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周明遠時，我就該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危險。他穿著剪裁得體的深藍色西裝，
站在香檳塔旁邊，正與幾位高管談笑風(fēng)生。我端著酒杯從旁邊經(jīng)過時，
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擺，差點摔倒。是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小心點，
”他低頭在我耳邊說，溫?zé)岬暮粑鬟^耳垂，“這么漂亮的裙子，弄臟了多可惜。”那一刻，
他深邃的眼睛里映著水晶燈的光，像是盛滿了星星。后來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星星，
是溫柔的陷阱。他告訴我，就是那一刻，他決定要追求我。我們的戀愛開始得順理成章。
他每天接送我上下班，記得我喜歡的每一種花和每一家餐廳。
他會在下雨天突然出現(xiàn)在公司樓下，
手里拿著一把傘；會在我加班時送來熱騰騰的夜宵；會在每個節(jié)日準備精心挑選的禮物。
朋友們都說我太幸運了，找到了這樣一個體貼入微的男朋友。“林悅，
你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系？”閨蜜小雨經(jīng)常這樣打趣我。我只是笑笑，不知道該說什么。
因為沒有人知道，在這段人人稱羨的關(guān)系里，我始終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周明遠愛我，
這一點毋庸置疑。他的愛像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溫柔卻不容拒絕地將我包裹其中。而我呢？
我喜歡他，享受他的照顧和陪伴，但那種熾熱的、非他不可的感覺，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我愛你，悅悅。”每次約會結(jié)束時，他都會捧著我的臉這樣說，
眼神專注得仿佛我是他世界的中心。“我也愛你。”我總是這樣回應(yīng)，
然后在他滿意的笑容中輕輕掙脫他的懷抱。我們交往一年后，他開始頻繁地提起未來。
“等我們結(jié)婚了，一定要買個大房子，帶花園的那種。”他在送我回家的路上突然說道，
手指輕輕摩挲著方向盤。我假裝沒聽清，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今天月亮好圓啊。
”他沒有被我的轉(zhuǎn)移話題所干擾：?“你喜歡中式還是西式的婚禮？
我媽媽說她認識一個很好的婚慶策劃。”“明遠，”我深吸一口氣，?“我們才交往一年，
談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溫柔：?“當(dāng)你遇到對的人，時間不是問題。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我無法反駁，只能沉默。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讓我有些疼。“你不這么認為嗎？
”他追問，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我...當(dāng)然也這么想。”我聽見自己這樣說，
然后看著他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正在編織一個越來越大的謊言。
不是對他，而是對我自己。周明遠開始越來越多地在社交媒體上發(fā)布我們的照片，
配上深情的文字。
一天更愛你”、?“我的未來里全是你”...每條狀態(tài)都能收獲上百個點贊和艷羨的評論。
我們的共同朋友見到我時，總會說：?“你們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我漸漸學(xué)會了表演。
在他拍照時自然地靠在他肩上，在朋友面前主動牽他的手，
在他發(fā)表愛的宣言時露出羞澀而幸福的笑容。沒有人知道，每次表演結(jié)束后，
我都會在洗手間里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感到一陣莫名的空虛。“你最近怎么了？
”有一天小雨問我，?“每次提到周明遠，你的表情都怪怪的。”我們坐在常去的咖啡廳里，
我攪動著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向你求婚了？”小雨敏銳地問。
“還沒有，但他...好像有這個打算。”我低聲說。“這不是好事嗎？你們倆多配啊。
”小雨笑著說，但很快她的笑容消失了，?“等等，你不想嫁給他？”我抬頭看向窗外，
陽光刺得眼睛發(fā)疼：?“我不知道。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但是...”“但是什么？
”“但是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像被困在一個精致的盒子里。”我終于說出了心底的話，
?“他愛我太多，多到讓我喘不過氣來。而我...我不知道我是否也能給他同樣的愛。
”小雨沉默了一會兒：?“悅悅，愛情不是比賽，不需要兩邊完全對等。
重要的是你是否感到快樂。”“我應(yīng)該感到快樂的，”我苦笑道，
?“有這樣一個愛我的男朋友，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這不是滿足不滿足的問題。
