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想到,自己五年的婚姻會走到這一步。五年前婆婆求我嫁給她兒子,
她夸我溫柔、善良、體貼。可我怎么也沒想到,這些理由都成為了以后禁錮我的噩夢。
1清晨六點,太陽剛破云而出。婆婆林蘭用力敲主臥的房門,還扯著尖銳的聲音:“何箐,
幾點啦,還不起床,等會兒小宇就要去單位了,你要讓他餓著肚子嘛?”我本來覺就淺,
婆婆這一嗓子,讓我心瞬間揪起來,呼吸也不順暢。反觀身側的老公蔣宇,睡得跟死豬一樣,
我心中滿是無奈。可我自從懷孕以后,就離職了,原本我也是一名瀟灑的大學老師。
我捶了捶心口,披上衣服,拖著疲憊的身體出了房門。“就沒見過你這么懶的媳婦兒,
你和你閨女吃我兒子的,用我兒子的,還不把我兒子照顧好咯,
真不知道你媽生前怎么教你的。”婆婆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里刷著營銷號小視頻。
廚房油膩的味道,我已經習慣了,深吸一口氣,日子還得過下去。冰冷的水濺到我手上,
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透過廚房的窗戶,正好能看見枯萎的樹葉飄落。
我把加熱好的奶黃包端上桌時,蔣宇已經坐在主位吃起來了。“怎么又是奶黃包,
我不是說了嘛,我和小宇都只愛吃醬肉包!還有土豆絲,怎么切這么粗,怎么吃?
婆婆把土豆絲夾起,又拿了一個奶黃包在手上。我低著頭,“我知道了媽。
”我走進女兒的房間,得把她弄起來吃飯。婆婆在后面不停向蔣宇上眼藥。
“你說說你這媳婦,一天好吃懶做,覺睡到日上三竿,飯也做不好,哎喲,
我是沒有我婆婆享福哦,你也趕不上你那短命爸。”雖然已經聽習慣了這些話,
但我心里還是一陣刺痛,我究竟得怎樣才能讓她滿意呢?明明五年前是她求著我嫁給她兒子。
我和蔣宇是工作的時候認識的,他單位和我學校有一個合作,那時他身邊有個秘書,
她媽媽是不滿意的。剛好有一天下雨,他也沒開車,我順路就送他回家了,林蘭出來接他,
就認識了我。后來,她用要感謝我的名義,請我去她家吃飯,在飯桌上一直撮合我和蔣宇。
蔣宇應該是喜歡我的,合作結束以后,他天天接送我,給我準備禮物。一來二去,
我跟蔣宇確定了關系。她媽媽也時不時叫我過去吃飯。她拉著我的手“箐箐,
你看蔣宇事業也有成,對你也好,而我也非常喜歡你,你啊,溫柔體貼,
完全是我的夢中情媳啊,我們以后肯定能處得好,你倆不如找個時間定下來吧。
”我父母已逝,母親在被父親家暴的時候殺了他,自己也自殺了。那時我才16歲,
后來我在奶奶的托舉下讀完了書,工作第二年,奶奶也去世了。
我對蔣宇的事業完全沒有幫助。盡管林蘭說這不是什么大問題,只要我是個好妻子就行。
這句好妻子,就這樣綁架我五年。我力所能及照顧好家里每一個人,可就因為我生了女兒,
林蘭就對我態度大變,我辭職以后,她也更加瞧不起我。蔣宇對我也沒有剛結婚時的熱情,
總是說,過日子就是這樣的。2還好,四歲的女兒很乖。“三月,起床啦,
