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那天我冷靜得像個路人?!敖R深,我們離婚。
”他扯住我手腕冷笑:“你舍得江太太的位置?”后來我甜品店開業,
他連吃三十塊提拉米蘇吃到嘔吐。“老婆,
你以前說吃甜會牙疼...”我當眾把離婚證甩他臉上:“叫前妻。
”他紅著眼翻出三年前的病歷單:“替你擋刀那晚,你說要愛我一輩子。
”我指著腹部刀疤笑出聲:“這一刀,我早還你了?!贝昂煕]拉嚴實,
一道刺眼的白光斜劈進來,剛好打在那件皺巴巴、藕粉色的女士真絲襯衫上。
它就那么癱在昂貴的波斯地毯邊緣,像條擱淺的、死掉的魚。旁邊,一只深藍色的領帶夾,
我上個月剛送的生日禮物,此刻正冷冷地反射著那道光,扎得我眼睛生疼。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味兒。高級香水的尾調,
混雜著汗水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情欲的黏膩。悶得人喘不過氣。
我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那股香水味,前調是清冽的柑橘,中調是甜膩的白花,
尾調帶著點暖烘烘的麝香——白若薇最愛用的那款“邂逅”。
喉嚨里像是堵了團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澀。心臟在肋骨后面一下下撞著,又沉又重,
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鈍痛。臥室門沒關死,留著一條縫。那聲音就是從里面滲出來的,
絲絲縷縷,像冰冷的蛇信子,鉆進我的耳朵里。
“嗯……臨深……輕點……” 女人嬌媚的喘息,帶著點撒嬌的鼻音,黏糊糊的。
緊接著是男人低沉的、帶著滿足笑意的回應,那聲音我太熟悉了,
熟悉到骨頭縫里都刻著它的印記:“薇薇……別怕……” 嗓音低沉沙啞,
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或者說,縱容。江臨深。我的丈夫。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我心口最嫩的那塊肉上,滋滋作響。我下意識地摸向口袋??盏?。這才想起來,
手機被我剛才進門時隨手扔在玄關的矮柜上了。那聲音還在繼續,斷斷續續,
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我深吸一口氣??諝饫锏哪枪苫旌蠚馕睹偷毓噙M肺里,嗆得我一陣反胃。
胃袋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我死死咬住下唇內側的軟肉,直到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
痛感尖銳,卻奇異地讓我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一瞬。不能吐在這里。我猛地轉身,
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沒往玄關走,反而幾步跨進了主臥斜對面的書房。江臨深的書房,
門開著。巨大的紅木書桌,冰冷,整潔,像他這個人。
我的目光精準地落在桌角那臺黑色的筆記本電腦上。那是他的工作電腦,從不離身。
心臟還在狂跳,擂鼓一樣撞擊著胸腔,但手指卻異常穩定。我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椅子冰冷的皮革觸感透過薄薄的裙子傳來。我按下了開機鍵。屏幕亮起,
幽藍的光映著我毫無血色的臉。密碼?我屏住呼吸。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微微顫抖。
腦子里飛快地過著數字組合。他的生日?我的生日?結婚紀念日?公司成立日?
手指幾乎是無意識地落下,敲擊鍵盤的聲音在死寂的書房里格外清晰。
噠、噠、噠……屏幕閃爍了一下,跳出了桌面。桌面壁紙是宏遠集團總部大樓的夜景,
冰冷、輝煌。我愣了一下。竟然……是他的車牌號后四位?真是諷刺。來不及細想,
我移動鼠標,點開了桌面上那個顯眼的視頻會議軟件圖標。登錄賬號是他的工作號,
自動保存的。我快速點開最近聯系人列表,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尋找那個名字——白若薇。
找到了。鼠標懸停在她的頭像上,那是一個她穿著白色連衣裙、在陽光下回眸巧笑的照片。
我點下鼠標右鍵,選擇“發送視頻通話請求”。動作一氣呵成。然后,
我立刻最小化了會議軟件的窗口。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飛快地打開了電腦自帶的攝像頭錄制軟件。設置,開始錄制。
屏幕上那個小小的紅色圓點開始閃爍,像一個冰冷的、窺伺的眼睛。做完這一切,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后背的襯衫瞬間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書房里安靜得可怕,
只剩下電腦主機風扇低沉的嗡鳴,和我自己沉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呼吸聲。
時間一秒一秒地爬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突然,
對面臥室里那令人作嘔的曖昧聲響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陣慌亂的窸窣聲,
伴隨著白若薇刻意壓低卻依舊難掩驚慌的尖叫:“啊!臨深!你電腦!視頻……是林知夏?!
