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干燥的中央空調風吹不散喉頭濃重的血腥鐵銹氣。陳默像一具被抽掉一半脊椎的木偶,
右肩抵著B3層核心機柜冰涼的合金面板,
每一次痙攣般的干嘔都牽動眼球深處殘留的灼痛幻象。
白光空間、裂開的“自己”、那張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照片——蘇瀾拍攝的死亡瞬間證據(jù),
張峰明彎腰在豪車后座更換照片存儲器的模糊側影……那張臉,輪廓、角度、眉骨,
和他陳默如同鏡中對映!“張……峰明……車后座……”齒縫里擠出的字裹著血沫,
低沉如瀕死野獸的喘息。不是他陳默殺人!不是他空白十分鐘!
那換存照片存儲器的人……那讓妹妹陳靜墜江滅口的人……是張峰明!
三年前的鐵證……就在張峰明自己的車里!但為什么……鏡子里的倒影……是“我”?
黑山羊……生理切片……如同冰冷的銹刃剮蹭神經!
嗡——嗡——褲袋里突來的震動如同第二重鞭撻!是那部來歷不明的黑色卡片機!
幽藍熒光刺破昏暗。沒有號碼,沒有界面,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的坐標代碼,
像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銘。緊隨其后的……赫然是剛才烙進腦海深處的那個地址!
[北緯39.9037°,
- B區(qū) - 地下專屬車庫 - 車牌【A·8G001】> 目標載體狀態(tài):非移動。
生物外圍安全協(xié)議解除(推測遠程解除時間:約18分鐘前)生物外圍解除?
張峰明主動撤防?他……知道有人要來?
他知道那份足以讓他萬劫不復的存儲器……即將暴露?!來不及細思。陳默猛地弓身而起,
動作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坐標……位置……像磁石一樣吸走了所有的痛苦和驚疑。
必須拿到它!唯一的鐵證!他像撲向火焰的飛蛾,一頭扎進巨大的機器陣列迷宮深處,
循著空氣中更濃烈的機油味和冷媒循環(huán)的嗡鳴溯源疾奔。
市局內部建筑圖紙碎片在腦中瘋狂拼湊。
動力核心……直通地上主體的封閉工程通道……后勤……找到了!角落里,
一道厚實的防火卷簾門嵌在粗糙水泥墻上,
上面模糊紅漆涂著“[應急維護通道 – 直達L1 物資轉運梯]”。陳默深吸一口氣,
布滿汗水與泥污的手抓住冰冷沉重的金屬把手,用盡全身力氣向下猛拽!
“咔啦啦——”鏈條刺耳的嘶啞摩擦聲在巨大機器嗡鳴中微不足道,卻也如同喪鐘前的低鳴。
門后是一條狹窄傾斜的甬道。陳默手腳并用向上攀爬。頂端的厚重防火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門外……是市局負一層龐大的后勤物資堆放區(qū)。冰冷的金屬貨架高聳如鋼鐵叢林,
彌漫著新紙張和過期消毒水混雜的氣味。盡頭…昏暗頂燈下有電梯標志!安全梯關閉。
他躡足蛇行,像一道游走的陰影,貼著巨大貨架的冰冷邊框潛行。
前方……通道盡頭……那扇通往地上世界的電梯門!就在他踏出陰影,
一步踏向電梯呼叫按鈕的瞬間——“不許動!放下武器!舉起手來!
”厲喝在死寂中驟然炸響!刺眼的強光從多個方向同時射來!
如同冰冷的刑訊射燈將他死死釘在光線中心!四周巨大的紙箱堆后,
瞬間閃出數(shù)道持槍的黑色人影!動作迅捷劃一,槍口穩(wěn)穩(wěn)指向他的胸口、頭顱!
為首的……正是王隊!那張被強光照射得油滑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只有一種掌控獵物的冷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疲憊?!瓣惸?!你的路……結束了!
”王隊聲音冰冷刺骨。結束?“那照片!在張峰明車里!三年前!他殺了我妹妹!
