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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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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瘋了。不是那種淅淅瀝瀝、纏纏綿綿的江南雨,是北方平原上夏末的暴雨,潑天潑地,

砸得人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意。豆大的雨點擂鼓般砸在王家洼坑洼不平的泥路上,

濺起渾濁的水花,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土腥味兒,混著豬圈和漚爛秸稈的酸腐氣,

沉甸甸地壓在胸口。王鐵柱就蹲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泥濘里,

蜷縮在自家那堵低矮、被雨水泡得顏色發暗的土坯院墻根下。

雨水像無數冰冷的鞭子抽打著他單薄的后背,粗布褂子早就濕透,緊巴巴地貼在皮膚上,

又冷又沉。他像一尊被遺忘在泥水里的石像,只有那雙眼睛,

透過自家東屋那扇被雨水模糊的、布滿蛛網般裂紋的舊玻璃窗,死死盯著里面晃動的人影。

屋里點著燈。一盞瓦數不高的白熾燈泡懸在房梁下,昏黃的光線像熬過了頭的稀粥,

勉強撐開一小片渾濁的光暈。光暈底下,炕桌旁,坐著三個人。

媒婆劉嬸那張涂得慘白的胖臉在燈光下格外刺眼,像剛刮了膩子的墻。她唾沫星子橫飛,

手里捏著塊皺巴巴的手絹,時不時夸張地揮舞一下:“哎喲我的好妹子,老李家嫂子,

還有小芳,你們可瞧仔細嘍!大寶兄弟這氣派,這實在勁兒,打著燈籠也難找哇!

人家可是真心實意奔著過日子來的!”她旁邊,挨著炕桌坐著的,是李小芳。

鐵柱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冰冷粗糙的手狠狠攥了一把。他的小芳,

烏黑油亮的大辮子、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會偷偷把家里剛蒸好的白面饃饃塞給他的小芳,

此刻像被抽掉了筋骨,縮在炕沿最靠里的角落。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略顯窄小的碎花舊褂子,深深低著頭,

脖頸彎出一個脆弱又倔強的弧度,長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

鐵柱只能看見她緊緊絞在一起的、指節發白的手指,還有那微微顫抖的、單薄的肩膀。

鐵柱的目光艱難地從她身上撕開,像鈍刀子割肉,

落在炕桌另一邊那個幾乎要把整個土炕都占滿的龐大身軀上——張大寶。

張大寶穿著件緊繃繃的、亮得能照出人影的黑色化纖襯衫,領口敞著,

露出小半截粗壯油膩的脖子,上面掛著一條比拴狗鏈子還粗的金鏈子,

隨著他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他整個人像一座肉山堆在炕上,臉上泛著油光,

一雙被肥肉擠得只剩兩條細縫的眼睛,此刻正肆無忌憚地在李小芳身上來回逡巡,

目光黏膩得如同爬過皮膚的鼻涕蟲。“嘿嘿,劉嬸說得對!”張大寶咧開嘴,

露出一口被劣質香煙熏得焦黃的牙。他蒲扇般的大手往油膩膩的褲袋里一掏,再伸出來時,

手里赫然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用銀行封條扎得嚴嚴實實的牛皮紙袋。那紙袋沉甸甸的,

棱角分明。他像是丟垃圾一樣,“啪”地一聲,把那紙袋重重地拍在坑坑洼洼的炕桌上,

震得桌上的粗瓷茶碗都跳了一下,茶水潑灑出來,洇濕了桌面。“喏!

”張大寶的聲音又粗又響,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施舍和得意,穿透窗外的雨幕,

也狠狠砸在墻根下王鐵柱的耳膜上,“二十萬!嶄新嶄新的票子!小芳妹子,只要你點個頭,

跟了我張大寶,這錢,立馬就是你的!你爹那病,你弟弟念書,那都不叫事兒!”二十萬!

這三個字像三道炸雷,同時在王鐵柱和李小芳的腦海里炸開。墻根下,鐵柱渾身劇震,

牙齒死死咬住下唇,一股腥甜的鐵銹味瞬間在口腔里彌漫開。

他下意識地伸手死死按住自己胸前那個硬邦邦的小方塊——那是他貼身藏著的,

一個裹了好幾層塑料布的小本子。里面是他整整十年,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

城里工地上搬水泥、在河道里清淤、給鄰村蓋房子打小工……一塊錢一塊錢攢出來的血汗錢。

三萬塊。三萬,在二十萬面前,渺小得像個笑話。一個冰冷、殘酷的笑話。一股冰冷的絕望,

比這傾盆的暴雨還要洶涌,瞬間淹沒了他的四肢百骸,連指尖都凍得麻木。

“呵……”屋里傳來一聲尖利刻薄的嗤笑,是媒婆劉嬸。那笑聲像淬了毒的針,

精準地刺向墻根下的王鐵柱。“二十萬!聽聽,聽聽!這才是真金白銀!