”“什么?!” 江臨深的聲音瞬間拔高,帶著剛被打斷好事的暴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
急促的腳步聲沖向門口,臥室門被猛地拉開。我就在這一刻站起身,從書房里走了出去,
正好迎上從主臥里沖出來的江臨深。他幾乎是撞出來的,身上只匆匆套了條黑色的家居長褲,
精壯的上身赤裸著,胸膛還在劇烈起伏,幾道曖昧的紅痕清晰地印在鎖骨下方。頭發凌亂,
英俊的臉上帶著未散盡的潮紅和被打擾的戾氣。白若薇裹著一條薄薄的白色床單,
緊緊跟在他身后,臉上血色褪盡,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寫滿了驚恐和無措,死死地盯著我,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江臨深看到我的瞬間,腳步猛地剎住。
他眼中的暴躁和情欲瞬間凍結,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愕取代,隨即迅速沉了下去,
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陰鷙。他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林知夏?
”他的聲音像裹著冰碴子,每一個字都砸得空氣發冷,“你他媽在干什么?”我站在原地,
隔著幾米的距離,平靜地看著他,
也看著他身后那個瑟瑟發抖、用床單把自己裹得像個木乃伊一樣的女人。
胃里的翻騰奇跡般地平息了,只剩下一種空茫的冰冷,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
我的目光掠過他赤裸胸膛上的抓痕,掠過白若薇脖子上那枚新鮮的、刺眼的吻痕,
最后落回江臨深那張布滿陰霾的臉上。我沒有回答他的質問。只是慢慢地抬起手,
指向書房敞開的門,指向里面那臺還在幽幽閃爍紅點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我的聲音很平,
平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錄著呢。”這三個字,輕飄飄的,
卻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江臨深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扭頭看向書房,
看到屏幕上那個小小的、不斷閃爍的紅色錄制標志時,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震驚、暴怒,還有一種被當眾扒光了衣服般的狼狽,在他眼中瘋狂交織。“操!
”他低吼一聲,像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猛地朝書房撲過去。動作太快了。
高大的身軀裹挾著一陣風,帶著尚未散盡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氣息,狠狠撞開我,
沖進書房。我被他撞得一個趔趄,肩膀重重磕在冰涼堅硬的門框上,尖銳的疼痛瞬間炸開。
我倒抽一口冷氣,死死咬住牙才沒叫出聲。書房里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是筆記本電腦被他狠狠摜在地上的聲音。屏幕瞬間碎裂,幽藍的光閃了幾下,徹底熄滅。
那個代表錄制的小紅點,消失了。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籠罩下來,
只有江臨深粗重得像拉風箱般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白若薇發出一聲短促的抽泣,
裹緊了身上的床單,驚恐地看著書房的方向,又看看我,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我扶著被撞痛的肩膀,慢慢站直身體。布料摩擦著撞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這疼,
比起心口那片被徹底碾碎的地方,根本微不足道。
我看著書房門口那片狼藉——碎裂的電腦屏幕,散落的零件,
還有江臨深站在那片廢墟前、赤裸著上身、背對著我的僵硬背影。
空氣里的香水味、汗味、情欲味,混合著摔碎電腦散發出的淡淡焦糊味,
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地獄般的氣息。我深吸一口氣。那股混合的氣味再次沖進肺里,
這次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再也壓不住。我猛地捂住嘴,踉蹌著沖向客廳另一頭的客用衛生間。
“嘔——!”門被我反手甩上,隔絕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一切。我趴在冰冷的馬桶邊沿,
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干嘔,膽汁的苦澀灼燒著喉嚨,眼淚生理性地涌了上來。門外,
死寂被打破。是江臨深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壓抑著雷霆般的怒火,
像暴風雨前低沉的雷鳴:“林知夏!你給我出來!解釋清楚!”解釋?
我撐著冰冷的陶瓷水箱邊緣,艱難地直起身。鏡子里映出一張慘白如鬼的臉,眼睛通紅,
頭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嘴角還沾著一點狼狽的污漬。狼狽到了極點,
也……清醒到了極點。我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流嘩嘩作響。我掬起一捧,用力潑在臉上。
刺骨的寒意瞬間驅散了最后一絲混沌。解釋?
解釋我為什么像個可悲的偵探一樣來抓自己丈夫的奸?