”小雨嚴肅地看著我，?“如果你真的不確定，就不要急著做決定。婚姻是一輩子的事。
”我點點頭，但心里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周明遠不會輕易放棄他的計劃，
而我已經(jīng)深陷在他編織的溫柔陷阱里，找不到出口。果然，那個周末，
周明遠組織了一次朋友聚會，說是慶祝我們交往一周年。他選了一家高檔餐廳，
包了整個露臺。星光點點，燭光搖曳，空氣中彌漫著玫瑰的香氣。“我去下洗手間。
”吃到一半時，我起身說。周明遠微笑著點頭，眼神中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期待。當(dāng)我回來時，
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舉著手機對著我，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然后我看到了——露臺的地面上灑滿了玫瑰花瓣，盡頭是用蠟燭擺成的心形。
周明遠站在中央，手里拿著一個藍色絲絨盒子。我的雙腿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不得不向前走去。“悅悅，”當(dāng)我走到他面前時，
周明遠單膝跪地，打開了那個盒子，里面是一枚閃耀的鉆戒，?“遇見你的那一天，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命中注定。這一年來，每一天我都比前一天更愛你。你愿意嫁給我嗎？
讓我用余生來愛你、照顧你。”周圍響起一片?“嫁給他”的呼聲。我站在那里，
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我看向周明遠充滿期待的眼睛，看向朋友們興奮的表情，
看向那些對準我的手機攝像頭。在這一刻，拒絕他意味著當(dāng)眾羞辱他，
意味著打破所有人眼中完美情侶的形象，意味著承認這一年來我一直在表演。“我愿意。
”我聽見自己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周明遠聽見了。他歡呼一聲，跳起來抱住我旋轉(zhuǎn)，
然后將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朋友們圍上來祝賀，香檳被打開，
笑聲和祝福聲充斥著整個空間。在人群的喧囂中，
周明遠在我耳邊低聲說：?“我知道你會答應(yīng)的。我們注定要在一起。”我靠在他懷里，
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古龍水味道，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
那枚鉆戒在我的手指上沉甸甸的，像是一個無形的枷鎖。當(dāng)晚，
我們的求婚視頻和照片就傳遍了朋友圈。周明遠精心編輯了一段視頻，
配上了浪漫的音樂和我們這一年來所有的合照。視頻最后是他單膝跪地的畫面，
和我輕聲說?“我愿意”的瞬間。不到一小時，就收獲了數(shù)百個點贊和評論。“恭喜！
” ?“太浪漫了！” ?“真愛無敵！” ?“什么時候辦婚禮？
”每一條評論都像一塊石頭，壓在我的心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周明遠已經(jīng)發(fā)了五條朋友圈，每一條都@了我。我的手機不斷震動，是各種祝賀消息。
凌晨兩點，我悄悄起身，走到陽臺上。夜風(fēng)微涼，手上的戒指，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睡不著嗎？”周明遠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他走過來，從背后環(huán)抱住我，
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嗯，有點興奮。”我勉強笑了笑。他親吻我的耳垂：?“我也是。
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現(xiàn)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我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靠在他懷里，
閉上眼睛。他的心跳聲透過背部傳來，平穩(wěn)而有力。“下周我?guī)闳ヒ娢腋改福彼^續(xù)說，
?“他們已經(jīng)等不及要見兒媳婦了。然后我們可以開始看房子，你喜歡哪個區(qū)？對了，
婚禮日期你有什么想法？夏天會不會太熱...”他的聲音漸漸變成背景噪音。
我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往前走，
而這股力量的源頭，正是周明遠那近乎偏執(zhí)的愛。第二天上班時，
同事們都圍過來看我的戒指，七嘴八舌地表達羨慕之情。“周明遠對你真好，
這戒指至少兩克拉吧？” ?“你們什么時候辦婚禮啊？” ?“求婚過程浪漫嗎？
”我一一應(yīng)付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中午休息時，我躲進了公司樓下的咖啡廳，
卻意外碰到了小雨。“所以，他求婚了？”小雨看著我手上的戒指，表情復(fù)雜。我點點頭，
突然感到眼眶發(fā)熱：?“在所有人面前。我...我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小雨嘆了口氣，
