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埋在棺材里時,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他死?!顾俏易钚湃蔚男值?,
是把我活埋的人。1鐵銹、泥土和汗臭混合的氣味鉆進鼻孔,
我猛地咳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后腦勺的劇痛和胸口的窒息感讓我瞬間清醒。黑暗中,
只有一部老式諾基亞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冷光,像地獄引路人的鬼火。我被埋了。
身體被緊緊束縛在一方狹小的空間里,大概是某種簡陋的木箱,泥土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來,
像一只無形的大手要將我碾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泥土的腥味,每一次心跳都震得耳膜發痛。
手機屏幕上,一條未讀信息赫然在目:「哥,給你30分鐘。
交出‘天穹’AI引擎的管理員權限和所有密鑰。否則,你就在這為你自己挖的墳墓里,
慢慢享受泥土的芬芳吧。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那寶貝女兒小曦,現在在我手上。
她很乖,就是有點想爸爸了,呵呵。」署名,阿偉。這個我曾掏心掏肺,視為親兄弟的男人!
一瞬間,血液沖上頭頂,不是因為缺氧,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背叛!
他不僅把我騙到這人間煉獄,還要把我活活埋死,甚至用我唯一的女兒,我的小曦來威脅我!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印下:「我要他死!我要所有背叛我的人,
都付出血的代價!」2一年前,我還站在人生的一個小高峰。星辰科技的技術總監,
業內小有名氣的AI專家。我獨立研發的“天穹”AI引擎,被譽為劃時代的杰作,
是公司未來十年的核心競爭力。董事長劉總拍著我的肩膀,許諾我總經理的位置,
只等他年底正式退休交接。我拼命工作,不為別的,只為我的女兒小曦。
她患有先天性失語癥,無法開口說話,只能通過寫字和我交流。妻子在我創業最艱難的時候,
無法忍受貧窮和壓力,選擇離開。是小曦,用她無聲的陪伴和純真的笑容,
支撐我走過無數個絕望的夜晚。我發誓要給她最好的生活,送她去國外接受最先進的治療,
讓她能像其他孩子一樣,開口叫我一聲“爸爸”。總經理的職位,意味著更高的薪水,
更廣闊的平臺,也意味著小曦的未來有了更堅實的保障。然而,
就在一切看似順理成章的時候,命運的重錘毫無征兆地落下。公司權力洗牌,劉總的外甥,
一個只懂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空降成了新任總經理。而我,
被一紙調令打發到了公司新成立的“戰略研究部”——一個聽起來高大上,
實則養老的邊緣部門,美其名曰“發揮余熱,指導新人”?!皬堃惆。?/p>
”劉總依然是那副和藹可親的面孔,語氣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冰冷,“年輕人也需要機會嘛。
你在技術崗位上這么多年,也該歇歇了?!祚贰妫視屝⊥酰ㄋ馍┖煤媒邮值?,
你把相關資料整理一下交接給他?!蹦且豢?,我仿佛聽到了自己理想碎裂的聲音。
憤怒、不甘、屈辱,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我的內心。我的心血“天穹”,
難道就要落入那樣的廢物手中,明珠蒙塵嗎?3我消沉了幾天,酗酒,失眠。
但看到小曦擔憂的眼神,和她在寫字板上歪歪扭扭寫下的“爸爸,不難過”,
我又重新振作起來。我不能倒下,為了小曦,我必須戰斗。我開始在網上瘋狂投遞簡歷,
尋找新的機會。但IT行業更新換代太快,我這個年紀,
又帶著“天穹”這樣敏感的技術背景,高不成低不就,處處碰壁。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
阿偉出現了。阿偉,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我們曾是穿著一條褲子的兄弟,他家境貧寒,
我時常接濟他。后來他南下闖蕩,據說混得不錯,開了家小公司。我們聯系不多,
但那份兄弟情誼,我一直珍藏在心底。他主動聯系我,說在行業新聞上看到了我的變故,
對我表示了極大的同情和憤慨。“毅哥,那種小人得志的公司,不待也罷!
”阿偉在電話那頭義憤填膺,“我這邊正好有個絕佳的機會,知道你肯定感興趣。
”“什么機會?”我有些意興闌珊。“東南亞一家新成立的跨國科技集團,老板是華人,
實力雄厚,正準備在AI領域大展拳腳。他們聽說了你的‘天穹’引擎和你的遭遇,
點名要挖你過去做技術VP,年薪七位數,美金!而且,他們承諾給你絕對的技術主導權,
還可以幫你把小曦接到那邊,那邊有頂級的國際學校和醫療資源,對小曦的病肯定有幫助。
”七位數美金!技術主導權!小曦的治療!每一個條件都像一塊巨大的磁石,深深吸引著我。
國內的困境,劉總的嘴臉,小曦的未來……阿偉描繪的美好藍圖,像一針強心劑,
讓我看到了曙光?!鞍?,這……太突然了。”我有些難以置信?!耙愀纾覀兪鞘裁搓P系?