解釋我為什么錄下這足以讓他顏面掃地的證據?還是解釋……我這三年婚姻,
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冰涼的水順著臉頰、脖頸流下,浸濕了衣領,
帶來一種近乎自虐般的清醒。我扯下旁邊的毛巾,胡亂擦了一把臉,然后,
拉開了衛生間的門。江臨深就站在門外,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那條家居長褲松垮地掛在他精悍的腰胯上,赤裸的上身肌肉緊繃,胸膛劇烈起伏,
臉上是山雨欲來的狂怒。他身后不遠處,白若薇還裹著那條礙眼的床單,低著頭,
肩膀一聳一聳,像是在哭?!敖忉??”我迎上他幾乎要噴火的目光,
聲音因為剛才的嘔吐還有些嘶啞,但異常清晰,像碎冰撞擊,“江臨深,我們離婚?!笨諝?,
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江臨深臉上的狂怒瞬間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死死地盯著我,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的怒火被一種更深的、難以置信的錯愕取代。他似乎沒聽清,
或者說,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你說什么?”他往前逼近一步,聲音低沉得可怕,
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白若薇的啜泣聲也猛地噎住了。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我,那眼神里有驚恐,有茫然,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隱秘的期待?我沒退。肩胛骨撞在門框上的地方還在悶悶地疼,
但這疼痛反而給了我一種奇異的支撐。我挺直了背脊,清晰地重復了一遍,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小石子,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說,江臨深,我們離婚?!边@一次,
他聽清了。錯愕如同潮水般從他臉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了荒謬、暴怒和被冒犯的陰鷙。他猛地嗤笑一聲,那笑聲又冷又厲,
刮得人耳膜生疼?!半x婚?”他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嘴角扯出一個極其扭曲的弧度,眼神卻冰冷如刀,“林知夏,你腦子被門擠了?
還是剛才吐糊涂了?”他往前又邁了一步,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帶著強烈的侵略性和他身上尚未散盡的、白若薇的香水味。那股甜膩的味道再次鉆入鼻腔,
胃里又是一陣翻攪?!熬蜑榱诉@點屁事?”他伸出手,手指帶著灼人的熱度,
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你跟我鬧離婚?嗯?
”手腕傳來的劇痛讓我瞬間白了臉,但我咬著牙,沒吭聲,只是用盡全身力氣想把手抽回來。
他的手指像鐵鉗,紋絲不動。“這點屁事?”我抬眼,直直地看進他陰鷙的眼睛里,
聲音因為疼痛和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江臨深,在你眼里,把別的女人帶回家,
在我們的床上搞,這叫‘這點屁事’?”我的目光越過他,
狠狠地釘在裹著床單的白若薇身上。她被我充滿恨意的目光刺得一哆嗦,
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緊緊抓住了身上的床單。江臨深順著我的目光也瞥了白若薇一眼,
眉頭不耐煩地皺了一下,隨即又轉回我臉上。他攥著我手腕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
反而又收緊了幾分,似乎想用疼痛讓我屈服。“林知夏,別在這兒跟我演什么貞潔烈女!
”他壓低聲音,語氣里充滿了鄙夷和不耐煩,“你當初為什么嫁給我,你心里清楚!
江太太的位置,多少人擠破頭都搶不到!你舍得?”“你舍得”三個字,
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來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篤定的嘲諷。江太太的位置?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幾乎窒息。是啊,江太太。宏遠集團總裁夫人。
多少人艷羨的頭銜,金光閃閃的牢籠。當初為什么嫁給他?三年前那個混亂的雨夜,
冰冷的刀鋒,他推開我時后背濺出的滾燙鮮血,醫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他躺在ICU里蒼白的臉,還有我守在他床邊,握著他冰冷的手,
一遍遍在心里許下的那個卑微的誓言……一幕幕在眼前飛速閃過,快得像一場荒誕的舊電影。
最終,定格在眼前這張寫滿嘲諷和不耐煩的俊臉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荒謬感,
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剛才所有的憤怒和疼痛。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曾經以為會用生命去愛的男人,看著這個此刻只關心“江太太位置”的男人,
忽然覺得無比可笑。手腕上的劇痛還在持續,但心口那片地方,已經徹底麻木了。
我停止了掙扎,任由他攥著。只是抬起頭,迎著他陰冷的目光,
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大概是個笑吧。我自己都不知道。
“江臨深,”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連自己都感到陌生,“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他瞳孔猛地一縮,攥著我手腕的手指下意識地又緊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會用這種詞來形容他?!澳闼麐尅薄胺砰_?!蔽掖驍嗨磳⒊隹诘谋┡曇舨桓?,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這一瞬,
我猛地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沒有去掰他的手指,
而是狠狠地將手里一直攥著的、被冷汗浸得有些濕濡的毛巾,
用力砸在了他那張寫滿驚愕和暴戾的臉上!柔軟的毛巾帶著冰冷的濕氣,“啪”一聲悶響,
蓋住了他大半張臉。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江臨深幾乎是本能地松開了鉗制我的手,抬手去抓臉上的毛巾。就是現在!手腕的束縛一松,
我立刻像觸電般猛地后退,迅速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墻壁,
但這一次,我毫不在意。他一把扯下臉上的毛巾,臉色鐵青,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噴涌而出:“林知夏!你找死!”“江臨深,”我喘著氣,