媽媽給你買了最愛吃的奶黃包。”我輕吻她的額頭,將她抱起。“早安媽媽。
”女兒奶聲奶氣的,回應我一個早安吻。我輔助女兒穿好校服,牽著她軟乎乎的小手去餐桌。
可原本的八個奶黃包,只剩下一個。常態罷了。三月環視了一圈桌上的菜,
將奶黃包抓到手里。奶黃包在女兒手上顯得非常蓬松,她慢慢把它撕成兩半。“媽媽,
你也吃。”三月清澈的大眼望著我撲閃撲閃。我心里涌入暖流。“我們三月最棒了,
是懂得分享的好寶寶對吧!只吃半個的話,那寶寶多吃點菜吧。”婆婆本坐在蔣宇身邊,
為他夾菜。聽了我的話,有點不樂意,剜了我一眼,“下次不知道多蒸點嘛,
說得好像我兒子養不起一個女娃似的,小家子氣。”一口氣哽在我的喉嚨,“媽,
不是說你和蔣宇不喜歡吃奶黃包嘛,我可是蒸了八個,怎么只剩一個了。
”他倆都沒想到我今天會反駁。“那合著這飯你是專門給你女兒煮的唄,
我跟小宇還不該吃了。哎喲,我的兒子啊,你看看你老婆,嫌我吃的多了。
”婆婆一手抓著蔣宇,另一手用食指指著我。我深吸一口氣,用手抵住額頭。“夠了何箐,
你不要太咄咄逼人。”蔣宇將最后一口粥喝下,隨之將碗重重擺在桌子上。全程,
女兒的頭都埋在碗里。蔣宇前腳去上班,后腳我也帶女兒出門了。“媽媽,
我是不是不該喜歡吃奶黃包呀,這樣爸爸和奶奶也不會說你了。”我透過后視鏡,
看到三月弓著小小的背,僵硬地窩在兒童座椅上,很是自責。這一刻,
我仿佛看見小時候的自己,每次爸爸對媽媽動手,我都會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
我不能再讓我的女兒,經歷一樣的童年創傷。“不是的寶貝,只是奶奶老了,
說話跟我們不一樣,爸爸上班太累了而已。”“媽媽的三月寶寶最棒啦,
大家都喜歡吃奶黃包,可是他們沒有三月懂事,不愿意分享,只有三月愿意和媽媽分享對吧。
”我用蒼白的語言安慰著三月,不知道起沒起效果,但是我想將傷害減到最低。
將三月送到老師手里后,我就去買菜了,還得回去準備和婆婆的午飯。一整天,
我刻意避開婆婆,不想有無謂的爭吵。盡管,我做飯,她依然挑刺,
依然用刻薄的語氣攻擊我,我選擇無視。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就不想再打第二拳。
這是我處理語言暴力的慣用手法。但是,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也許我們一家三口該單獨去過自己的日子,這樣蔣宇也不會在我和婆婆間為難。
我和蔣宇的感情也許可以恢復如初呢?2晚上等蔣宇回來,我將他拉到臥室。“老公,
要不我們搬出去住吧!這樣媽也不用操心了,我們一家三口也能有自己的生活空間。
”我握住蔣宇的手,靠著他的肩,將姿態放到最低,希望能得到他的回應。他卻反應很大,
猛地甩開我。我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你在開什么玩笑,我媽現在就一個人,
你想讓我撇下她嗎?你忘了她之前有多喜歡你啦?要不是你生不出來兒子,她能生氣嗎?