這才是過日子該有的樣子!再看看咱們村某些人喲……”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充滿了毫不留情的鄙夷,“王鐵柱?

就他家那三間東倒西歪、下雨天外面大下里面小下的破瓦房?呵!墻皮掉得跟得了癩痢似的,

院子里連個正經八百的茅廁都沒有!就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拿啥娶媳婦?

拿他那張只會悶頭干活的苦瓜臉嗎?拿他那瘸了腿、整天咳得像個破風箱的老爹嗎?

小芳跟了他,是準備一輩子喝西北風,還是等著半夜掉進糞坑里淹死?”每一個字,

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王鐵柱的心上。他感覺不到雨水的冰冷了,

只覺得一股滾燙的、帶著強烈腥氣的液體直沖頭頂,視野瞬間變得血紅一片。

他死死摳著身下冰冷的泥地,指甲深深嵌進污泥里,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絲,混著雨水,

很快被沖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不能動!不能出聲!

他死死盯著窗內。他看到小芳在劉嬸那番惡毒的話出口時,猛地抬了一下頭。昏黃的燈光下,

鐵柱清晰地看到了她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的臉,那雙曾經盛滿星光和笑意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驚惶和深不見底的痛楚。她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像是要說什么,

卻又被無形的恐懼死死扼住了喉嚨。她的目光,像受驚的小鹿,飛快地、幾乎是求救般地,

掃向窗外,掃向王鐵柱蜷縮的那個角落。盡管隔著模糊的雨幕和骯臟的玻璃,

盡管鐵柱確信自己躲在墻根下的陰影里,但就在那一瞬間,他們的目光,

仿佛穿越了所有的阻隔,在冰冷的絕望中,猛烈地撞在了一起!

鐵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從那雙眼睛里讀到了太多太多——無助、恐懼、屈辱,

還有一絲……一絲不肯熄滅的微弱光芒?那是……對他王鐵柱的指望?

還是絕望深淵里最后一點不甘的掙扎?就在那目光相接、短暫得如同幻覺的一剎那,

炕上的張大寶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他那雙細縫眼猛地一瞇,

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占有欲和兇狠,像刀子一樣剜向小芳:“看啥呢?嗯?

”他龐大的身軀往前傾了傾,帶著一股濃重的煙酒混合的濁氣,壓迫感十足,

“老子跟你說話呢!這錢,要,還是不要?給句痛快話!”他粗糙肥厚的手指,

帶著令人作嘔的狎昵,竟直接伸過去,想去抬小芳的下巴!“別碰她!

”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了屋內的凝滯。是小芳娘。

這個一直沉默地坐在炕沿另一邊、臉色蠟黃、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幾乎直不起腰的婦人,

此刻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獸,猛地撲過來,用盡全身力氣,

一把打開了張大寶那只不規矩的手。她的身體因為憤怒和恐懼劇烈地顫抖著,聲音嘶啞,

帶著哭腔:“大寶兄弟!錢……錢是好東西,俺們家……俺們家是缺錢!

可俺家小芳……她……她也是個人啊!不是牲口!不是物件!你……你不能這樣!

”“不能哪樣?!”張大寶被打開了手,臉上橫肉一抖,兇相畢露。他猛地站起身,

那龐大的身軀幾乎要頂到低矮的房梁,昏黃的燈光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陰影,

將小芳和她娘完全籠罩。“老子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氣!二十萬!夠買你們娘倆十條命了!

別給臉不要臉!”他唾沫橫飛,手指幾乎戳到小芳娘的臉上,“告訴你,這親事,

老子今天還就定下了!三天后,我張大寶親自來迎親!彩禮就這二十萬!少一分,

你們李家就等著給那個老病鬼收尸吧!還有你那在縣里念書的寶貝兒子……哼!