胸口劇烈起伏,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像兩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現在,立刻,
帶著你的心肝寶貝,滾出我的房子?!蔽姨种赶虼箝T的方向,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否則,”我盯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不保證你宏遠集團總裁辦公室的電腦里,
現在有沒有收到一份‘精彩’的備份錄像?!笨諝猓俅文?。江臨深臉上的暴怒瞬間僵住,
像是被按下了另一個暫停鍵。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銳利得像是要把我穿透,
想分辨我話里的真假。驚疑、暴怒、還有一絲被徹底拿捏住軟肋的忌憚,在他眼中瘋狂翻涌。
白若薇更是嚇得捂住了嘴,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裹著床單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秒一秒流逝。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
江臨深眼底的風暴漸漸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審視。他看著我,
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危險的敵人?!昂??!彼従復鲁鲆粋€字,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危險氣息,“林知夏,你很好?!彼辉倏次?,猛地轉身,
大步走向還僵在原地的白若薇。動作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幾乎是將她半拖半拽地拉向主臥?!按┮路?!立刻!”他低吼道,聲音里充滿了不耐和戾氣。
白若薇被他拽得一個趔趄,眼淚又涌了出來,卻不敢反抗,只能踉蹌著被他拖進房間。
主臥的門被江臨深“砰”地一聲重重甩上,震得整面墻似乎都在微微顫動。
巨大的關門聲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支撐著我的那股強硬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干,我順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在地上。
后背抵著墻磚的冷硬,地板冰涼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裙子滲進來??蛷d里一片狼藉,
碎裂的電腦殘骸還散落在書房門口,空氣中那股混合的、令人作嘔的氣息依舊濃郁。
我蜷縮在角落里,像個被遺棄的破布娃娃。手臂環抱著膝蓋,把臉深深埋了進去。
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不是冷,而是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滅頂的寒意和后怕。
剛才的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和勇氣。江臨深最后那個冰冷的眼神,
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的神經。我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主臥里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還有白若薇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以及江臨深不耐煩的低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主臥的門再次被拉開。江臨深率先走了出來。他已經穿戴整齊,
昂貴的黑色西裝一絲不茍,恢復了平日里那個高高在上、矜貴冷漠的宏遠總裁模樣。
只是臉色依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白若薇跟在他身后,
也穿好了衣服,一件米白色的連衣裙,只是頭發還有些凌亂,眼睛紅腫,低著頭,
小心翼翼地,不敢看我。江臨深徑直走向大門,腳步又沉又重,每一步都踏在我的神經上。
他拉開大門,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樓道光線里。
白若薇小跑著跟上,在門口停頓了一下,飛快地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極了,
有殘留的驚恐,有一絲得逞后的快意,還有一點……微妙的憐憫?她很快也消失在門外。
“咔噠。”大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光線。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死一樣的寂靜重新籠罩下來,比剛才更加沉重,更加窒息。我維持著蜷縮的姿勢,一動不動。
埋著的臉上,溫熱的液體終于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無聲地浸濕了膝蓋處的布料。
沒有嚎啕大哭,只有壓抑到極致的、無聲的崩潰。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嘗到更濃重的血腥味。結束了。都結束了。江臨深,我的丈夫,用最殘忍的方式,
親手為這場從一開始就搖搖欲墜的婚姻,敲響了喪鐘。
律師函是我托大學閨蜜蘇蔓找的業內狠人發的,直接送到了宏遠集團總裁辦。措辭冰冷強硬,
只提兩點:婚內重大過錯,財產依法分割。一個字廢話都沒有。江臨深的反應在意料之中,
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暴怒。電話打過來的時候,
我剛把最后一件屬于自己的衣服塞進行李箱,拉鏈拉上,“嗤啦”一聲響,
像是給過去劃上句號。手機在梳妝臺上瘋狂震動,
屏幕上跳動著那個爛熟于心、曾被我設置成“老公”的名字。我盯著看了幾秒,
直到震動停止。屏幕暗下去不到三秒,又瘋狂地亮起、震動。一遍,兩遍……鍥而不舍。
我走過去,拿起手機。指尖冰涼。劃開接聽,沒放到耳邊,直接按了免提?!傲种?!
”江臨深壓抑著雷霆之怒的聲音瞬間炸開,在空曠的臥室里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冰冷質感,
“你玩真的?還找了張閻王?!”張閻王,張明遠律師,業界出了名的手黑心冷,
專打離婚官司,尤其擅長對付有錢有勢的過錯方??磥砟欠夂有Ч稳??!半x婚協議,
我已經簽好字,讓張律師一并送過去了。”我的聲音很平,平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像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字。有問題,法庭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是江臨深怒極反笑的聲音,冰冷刺骨:“法庭見?林知夏,
你長本事了?你以為憑那點所謂的‘證據’,就能威脅到我?就能分走我宏遠一分一毫?