握住我的手：?“悅悅，你還有機會。訂婚不是結(jié)婚，
如果你真的不確定...”“但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打斷她，?“在所有朋友面前。
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果我反悔，周明遠會崩潰的，他的家人、我的朋友會怎么看我？
”“比起別人的看法，你自己的幸福更重要。”小雨嚴肅地說。我搖搖頭，
無法向她解釋那種被溫柔綁架的感覺。周明遠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只是太愛我了，
愛到讓我無法呼吸，愛到讓我無法說出?“不”字。那天晚上，周明遠來接我下班時，
手里拿著一大束紅玫瑰。他當(dāng)著所有同事的面親吻我的額頭，引來一陣羨慕的驚呼。
“我的未婚妻今天漂亮嗎？”他摟著我的腰，向我的同事們問道。“漂亮極了！
”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我靠在他懷里，感覺自己像一個展示品，
一個證明周明遠愛情成功的獎杯。回家的路上，他興致勃勃地談?wù)撝槎Y計劃，
而我則機械地點頭附和。“對了，”他突然說，?“我把我們的婚訊發(fā)到了公司內(nèi)網(wǎng)，
大家都祝福我們呢。”我猛地轉(zhuǎn)頭看他：?“公司內(nèi)網(wǎng)？為什么？
”“讓大家分享我們的喜悅啊。”他理所當(dāng)然地說，然后疑惑地看著我，?“你不高興嗎？
”我深吸一口氣：?“明遠，我希望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先商量一下再決定。
比如發(fā)到公司內(nèi)網(wǎng)這種事...”“這有什么好商量的？”他笑著捏捏我的臉，
?“我們都要結(jié)婚了，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難道你還想隱瞞我們的關(guān)系嗎？”“當(dāng)然不是，”我急忙說，?“只是...”“只是什么？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沒什么，”我最終說道，?“你說得對。”他滿意地笑了，
繼續(xù)談?wù)撝槎Y的細節(jié)。我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感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被?“周明遠的未婚妻”這個身份所吞噬。回到家后，我借口累了早早回房休息。躺在床上，
我打開手機，看到公司內(nèi)網(wǎng)上周明遠發(fā)布的婚訊已經(jīng)有上百條評論。
我們的合照被點贊無數(shù)次，每個人都稱贊我們是?“模范情侶”。我放下手機，閉上眼睛。
在黑暗中，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也許，我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訂婚后第三周，
我的手機屏保就被周明遠換成了我們的訂婚照。那天早晨醒來，
我發(fā)現(xiàn)他正拿著我的手機擺弄。“你在干什么？”我迷迷糊糊地問。他轉(zhuǎn)過頭，
笑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給我們設(shè)置情侶屏保啊。”他把手機遞給我看，
屏幕上是他單膝跪地為我戴戒指的瞬間，我的表情在濾鏡下看起來幸福得無可挑剔。
“你應(yīng)該先問問我。”我伸手想拿回手機。“怎么了？你不喜歡嗎？”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眼神突然變得受傷，?“我以為你會高興的。”看著他瞬間黯淡的表情，
我胸口泛起一陣熟悉的刺痛。他總是這樣，用最無辜的方式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不是不喜歡，”我最終妥協(xié)，?“只是下次記得先問問我。”他立刻恢復(fù)了笑容，
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遵命，未婚妻大人。
”然后他變魔術(shù)般從背后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看，我給你買了新出的那款口紅，
就是你上周雜志上看到的那支。”我接過禮物，機械地道謝。
這種模式已經(jīng)成為我們之間的固定劇本——他越過邊界，我表達不適，
他用禮物和溫柔化解我的不滿。循環(huán)往復(fù)，直到我連不滿的力氣都沒有了。上班路上，
我打開朋友圈，發(fā)現(xiàn)周明遠凌晨發(fā)了一條新狀態(tài)：?“給最愛的未婚妻準備了小驚喜，
希望她今天有個好心情。”配圖是我梳妝臺上的口紅，和一張我睡著的側(cè)臉照。
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胸口涌起一陣不適。那張照片我完全不知情，他什么時候拍的？
更重要的是，為什么要發(fā)到網(wǎng)上？“明遠，”我放下手機，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
?“那張我睡覺的照片...”“可愛吧？”他得意地笑了，?“你睡著的樣子像個小天使。
