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來了兩個雙胞胎女孩。
……見過的，認識的。
是什么時候來著……大概是第八次左右哥哥帶來的孩子。一邊想著自己居然還記得次數，一邊忍不住怨恨起把她們帶來的罪魁禍首。
強忍著想說出“你哪來的臉”的沖動。沒辦法，在這個時間點是無關系的事啊。
“她們是在任務現場保護下來的孩子。”
“這樣啊。”
“好像還怕生。芽琉，能陪她們玩會兒嗎？”
不，要做什么啊。現在連我自己都自顧不暇？哥哥說完“那就拜托了”就不知去了哪里。真蠢。
她們倆一直盯著門那邊看，但不久視線緩緩轉向了我這邊。某種審視般的視線讓人很不自在。
哥哥的新家人。既然他舍棄了舊的我、父母而選擇了她們，那她們應該也有咒術師的才能吧。雖然想著“哥哥到底在想什么把這么小的孩子卷進詛咒師的事里”，不過，大概她們和哥哥在一起時是幸福的吧。那時的事我至今未忘。
在沉默支配的空間里，我煩惱著該怎么辦。這兩個孩子真的是來玩的嗎？
“……能問問名字嗎？”
“………美美子。”
“菜菜子。”
“這樣啊。我是夏油芽琉。”
就算覺得無所謂，終究還是無法對年幼的她們冷眼相待。笑得還算自然吧？感覺是久違地揚起了嘴角。然后還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大概，她們是從“那個村子”被帶出來的吧。問東問西會不會踩到地雷啊，真希望哥哥能多說明一下。
“你們兩個，喜歡哥哥嗎？”
“嗯！”
“喜歡夏油大人！”
………用“大人”稱呼啊。還以為是更溫馨的感覺，莫非他真的走上了教祖的道路？現在會怎么樣呢。
嘛，雖然已經沒關系了。只是在意的點是，按時間來說明天就該被殺掉了，卻完全沒有那種跡象。是因為沒遇到九十九小姐？……嗯，大概是因為夜蛾老師做了很多事吧。
自己卻殺了那樣的人，自我厭惡感再次襲來。腦海中閃過之前遇到的那個人說的話。那人說是有成為咒術師的方法，但我提不起勁。只是對她們的事感到了羨慕。
之后每天，特定時間總有人帶著她們倆來房間。……莫非，在這個時間點的哥哥和五條先生不打算殺我了？這個已經發生太多變化的時空，偏偏在這種時候對我施以慈悲，是多么諷刺啊。
老實說，我思考了“如果沒被殺該怎么辦”。這種可能性現在比什么都讓我害怕。
“芽琉小姐，討厭夏油大人嗎？”
菜菜子這樣問道。唯獨“小姐”這個稱呼，我讓她們改掉了。哥哥的“大人”稱呼似乎并非哥哥本意，但只有這個她們倆固執地不肯改。
“不討厭哦。”
“喜歡？”
“………是啊。”
要是干脆討厭了，或許能更輕松些吧。即使覺得可恨，即使說出怨言，結果我還是無法討厭哥哥和父母。
哥哥的理想老實說太過魯莽，但我忍不住想，如果那是扭曲的溫柔所催生的呢。
“……美美子和菜菜子呢？”
突然，不安的聲音這樣問道，我微微抬起了低垂的臉。我對她們什么都沒做。也做不了什么。大部分時間都沉默著。甚至不知道對她們該抱有什么感情。……但是，
“不討厭哦。”
雖然還談不上喜歡。和回答哥哥時一樣的話，她們倆也回應道：“我也不討厭哦。”這比直白的感情更讓我安心。
之后，大概我的心被拯救了。和她們倆面對面交談后，時隔幾個月，我終于好好看了哥哥。明明一直頻繁見面，卻感覺真的很久沒見了。比兩年沒見的時間還要久遠。
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無法放棄去死。渴望著能夠回去。
“…我不想怨恨任何人，也不是想憎恨誰。”
“我知道啊。”
“哥哥……”
知道非術師會生出咒靈，而術師不會嗎？只要說出這個，或許就能動搖他。但是，啊——小孩子真是卑鄙啊。
想到她們倆未來也會成為詛咒師，我就沒能說出口。我想死，想被殺，如果可以的話用不痛苦的方式。但是，一直以來刻意不去想的事情：不想讓哥哥變成殺人犯啊，這種理所當然的感情，又再次回想了起來。
雖然想死，但哥哥不行。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也漸漸搞不清了。
“明明已經可以了。”
明明已經可以了。最終，我還是吞下了沒能發出聲音的話語，這時哥哥胡亂地揉了揉我的頭。別這樣啊，這樣我會安心的。反正無論是哥哥還是我，在這個時間點都無法獲得幸福。
……但是，就一點點。是不是還能再努力一點點呢？如果在這個時間點，哥哥和五條先生都能保持現狀，如果誰都不會發生什么，那么至少，試著找條出路吧。
……
又過了一個月，那個人又出現了。這次他擅自闖進了房間。我背對著當時正在玩耍的兩人問道：“有什么事嗎？”一時沒認出他是誰，但我想起來了。是之前和硝子在一起時見過的人。
“我是來找那兩個孩子的。喏，她們雖然年幼，但會使用咒術吧？”
“…………”
兩人抓住了我的衣服。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她們不想去。真希望此刻能有其他年長者在場，但眼下這里唯一的大人只有我。
“能請您下次再來嗎？我無權許可她們跟您走。”
“我不需要你的許可。”
“她們不愿意。”
“那無關緊要。”
“…………不行。”
一個會擅自闖進別人房間的人，怎么可能值得信任？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倒也罷了，但我至少還殘留著作為人的良知，覺得必須設法保護她們。
于是，那人思索片刻后提議道：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的實驗，放過她們也未嘗不可。”
“實驗……？”
“啊，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就算是像你這樣的孩子，也有辦法成為咒術師。”
他低聲笑著說“就是這個”，那樣子令人毛骨悚然。我現在是被威脅了嗎？再次審視自己的處境，我清楚這絕不是什么好事。
不安的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字。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九十九說過的話在腦中閃過又消失。但這個人，大概就是那種不能相信的人吧？
不過，他確實說過也在探索讓非術師控制咒術的方法。作為方法之一，這肯定也是可行的吧……就這一次，想想回去之后的事……
“…………您真的不會對她們做什么嗎？”
“啊，當然。”
“那……好吧。”
在說出“明白了”的瞬間，體內突然劇烈燃燒起來，劇痛讓我無法站立，雙膝跪倒在地。兩人的拼命喊聲顯得那么遙遠，唯獨那個人的聲音異常清晰地回響著。
“哦呀，效果比預想的來得快啊。”
“你……對我……做了什么……”
“好了，你們倆跟我來。看來實驗好像不太順利。下次得更……”
身體好燙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要融化了，腳動不了，救命……九十九……媽媽……
“這是什么……！！術式嗎！！難道是圣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