”他語氣里的輕蔑和不屑,像針一樣扎過來?!敖R深,”我輕輕吸了口氣,
壓下喉嚨口的滯澀,“我們之間,除了錢和官司,已經沒什么好談的了。證據夠不夠,
張律師會告訴你。簽字,或者等傳票,你自己選?!薄傲种?!”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他媽……”“還有,”我打斷他即將噴發的火山,聲音依舊平靜,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感,“從今天起,別再給我打電話。所有事宜,
請通過我的律師聯系。”說完,沒給他任何咆哮的機會,我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掛斷鍵。
“嘟——嘟——嘟——”忙音響起,像是一聲悠長的嘆息。世界,終于清靜了。
我環顧這間住了三年的主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昂貴的定制家具在柔和的燈光下泛著冷光。這里曾是我以為的“家”,
現在每一寸空氣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陌生和冰冷。屬于我的東西不多,
一個28寸的行李箱和一個搬家用的紙箱就裝完了。我的書,我的畫具,
我收藏的那些小玩意兒,還有幾件常穿的、自己買的衣服。
那些江臨深送的、帶著標簽的奢侈品包包、珠寶,我一件沒動,整齊地留在衣帽間里,
像一個個沉默的諷刺。拖著行李箱走出臥室,經過客廳那片“戰場”時,腳步頓了一下。
地毯上那件藕粉色的真絲襯衫不見了,大概是白若薇走時帶走了。
但地毯上還殘留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褶皺,書房門口碎裂的電腦殘骸也還在那里,
無聲地訴說著幾個小時前的混亂。我沒去清理。只是平靜地移開目光,拉著箱子,
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斑菄}?!遍T鎖落下。隔絕了那個金碧輝煌的牢籠,
也隔絕了那個叫江臨深的男人,和我那荒唐可笑的三年婚姻。蘇蔓的車就等在樓下。
她看到我拖著箱子出來,立刻推開車門跳下來,幾步沖到我面前?!爸?!”她一把抱住我,
力道大得我差點沒站穩,“你怎么樣?那個王八蛋沒把你怎么樣吧?嚇死我了!
”蘇蔓身上那股熟悉的、帶著點花果香的香水味包裹過來,帶著真實的暖意。
一直緊繃的神經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猛地松懈下來,巨大的疲憊和酸楚瞬間涌上眼眶。
我用力回抱住她,把臉埋在她肩膀上,悶悶地搖了搖頭:“沒事……都結束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蘇蔓拍著我的背,聲音也有些哽咽,“走!去我那兒!
姐們兒收留你!管吃管住管罵渣男!
”她不由分說地搶過我的行李箱塞進她那輛小甲殼蟲的后備箱,又把我塞進副駕駛。
車子發動,駛離了這座象征著“江太太”身份的豪華公寓樓。后視鏡里,
那棟冰冷高大的建筑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霓虹閃爍的城市森林里。蘇蔓住在一個老式小區,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但布置得溫馨又充滿生活氣息。墻上掛著她自己畫的抽象畫,
沙發上堆著幾個毛茸茸的抱枕,陽臺上綠植生機勃勃?!暗郊伊耍?/p>
”蘇蔓把我的箱子推進次臥,叉著腰,“以后這就是你的地盤!想住多久住多久!
冰箱里有吃的,浴室柜子里有新的毛巾牙刷!別跟我客氣!”她像個操心的老媽子,
把我按在沙發上,又跑去廚房叮叮當當地倒騰,很快端出來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塞到我手里。
“喝點,暖暖胃。瞧你這臉白的?!睖責岬谋屿偬鶝龅氖种?,牛奶的甜香鉆進鼻子。
緊繃了一整天的身體,終于在這個小小的、充滿煙火氣的空間里,一點點放松下來。
“蔓蔓……”我看著杯子里裊裊的熱氣,嗓子有點啞,“謝謝你。”“謝個屁!