大家都說我們甜死了。”“但那是我的私人時刻，”我輕聲說，
?“我不太習(xí)慣把這種照片公開。”紅燈亮起，車子停下。他轉(zhuǎn)過頭，
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悅悅，我們是即將結(jié)婚的人，有什么好隱瞞的？
還是說...”他的聲音低了下來，?“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要結(jié)婚了？”“當(dāng)然不是，
”我立刻否認，?“只是...”“只是什么？”他追問，眼神變得銳利。
我深吸一口氣：?“沒什么，我只是有點害羞。”他的表情立刻陰轉(zhuǎn)晴，
伸手捏了捏我的臉：?“我的悅悅還是這么可愛。不過你要習(xí)慣，
以后我們會分享更多生活點滴。”綠燈亮起，他轉(zhuǎn)回方向盤，?“對了，
我已經(jīng)預(yù)約了周六去看婚紗，我朋友開的店，給你留了最新款。”我點點頭，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車窗映出我的臉，嘴角下垂，眼睛里有一種我自己都認不出的疲憊。公司電梯里，
我遇到了市場部的張總監(jiān)。“林悅，恭喜啊！”她熱情地說，?“看到你未婚夫發(fā)的照片了，
真浪漫。年輕人就是會玩。”我勉強笑了笑：?“謝謝。”“說起來，”她壓低聲音，
?“你們結(jié)婚后，你還繼續(xù)工作嗎？周明遠家條件那么好...”“我當(dāng)然會繼續(xù)工作。
”我迅速回答，聲音比預(yù)想的要尖銳。張總監(jiān)挑了挑眉：?“別緊張，我就是隨口問問。
不過啊，”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有這么愛你的未婚夫，適當(dāng)依賴一下也不是壞事。
”電梯到達我的樓層，我?guī)缀跏翘恿顺鋈ァＵ麄€上午，我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集中精力工作。
周明遠的臉、他的話、他無處不在的存在感，像一團棉花塞在我的胸腔，讓我呼吸不暢。
午飯時間，我躲進了寫字樓后巷的一家小面館，給小雨發(fā)了消息。二十分鐘后，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了進來。“什么情況？這么神秘？”她放下包，盯著我的臉，
?“你看起來糟透了。”我攪動著面前已經(jīng)涼透的面條，把早上的事情告訴了她。
小雨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不對勁，悅悅，”她壓低聲音，
?“他在沒有你同意的情況下拍你睡覺的照片，還發(fā)到網(wǎng)上？這已經(jīng)侵犯隱私了。
”“他只是太興奮了，”我下意識為周明遠辯解，?“畢竟我們剛訂婚...”“不，
這是控制，”小雨打斷我，?“一點一點試探你的底線，用愛的名義合理化一切越界行為。
”她抓住我的手，?“悅悅，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想嫁給他嗎？”我張開嘴，
卻發(fā)不出聲音。眼淚突然涌上來，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不知道，”我終于哽咽著說，
?“他對我那么好，所有人都說我們多合適，我應(yīng)該感到幸福的，可是...”“可是什么？
”“可是每次他叫我未婚妻，我都感覺像有人在掐我的脖子。”我低聲承認，
?“我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婚前焦慮，會好的，可是...”我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屏幕上閃爍著周明遠的名字。我和小雨對視一眼，擦了擦眼淚，接起電話。“悅悅！
”周明遠的聲音充滿興奮，?“猜猜怎么了？我爸媽剛從國外回來，聽說我們訂婚了，
非要今晚請你吃飯！我已經(jīng)幫你請好假了，下班后我來接你。”我握緊手機：?“今晚？
但我已經(jīng)有安排了...”“什么安排比見未來公婆還重要？”他笑著說，
但語氣里有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我媽媽特意推掉了董事會的晚宴，就為了見你。
她還給你帶了禮物呢。”我看向小雨，她正對我搖頭，做著?“說不”的口型。
“...好吧。”我聽見自己說。掛斷電話后，小雨重重地嘆了口氣：?“林悅，
你不能再這樣了。每次他想做什么，你就讓步。這樣下去，結(jié)婚后你會完全失去自我。
”“我沒辦法，”我痛苦地說，?“每次我想拒絕，他就會露出那種受傷的表情，
或者準備什么驚喜...然后我就覺得自己是個混蛋。”小雨盯著我看了很久，
最后輕聲說：?“你愛他嗎？真的愛他嗎？”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知道答案會傷害太多人，
包括我自己。那天晚上的飯局比我想象的更令人窒息。周明遠的父母，周董事長和夫人，
對我表現(xiàn)出過分的熱情。周夫人拉著我的手不放，不斷稱贊我?“漂亮懂事”，
是?“周家媳婦的理想人選”。周董事長則滔滔不絕地談?wù)撝麄兗易宓钠髽I(yè)，
以及?“將來你們的孩子”會如何繼承家業(yè)。“明遠從小就有主見，”周夫人笑著對我說，
?“他認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最好。包括追到你這樣的好姑娘。
”周明遠在桌下握住我的手，驕傲地笑著。我低頭看著餐盤里的龍蝦，