”赤裸裸的威脅,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屋內每一個人的脖頸。小芳娘的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身體晃了晃,幾乎癱軟在炕上,只剩下無聲的、劇烈的抽噎。張大寶滿意地看著眼前的效果,

獰笑一聲,抓起炕桌上那個牛皮紙袋,像得勝的將軍一樣,

看也不看角落里抖成一團的李小芳,轉身就往外走。“劉嬸,走!這晦氣地方,

多待一會兒都嫌臟!”他粗聲粗氣地吼道,肥碩的身軀撞開吱呀作響的破舊木門,

帶著一股腥風闖入了門外的瓢潑大雨中。媒婆劉嬸趕緊抓起炕沿上那把破舊的油布傘,

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小跑著跟上:“大寶兄弟慢點!慢點!當心腳下滑!這親事包在我身上!

包在我身上!三天后保管您風風光光把新娘子接回家!”她撐開傘,

急急忙忙追著張大寶那龐大的身影,消失在密集的雨簾深處。破舊的木門被風猛地帶上,

發出“哐當”一聲巨響,震得土墻簌簌掉灰。屋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小芳娘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窗外那永無止境的、冰冷的雨聲。墻根下,

王鐵柱像一尊徹底被凍僵的泥塑。雨水順著他的頭發、臉頰、脖頸肆意流淌,

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卻澆不滅他胸膛里那團被屈辱、憤怒和絕望點燃的熊熊烈火。

張大寶臨走時那句“三天后迎親”的狂言,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每一寸神經上。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麻木的臉頰,

卻沖不走眼中那駭人的血紅。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透出微弱燈光的破門,

仿佛要穿透那層薄薄的木板,看到里面那個同樣在絕望中掙扎的女孩。然后,他猛地轉身,

一頭扎進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傾盆大雨之中。腳步踉蹌,卻帶著一股決絕的、不顧一切的狠勁。

泥濘死死拖拽著他的腳,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帶著血痕的印記,又迅速被雨水抹平。三天!

只有三天!他沖進自己家那三間同樣破敗、在風雨中飄搖的土坯房。

堂屋里點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風里搖曳不定。他那瘸了腿的老爹王老栓,

佝僂著身子坐在一張吱呀作響的破竹椅上,懷里抱著一個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搪瓷缸,

正費力地咳嗽著,每一聲都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咳咳……柱兒……回來了?

”王老栓抬起渾濁的老眼,看到兒子渾身濕透、臉色鐵青如同索命閻羅般的模樣,嚇了一跳,

“咋……咋弄成這樣?出啥事了?”王鐵柱沒有回答。

他像一陣旋風般沖進里屋自己那個狹小、陰冷的角落。

那里只有一張用磚頭和木板搭成的床鋪。他撲到床邊,幾乎是撕扯著,

從貼身的、濕透的衣兜里掏出那個裹了好幾層塑料布的小本子——他的存折。三萬塊。

十年血汗。薄薄一張紙。他顫抖著手,借著堂屋透進來的微弱燈光,

死死盯著存折上那個冰冷的數字。三萬。二十萬!十七萬的巨大鴻溝,

像一道深不見底的峽谷,橫亙在他面前,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血腥氣。“爹!

”鐵柱猛地抬起頭,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咱家……咱家還有錢嗎?

一點……一點也行!”他眼中布滿血絲,那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的絕望光芒。

王老栓被兒子眼中那駭人的光嚇住了,咳嗽都暫時止住了。他愣愣地看著兒子,

渾濁的眼里先是茫然,隨即涌上深切的痛苦和無力。他哆嗦著抬起枯樹枝般的手,

指了指墻角那個蒙著厚厚灰塵、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舊木箱。

“柱兒……你……你娘走那年……就……就剩下……”老人艱難地喘息著,

聲音微弱得像蚊蚋,

對……老銀鐲子……你娘……留給兒媳婦的……興許……興許能值……幾百塊……”幾百塊?

鐵柱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這點錢,對于十七萬的窟窿來說,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還有別的嗎?爹!求你了!想想!再想想!”鐵柱撲到老爹面前,

雙手死死抓住老人干瘦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肉里。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哀求。王老栓渾濁的老眼里涌出淚水,他痛苦地搖著頭,

劇烈的咳嗽再次爆發出來,佝僂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像風中一片隨時會凋零的枯葉。

“沒……沒了……柱兒……爹……爹沒用……爹拖累了你……拖累了……”話未說完,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喘,仿佛要把生命都咳盡。看著老爹痛苦絕望的模樣,

鐵柱的心像是被無數根鋼針狠狠扎穿。他猛地松開手,像一頭瀕死的困獸,

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他站起身,不再看咳得喘不過氣的老爹,

抓起桌上那把已經豁了口的舊菜刀,又沖回了無邊的雨夜。第一站,村東頭。三叔王有田家。

王有田是村里少數日子過得還算殷實的人家,新蓋了三間大瓦房,圈里養著十幾頭肥豬。

鐵柱“哐哐哐”地砸著那扇緊閉的、刷著綠漆的鐵皮院門,聲音在雨夜里格外刺耳。好半天,

門才開了一條縫,露出王有田那張帶著睡意和不耐煩的胖臉。昏黃的燈光從他身后透出來,

帶著一股暖烘烘的、混雜著豬食和飯菜的味道。“誰啊?大半夜的……鐵柱?