”蘇蔓在我身邊坐下,摟住我的肩膀,“咱們誰跟誰??!不過……”她話鋒一轉,
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你真決定了?沒……沒余地了?”我捧著杯子,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杯壁。眼前閃過江臨深那輕蔑的眼神,白若薇裹著床單的樣子,
還有他最后那句冰冷的“你舍得江太太的位置”。心口像是被鈍刀子又割了一下,但這一次,
沒有鮮血淋漓的感覺,只有一片麻木的荒蕪?!班拧!蔽逸p輕點頭,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決定了。這婚,必須離?!碧K蔓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幾秒,確認我不是在逞強,
然后用力一拍大腿:“離得好!媽的,那種渣男,早該踹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
兩條腿的好男人多得是!以后姐妹兒給你介紹好的!”她頓了頓,又湊近一點,
壓低聲音問:“那個……證據,真的錄到了?張閻王怎么說?有把握嗎?”我放下牛奶杯,
從隨身的挎包里拿出一個很小的銀色U盤,放在茶幾上?!颁浀搅岁P鍵畫面和聲音。
”我看著那個小小的金屬塊,“張律師說,雖然原始載體被毀了,
但這個備份足夠證明他的婚內過錯。財產分割上,我們有優勢?!碧K蔓拿起U盤,
像捧著個寶貝,眼睛放光:“太好了!干得漂亮知夏!讓那個狗男人凈身出戶最好!
”凈身出戶?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疲憊的苦笑。江臨深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人。這婚,
離得不會輕松。“對了,”蘇蔓把U盤小心收好,又想起什么,“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工作呢?我記得你說過……之前那份插畫師的工作,因為要陪他應付那些亂七八糟的應酬,
辭了?”工作……這兩個字像針一樣刺了我一下。是啊,工作。這三年來,
我像一只被精心豢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為了配合他“江太太”的身份,
放棄了自己喜歡的插畫工作,生活重心完全圍著他轉。結果呢?“嗯,辭了?!蔽业吐曊f。
“那正好!”蘇蔓一拍手,眼睛亮晶晶的,“重操舊業啊!你畫得那么好!或者,
想干點別的?自己當老板?開個小店?”開店?這個念頭像一顆微弱的火星,
猝不及防地落進我一片荒蕪的心田。江臨深的“反擊”來得比預想的更快,也更卑劣。
兩天后,我正在蘇蔓的客廳里,對著筆記本電腦瀏覽招聘網站,手機響了。是張律師。
“林小姐,”張明遠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一貫的冷靜專業,但隱隱透著一絲凝重,
“江先生那邊,委托了李志鵬律師?!崩钪均i?我的心微微一沉。
這個名字在離婚律師圈里同樣如雷貫耳,以手段狠辣、路子野著稱,
和“張閻王”算是旗鼓相當的對手。看來江臨深是鐵了心要跟我耗到底。“他提了什么條件?
”我問,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皩Ψ椒裾J所有婚內過錯指控。”張明遠語氣平穩,
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聲稱您提供的所謂‘證據’,來源非法,侵犯隱私,
不具備法律效力。并且……”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江先生方提出,
鑒于您長期沒有穩定收入來源,屬于‘依附性’配偶,
主張在財產分割上應大幅降低您的份額。同時,要求對您進行‘忠誠度調查’,
暗示您可能存在轉移、隱匿夫妻共同財產的行為,要求法院凍結您名下所有賬戶,
包括您個人婚前賬戶?!薄笆裁矗浚 蔽颐偷貜纳嘲l上站起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凍結我的賬戶?婚前賬戶?”否認過錯,反咬一口侵犯隱私,這在我預料之中。
但降低財產份額、凍結賬戶、還搞什么“忠誠度調查”?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污蔑和羞辱!
婚前賬戶是我父母留給我的一點積蓄,還有我工作幾年攢下的辛苦錢,
和江臨深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他們憑什么?!”憤怒讓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婚前財產他們也敢動?”“對方律師聲稱,有證據顯示您近期有大額資金異常流動,
且無法說明合理用途,高度懷疑存在轉移行為。”張明遠解釋道,
“這是他們申請凍結的‘依據’。法院那邊,李志鵬運作得很快,
恐怕……凍結令很快就會下來?!薄按箢~資金異常流動?”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混亂。
我最近哪有什么大額資金流動?除了……搬家?蘇蔓幫我墊付了搬家公司的費用,
我還沒來得及還她!電光火石間,我想起了什么。昨天,蘇蔓為了讓我安心,
硬是塞給我一張卡,說里面有十萬塊,是她這幾年攢的“嫁妝”,讓我先拿著用,
應急或者開店啟動資金都行?!皬埪蓭?!”我急聲道,“我閨蜜昨天剛給了我十萬塊!
這算不算……”“時間點太敏感了?!睆埫鬟h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
“這筆錢在您賬戶里的時間太短,來源是您閨蜜,用途暫時不明。
對方完全可以咬死這是您通過他人進行的‘代持’或‘轉移’。法院在審查凍結申請時,
通常傾向于保護‘主張方’,尤其是在涉及財產保全的情況下?!蔽已矍耙缓?,身體晃了晃,
跌坐回沙發里。手腳冰涼,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席卷而來。江臨深!