”陳默嘶吼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和絕望的瘋狂!他試圖指向頭頂,
指向那個坐標指向的位置!回應他的,是周圍槍口瞬間更加緊繃的細微“咔嗒”聲。
王隊的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白C據(jù)?在哪里?”王隊的嘴角扯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弧度,
冰冷堅硬得如同面具邊緣的裂痕,“是靠你一張嘴?
還是靠你那……被藥物和精神創(chuàng)傷徹底摧毀的‘記憶’?”他緩緩搖頭,
那動作帶著一種公式化的沉重,
“張副局長在指揮追捕你制造的惡性事件……你指控的‘證據(jù)’,誰能證明?
誰又能給你作證?你……”他的話被一陣極其微弱、如同蜂鳴震動般的聲音打斷。
不是來自周圍任何人。
個毫不起眼的、嵌在墻體內側的扁平黑色音箱傳出的極其輕微、但穿透力極強的低音頻震動!
嗡鳴持續(xù)了不到兩秒,瞬間消失。但王隊的臉色…在那一剎那……發(fā)生了凍結般的巨變!
他的目光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猛力拉扯,倏地釘死在那個黑色音箱上!
臉上的油光在強光下似乎瞬間凝固了一瞬!
那細微的表情裂痕里……泄露出了極其短暫的、一種混雜著……命令強制服從?
和…深及骨髓的恐懼?那微不可察的震動……像一個幽靈的指令!僅僅兩秒。
王隊臉上的僵硬瞬間消散,又恢復成那種冷硬的面具?!啊瓗ё?。”他抬手揮下,
聲音里再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兩只冰冷如鐵鉗的手瞬間鎖死了陳默的雙臂!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他如同一只瀕死的獵物被拖離光源。
沒有人再多看那個發(fā)出怪聲的音箱一眼。電梯井道內黑暗狹窄。幾秒鐘極其壓抑的死寂。
只有電梯鋼纜滑動的低微摩擦聲和陳默自己如同破風箱的粗重喘息。叮。輕微的提示音。
電梯門無聲滑開。門外……是一條光線昏暗的長走廊。
里飄散著一種混雜著高檔清潔劑、真皮、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優(yōu)質雪茄煙絲的淡淡氣味。
頭……一扇沒有任何標識、但通體由深色名貴木材制成、黃銅門把手熠熠生輝的巨大雙開門。
門上……用極細的金線勾勒出一個極其抽象簡化的山羊頭顱標志!扭曲的羊角下,
似乎是某種……眼睛的形態(tài)?!昂谏窖颉比齻€字如同冰渣哽在陳默喉嚨。
他被拖向那扇威嚴厚重、如同深淵入口的木門。門后…就是那個坐標!那個鐵證沉睡的地方!
也是……張峰明的核心巢穴!
走廊兩側墻壁鑲嵌的巨大落地鏡面無聲地映照出他被押解、如同囚犯般的狼狽身影。
那雙充滿血絲、絕望和即將崩潰的狂亂眼神對撞的瞬間——陳默全身的血液如同被瞬間抽空!
鏡中!
片里彎腰在車后座的張峰明側臉影像……白光空間中指證他的“自己”的面具……分毫不差!
像是同一個雕刻師手下兩個共用同一模板的模具產品!他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
瞳孔因極度驚駭而縮成針尖大?。∫庾R陷入一片空白!為什么?!
這生物特征的吻合……是天譴般的巧合……還是……身后押解的力道猛地將他向前一推!
沉重的木門無聲地開啟了一條黑暗的縫隙。門后景象如同畫卷展開。
一個巨大、奢華得超出想象的辦公室。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腳步聲。
一整面墻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璀璨燈光如同倒懸的星河。
巨大名貴的實木辦公桌如同祭壇般橫亙中央。桌子后方……沒有張峰明。
只有辦公室側面那張巨大的真皮長沙發(fā)上……靜靜地躺著一個……男人!深灰色高檔西裝,
做工一絲不茍。襯衫被扯開了一半,
露出下方的皮膚……那皮膚上……左側胸膛心臟部位……一個細小、但極其精準深邃的孔洞!