”蔣宇脖子吼得通紅,眼睛好似要凸出來。我腦子空白了一瞬間,剛想開口,
沒鎖的臥室門被推開。“好啊,你這個不孝順的,還想教唆我兒子不要我,
自己生不出來帶把的,還一天把那丫頭當個寶,到時候還不是要嫁出去。
”“現在你倆都靠我兒子活著,你要是再教唆我兒子,就別進這個家門。
”婆婆指著我的鼻子罵,口水都濺到我的臉上,而蔣宇坐到電腦桌前,打起了游戲。
我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鼻尖酸酸的。可我暗示著自己,不要掉下來!在這個家,
我就像被囚禁的鳥,我沒結婚時自由的雙翼,早已被斬斷。晚上,
我不想再面對蔣宇惡心的臉,去三月房間睡了。我看著三月熟睡的樣子,
她夢里好像夢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眉毛都擠到一塊兒,皺皺巴巴的。仿佛下一秒,
三月就要哭出來。我連忙抱住她,親著她額頭。這種生活必須結束,
一定要改變我和三月在這個家的處境,不能在任由他們拿捏欺負。
我的三月必須健健康康長大,她的夢里應該只有公主和城堡。第二天,林蘭依舊來敲門,
三月被嚇醒,淚水打濕了枕頭的一角。“哭什么哭,大早上的,晦氣得很,
可別把小宇吵醒了,不然有你們好看。”林蘭拍門的聲音更大了。我將三月穿戴整齊,
就帶她出門了,這個家真的很晦氣。“三月寶寶不害怕啦,媽媽今天帶你出來吃好吃的早餐,
好嘛?”三月的眼角還掛著淚花。“媽媽,奶奶好嚇人呀,三月不喜歡奶奶,三月害怕。
”我抱住三月,拍著她的背。“我們不理奶奶,是奶奶錯啦,媽媽會保護三月的。
”秋風蕭瑟,落葉飄飄蕩蕩落到她的頭頂,我將她的圍巾裹緊,又為她掃清落葉。
吃飯的時候,我的手機一直不停地響,不用看,都知道是誰發的信息。我將手機設成靜音,
安安靜靜地陪著三月吃了一頓早飯,又將她送進學校。坐在車上,
我打開手機翻看這五十多條信息,除了一條來自蔣宇,其余都是林蘭發的。蔣宇:媽不舒服,
你出去想通了,回來好好照顧她。而林蘭的,基本都是謾罵和指責,
再不過就是讓我有本事別回去。有其母必有其子。蔣宇已經將這最后的期待消耗殆盡。
4到家門口,我不愿進去,指甲將食指掐得發白,足足站了十分鐘。一大團氣憋在心口,
我深吐一口氣,用指紋解開門鎖,緩慢拉開大門。我人都還只進了一半,婆婆早已等著我了。
“哎喲,這個沒孝心的喲,說兩句就不樂意啦,發消息也不回,婆婆病了也不管。張姐,
你說我這命哦。”張翠梅是隔壁別墅的鄰居,是個嘴巴大的,跟我這刻薄婆婆也投機。
林蘭躺在沙發上,拉著張翠梅訴苦。說自己一個寡婦,一把汗一把淚地把兒子拉扯大,
娶了個媳婦,卻是個沒孝心的。我換好鞋,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張姨,你上來玩呀!
”“哎呀,媽,怎么啦,怎么躺著呀?”我趕忙去到林蘭身前,牽起她的手,
聲音竟也有些顫抖。張翠梅梅沒想到我的反應這么大。“媽,不是我偷懶不做早飯,
你可別生我氣。”“今早三月被您敲門嚇哭了,又不能打擾蔣宇睡覺,
我只能把三月帶出去了,結果她一直哭個不停,我就沒空看手機,你千萬別罵我,
我再也不會了。”裝弱潑臟水誰不會。我努力醞釀情緒,淚水到了眼眶邊。
“我昨天也不是故意惹您生氣,實在是三月愛吃奶黃包,以后我一定都買您和蔣宇愛吃的,
我也會說三月的,不用再給我分,爸爸養得起我們娘倆的,不會再小家子氣了。
”眼淚一顆顆滴下來,我將頭低下。林蘭沒料到我會來這么一出,張翠梅也聽懂了,
臉上掛著隱忍的笑。她抬起手準備指我大罵。我卻在她抬手那一刻往后躲了躲,看著很害怕。
張翠梅這下瞪大了眼睛。林蘭張口半天說不出來一句,氣得坐直了。張翠梅熱鬧看完了,
嘴里說著鍋里還蒸著飯,腳底已經抹了油。大概明天下午,
整個小區都會知道林蘭是個惡婆婆了。我哭著去廚房,做起了午飯。
林蘭也拿不準我是真口無遮攔,還是故意報復,只能生悶氣。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