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林小滿一直以為,自己和周嚴是相互暗戀,高考結束就能確認關系那種?!感M,
等保送名額確定,我們就去海邊吧。」周嚴低頭替我整理書包帶時,
我聞到他身上有蘇寧寧的香水味,那是蘇寧寧生日時,我送給她的。三小時后,
我在他U盤里發現P圖素材,而他此刻正按著蘇寧寧的腰,在路燈下吻得難解難分。
1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我站在便利店外手中緊緊攥著給周嚴買的胃藥,
透過雨簾看見路燈下糾纏的身影。少年白襯衫被雨水浸透,正按著蘇寧寧的腰往墻上吻,
動作熟練得像練過千百次。我一時僵在原地,連傘什么時候歪了,
冰涼的雨水順著肩膀往下滑都不知道。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班主任發來的論壇鏈接:《高三林小滿私密照流出,保送生竟私下援交?
》配圖里的「林小滿」穿著吊帶趴在床上,背景是貼滿獎狀的墻——那是蘇寧寧的臥室。
上周幫周嚴整理U盤時,在隱藏文件夾里見過同款墻紙。剛回到教室座位上,
不知不覺攥著手機的手已經泛白,看著手機中的照片身子忍不住發抖?!傲中M,
教導主任叫你?!碧K寧寧倚在教室門口,頸間掛著那條和和周嚴同款的銀色項鏈格外明顯。
還沒說完,在后門的周嚴已經望向門口的蘇寧寧。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我愣在原地。
主任辦公室飄來消毒水的氣味,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消毒水氣味混著他身上的煙味,
濃郁的味道讓我的胃里一陣翻涌。“關于保送名額公示前的審查...”話音未落,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是別的老師發給王主任的論壇推送,顯眼的標題,連周小滿都無法忽視,
《高三周小滿勁爆私密照,好身材,你懂的?。?!》。辦公桌上的電腦亮著,
正是我被P圖的照片。「解釋一下吧?!怪魅吻昧饲米烂?,
鏡面折射的光赤裸裸戳進我的心口。我下意識摸著手腕內側的疤痕,
那是十五歲替周嚴擋自行車時留的。驀地回過神來,對上王主任打量上下的眼神,蹙起眉頭,
壓下心中的不舒服:“主任,這件事報警吧?!薄坝腥藗卧靾D片惡意陷害。
”我不緊不慢打開手機相冊,調出上周在周嚴U盤里發現的素材截圖,
「這是原始文件創建時間,比論壇發帖早三天?!雇踔魅蚊碱^緊鎖,或許覺得此事有些荒謬,
朝我揮揮手:“你先回教室去,我跟你們班主任商量一下,查明情況,在叫你?!闭n間,
我依舊坐在座位上,垂首看著習題冊上留著周嚴的批注。
周嚴總喜歡在我做錯的幾何題旁邊畫上一個小月亮,他說:“小滿這天月亮很圓。
”他們一起長大,小時的周嚴最喜歡往我家里跑,帶著偷偷藏起來的棒棒糖。
記不清從何時起,我的目光開始追逐在他身后,周嚴也總會回應我,側過頭噙著笑看著我,
眉眼間溫柔的可怕,我也總會在他的目光下感到心臟狂跳,隨后不經意的避開他的眼神。
“你總跟著我身后,會找不到對象的?!鼻楦]初開的年紀,少年支著腦袋,
對著一本正經的我一邊搖頭一邊嘆息。我將桌子上的書本闔上,側過頭,
像個小大人一樣說教,“不準早戀?!敝挥形抑肋@時候,
埋藏在胸腔中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我若無其事的起身,叫上蘇寧寧去了衛生間。
盡管我和周嚴的關系誰也沒捅破,但是大抵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是一對。
當然連我都也這么覺得。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發現,周嚴的目光中不再只有我一個人。
面前的試卷填的滿滿當當,我抬頭心不在焉的望著左前方空著的座位,那是周嚴的,
腦海中回蕩著他和蘇寧寧雨中擁吻的場景,心中泛起一陣惡心。只覺得此刻心頭異常煩躁,
我拿起鉛筆在草稿紙上隨意的畫著,耳中只剩下沙沙的聲音……目光落在窗外,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偶爾的閃電落下,在灰暗的天空中泛起一陣白光,
這一陣刺眼的白光拉回我的思緒,從座位上站起,我拾起卷子放在講臺桌子上。走出教室,
驀地對上周嚴冰冷的目光,那一眼,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周……”他渾身濕透站在我面前,頭發上的雨水順著發尖落下,
話未完面前的少年上前抓住我的手腕。手腕被他拽的生疼,我倒吸一口氣。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周嚴這樣子。狼狽憤怒還有刺骨的冰冷……他的目光陌生的可怕,
“為什么把蘇寧寧關在衛生間,你知不知道這次的模考對她多重要?!笔裁??