血液早已凝固,在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暈開一片暗色的斑駁。那人側著臉,如同沉睡。
一張……陳默無比熟悉的、但此刻寫滿死亡的……沈鈞的臉!沈鈞的尸體?!
巨大的沖擊如同冰錐狠狠貫穿了陳默的顱骨!他渾身劇震!瞳孔驟然收縮到極限!
幾乎同一瞬間!辦公室角落的陰影里響起極其輕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
“……你還是來了。
”一個低沉、圓潤、帶著無可置疑的威嚴、以及一絲……發(fā)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倦意的聲音,
從陰影中傳來。
陰影邊緣……一個高大、穿著深色常服、肩章徽標在窗外微弱光線下反射著幽暗光芒的身影,
緩緩向前踱了一步,踏入了室內柔和的光線中。張峰明!他平靜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情緒,
但那雙眼睛里卻翻騰著一種極其可怕的東西——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審視,
以及……一種無法掩飾的、濃烈的……失望?他抬手,輕輕揮了揮,沒有看陳默,
目光越過他,落在帶隊的王隊身上?!按_認過那東西了嗎?”張峰明聲音不高,
但每個字都如同法庭宣判的重錘。王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側身一步,讓開視線。
他身旁一名行動隊員立即上前一步,快速走到真皮沙發(fā)旁,
蹲下身在沈鈞尸體的內袋仔細摸索了幾下,
隨后猛地抽手——一個閃爍著微弱指示燈的、方形的、外殼漆黑深邃的物體,被他高高舉起!
正是沈鈞臨死前交給陳默、被他插入地下核心終端的那枚加密生物綁定U盤!
陳默腦中如同核彈爆開!
盤……那所謂的鑰匙……那指向他妹妹舊案的終極入口……此刻……從沈鈞的尸體上被搜出?
!沈鈞…張峰明……?這究竟是個怎樣惡毒的局?!“處理掉他。
”張峰明的聲音恢復了絕對的冰冷和麻木,仿佛在宣布碾死一只無關緊要的飛蟲。
他甚至不再看陳默一眼,只是將目光投向窗外璀璨而冰冷的城市燈火。
那挺拔的身影在落地窗前投下巨大、如同吞噬一切的暗影。王隊瞬間拔出了配槍!
冰冷的槍口精準、穩(wěn)定地抵住了陳默的太陽穴!手指微微繃緊!“等等!
”陳默在瀕死的絕境中,所有神經如同繃斷前的鋼絲猛地嘯叫!
一個念頭如同流星劃破意識的黑洞!照片!那張在張峰明座駕后座的照片存儲器!
就在剛才進門!就在他被沈鈞尸體吸引、被張峰明出現(xiàn)的恐懼攫取的剎那!
個極其不起眼的、近乎融入深色壁布的……同樣是金線勾勒的、極小的扭曲山羊之眼標志上!
那帶著微弱生命氣息和絕望信息的血污泥點,粘附在了“黑山羊”的冰冷眼球!
“……看……看標志……”陳默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喉嚨如同被烙鐵燙穿,幾乎發(fā)不出聲音,
唯有用眼神死死盯住門框內側那個微小的涂鴉般的血跡!王隊持槍的手紋絲未動,
但他的眼神……他銳利的視線如同一對鉤子,瞬間鎖定了陳默目光所指之處!
…那一點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的骯臟痕跡上……以及……痕跡中心那個扭曲的眼睛標志!
他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內……猛地……縮緊了!手指壓在扳機上的那一點力度……僵硬了!
僅僅是萬分之一秒的遲滯?轟?。?!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如同沉睡地核的怒吼,
毫無征兆地從地下深處猛烈傳來!整個市委家屬院都狠狠一跳!
腳下的豪華地毯像巨浪般猛然起伏!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頂燈瘋狂搖晃,
燈影如同群魔亂舞!張峰明那挺拔威嚴的背影在劇烈的搖晃中猛地一晃!他豁然轉身!
那張平靜的臉上第一次裂開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夾雜著巨大驚怒的震駭!“警報!
地下車庫C區(qū)能源管道爆燃!確認波及張副局長專屬車位區(qū)域!