”王有田看清來人,眉頭皺得更緊了,“干啥?淋得跟個水鬼似的!”“三叔!

”鐵柱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顧不上狼狽,聲音急切得發顫,“借我點錢!三叔!救命錢!

求你了!我……我給你寫借條!我按最高的利息還!我王鐵柱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還!

”“借錢?”王有田臉上的睡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明和警惕。

他上下打量著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鐵柱,嘴角撇了撇,“鐵柱啊,不是三叔不幫你。

這年頭,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借錢干啥?是不是……為了李家那丫頭?

”鐵柱咬著牙,用力點了點頭:“是!三叔,張大寶逼婚,要二十萬彩禮!

我……我就差十七萬!三叔,您行行好,先借我點周轉,我……”“十七萬?!

”王有田像是被蝎子蟄了一下,猛地倒抽一口涼氣,眼珠子都瞪圓了,聲音陡然拔高,

“鐵柱!你瘋了吧!十七萬?你當我是開銀行的?把我這身肥膘剮了賣油也湊不出十七萬啊!

”他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連連擺手,臉上滿是鄙夷和不耐煩,“走走走!

趕緊走!別在這兒發癔癥!為了個女人,值當把命都搭上?還十七萬?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李家那丫頭,能值這個價?張大寶愿意當冤大頭,你也跟著犯傻?

滾!趕緊滾!別把晦氣帶我家來!”說著,毫不留情地“哐當”一聲,重重關上了鐵門。

冰冷的鐵門,隔絕了里面暖黃的燈光,也隔絕了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

鐵柱被巨大的關門聲震得后退一步,冰冷的雨水再次無情地澆在他頭上、臉上。

他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鐵門,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第二站,村西頭。二姑王翠花家。王翠花家亮著燈。鐵柱敲開門,

開門的正是他二姑。看到侄兒這副落湯雞般的模樣,王翠花先是嚇了一跳,

隨即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神色。“鐵柱?

這大下雨天的……快進來擦擦……”她側身讓開。鐵柱沒進去,

就站在門口屋檐下滴水的陰影里。他開門見山,聲音嘶啞:“二姑,借我點錢,急用。

我娘……我娘留給我的那對銀鐲子,押你這兒!等我掙了錢,十倍還你!”他顫抖著手,

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里面正是那對黯淡無光、卻承載著母親最后念想的老銀鐲。

王翠花的目光落在那個小布包上,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

臉上堆起為難的表情:“唉,鐵柱啊,不是二姑不幫你。你也知道,

來那個病……縣醫院里花錢跟流水似的……家里……家里實在是……一分錢都摳不出來了啊!

”她說著,還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你娘這鐲子……是好東西,

可……可這節骨眼上,二姑也沒法幫你啊……要不……你再想想別的轍?

或者……去問問別人?”她一邊說著,

一邊下意識地用手攏了攏自己耳朵上那對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金耳環。

鐵柱的目光掃過那對刺眼的金耳環,又落回二姑那張寫滿虛偽和推脫的臉上。

一股冰冷的怒意夾雜著更深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他沒再說話,默默地收回了那個小布包,

緊緊攥在手心,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盡管它冰冷而脆弱。他轉身,

一言不發地再次沖進冰冷的雨幕。第三站,村南頭。堂哥王鐵牛家。王鐵牛是個憨厚的漢子,

家里日子緊巴,但念著兄弟情分。他披著衣服把鐵柱讓進屋里。鐵柱渾身滴著水,

嘴唇凍得發紫,

哥……幫幫我……借點錢……啥都行……幾十……幾百都行……”王鐵牛看著堂弟這副模樣,

又急又心疼,搓著手在狹小的屋子里團團轉:“柱子……柱子你別急!