蘇寧寧被關進衛生間?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張口想要辯駁,卻被他拽著往前,“林小滿,
你真讓我失望,現在就跟我去和蘇寧寧道歉。”心臟仿若被一個大掌死死掐住,
險些喘不過氣。心逐漸下沉,看著面前的周嚴,瞬間便覺得,
那個曾經說會一直相信我的少年已經變了。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將他的手臂一把甩開,
目光冷冷地盯著他:“不是我做的,你愛信不信。”或許周嚴都沒想到我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一時僵在原地。他如何,我并不想知道。下樓時,我回頭一看,蘇寧寧不知何時上了樓,
渾身狼狽地向周嚴靠近:“周嚴你別怪小滿,或許是我哪里惹小滿生氣了,我給她道歉。
”眼前的一幕,刺眼又好笑,自嘲一笑,順著樓梯口往下走。我早知道周嚴對蘇寧寧的不同。
從辦公室出來的一路上,耳邊總有不同的竊竊私語甚至指指點點,我面色不變,
憑什么我要因為別人做的事來感到羞恥,我坦然走在樓道,甚至笑著朝認識人打著招呼。
余光看見倚在墻角的蘇寧寧,她領口滑落,不經意間露出脖子間紅痕,
朝她露出宛若勝利者的笑容。2放學時一道身影在校門口攔住我,
男生校服袖口沾著的淺淺污漬是實驗室的痕跡。他微微喘著氣,對上我疑惑的目光,
遞過來一個U盤:“周嚴找到黑客開價一萬,P的素材是上周你在體育課更衣室的一些監控。
”我沉默看著面前的男生,他叫程林,是隔壁班的學霸。程林面容嚴肅,
“需要我教你怎么把證據同步到教育局監察科郵箱嗎?還是要報警?
”我有些錯愕的看著面前這個跟我從未有過交集的男生,“你為什么幫我。
”這個問題貌似超出程林正常預計的問題范圍,少年臉上升起薄紅,
一臉窘迫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一個所以然。我眨眨眼,不再糾結,畢竟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
“你有電腦?”程林伸手將書包取下,此時少年面色如常,一本正經,
仿若方才窘迫的人不是他,他從書包中掏出電腦,“嗯,帶了?!北憷昱S的燈光下,
我低頭看著U盤的交易記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桌面。
周嚴的轉賬上備注寫著“招生辦王主任分成”,看來他跟著家里也是學了不少東西,
這個格式跟去年教育局貪腐案格式如出一轍。一時恍然發現,
周言或許從很早開始計劃著用自己的溫柔劃破我的底線,所以如今看來先前所有的溫柔,
都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忽然想起一個月前,第二次,
看到周嚴和蘇寧寧在路燈下激吻,他用篤定的語氣和蘇寧寧保證:“你放心,
我一定會把林小滿的保送名額給你,大不了,我找人p她的私密照,放學校論壇上,
絕對讓她身敗名裂?!彼臏厝嵩谀且豢?,徹底在我的心中碎裂。把證據截圖發給周嚴時,
對方秒回語音里帶著笑意,如先前一般溫柔:“小滿,來天臺吧,我有話對你說。
”似乎他從來不把我所做的一切放在心上,他總是不以為然亦或者說不在意,
就像我也會總是不以為然的原諒他。去年運動會周嚴在雨中拋下摔傷腿的我,
去給蘇寧寧送紅糖水的時候,也是這樣騙我去天臺,他用極致溫柔地口吻哄著我,
我也如他所愿沉浸在他編織的溫柔謊言下,初吻便這樣藏在了漫天的流螢里。不得不說,
那次的我淪陷了,周嚴傷害我的事,再一次翻篇。十歲時被野狗堵在角落,
我手足無措的靠著墻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野狗嚇的臉色慘白,在野狗即將撲上來的時候,
是一個穿藍色校服的男孩騎著自行車沖進來就這樣沖了進來,
清雋的身子擋在我的身前:“快走!”那天我只看到他校服被雨水浸透的背影,
以及缺了一枚的校徽,心臟被驚險的一刻嚇得跳的不行,腦袋一片空白,
在見到周嚴手中的校徽時,便自顧自的以為救我的是周嚴,少女的心在見到?;盏哪撬查g,
淺淺的情愫在心中蕩漾開來。后來我才知道,
當時的周嚴在看到被野狗堵住的我時早躲得遠遠的,甚至沒有通知別人來救命。
他手中殘缺的校徽,從來不是他的。我把錄音筆藏進袖口。天臺上。周嚴倚在護欄抽煙,
嘴角勾起輕蔑的弧度。似看見我的身影,他的眸中蕩開溫柔地漣漪,與往常無二?!靶M,