”王隊塞在耳孔里的微型通訊器瞬間爆發(fā)出變調的吼聲!他臉色驟變!爆燃?!
波及……那輛車?!張峰明眼中所有的冰冷和威嚴瞬間被一種近乎失控的狂暴驚懼取代!
他猛地看向陳默!
跡、眼中卻在此刻爆發(fā)出同樣巨大的驚駭和一絲……絕處逢生的、難以置信的瘋狂光亮的人!
轟——?。?!又一聲更加猛烈、帶著金屬斷裂爆開的、毀滅性的轟響傳來!
如同地獄深淵的咆哮!燈光徹底熄滅!
整個頂層辦公室瞬間被徹底的、如同瀝青凝固般的黑暗徹底吞沒!
只有落地窗外遠處城市閃爍的霓虹,像無數(shù)冷漠的眼睛,
注視著這片陷入終極混亂的黑暗深淵!黑暗中,陳默的身體被爆炸的巨力沖擊,
狠狠撞向冰冷的墻壁。濃烈的焦糊味混合著刺鼻的化學品燃燒氣體如同實質的毒霧,
正順著通風系統(tǒng)迅速倒灌進來!逃!他像一頭掙脫陷阱的困獸,
在黑暗中憑著直覺向記憶中電梯的方向瘋狂撲去!手在黑暗中揮舞,
試圖扒開擋路的冰冷肢體——是剛才還在拖拽他的某個行動隊員?腳下一滑!冰冷光滑!
不是地板!像是某種……金屬?冰冷、光滑、堅硬…像一節(jié)臺階!不!這觸感!
這是一條……斜向下的通道!藏在地毯角落下面!他如同滾落的石頭,身體完全失控,
順著那條陡峭、冰冷金屬鋪就的斜坡向下翻滾!黑暗如同粘稠的液體包裹著他,
爆炸的嗡鳴、物品倒塌碎裂的刺耳尖嘯被急速拉遠!翻滾中,
他的后背、肩膀、頭骨不斷撞擊著堅硬冰冷的壁面!眼前金星亂爆!不知翻滾了多久,
也許只是幾秒鐘,也許是永恒。砰!一聲沉重的撞擊!翻滾停止。
他掉進了一片更深沉、絕對死寂的黑暗里。空氣陰冷,
帶著濃重的塵土霉味和一種……極其古老的、金屬銹蝕的冰冷氣息。
腳下是粗糙不平的、似乎由巨大石塊鋪就的“地面”?深不見底,一片死寂。
只有頭頂極其遙遠的方向,隱約傳來悶雷般的爆炸余波和人類模糊的嘶喊。他摸索著,
掙扎著坐起。手指在黑暗中觸碰到冰冷、布滿浮銹的金屬管狀物。
沿著管狀物的方向……他摸到了一面墻。
極其粗糙、凹凸不平……由巨大石頭……不……是粗糙的巨巖壘砌的、看不到盡頭的……墻?
張峰明核心巢穴之下、一條他根本不知道存在的……垂直秘密通道……掉進了……什么地方?
!一片徹頭徹尾……被徹底遺忘于所有坐標之外的……黑暗地心?!絕對的黑暗。
并非純粹虛無,而是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壓在眼球上。
陳默的每一次呼吸都卷起嗆人的霉塵,混雜著深埋地底的金屬銹蝕氣息,冰冷刺骨。
巨大的墜落沖擊讓周身骨骼都在呻吟,頭骨深處持續(xù)的低頻嗡鳴是剛才爆炸的回響,
也是意識瀕臨碎裂的噪音。他靠著冰冷、粗糙的巖壁(觸感絕對是巨大的巖石)喘息,
如同一條擱淺在遠古河床上的魚。
爆炸的悶響和混亂的人聲仿佛隔著一整個地質紀元的厚重巖層,從無比遙遠的上方傳來。
這絕不是張峰明辦公室下面的空間。辦公室的豪華地毯下,竟藏著一條通向未知深淵的滑道?