我還能騙你嗎?這家公司老板跟我有點淵源,我跟他力薦了你。機會難得,你可得抓住??!
”阿偉的語氣無比真誠。我動搖了。或者說,我太渴望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了。
我辭掉了星辰科技的職位,沒有帶走公司的一分一毫,
只帶走了屬于我個人知識產權的“天穹”引擎核心代碼的備份,以及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我帶著小曦,和阿偉踏上了飛往“東南亞”的航班。4飛機降落在一個塵土飛揚的簡陋機場。
接我們的是一個自稱“李經理”的精瘦男人,開著一輛破舊的豐田越野車。
經過數小時的顛簸,越野車駛離了坑坑洼洼的公路,拐進了一條更加崎嶇的山路。
路兩旁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偶爾能看到一些持槍的當地人,眼神警惕地打量著我們。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這根本不像去什么跨國科技集團的樣子?!鞍?,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警覺地問?!耙愀?,別急,快到了。老板喜歡清靜,
公司總部設在山里,環境特別好?!卑サ男θ萦行┟銖?。
當越野車最終停在一片用高墻和鐵絲網圍起來,崗哨林立,
到處是持槍守衛的“園區”門口時,我知道,我完了。這里不是什么科技公司,這里是緬北,
一個臭名昭著的電信詐騙和網絡堵伯園區!我的護照、手機第一時間被收走。
小曦被另外的人帶走了,美其名曰“安頓家屬”。
我被帶到一個被稱為“主管”的刀疤臉男人面前,他叫龍哥。阿偉站在龍哥身邊,
臉上那副憨厚老實的表情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陰冷和諂媚。
“龍哥,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張毅,‘天穹’AI引擎的創始人?!卑ブ钢遥?/p>
像在介紹一件貨物。龍哥叼著雪茄,上下打量著我,眼神像在評估牲口:“小子,
聽說你很能耐?‘天穹’引擎,很值錢?”我憤怒地瞪著阿偉:“阿偉!
你他媽的為什么要這么做?!”阿偉冷笑一聲,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毅哥,
識時務者為俊杰。把你那套破引擎交出來,我保你在這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然,
你那寶貝女兒……嘖嘖,這園區里,可多的是喜歡小女孩的變態啊?!蔽胰鐗嫳摺N曳纯?,
換來的是一頓毒打和幾天的水牢。他們用小曦威脅我,
逼我交出“天穹”的全部權限和核心算法。我假意屈服,
提出需要特定的硬件環境和編譯工具。我知道,一旦交出所有東西,
我和小曦就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離死也就不遠了。那段時間,我像行尸走肉一樣活著。
每天被逼著給那些詐騙軟件和堵伯平臺做技術維護,優化他們的系統。每一次敲擊鍵盤,
都像是在敲打我自己的靈魂。我偷偷觀察著園區的一切。龍哥是這里的小頭目之一,
阿偉似乎是他手下的紅人,負責技術和一些“特殊人才”的引進。園區里派系林立,
各個頭目之間明爭暗斗。我利用自己有限的活動范圍和技術能力,在他們混亂的內部網絡中,
悄悄植入了一些“后門”和“邏輯炸彈”。我不知道這些東西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
但這是我唯一的希望。小曦被他們單獨關押,我偶爾能通過阿偉“恩賜”的機會,
和她視頻通話幾分鐘??粗曨l里日漸消瘦、眼神充滿恐懼的小曦,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
每一次,她都在寫字板上問我:“爸爸,我們什么時候回家?”我只能強忍著淚水,
告訴她:“快了,爸爸很快就帶你回家。”我知道,我必須找到一個機會,
一個能把阿偉和這個罪惡園區徹底摧毀的機會。
5冰冷的恐懼和憤怒讓我短暫地忘記了窒息感。30分鐘!阿偉只給了我30分鐘!
我用那部老式諾基亞,顫抖著手指,瘋狂地嘗試撥打求救電話。110,120,
大使館的緊急求助號碼……每一個號碼撥出去,聽筒里傳來的都只有冰冷的緬甸語提示音,
告訴我無法接通,或者號碼不存在。絕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來,幾乎要將我淹沒。小曦,
我的小曦……如果我死了,她怎么辦?落入阿偉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手中,她會遭遇什么?
