下。"你弟弟的成績出來了，420分。"林建國避開林晨的眼睛，
"他想去技校，學費要兩萬。""那挺好的，技校也有前途。
"林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我可以去找份兼職，幫家里分擔一點。
""不是兼職的問題。"林建國深吸一口氣，"林晨，爸想讓你放棄高考，去打工。
"空氣仿佛凝固了。林晨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為什么？
"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你弟弟還小，需要機會。你已經十八歲了，應該為家里承擔責任。
"林建國說得理所當然，"而且你這么聰明，不讀大學也能有出息。
"林晨想起書包里那張成績單，想起老師眼中的期待，想起這三年來每天刷題到深夜的自己。
"爸，再給我兩天時間考慮一下。"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2凌晨三點，林晨還在刷題。
臺燈下，一張又一張卷子被他寫滿答案。每做完一道題，他就在心里默默計算著分數。
740分，這個分數他已經保持了半年。老師說他是這些年來最有希望考上清華的學生，
同學們都叫他"學神"，連隔壁班的女生都會偷偷看他。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哥，你還不睡？"林陽推開門，不滿地看著還在學習的林晨，"吵死了，
我明天還要跟朋友出去玩。"林晨放下筆，看著這個從小被寵壞的弟弟。"林陽，
你真的想去技校？""當然，比在學校上課輕松多了。"林陽理所當然地說，"而且爸說了，
只要我愿意去，學費的事他來想辦法。"林晨的心如刀割。"那你知道這兩萬塊錢從哪來嗎？
""爸會想辦法的，反正又不用我操心。"林陽打了個哈欠，"哦對了，爸說讓你去打工，
挺好的，你天天學習也挺無聊的。"說完，林陽就回房間了，留下林晨一個人坐在桌前。
第二天，林建國一大早就出門了。中午回來時，他的臉色很難看。"怎么了爸？
"林晨輕聲問。"沒事。"林建國擺擺手，但眼神躲閃，"就是去問了問，
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介紹給你。"林晨心里明白，父親一定是去借錢了。下午，
林建國把林晨叫到陽臺上。"我找到個工作，在建筑工地，一個月能掙四千。
"林建國避開兒子的眼神，"雖然累點，但是踏實。""爸，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林晨的聲音很輕。"你說。""如果我考上了清華，你會支持我去讀嗎？"林建國愣住了，
半晌才說："林晨，別做白日夢了。清華是那么好考的嗎？""如果我真的考上了呢？
"林晨緊緊盯著父親的眼睛。"考上又怎樣？四年大學得花多少錢？畢業了還不是要找工作？
"林建國的聲音有些急躁，"不如早點出來工作，還能幫助弟弟。"林晨的心徹底涼了。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我會去那個工地的。"晚上，林晨躺在床上，
看著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隔壁房間里，林陽正在和朋友視頻聊天，
興奮地討論著技校的生活。而林建國在客廳里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老張，
真的謝謝你了，這個工作對林晨來說正合適……什么？還要身份證復印件？行，
我明天就給你送過去。"林晨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滑落。他想起母親生前總是說："晨晨，
你要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了，就能改變咱們家的命運。"可是現在，
他要親手毀掉這個夢想。3"林晨，你瘋了嗎？"班主任王老師的聲音在辦公室里回蕩，
引來其他老師側目。"你考740分，放棄高考去打工？你爸爸是不是糊涂了？
"林晨低著頭，不敢看老師憤怒的眼神。"老師，我家里有困難，需要我出去工作。
""什么困難能比毀掉一個清華苗子更嚴重？"王老師氣得拍桌子，
"你知道我帶了多少年書，就沒見過比你更有天賦的學生！""老師，對不起。
"林晨的聲音哽咽了。王老師看著這個從高一就是自己驕傲的學生，心疼得不行。"你等著，
我去找你爸爸談談。"下午，王老師真的來了。林建國有些緊張，
畢竟林晨的老師第一次家訪。"林爸爸，林晨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學生，
他完全有實力考上清華北大。"王老師開門見山，"您真的要讓他放棄高考嗎？""老師，
我們家的情況您也知道，實在供不起。"林建國有些尷尬。"可是林晨的成績這么好，
完全可以拿獎學金，國家也有助學貸款。"王老師急切地說，"而且以他的能力，
畢業后前途無量。"林陽在房間里聽到動靜，跑出來插嘴："老師，我哥打工也挺好的，
能賺錢養家。"王老師看了看這個明顯被寵壞的小兒子，又看看沉默的林建國，
心里明白了什么。"林爸爸，您知道培養一個清華學生意味著什么嗎？
"王老師最后努力一次，"那是整個家族的榮耀，是徹底改變命運的機會。""老師，
謝謝您的好意。"林建國的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但是我已經決定了。"王老師走后，