哥……哥這里……”他翻箱倒柜,最后只從一個破舊的餅干盒里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零錢,

最大面額是二十塊。他一股腦塞到鐵柱冰冷的手里,

…你先拿著……別嫌少……”鐵柱看著手里那沓沾著油漬、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一百塊的零錢,

再看看堂哥那因常年勞作而布滿老繭、同樣粗糙的手,

抱著孩子、在里屋門口投來的那充滿同情卻又無奈的目光……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沖上鼻尖,

視線瞬間模糊了。他死死咬著牙,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才沒讓那滾燙的東西掉下來。

“哥……謝了……”他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他把那疊零錢緊緊攥在手心,仿佛那不是錢,而是堂哥滾燙的心。

他不敢再看堂哥愧疚的眼神,猛地轉身,

又一次沖進了外面那片仿佛永無盡頭的黑暗和冰冷之中。雨,還在瘋狂地下。

王鐵柱像個不知疲倦的游魂,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濘,

敲遍了王家洼他能想到的所有親戚、鄰居的門。回應他的,要么是冰冷的閉門羹,

要么是閃爍其詞、愛莫能助的推脫,要么就是像堂哥那樣,掏出僅有的、杯水車薪的零錢。

“鐵柱啊,不是叔不幫你,這年頭,地主家也沒余糧啊……”“柱子,嬸知道你的心,

可……可張大寶那是什么人?惹不起啊!你……你認命吧……”“借錢?

我兒子娶媳婦的錢還沒湊齊呢!你走吧!”“唉,柱子,聽叔一句勸,算了吧!

小芳那丫頭……命該如此……”一句句或冷漠、或同情、或勸誡的話語,像冰冷的錐子,

反復刺穿著他已經千瘡百孔的心。手里的零錢漸漸多了起來,幾十塊,一百塊……加起來,

還不到兩千。距離那十七萬的深淵,依舊是遙不可及的天塹。

當最后一家鄰居的大門在他面前“嘭”地關上,隔絕了里面暖黃的燈光和隱約的嘆息,

王鐵柱終于停下了腳步。他站在村中央那條被雨水沖刷得泥濘不堪的主路上,

像一個被世界徹底遺棄的孤魂。雨水順著他低垂的頭顱,成股地流下。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望向村口的方向。那里,是通往鎮上的路,是通往縣城的路,

是通往……那個能弄到錢的地方的路。一個念頭,一個冰冷、黑暗、帶著血腥味的念頭,

如同深淵里爬出的毒蛇,死死纏住了他的心臟。高利貸!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他聽說過那些人的手段,聽說過被逼得家破人亡的故事。

那是真正的飲鴆止渴,是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可是……小芳……三天后……他猛地抬手,

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清脆的聲音在雨夜里格外刺耳。臉上火辣辣的疼,

卻遠不及心里的萬分之一。“王鐵柱!你他媽還是個男人嗎?!”他對著漆黑的雨夜嘶吼,

聲音破碎而絕望。他猛地轉身,不再猶豫,

朝著村外那條通往鎮上的、在暴雨中泥濘不堪的土路,發足狂奔!冰冷的泥水濺起,

糊滿了他的褲腿。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仿佛踩在刀尖上,

奔向的卻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渦。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雨勢稍歇,

但天空依舊陰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王鐵柱拖著疲憊不堪、如同灌了鉛的身體,

回到了王家洼。他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干裂,眼窩深陷,布滿駭人的紅血絲。一夜未眠,

加上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讓他看起來像個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活尸。只有那雙眼睛深處,

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不顧一切的火焰。

他懷里揣著一樣東西——一張皺巴巴、散發著廉價油墨味的借據。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借款金額:五萬塊。利息高得嚇人,利滾利,一個月翻番。

按了鮮紅指印的地方,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印記,燙得他皮開肉綻。這筆錢,

是他用自己這條命,

加上家里那三間破瓦房(盡管根本不值錢)和未來十年所有的苦力工錢做抵押,

從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眼神像毒蛇一樣的放貸人手里借來的。對方只給了他五萬現金,

剩下的“額度”,要看他“后續表現”。五萬!加上他原有的三萬,

加上昨夜跪遍全村借來的不到兩千,加上母親留下的那對銀鐲子……滿打滿算,八萬出頭。

距離二十萬,還差十二萬!巨大的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沒。

他站在自家破敗的院門口,望著那三間在陰沉天色下更顯搖搖欲墜的土坯房,

聽著里面老爹壓抑不住的咳嗽聲,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十二萬!

一個他窮盡想象也無法在三天內填補的窟窿!就在這時,

村口傳來一陣喧鬧的鑼鼓聲和刺耳的嗩吶聲。那聲音喜慶得如同催命符,

瞬間撕裂了王家洼清晨的沉悶。是張大寶!他果然來了。不是三天后,而是第二天!