這超出任何邏輯框架。冰冷金屬管的觸感是黑暗中唯一的方向。陳默掙扎著扶住它,
像盲眼的礦工沿著這根不知通往何處的冰冷指引,在嶙峋起伏的巖面上摸索前行。
腳下是松散的碎礫和不知名的濕滑苔蘚。空氣死寂,
每一步都踏在自己沉悶的心跳和碎石摩擦的細微聲響上,回聲消失在無邊的黑暗里。
未知長度的跋涉后,冰冷金屬管消失在巖壁中一個低矮的豁口。陳默弓身鉆入,
豁口內部空間驟然擴張,但空氣變得如同浸滿灰塵的裹尸布,
極其古老的塵埃味道混合著更濃烈的防腐劑和……無法形容的……生物福爾馬林溶液的氣味?
空間異??臻煟_步聲有了空洞的回響。
嗡……嗡……褲袋里微弱的震動像垂死螢火蟲的掙扎——是那部黑色卡片機。
冰冷的幽藍光勉強照亮方圓半米。光線掃過之處……灰白!一片鋪天蓋地的灰白!光滑如鏡!
非金非石!巨大的灰白色弧面墻壁!綿延向上,沒入上方更深沉的黑暗!墻面渾然一體,
沒有任何磚縫,沒有任何拼接痕跡,像是從一塊完整的、死亡的巨大骨骼內部切削出來!
弧面的弧度帶著一種非自然的、令人目眩的平滑,光線映照下,
泛起類似骨瓷般冰冷、沒有生命光澤的啞光。這……絕非人工開鑿的石室!
更像某種史前巨獸腹腔的一部分,被遺棄在地殼深處,又被歲月風干成了無機質的墳墓!
空氣里的防腐劑氣味在此處濃郁到嗆人。陳默強行壓下胃里的翻騰,
藍的光柱順著那冰冷的骨白色弧壁移動……視線猛地被釘在墻壁底部、靠近地面的一個角落!
一個小小的凹陷!在巨大的灰白弧面上如同一個微不足道的瘡口。
凹陷的中心……嵌著一個金屬銘牌!蒙著厚厚的灰塵,
但卡片機幽藍的光線足以照清上面蝕刻的字跡——絕非現(xiàn)代工藝所能達到的精微!銘牌頂端,
刻著一組冰冷的符號:[ζ-9]符號下方,
赫然是一張……縮小的、但清晰得令人膽寒的、面部細節(jié)掃描圖!一張……陳默自己的臉!
右眉骨的疤痕位置、輪廓角度……分毫不差!
而這張臉的下方……用一行更小的、如手術刀般鋒利的字體,
[項目載體活性周期:1987.06.12 —— 2022.12.01]1987年?
!他出生的年份是1990年!這日期……荒謬!
”的臉和完全不合邏輯的“活性周期”日期……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穿了陳默的認知壁壘!
“黑山羊……切片……”沈鈞垂死的話語如同鬼魅的低語回響在耳邊!
“鏡子……”白光空間的倒影……雙生子般吻合的面孔!
尖嘯著嵌入他的思維核心:他……或者說……“他們”……從來就不是“獨一無二”的陳默!
沈鈞最后凝視的……是另一張臉!
是另一個……在“1987”這個坐標點上就被刻入這片冰冷骨墻的……編號【ζ-9】!
而此刻……2022年的12月1日……正是那個“活性周期”的……截止日期?!
一股源自生命底層、絕對原始的冰冷恐懼,如同億萬只細小的冰蟲,
沿著他的骨髓瘋狂啃噬而上!市局。地下檔案科外圍走廊。
林薇癱坐在冰冷的金屬檔案柜角落里,背靠著冰冷柜門,
身體還在因剛才門外那場短暫而恐怖的殺戮余波而劇烈顫抖。粘稠的血腥氣如同固體,
從門縫下方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毒蛇般纏繞著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
小鄭的尸體倒在幾步之外,冰冷的、失去焦距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布滿灰塵的天花板熒光燈管。
手里,那枚冰冷的U盤硌得掌心生疼。
要陳默的虹膜、蘇瀾腕表的時間點、以及……那該死的戛然而止的第三級——“活體驗證”!