林晨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晚風吹過，帶來遠處工地的機器轟鳴聲。過不了多久，
他就要成為那里的一員了。"哥，你別難過了。"林陽突然走過來，"讀書有什么好的，
又累又沒意思。我同學里好多都不想上大學，都想早點出來玩。"林晨看著弟弟，
這個從小就被父親捧在手心的孩子，永遠不會明白努力的意義。"林陽，你知道清華大學嗎？
""知道啊，不就是個大學嗎？"林陽不以為然，"再好的大學畢業了還不是要工作，
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我告訴你，我有機會考上清華，你會支持我嗎？"林陽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哥，你做夢呢？清華是那么好考的嗎？再說了，就算考上了又怎樣，
還不如我去技校實用。"林晨的心徹底死了。連自己的弟弟都不相信他，不支持他。那夜，
林晨失眠了。他想起三年來的每一個深夜，想起無數次模擬考試的第一名，
想起老師眼中的期待，想起同學們羨慕的眼神。可是這一切，在家人眼中都不值一提。
手機響了，是同桌發來的消息："晨哥，聽說你要放棄高考？開什么玩笑！
你可是我們的學神啊！"林晨沒有回復。學神又怎樣？在家里，
他只是一個需要為弟弟讓路的工具。4"不行！絕對不行！"年級主任陳校長拍案而起，
整個辦公室都震了一下。"林晨是我們學校的希望，是沖擊清華的種子選手，
怎么能讓他去打工？"王老師苦笑："校長，我已經去家訪過了，他父親態度很堅決。
""那就讓我去！"陳校長起身，"我就不信了，有這么糊涂的家長！"下午，
陳校長親自登門。看到是校長來了，林建國更加緊張。"林爸爸，我是陳校長。
"陳校長客氣地說，"今天來是為了林晨的事。""校長，讓您親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林建國趕緊倒茶。"林爸爸，林晨是我們學校十年來最優秀的學生。"陳校長開門見山，
"讓他放棄高考，實在太可惜了。""校長，我們家確實有困難。""我知道，
但是學?？梢詼p免他的一切費用，還可以提供生活補助。"陳校長誠懇地說，
"只要他能參加高考。"林建國猶豫了。這時林陽又跑出來："校長，
我哥不讀書也沒關系的，他可以工作賺錢，我馬上要去技校了，需要學費。
"陳校長看著這個孩子，皺了皺眉。"小朋友，技校什么時候都可以去，
但是高考只有一次機會。""可是我不想等了，我想現在就去。"林陽撒嬌地看著父親。
林建國心軟了："校長，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們已經決定了。"陳校長失望地離開了。
晚上，林晨在房間里收拾東西。明天，他就要去工地報到了。"咚咚咚。"門響了。"進來。
"進來的是王老師，她的眼睛紅紅的。"林晨，老師最后求你一次，別放棄。
"林晨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這個為自己操心的老師。"老師，謝謝您，
但是我不能不聽我爸的話。""可是你的天賦，你的努力，就這樣毀掉了！
"王老師的聲音哽咽了，"你知道嗎，我當了二十年老師，就沒見過比你更聰明的學生。
"林晨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老師，如果我堅持要高考，我爸會恨我的。
""那你就恨自己嗎？"王老師緊緊握住林晨的手，"林晨，人這一輩子，
總要為自己活一次。"林晨沉默了很久。"老師，如果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當然來得及！"王老師激動地說，"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完全來得及！
""但是我爸那邊……""你爸那邊我來想辦法。"王老師堅定地說，"我就不信，
天下還有這樣的父親！"那一夜，林晨徹夜未眠。他在心里反復權衡著：是選擇家庭和睦，
還是選擇自己的夢想？天快亮的時候，他做出了決定。5"你說什么？！
"林建國的聲音幾乎震破了屋頂。"我說我要參加高考。"林晨平靜地重復了一遍。
"你瘋了嗎？都已經安排好工作了，你現在說要高考？"林建國氣得臉都紅了。"爸，
給我一個機會。"林晨看著憤怒的父親，"如果我考上了清華，您會后悔的。""清華？
"林建國冷笑，"你以為清華是大白菜，想考就能考上？""我能考上。"林晨的聲音很輕，
但很堅定。"你能考上？"林陽在旁邊嗤笑，"哥，你別做白日夢了，
我們班最好的學生也就只能考個普通大學。"林晨看了弟弟一眼，然后走到書包前，
拿出了那張一直沒敢拿出來的成績單。"740分，年級第一。"客廳里突然安靜了。
林建國接過成績單，眼睛瞪得像銅鈴。"這……這是真的？""當然是真的。"林晨苦笑，
"我從來沒有騙過您。"林陽也湊過來看，看到那個分數后，臉色變得很難看。
"就算是740分又怎么樣？"林建國緩過神來，"高考誰知道能考多少分？
萬一考砸了怎么辦？""我不會考砸的。""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林建國的聲音又高了起來，"我告訴你，我已經答應老張了，你必須去上班！""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