顯然是要用這種蠻橫的姿態,徹底斷絕王鐵柱的任何念想!

一輛嶄新的、車頭綁著俗氣大紅花的黑色桑塔納轎車,

后面跟著兩輛同樣披紅掛彩、載著吹鼓手的農用三輪車,氣勢洶洶地開進了王家洼。

車子徑直停在了李家那同樣破敗的院門口。張大寶穿著一身嶄新的、繃得緊緊的深藍色西裝,

打著一條刺眼的紅領帶,腆著肚子,叼著煙,在一群流里流氣、同樣穿著新衣的混混簇擁下,

大搖大擺地下了車。媒婆劉嬸像只花蝴蝶一樣圍在他身邊,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李家的!

開門!大寶兄弟親自來接小芳姑娘去鎮上逛逛!買幾身新衣裳!還不快開門!

”劉嬸尖著嗓子喊道,聲音穿透清晨的空氣,傳遍了半個村子。

李家那扇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小芳娘蒼白著臉,擋在門口,

得像風中的落葉:“劉……劉嬸……大寶兄弟……不是說……三天后……怎么……”“怎么?

提前了不行啊?”張大寶不耐煩地打斷她,一把將小芳娘扒拉到一邊,肥碩的身軀就往里闖,

“老子樂意啥時候來就啥時候來!小芳呢?叫她出來!別磨磨蹭蹭的!

”屋里傳來一聲壓抑的驚呼和碰撞聲。躲在自家院門后的王鐵柱,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張大寶帶來的兩個混混也跟著沖了進去!緊接著,

屋里就傳來了小芳驚恐的尖叫和掙扎聲!“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娘!娘!

”小芳的聲音凄厲絕望,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鳥兒。“由不得你!給老子出來!

”張大寶粗暴的吼聲。“小芳!我的小芳啊!”小芳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混亂的打斗聲、哭喊聲、咒罵聲……混雜著門外吹鼓手那不合時宜的、刺耳的喜樂,

構成了一幅荒誕而殘忍的畫面。王鐵柱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他雙眼赤紅,

額頭上青筋暴跳,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狂牛!他猛地轉身,沖進自家灶房,

一把抄起那把豁了口的舊菜刀,就要沖出去拼命!“柱兒!不能去!不能去啊!

”王老栓不知何時掙扎著爬到了堂屋門口,看到兒子抄起菜刀,嚇得魂飛魄散,

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劇烈的咳嗽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你斗不過他們……他們……會打死你的!

柱兒……聽爹的……放下……放下刀……”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李家院內的混亂似乎平息了。只見兩個混混一左一右,幾乎是架著李小芳的胳膊,

粗暴地將她拖拽了出來。李小芳頭發散亂,身上的舊褂子被扯破了一道口子,

臉上帶著清晰的淚痕和……一個刺眼的紅指印!她拼命掙扎著,

雙腳在泥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跡,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張大寶得意洋洋地跟在后面,

拍了拍手,像是撣掉什么臟東西:“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帶走!直接拉回鎮上!

省得夜長夢多!”他朝著桑塔納轎車努了努嘴。“小芳!”王鐵柱目眥欲裂,

握著菜刀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骨節發白,發出咯咯的聲響。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

像一件貨物般被塞進了那輛黑色的轎車里。車門“嘭”地關上,隔絕了他最后的目光。

桑塔納發動了引擎,發出刺耳的轟鳴。張大寶坐進副駕駛,搖下車窗,

朝著李家院里哭倒在地的小芳娘,

以及躲在門后、死死握著菜刀、渾身顫抖如同篩糠的王鐵柱,

投來一個充滿輕蔑和惡毒的笑容,還比劃了一個下流的手勢。“等著!三天后,

老子風風光光來接親!哈哈哈哈哈!”狂笑聲中,桑塔納帶著兩輛三輪車,卷起一路泥水,

囂張地駛離了王家洼。王鐵柱手中的舊菜刀,“哐當”一聲,掉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靠著門框,緩緩地滑坐下去。巨大的無力感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將他徹底吞噬。他死死盯著那遠去的車隊,直到它們消失在村路的盡頭,

只剩下那刺耳的喜樂聲還在空氣中隱隱回蕩。他猛地低下頭,

十指深深插進自己濕漉漉、沾滿泥漿的頭發里,

喉嚨里發出困獸般壓抑到極致的、絕望的嗚咽。錢!錢!錢!三天……不,只有兩天多了!