我不敢想!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個陌生的緬甸號碼打了進來。
我以為是阿偉改變主意,或者是他手下的人,慌忙接通。“喂?!
e kidnapped! Call the police!”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對方能聽懂英語。那頭卻是一陣磕磕絆絆、含糊不清的緬甸語,
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雞同鴨講!他媽的!我急躁地想掛斷,可那個號碼又固執地打了過來。
我再次接通,不等對方開口,就用家鄉最難聽的粗口罵道:「腦細德老!打你媽的電話!
老子快死了,別他媽煩我!」電話那頭明顯地沉默了一下。幾秒鐘后,一個帶著些許口音,
但標準的國語傳了過來:「中國人?」我愣住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是!我是中國人!
救我!我被活埋了!」對方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驚到了,
頓了頓才干咳一聲:「咳……甭管我是誰了。你聽著,你孩子現在在我們手上。
一個小時之內,往我給你的這個賬戶里打五十萬美金,不然,我們就撕票?!乖p騙電話!
竟然在這個時候,打到了我這個被活埋的人手機上!這他媽的是黑色幽默嗎?!可緊接著,
電話里傳來一個小女孩帶著哭腔的尖叫聲,雖然模糊,但那一聲凄厲的“爸爸”,
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臟。「小曦?!」我失聲喊道,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爸爸……救我……他們打我……嗚嗚嗚……」不對!我猛地清醒過來。小曦有失語癥,
她根本發不出這么清晰連貫的句子!而且,她從來不叫我“爸爸”,她叫我“爹地”!
這是合成的錄音!他們怎么會有小曦的哭聲?難道……這個詐騙犯,雖然卑劣,
卻是我眼下唯一的希望了!「等一下!錢的事情好商量!五十萬美金,一百萬美金都可以!」
我用盡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恐懼和順從。「很好,算你識相??ㄌ栁夷罱o你……」
「你聽我說!」我急忙打斷他,「我知道我女兒不在你手上!我也知道你在詐騙!但是,
我女兒真的被一個叫阿偉的畜生綁架了!我叫張毅,
就被活埋在緬北一個電詐園區附近的山上!我快沒時間了,他隨時會對我女兒動手!
我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幫我報警,幫我聯系中國大使館!只要我女兒能活下來,
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我有幾千萬,存在一個瑞士銀行的加密賬戶里,密碼只有我知道!」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久到我以為他已經掛斷了?!盖笄竽恪笄竽懔恕?/p>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改愕葧喊 鼓莻€男人終于開口,
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荒謬感,「你這劇情……比我編的還離奇啊。你被活埋,
你女兒被人綁架,然后你讓我這個詐騙犯救你……行吧,誰讓咱們是同胞呢。我叫坤泰,
你記一下緬甸這邊的報警電話:199。還有我們這邊一個華人互助會的求助熱線,
我發給你。不過,哥們兒,我丑話說前頭,這地方亂得很,地方警察……呵呵,
能不能指望得上,看你造化了?!拐f完,他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片刻后,手機震動一下,
收到一條短信,是坤泰發來的幾個號碼。我顫抖著手,按照他給的號碼,
一個一個撥了出去……6阿偉的電話準時在25分鐘后打了過來,
像是掐著表計算我棺材里所剩無幾的氧氣。「哥,考慮得怎么樣了?氧氣還夠用嗎?
小曦可是很想你呢。」他聲音里帶著貓戲老鼠般的得意?!赴ィ?/p>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虛弱而沙啞,仿佛隨時都會斷氣,
「‘天穹’的管理員權限和密鑰,我可以給你。但是,我需要確認我女兒的安全。
我要和她視頻通話?!埂负撸邕@樣不就好了,非要受這份罪?!拱ダ湫σ宦?,「等著?!?/p>
幾分鐘后,我的諾基亞手機收到一條彩信,是一段十幾秒的短視頻。畫面里,
小曦被綁在一張破舊的木椅子上,小臉煞白,眼睛紅腫,但看到鏡頭時,
她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然后飛快地拿起身邊一塊小小的寫字板,上面寫著:「爹地,不怕,
小曦乖?!挂粋€蒙面男人走入鏡頭,手里拿著一支閃著寒光的針管,
針管里是渾濁的黃色液體。他一把抓住小曦的手臂,作勢就要扎下去?!笍堃?,看到了嗎?」
阿偉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這可是園區特制的‘聽話水’,
一針下去,保證你女兒變成一個只會傻笑的木偶,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F在,
把‘天穹’的管理員密碼和所有算法密鑰,立刻,馬上,告訴我!不然,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