突然覺得它像我——被精心裝飾，擺在華麗的盤子里，等待著被吞噬。“對了，林悅，
”周董事長突然說，?“聽說你在公司表現(xiàn)很不錯？市場部的王總對你評價很高。
”我有些驚訝他會知道這些：?“是的，我剛負責(zé)了一個新項目...”“那太好了，
”周夫人插話，?“等你們結(jié)婚后，可以來家族企業(yè)幫忙。明遠說你很有商業(yè)頭腦。
”我看向周明遠，他正滿意地點頭：?“是啊，悅悅很聰明。不過，”他笑著補充，
?“我更希望她婚后能輕松一點，不要太累。”“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
”周董事長搖頭晃腦地說，?“總是把事業(yè)看得太重。女人嘛，最重要的還是家庭。
”我握緊了餐刀，指節(jié)發(fā)白。周明遠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適，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
但那種被規(guī)劃、被定義的感覺已經(jīng)像墨水一樣滲入我的血液。回家的路上，周明遠異常興奮，
不斷談?wù)撝改赣卸嘞矚g我。“我媽說你是她見過的最懂事的女孩，”他握著方向盤，
眼睛發(fā)亮，?“她說我們應(yīng)該早點結(jié)婚，趁他們身體還好，可以幫忙帶孩子。
”我靠在車窗上，沉默不語。“怎么了？”他瞥了我一眼，?“累了？”“明遠，
”我鼓起勇氣開口，?“關(guān)于結(jié)婚的時間，我覺得我們可以再等等...”“等什么？
”他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我想先專注工作，我剛接手新項目，
而且...”“而且什么？”他打斷我，?“你不愛我了？”“不是！”我急忙否認，
?“我只是覺得不用那么著急...”車子突然急剎在路邊。周明遠轉(zhuǎn)向我，
臉上的表情讓我心頭一顫，那是一種混合著受傷和憤怒的神情。“悅悅，”他聲音沙啞，
?“你是不是后悔答應(yīng)我的求婚了？”我看著他微微發(fā)紅的眼眶，
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我伸手撫摸他的臉：?“當(dāng)然不是。
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yīng)。”他的表情立刻軟化了，抓住我的手親吻：?“我知道，
婚前焦慮嘛，我理解。”他重新發(fā)動車子，?“不過別擔(dān)心，
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我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感到自己正被一股無形的洪流裹挾著前進，離真實的自己越來越遠。
周末的婚紗店之行如約而至。周明遠選的是城里最高檔的婚紗精品店，只接受預(yù)約制。
我們一進門，店長就熱情地迎上來。“周先生周太太！我們等你們多時了。
”她笑容可掬地說，?“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已經(jīng)準備了最新到的幾款主紗。
”我還沒來得及糾正她的稱呼，就被一群店員圍住，帶進了試衣間。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
我像個人形衣架，被套上一件又一件華麗的婚紗。每換一件，周明遠都會發(fā)出贊嘆，拍照，
然后發(fā)到家族群里征求意見。“這件怎么樣？”我穿著第五件婚紗走出來，已經(jīng)精疲力盡。
周明遠正低頭看手機：?“我媽說這件太露了，她更喜歡剛才那件有袖子的。
”店長立刻附和：?“周夫人真有眼光！那件確實更端莊大方，適合周家的媳婦。
”我感到一陣煩躁：?“但我覺得這件更好看。”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周明遠抬起頭，
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溫柔：?“親愛的，結(jié)婚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還要考慮家人的感受，對吧？”店長和店員們站在一旁，臉上掛著理解的笑容，
仿佛在看著一個鬧脾氣的小孩。我的反抗在這樣的一致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好吧。
”我最終說，轉(zhuǎn)身回試衣間換下婚紗。當(dāng)我換回自己的衣服出來時，周明遠已經(jīng)簽好了訂單，
正是他母親喜歡的那件。看到我，他興奮地跑過來抱住我：?“寶貝，
我們下周就可以來取婚紗了！我媽說可以請她認識的設(shè)計師再做些修改，讓它更完美。
”我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
這個即將成為我丈夫的男人，他真的了解我嗎？或者，
他愛的只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完美未婚妻”？回家的路上，
周明遠喋喋不休地談?wù)撝槎Y的細節(jié)，而我則沉默地看著窗外。突然，他轉(zhuǎn)了個彎，
駛?cè)肓艘粭l我不認識的路。“我們?nèi)ツ模俊蔽乙苫蟮貑枴！绑@喜。”他神秘地笑了笑。
十分鐘后，我們停在一處新開發(fā)的住宅區(qū)前。周明遠拉著我來到一棟三層別墅前，
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歡迎來到我們的新家！”他張開雙臂，臉上寫滿期待，