活體……哪里還有活體?!林薇顫抖著目光掃過小鄭的尸體……喉頭涌起絕望的腥甜。
全完了?嗡——極其細微的震動從扔在腳邊的工作手機屏幕上傳來。屏幕幽幽亮起。
框刺入眼簾:[監(jiān)控異常提示 – 檔案科材料處理終端A區(qū)]消息并非來自內部通報系統(tǒng),
而是……系統(tǒng)底層的一個低級日志推送提示!屏幕截圖很小,但足夠看清。
圖像來自材料區(qū)深處一個監(jiān)控探頭的即時畫面。畫質灰暗,光線僅能勾勒輪廓。
鏡頭正對著材料區(qū)深處C區(qū)一排高聳文件架間的過道。
畫面中央……一個背對著鏡頭的男人身影!男人穿著深色的衣褲,肩膀寬闊,
站姿挺直……這背影……林薇幾乎要窒息!是陳默!和通緝令上一樣!
和警報照片里那個“極度危險”的冷血殺人犯……分毫不差!他正抬起一只手,
頂端一層一個明顯空著的位置——正是之前存放那份被調閱的J03-107檔案夾的位置!
(檔案在混亂中已被移走)他在找什么?!就在這時!畫面右下角,
一個完全被忽略的黑暗角落!一道模糊的影子!因為位置太靠邊、光線太暗,幾乎融入環(huán)境!
那影子……極其輕微、極其詭異地……動了一下!
暗處的角落里……因為過度恐懼或……正在準備做些什么……而極其細微地……顫栗了一下!
幾乎是影子顫動的同時!畫面正中那個“陳默”,像是被無形的細線牽引,
那伸向文件架的手……猛地……停頓在了半空中!他沒有回頭!
個抬手的動作……那瞬間的凝滯……精準得像一頭叢林野獸捕捉到了身后最細微的威脅氣流!
林薇的血液瞬間凝固成冰!她幾乎能隔著屏幕感受到那股驟然炸開的、非人的……殺機!
她甚至能看到那停在手掌邊緣的肌肉線條在灰暗畫面上繃緊!下一個毫秒!
屏幕中央那個背影猛地一矮!一個快到超越視網(wǎng)膜捕捉極限的擰身下蹲動作!同時!
屏幕視角的極端邊緣!一道微弱的寒光如同毒蛇出信,
從那黑暗顫動的角落里……如同撕裂布帛般……極其迅猛、極其惡毒地……刺出!
方向……直指那個擰身躲避的“陳默”后腰腎臟位置!黑暗角落里的寒光!擰身躲避的殺手!
材料區(qū)深處!兩個身影!兩個“陳默”?!
巨大的、完全超越承受極限的恐懼如同重錘砸碎了林薇最后的心防!
手機失力般從僵直的手指間滑落!“啪”地掉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微弱的聲響卻如同在死寂的檔案科內投下了一顆驚雷!材料區(qū)深處監(jiān)控畫面中的那個背影!
那個“陳默”!在閃過那道致命偷襲寒光的瞬間!
的監(jiān)控鏡頭……竟然……準確地……撞上了林薇因恐懼而死死盯住監(jiān)控畫面截圖的……雙眼?
!意識在絕對的驚駭中碎裂!
、隔絕了門外血海腥風、此刻卻脆薄如紙的鐵門……門把手……無聲地……輕輕旋轉了一下。
宛如死神的指尖,悄然撥動了地獄入口的鎖芯。冰冷的黑暗如同凝固的油脂。
陳默蜷縮在巨大骨白弧壁冰冷墻根的角落里,
每一次吸氣都卷起刺鼻的陳腐防腐劑和礦物塵埃,混雜著自身傷口滲出的微弱鐵腥味。
那部幽藍光暈熄滅的卡片手機躺在腳邊,死寂。巖窟遠處的水滴聲,
規(guī)律得如同墓穴中的秒針,計算著這具軀殼最后殘存的活性周期。
1987年6月12日 —— 2022年12月1日。
那金屬銘牌蝕刻的信息像冰錐扎進思維核心。活性周期?終結日?
刻在那冰冷的骨壁上……是他,卻根本不是他的臉!