他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不僅要奪走我應得的財產,還要切斷我所有的經濟來源,
讓我寸步難行!婚前財產,閨蜜的借款……在他那骯臟的手段面前,
都成了“轉移隱匿”的證據?“林小姐,您先別急?!睆埫鬟h沉穩的聲音傳來,
“凍結令只是暫時的財產保全措施,并非最終裁決。我們立刻向法院提交復議申請,
提供這筆資金的來源證明、您閨蜜的轉賬憑證和說明,以及您近期合理的資金使用計劃,
比如您打算創業的證明文件。同時,針對對方提出的‘依附性’和‘忠誠度’污蔑,
我們必須發起最有力的反擊,坐實江臨深的重大過錯,這是整個案子的核心!”創業證明?
我茫然地看著茶幾上蘇蔓那張還放在我錢包里的銀行卡。開店?
那還只是一個飄在空中的念頭?!皬埪蓭?,”我的聲音干澀無比,
“我現在……沒有工作證明,也沒有具體的創業計劃書……”“時間緊迫。
”張明遠語速加快,“林小姐,
當務之急是立刻找到能證明您有獨立經濟能力或明確創業意向的證據!
哪怕是意向書、市場調研、選址計劃都可以!這關系到復議能否成功,
更關系到我們后續在法庭上的主動權!否則,一旦賬戶被凍結,
您的生活和訴訟都會陷入極大的被動!”掛斷電話,我握著手機,掌心一片冰涼滑膩。
怎么辦?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江臨深這一手,太狠,太毒。
他知道我沒有工作,知道我現在一無所有,所以精準地打在了我最脆弱的地方。凍結賬戶,
意味著我連最基本的生活費都可能沒有著落,更別提請律師打官司的錢了!
蘇蔓的錢也會被牽連……“怎么了知夏?”蘇蔓從廚房出來,看到我面無人色地癱在沙發上,
嚇了一跳,手里的蘋果都掉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誰的電話?張律師?
是不是江臨深那個王八蛋又搞什么幺蛾子了?”我抬起頭,看著蘇蔓焦急關切的臉,
喉嚨哽得厲害,幾乎說不出話。半晌,才艱難地把剛才張律師的話復述了一遍。
“操他媽的江臨深!”蘇蔓聽完,直接炸了,一腳踹在旁邊的茶幾腿上,氣得臉都紅了,
“他還是不是人?!凍結賬戶?污蔑你轉移財產?他媽的他自己在外面搞破鞋還有理了?!
王八蛋!畜生!”她氣得在客廳里團團轉,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八@是要逼死你啊知夏!
不行!絕對不行!”她猛地停下腳步,沖到我面前,“我那十萬塊!我馬上去銀行開證明!
證明是我借給你的!跟你轉移財產有個屁關系!
還有……”她目光掃過茶幾上我攤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面還停留在一個招聘網站的頁面。
“工作!證明!”蘇蔓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知夏!開店!就現在!立刻!
馬上!”“開店?”我茫然地看著她,“可是……”“沒什么可是!”蘇蔓斬釘截鐵,
“你不是一直想開個自己的甜品店嗎?從大學就念叨!說以后有錢了,要開個小店,
賣你自己設計的蛋糕!就現在!這就是機會!證明你有獨立創業能力,
有穩定收入來源的機會!”她越說越激動:“地址我都幫你看好了!
就我們小區外面那條步行街,拐角有個小門臉,之前是個奶茶店,最近好像不做了,在招租!
地方不大,但位置還行!租金應該不會太貴!我的錢,就當入股了!我們一起干!
”開……甜品店?這個念頭,在張律師電話來之前,
還只是一個模糊的、帶著點逃避現實色彩的幻想。此刻,在蘇蔓急切而充滿力量的話語下,
在江臨深步步緊逼的絕境中,這個念頭突然變得無比清晰、無比迫切!它不再是一個退路,
而是一條生路!是撕破江臨深污蔑的唯一武器!是證明我林知夏不是依附于他的菟絲花,
我能靠自己站起來的宣言!一股強烈的、帶著破釜沉舟般決絕的沖動,
猛地沖散了心頭的恐慌和無力?!昂茫 蔽姨痤^,看向蘇蔓,眼神從未有過的堅定,
甚至帶上了一絲狠勁,“開店!我們自己干!”行動力在這一刻飆升到極致。接下來的日子,
像打仗一樣。我和蘇蔓分頭行動。她負責跑銀行,開證明,
聯系張律師提交復議申請需要的所有資金往來憑證。同時,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
到處托關系打聽那個小門臉的租金和轉讓情況。我則一頭扎進了“創業”的深淵。白天,
我像瘋了一樣跑遍了城市里大大小小有名的獨立甜品店、私房烘焙。點單,觀察,品嘗,
厚著臉皮跟店主或店員搭訕,請教經驗,問設備,問原材料供應商。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滿了心得:某家的提拉米蘇層次絕妙但定價過高,
某家的奶油打發狀態堪稱完美,某家的裝修風格特別適合拍照打卡……晚上,
蘇蔓的小廚房就成了我的實驗室??鞠滢Z鳴,面粉飛揚。
失敗品堆滿了小小的流理臺——烤塌的戚風,開裂的芝士蛋糕,甜到齁死的曲奇,
口感像橡膠的馬卡龍……蘇蔓成了最悲壯的試吃員,常常吃到表情扭曲,
還要強撐著給我打氣:“嗯……這次……焦味沒那么重了?”“蔓蔓,要不……還是算了吧?