十二萬!十二萬!一個瘋狂的、帶著血腥味的念頭,如同毒藤,

在他絕望的心底瘋狂滋長、蔓延,最終纏繞住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沒有再看一眼癱軟在堂屋門口、老淚縱橫的老爹,也沒有去撿地上那把豁了口的菜刀。

他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僵硬地、卻又帶著一種決絕的狠厲,轉身走出了院門,

朝著村外那條通往縣城的、被雨水泡得發軟的路,一步一步,踉蹌卻又堅定地走去。

他要去的地方,是縣城邊緣,一個魚龍混雜、散發著廉價酒精和汗臭味的角落——黑血站。

縣城邊緣,一條狹窄、骯臟、終年彌漫著下水道酸腐氣息的巷子深處。

一塊用紅漆歪歪扭扭寫著“健康咨詢”四個字的破舊燈箱,在昏暗的光線下忽明忽滅。

鐵柱推開那扇油膩膩的玻璃門,

一股混雜著消毒水、劣質香煙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甜腥味的熱浪撲面而來,嗆得他一陣反胃。

屋里光線昏暗,墻壁斑駁,幾張破舊的塑料椅子隨意擺放著。

一個穿著沾滿污漬白大褂、叼著煙卷、滿臉橫肉的光頭男人正蹺著二郎腿,

斜靠在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辦公桌后,翻看著一本卷了邊的舊雜志。聽到門響,

光頭懶洋洋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在王鐵柱那張毫無血色、眼窩深陷的臉上掃了掃,

又落在他洗得發白、袖口磨破的舊工裝上,嘴角勾起一絲了然于胸的、帶著貪婪的冷笑。

“賣?”光頭男人言簡意賅,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鐵。鐵柱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干澀得發不出聲音。他僵硬地點了點頭,甚至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只是死死盯著自己腳下那雙沾滿干涸泥漿的破舊膠鞋鞋尖。光頭男人嗤笑一聲,

隨手從抽屜里扯出一張印著密密麻麻小字的紙拍在桌上,又扔過來一支漏油的圓珠筆:“喏,

先簽字。按手印。規矩懂吧?一次四百,抽六百CC。身體不行,抽少了,錢也少。

暈了倒了,自己負責。”他的語氣冷漠得像是在談論牲口交易。四百塊!六百CC!

鐵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又猛地松開,帶來一陣虛脫般的眩暈。

他顫抖著手拿起那支漏油的圓珠筆,

筆尖在粗糙的紙面上劃出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的字跡——王鐵柱。寫完名字,

他看也沒看那如同天書般的條款,伸出右手拇指,在印泥盒里狠狠按了一下,

然后在那張紙下方空白處,用力摁下了一個鮮紅刺目的指印。那紅色,像血,

更像一道猙獰的烙印。光頭男人滿意地收起那張紙,像收好一張廢紙。他站起身,

踢開腳邊一個空啤酒瓶,發出“哐啷”一聲脆響。“跟我來。

”他領著鐵柱穿過一道掛著臟兮兮門簾的小門,里面是一個更加狹小、悶熱的隔間。

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濃,混雜著淡淡的鐵銹味。一張鋪著發黃塑料布的簡易躺椅,

旁邊立著一個布滿灰塵的、帶著刻度玻璃管和軟管的冰冷機器。“躺下,袖子擼起來。

”光頭男人戴上沾著不明污漬的橡膠手套,動作粗暴地抓起鐵柱的胳膊,

用一根粗糙的橡皮管緊緊勒住他的上臂。冰涼的酒精棉球胡亂擦過皮膚,帶來一陣刺痛。

鐵柱順從地躺下,冰冷的塑料布貼著后背,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閉上眼睛,

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那根即將刺入自己血管的、閃著寒光的粗大針頭。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咚咚咚,像要掙脫束縛跳出來。

針尖刺破皮膚的瞬間,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緊接著,是血液被強行抽離身體的奇異感覺,

冰冷而黏膩。他能感覺到生命的熱流正通過那根透明的軟管,

汩汩地流向旁邊那個冰冷的玻璃容器。光頭男人冷漠地盯著刻度管,

嘴里叼著的煙卷煙霧繚繞。時間變得粘稠而漫長。鐵柱的意識開始模糊,

眼前的景物旋轉起來。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嚨,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

眩暈感如同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脆弱的神經。他死死咬住下唇,

口腔里再次彌漫開熟悉的血腥味,用這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暈!不能暈倒!

暈倒了,錢就沒了!