那輪廓、那眉骨傷疤的角度……毫無二致的生理藍圖,卻標注著一個他出生前的日期!
他是……一個在既定終止日運行的,活的“產品”?
一個……被印刻、被“切片”過的……迭代品?
座的倒影……審訊室里那面鏡子深處的獰笑……所有的拼圖碎片都在這一刻發(fā)出冰冷的尖嘯!
它們指向一個徹底粉碎他作為“人”之概念的核心——他從來就不是“陳默”!
他是編號“ζ-9”!是那個更古老存在的衍生……或者備份?而今天,
就是這具復制品預設的“生命終點”。
鈞最后看到的“那張臉”……恐怕不是張峰明……而是那個即將終止他這具軀殼的……本體!
就在這時——咔噠…噠…極其輕微……有異常清晰的機械摩擦聲!
不是來自頭頂遙遠的爆炸廢墟,也不是水滴。聲音來自……正前方!
就在那片巨大骨白弧壁內部深處!幽暗死寂中,伴隨著那細微的咔噠聲,
骨白弧壁根部某個原本渾然一體的位置……無聲地、平滑地向內滑開了一道細細的縫隙!
不到一指寬!一道慘白刺目的光柱如同手術刀的利刃,毫無征兆地從縫隙中猛烈噴射出來!
瞬間撕裂了陳默面前的濃稠黑暗!光線過于刺眼,他下意識偏頭閉眼,抬手遮擋的瞬間,
一股冰冷、干燥、帶著強烈消毒劑和……血腥氣息的氣流,
混合著一種極其微弱、如同電子元件過載的高頻嗡鳴聲,順著那道縫隙猛地灌了出來!
氣流沖擊著臉頰,濃烈的氣味讓陳默的胃部瞬間痙攣!那不是單純尸檢間的味道!
更像是……正在進行的……高度精密而又極其暴力的活體處理現(xiàn)場?!
他強忍著眼球的刺痛和胃里的翻攪,一點點放下手臂,瞇起眼睛,
強迫自己看向那條被光刃劈開的縫隙內部——光線來自內部空間頂部的無影燈源。
慘白、無死角,照亮內部景象??p隙很小,視野有限,
但足夠攝取致命的畫面:一個狹小的金屬房間。墻壁同樣是那種冰冷的骨白材質。
房間正中央……赫然是一張高亮不銹鋼解剖臺!臺面反射著刺目的白光,冰冷得如同寒冰!
解剖臺上……沒有尸體。卻躺著一個……男人!
深灰色的、陳默極其熟悉的羊毛衫袖子被粗暴地卷到了肘部以上!
男人的手臂被幾條閃爍著藍色信號燈的合金夾具死死地固定在高強度工程塑料束縛裝置里!
夾具內側布滿微小的針刺,深深嵌入皮膚,顯然是在抽取或注入著什么!
他胸腹處的衣物被激光精準切開掀開,胸腔已經被某種力量強行擴開固定器撐開,
暴露出正在蠕動、泵動的……暗紅器官!但關鍵的視野被擋住了!
順著那條手臂向上看……視線猛地捕捉到一只裸露的腳踝!骨骼輪廓清晰得刺眼!
腳踝處……一個極小的、深藍色、如同刺青般的符號烙印——扭曲羊角下,
一只冰冷的、半睜的豎瞳!——“黑山羊”!視線繼續(xù)上移!
穿過被束縛臂膀的縫隙……一張臉!
醉而扭曲、布滿了冷汗、眼睛緊閉、牙齒深深咬進下唇滲出鮮血……卻依然能清晰辨認的臉!
……鼻梁的挺直角度……眉骨那道舊傷疤的邊緣走向……下顎緊繃時咬肌的輪廓……那張臉!
那張屬于編號“ζ-9”的臉!那張此刻僵死在冰冷骨壁墻角黑暗中的臉!一模一樣!
毫無差別!如同鏡面兩端的絕對映照!恐懼?驚駭?不!是比這更絕對的真空!
那是……“他”!另一個“陳默”!