你來了,這次的事……”手機震動他抬起一看,
手機屏幕還亮著我剛剛給他發的證明論壇上照片是p的證據截圖。周嚴難以置信:“小滿,
你怎么會有這個——”“所以你是準備毀了我?”我打斷他反問道,
悄無聲息地按下藏在袖口的錄音筆開關。
周嚴手指顫抖再次問道:“你怎么會有這個——”“周嚴”,我盯著他慌亂的眼神,
“你看看我手上這條疤痕,有沒有一秒鐘覺得愧疚?”他瞳孔驟縮,
煙從指間跌落:“你聽我解釋,是寧寧說你會嫌棄我考不上好大學……”他伸手想抓我手腕,
卻在觸到疤痕時被我甩開?!霸摻Y束了,周嚴。”我甩開他的手,任由錄音筆滾落在地,
“這次,身敗名裂的人該是你了?!?高三樓頂的陽光斜切過圖書館落地窗,
我對著手中《數學奧數解密》的第43頁看的正入迷。“主任昨天收了她媽媽的翡翠鐲子。
”壓低的男聲從期刊架后飄來,冰冷的聲音穿透我的后頸。林小滿的手指驟然收緊,
指尖捏的泛白,她認得這個聲音,是二班的張濤,他是周嚴打球認識的。
“保送名單公示前三天啟動復核程序,這次已經弄出論壇的事了,
在體檢報告上動點手腳....”另一個人聲音響起的瞬間,熟悉的聲線讓我的脊背繃緊。
明明一個月前就聽見他跟蘇寧寧講過,不知道為什么再聽一次,
還是比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冷。我一時氣的渾身顫抖,手扶著桌子站起身,
木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尖銳聲響。期刊架后的對話聲戛然而止,我看見周嚴從陰影里站直身子,
校服領口沾著片銀杏葉,是剛才經過操場時他說要摘下來送我,
即使從上個月到現在他們已經冷戰很久了?!靶M?”周嚴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
像融化的奶油,和三秒前判若兩人。他朝我走過來,指尖似乎要觸碰我的手腕,
在目光落下我手中手機上的畫面時停住了。屏幕上,錄音功能的紅色圓點正在跳動。
已經記不清,周嚴傷害了我多少次,多到讓周嚴覺得他可以一直踐踏我的心。
初三下學期期末考臨近那年,我為了考個好高中,早起晚睡,徹夜苦讀,
甚至為了搶早上的時間,天不亮就往學校趕,周嚴總會第一時間把一杯熱可可塞進我的手里。
感受著手心中的溫熱,我一時愣神看著面前的周嚴,生活中總是有這么多意外,
一輛失控的山地車忽沖著周嚴過去,撲過去那剎那,我明明看見周嚴眼里全是心疼,
似冬日暖陽下融化的雪。那時周嚴捏著我的手一遍遍的道歉,一遍遍的說是自己的錯,
指腹擦過我的手腕,眸中的心疼自責快溢出來:“很疼吧?!彼7淇诓涞轿业哪橆a,
是洗衣粉的清香,曾經覺得這個味道是世界上最好聞的味道,而如今只能讓我作嘔。
那會兒心,很軟,看著總被我追著跑的周嚴,他睫毛投下的陰影,眸中顫動的光時,
心總像初雪般柔軟下來,當光落下,初雪也會融化。后來很長時間,
我都覺得那場車禍是命運的饋贈。因為那時的周嚴真的很好,很好,
在體育課替我擋下男生的惡作劇,跟別人起沖突,他也總第一時間站我這邊,
甚至在平安夜塞給在網上偷學了好久的包裝,結果包裝依舊丑陋的蘋果,他說:“小滿,
要一直平平安安?!北M管后來的蘋果中塞的紙條是寫給蘇寧寧的,
我固執地認為那只是不小心掉進去的。在看到我手機中的錄音時,周嚴看向我的眼神,
有驚訝,有懊惱,還有某種從未看見過的陰鷙。他試圖搶奪我的手機,料到他會這般,
去搶先躲開?!氨K兔~是我憑成績拿到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林小滿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卻努力扯出笑容,“周嚴,
你之前還說要陪我去看疤痕修復科的。”我故意晃動手腕,疤痕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像道脆弱的封印。周嚴眼里閃過一絲內疚,忽然伸手握住我的肩膀,“小滿,
你聽我說....”他聲音低下來,溫柔地聲音帶著絲絲引導,
“這次保送獎金對寧寧很重要,她媽媽住院需要錢,以你的能力你可以自己考上,
但是蘇寧寧不行,而且那點獎金對你而言也沒那么重要,但是蘇寧寧沒有她媽媽會死,
不如....”周嚴的話像沾著蜜的刀,剖開我這兩個月心中的疑惑。原來那些深夜的補習,
運動會的加油稿,甚至替她擋住的惡作劇,都是在為這一刻做準備。他一直都知道我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