四百塊……四百塊……離小芳又近了一點……他反復地、機械地在心里默念著,

仿佛這是支撐他不倒下去的唯一咒語。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光頭男人終于拔掉了針頭,隨手用一團帶著異味的棉花按在針眼上。“六百。算你小子走運,

沒趴下。拿著!”他數出四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像打發乞丐一樣甩在鐵柱的胸口。

鈔票掉落在胸前,帶著光頭男人手指的油膩和煙味。鐵柱掙扎著坐起身,

強烈的眩暈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差點一頭栽倒。他死死抓住躺椅邊緣,大口喘著粗氣,

冰冷的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他顫抖著手,

抓起那四張沾著汗漬和油污的鈔票,緊緊攥在手心。那薄薄的紙張,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承載著他滾燙的鮮血和僅存的尊嚴。四百塊。六百CC的血。他扶著冰冷的墻壁,

一步一挪地走出那個令人作嘔的隔間,重新回到外面稍微明亮一點的“大廳”。他沒有停留,

甚至沒有看那光頭男人一眼,像個虛弱的游魂,推開那扇油膩的門,

重新投入外面依舊陰沉的天色中。巷口的風吹來,帶著垃圾腐敗的氣息,

卻讓他感覺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他靠在冰冷的磚墻上,貪婪地呼吸著,盡管那空氣污濁不堪。

他攤開手,看著掌心那四張被汗水浸濕的鈔票,

又低頭看了看手臂上那個已經滲出點點暗紅的針眼。

四百塊……還差十一萬九千六百塊……一個冰冷而瘋狂的聲音在他腦海里尖叫:一次四百!

再來!必須再來!他靠著墻,閉上眼睛,

努力對抗著身體深處翻涌上來的強烈虛弱感和惡心感。他需要恢復一點力氣,

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需要更多的血,更多的錢!為了兩天后……不,為了明天,

為了小芳……時間在虛弱和煎熬中緩慢流逝。巷子里偶爾有穿著暴露、眼神警惕的女人經過,

投來好奇或漠然的目光。鐵柱對此毫無反應,他只是像個瀕死的病人,閉著眼,

努力積攢著體內殘存的力量。感覺稍微緩過來一點,他睜開眼,

眼中依舊是那片不顧一切的瘋狂。他拖著沉重如同灌了鉛的雙腿,

再次推開那扇油膩的玻璃門。光頭男人正用牙簽剔著牙,看到他這么快又回來,

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隨即是毫不掩飾的、仿佛看到搖錢樹般的貪婪笑容:“喲?緩過來了?

還挺能扛!行啊,還是四百?”鐵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辦公桌前,

再次拿起那支漏油的圓珠筆,在那張印著同樣條款的紙上,簽下自己已經有些扭曲的名字,

摁下又一個鮮紅的指印。當那冰冷的針頭第二次刺入他另一條手臂的血管時,

鐵柱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了一下。這一次,抽血的過程變得更加痛苦和漫長。

眩暈感如同實質的黑暗,一次次試圖將他拖入深淵。他死死咬著牙,下唇已經被咬破,

鮮血混著汗水流進嘴里,咸腥而苦澀。四百塊!四百塊!他像念經一樣在心底嘶吼。

眼前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黑斑,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只蒼蠅在飛。

他感覺自己像一片在狂風暴雨中飄搖的落葉,隨時可能被徹底撕碎。

當光頭男人再次把四張鈔票甩在他胸口時,鐵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他幾乎是滾下了躺椅,癱軟在冰冷骯臟的水泥地上。劇烈的惡心感再也無法抑制,

他趴在地上,干嘔起來,卻只能吐出一點酸澀的苦水。光頭男人皺了皺眉,

厭惡地用腳踢了踢他:“喂!要吐滾出去吐!別死在我這兒!”他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

“趕緊滾!下次再來!”鐵柱掙扎著,手腳并用地爬出了那個隔間。他扶著墻壁,一步一挪,

幾乎是爬著離開了那間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血站。當他終于踉蹌著沖出巷口,

接觸到外面相對開闊的空間時,眼前猛地一黑,雙腿一軟,“噗通”一聲,

整個人重重地栽倒在路邊散發著惡臭的污水坑里!冰冷的、污穢的泥水瞬間包裹了他。

刺鼻的惡臭沖入鼻腔,但他已經感覺不到了。極度的虛弱和失血帶來的寒冷,

如同冰水浸透骨髓,讓他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意識在冰冷的黑暗中浮沉,

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他趴在那令人作嘔的污水里,手指卻死死地摳著身下冰冷的泥地,

指甲縫里塞滿了污泥。不能死!不能死在這里!小芳……小芳還在等著他!他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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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5 03:3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