一個正躺在解剖臺上、胸膛被暴力剖開、經歷著難以想象活體操作的……同源本體??。?/p>
是那個從1987年活到今天的……“ζ-9”?!還是……另一個“產品”?!
就在陳默的意識被這絕對的認知粉碎機徹底攪成糊狀的瞬間——呼?。。。。?/p>
一個完全預料之外的巨大破風聲!就在那狹窄縫隙的正上方!一道……影子?
扭曲如同巨大骨爪般的、通體由灰白色骨瓷狀材質構成、關節(jié)處冒著滋滋藍光的……機械臂?
?它快如閃電,從解剖室內部光線照射不到的陰影高處猛地探出!
目標……是臺上那個被剖開胸膛的“陳默”!!嗤——?。。?/p>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強酸瞬間蝕穿金屬的異響!
伴隨著一股瞬間蒸騰起來、混合著蛋白質燒焦氣味的白煙!
頂端……精準地……如同熱刀切入黃油……狠狠地……刺進了臺上男人那被擴開的胸膛深處!
穿透了肋骨間隙!深深地……捅了進去?。]有血像噴泉一樣濺出?
臺面依舊干凈得如同水洗!但臺上那個“陳默”的身體……如同被十萬伏高壓電瞬間貫穿!
原本因劇痛或藥物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了!!那雙眼睛!瞳孔放大到極限!
眼球布滿血絲,如同蛛網(wǎng)!那里面……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恐懼、痛苦、或是神智!
只有一種……純粹的!絕對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空白!巨大的、毀滅性的空白!
陳默的全身血液瞬間結冰!他死死盯著那雙眼睛!
那雙完全失去了所有思維、所有記憶、所有認知……甚至所有生物本能痛苦的……空白之眼!
那就是……十分鐘記憶空白后的……終極真相?!?!那是……意識被徹底格式化?
被物理掏空?!緊接著!解剖臺上的男人那雙空洞到令人靈魂凍結的眼睛,
在遭受那致命一刺的瞬間……竟然……極其詭異!極其不自然地!緩緩地!一點一點地!
向著……骨壁縫隙的方向……轉動過來??!那雙如同無底深淵般的空白眼眸!
仿佛穿透了物理隔斷!穿透了那狹窄縫隙的光影!
在了黑暗中……墻根角落……同樣僵如石雕……卻擁有一模一樣面孔的……陳默的——臉上!
?。『诎到锹涞年惸c解剖臺上被物理刺穿胸膛的另一“自我”,
完成了這地獄般的、跨越物質的絕對對視!陳默全身如墜冰窟!
意識核心仿佛被那雙絕對空白的眼睛貫穿!那里面沒有痛苦,沒有質問……只有徹底的虛無!
像是看到了自身命運的終極形態(tài)!機械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擠壓摩擦聲,緩緩抽出。
尖端帶著一點……不祥的、幽藍色的、凝膠狀的粘稠物質?是神經束?
還是生物意識的物理載體?解剖臺上的“陳默”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
那雙死死釘住縫隙外同類的空白眼瞳,如同電力耗盡的燈盞,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瞳孔渙散……隨即……徹底熄滅了最后一點微光。頭顱無力地歪向一側。生命體征……終止。
啟動]伴隨這冰冷宣判的……是解剖室內天花板上……幾排幽暗的紅色信號燈……驟然亮起!
猩紅的光線如同探照燈,穿透那道縫隙,精準、冷酷地……籠罩住了角落黑暗中僵硬的陳默!
他成了……坐標確認的……被鎖定的冗余垃圾?!
沉重的腳步聲……并非來自頭頂?shù)谋◤U墟……而是……來自解剖室的深處!
底敲擊骨白地板的腳步聲……正穩(wěn)健地、不疾不徐地……向著這道敞開的死亡縫隙……走來!
一個高大、穿著厚重金屬色防護服、面罩鏡片反射著幽綠光芒的身影……正在逼近那道縫隙!
!解剖室的燈光將那逼近的身影輪廓投射在縫隙內側,影子巨大、扭曲、如同地獄的屠夫。
腳步聲在耳邊無限放大,每一聲都敲擊在陳默即將崩斷的神經末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