”看著垃圾桶里又一次宣告失敗的“熔巖蛋糕”尸體,我挫敗地幾乎想放棄。開店?
我連個像樣的蛋糕都做不好!“算什么算!”蘇蔓把最后一口糊掉的蛋糕塞進嘴里,
含糊不清地吼,“這才幾天?失敗是成功他媽!接著干!姐們兒相信你!
你可是當年我們系畫畫最好的!審美在線!做蛋糕跟畫畫一樣,講究個感覺!找感覺!
”她的話像一劑強心針。是啊,畫畫和烘焙,不都是創造美嗎?只不過媒介不同。
我重新戴上圍裙,沉下心。不再追求花哨的造型,從最基礎的開始。研究溫度、時間、配比。
一遍遍地嘗試,記錄每一次微小的調整帶來的變化。失敗了就重來,直到凌晨兩三點是常態。
張律師那邊的壓力也從未停止。江臨深那邊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我。
賬戶凍結的復議申請雖然提交了,但法院的審查需要時間。期間,
李志鵬那邊又接連拋出了幾份所謂的“證據”,
試圖證明我“揮霍無度”、“缺乏理財能力”,甚至暗示我有“精神不穩定”傾向,
不適合持有和管理財產。每一次接到張律師的電話,聽到對方又出了什么陰招,
心都像被放在油鍋里煎。但憤怒過后,是更深的執念。我不能輸!我必須把店開起來!
我必須證明給他看!就在我幾乎要被壓力和疲憊壓垮的時候,轉機出現了。那是一個深夜,
我又一次在跟提拉米蘇的馬斯卡彭奶酪較勁。手指尖因為長時間攪拌有些發麻,
精神也有些恍惚。鬼使神差地,我放棄了嚴格按照網上教程的配比,憑著感覺,
多加了一點點現磨的咖啡粉,又減了一點點糖。
當那杯融合了咖啡酒、奶酪糊和可可粉的小小甜品從冰箱里拿出來時,
我自己都沒抱太大希望。用小勺輕輕挖了一角送進嘴里。瞬間,
濃郁的咖啡香和酒香在舌尖彌漫開來,馬斯卡彭奶酪的醇厚絲滑完美地包裹著味蕾,
手指餅干的濕潤度恰到好處,可可粉的微苦完美中和了甜膩。層次豐富,口感平衡得驚人!
成了!“蔓蔓!蔓蔓你快來!”我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蘇蔓睡眼惺忪地從臥室沖出來,
嘗了一口,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我靠!知夏!神了!就是這個味兒!絕了!”那晚,
我們倆像兩個瘋子,把那杯試驗成功的提拉米蘇分吃得干干凈凈,邊吃邊笑,笑著笑著,
眼淚又掉了下來。是喜悅,更是絕處逢生的宣泄。有了成功的基石,信心大增。我乘勝追擊,
又反復試驗調整,終于確定了幾個核心單品:招牌提拉米蘇(我命名為“午夜回響”),
口感層次豐富,帶著微醺的浪漫;一款低糖低油的伯爵紅茶磅蛋糕(“霧都清晨”),
茶香馥郁,
綿密扎實;還有一款造型小巧可愛、內餡是自制酸甜莓果醬的閃電泡芙(“莓果心跳”)。
至于那個讓我又愛又恨的熔巖蛋糕,經歷了無數次從“熔巖”變“死火山”的慘劇后,
也終于被我攻克。關鍵在于溫度和時間精準到秒的控制,還有核心那塊高品質黑巧的選擇。
當滾燙的、如同熔巖般的巧克力醬從烤得恰到好處的蛋糕中心汩汩流出時,那種滿足感,
難以言喻。我把它叫做“心火”。與此同時,蘇蔓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那個小門臉,
經過她鍥而不舍的軟磨硬泡(以及承諾一次性付半年租金的“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