?“我爸送給我們的結(jié)婚禮物。喜歡嗎？”我站在寬敞的客廳中央，環(huán)顧四周。
房子裝修豪華，家具一應(yīng)俱全，顯然已經(jīng)準備了很久。墻上甚至已經(jīng)掛了幾幅我們的合照。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這些？”我輕聲問。“從我們交往半年就開始籌劃了，
”他自豪地說，?“我知道你就是我要娶的人。”他拉著我上樓，?“來看主臥！
我特意選了朝南的，陽光特別好。”主臥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婚紗照——當(dāng)然，
是電腦合成的。照片里的我穿著今天選的那件婚紗，笑得燦爛。看著那個陌生的自己，
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明遠，”我深吸一口氣，?“我們需要談?wù)劇?/p>
”他的笑容僵住了：?“談什么？”“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我努力組織語言，
?“房子、婚紗、婚禮...我覺得我們可能需要放慢腳步，好好考慮...”“考慮什么？
”他的聲音突然提高了，?“林悅，你到底怎么了？如果你不愛我了就直接說，
不要這樣折磨我！”他的爆發(fā)讓我震驚。周明遠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
我?guī)缀鯖]見過他大聲說話。此刻，他站在我面前，眼睛發(fā)紅，胸口劇烈起伏，
像個被搶走玩具的孩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慌亂地說。“那是什么意思？
”他抓住我的肩膀，?“我為你準備了一切，給你最好的生活，為什么你總是不滿足？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是小雨嗎？她一直不喜歡我。”“不關(guān)小雨的事！
”我掙脫他的手，?“是我自己的感受。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好像只有你在做決定，
而我只能跟著走。”他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受傷，
然后是一種令人心碎的脆弱：?“所以...你覺得我控制你？”看著他瞬間垮下的肩膀，
我的決心又開始動搖。“不是控制，只是...”我嘆了口氣，
?“我希望在一些事情上能有更多發(fā)言權(quán)。”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聲說：?“我知道了。
對不起，我只是太想給你最好的。”他拉起我的手，?“從今以后，所有決定我們都一起做，
好嗎？”我點點頭，感到一絲希望。也許，我們真的可以找到平衡。“那么，
”他小心翼翼地提議，?“婚禮日期...你覺得下個月太趕了嗎？
”我看著他充滿期待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個可悲的事實：在這場關(guān)系中，
我永遠無法真正贏過他。因為他的武器是愛與溫柔，而我無法拒絕又不顯得冷酷無情。
“...下個月...可能有點趕。”我輕聲說。“那就兩個月后！”他立刻說，
?“正好是秋天，你最喜歡的季節(jié)。”他抱住我，?“悅悅，我會讓你幸福的，我保證。
”我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窗外，夕陽西下，將整個房間染成血紅色。
我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墻上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溫水中，水很暖，很舒服，但正在慢慢上漲。我想走出去，
卻找不到岸邊。水漫過我的胸口，我的脖子，我的嘴巴...我驚醒時，
發(fā)現(xiàn)周明遠正緊緊摟著我，他的手臂橫在我胸前，沉甸甸的。我輕輕掙脫他的懷抱，
走到陽臺上。低頭看著手上的訂婚戒指，再過兩個月，它就會被婚戒取代。而我，
將成為周太太，永遠活在他的愛與期待里。這個念頭曾經(jīng)讓我感到安全，
現(xiàn)在卻只讓我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婚紗照拍攝當(dāng)天，氣溫驟降。
我穿著單薄的婚紗站在湖邊，寒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過裸露的肩膀和手臂。
化妝師剛剛補過第三次妝，因為我的鼻尖和眼眶總是很快被凍紅。“再堅持一下，寶貝。
”周明遠穿著筆挺的西裝，看起來絲毫不受寒冷影響，?“這張拍完我們就休息。
”攝影師趴在地上尋找最佳角度：?“新娘再往新郎懷里靠一點...對，
.表情幸福一點...想象你們是世界上最相愛的一對...”我機械地按照指示調(diào)整姿勢，
嘴角上揚到一個練習(xí)過無數(shù)次的角度。周明遠的手臂環(huán)抱著我，
力道恰到好處——既顯得親密，又不會弄皺禮服。這是我們今天第六套造型，
從清晨五點開始化妝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腳了。“完美！”攝影師終于宣布，
?“我們換下一個場景。”回到臨時搭建的化妝棚，我癱坐在椅子上。助理幫我脫下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