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護儀發(fā)出綿長刺耳的蜂鳴,在寂靜的病房里回蕩,仿佛是命運無情的嘲笑。
平安夜的霓虹透過醫(yī)院的玻璃窗,在陸沉舟眼底碎成冷冽的冰渣。他將鋼筆重重拍在床頭柜,
震得止痛泵的按鈕不斷閃爍紅光,仿佛是蘇晚逐漸消逝的生命在求救。"蘇晚,
你裝病的戲碼演夠了嗎?"他的聲音冰冷而尖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消毒水混著他身上雪松香水的氣息,在密閉的病房里凝結(jié)成尖銳的刺,刺入每一寸空氣,
讓人窒息。中央空調(diào)送來的冷風拂過他僵硬的肩背,西裝革履下的身體卻滲出冷汗,
他看著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人,心底卻涌起莫名的煩躁——明明三個月前還能坐起來沖他笑,
怎么現(xiàn)在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西裝袖口,
那里還殘留著沈蔓今早噴灑的玫瑰香水味,卻突然覺得刺鼻得令人作嘔。
他甚至開始厭惡自己身上這種刻意營造的精英氣息,此刻在蘇晚黯淡的瞳孔里,
這味道或許比消毒水更令人窒息。喉結(jié)不受控地上下滾動,
他強迫自己忽視內(nèi)心那股想要伸手觸碰她的沖動,
轉(zhuǎn)而用更冰冷的語氣說:"別以為這樣就能換來同情。"可當他轉(zhuǎn)身離開病房,
那道冰冷的門緩緩關(guān)上時,他的腳步卻在走廊里踟躕不前,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他,讓他的皮鞋在光滑的地面上拖出幾道猶豫的痕跡。
輸液管里暗紅的藥液一滴一滴墜下,宛如時光的沙漏,在無聲地倒計時。
而此刻的他不會知道,那些被他嗤笑為"裝病"的日子里,
我正用殘存的生命在筆記本上寫下最后一封情書。化療后的手抖得厲害,
常常寫幾個字就要停下來喘氣,每一次落筆都像是在與死神爭奪時間。
可我固執(zhí)地將所有未說出口的愛意傾注在筆尖,字跡時而歪斜,時而模糊,
但每一筆都飽含著深情。筆記本邊角早已卷起毛邊,每一頁都寫滿了對他的眷戀與遺憾,
那些未說出口的話,那些被錯過的時光,都化作文字留在了紙上。當他轉(zhuǎn)身離開病房時,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仿佛要沖破胸腔。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沈蔓發(fā)來消息約晚餐,消息框里跳出的"寶貝"二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突然想起蘇晚總在他加班時把宵夜放在門外,
從不追問他為什么不接電話,那些溫熱的餐盒上還會貼著便簽,有時是暖心的鼓勵,
有時是有趣的笑話,而他總是隨手扔進垃圾桶。此刻回想起來,那些被丟棄的不僅是餐盒,
更是她熾熱的心,是她默默付出的愛。記憶倒帶回七年前的深秋,
戲劇社倉庫的白熾燈在灰塵里明明滅滅,仿佛是他內(nèi)心深處忽明忽暗的情感。
當蘇晚撥開褪色的天鵝絨幕布,撞見他攥著母親照片蜷縮在紙箱堆里時,
他第一反應(yīng)是憤怒——憤怒于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人窺見,那是他一直小心翼翼隱藏的傷口。
可當他看清是那個總愛躲在角落的女孩后,慌亂地別開臉,像是被人揭開了傷疤的困獸。
聽她輕聲問"你還好嗎"時,鼻腔突然泛起酸意,那些被父親訓(xùn)斥時憋住的眼淚,
竟差點在她面前決堤。那一刻,他多希望能有個肩膀依靠,
但驕傲不允許他在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面前示弱。"不用你管。"他粗暴地把照片塞進懷里,
話語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卻在她轉(zhuǎn)身時,
鬼使神差地說了句:"你...能陪我坐一會兒嗎?"聲音小得像是在祈求,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那夜起,戲劇社倉庫成了他們隱秘的角落。
蘇晚悄悄把家里的舊毛線帶來,在排練間隙笨拙地織圍巾。她的手指被毛線勒出紅痕,
卻固執(zhí)地要為陸沉舟織一條能抵御寒冬的圍巾。當他發(fā)現(xiàn)針腳歪扭的淺灰色圍巾時,
嘴上說著"幼稚",卻在第二天就圍上了它,任由同學(xué)們調(diào)侃也不肯取下。還有一次,
他們在倉庫里對戲,蘇晚飾演的女主角念著臺詞,眼中閃爍著星光,陸沉舟望著她,
竟忘了接詞,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那天夜里,他們共享著倉庫里唯一的破舊毛毯,
他說起母親臨終前最后一頓親手包的薺菜餛飩。月光從氣窗漏進來,
在蘇晚睫毛上鍍了層銀邊,她專注的眼神讓他心跳加速。他講述著母親包餛飩時,
總會把褶皺捏成花朵的形狀,而蘇晚聽著,眼睛里也盛著同樣溫柔的光,
仿佛能治愈他內(nèi)心的傷痛。當晨光爬上她的側(cè)臉,他凝視著她的背影,
鬼使神差地把毛毯往她那邊挪了兩寸,自己卻在寒風中瑟縮著肩膀,那一刻,
他愿意為她承受所有的寒冷。后來每次路過那家餛飩店,他都會想起那個夜晚,
卻總在店員詢問時冷著臉離開。其實他曾無數(shù)次在店外徘徊,
透過櫥窗看著里面熱氣騰騰的餛飩,想嘗一嘗記憶中的味道,
卻又害怕那味道與回憶中的相差甚遠,更怕想起那個溫柔的女孩,怕回憶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有次喝醉后,他跌跌撞撞地走進店里,點了一碗餛飩,可吃到一半就淚流滿面,
因為這味道里獨獨缺了那晚的溫度,缺了蘇晚陪伴的溫暖。
沈蔓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走進總裁辦公室時,水晶吊燈在她栗色卷發(fā)上流轉(zhuǎn)出細碎的光,
仿佛是精心設(shè)計的出場。作為他親自招聘的策劃部主管,
她完美符合他對職場精英的所有想象。面試時她展示著哈佛商學(xué)院的畢業(yè)證書,
侃侃而談市場戰(zhàn)略,精準的商業(yè)分析讓他眼前一亮。可當她俯身調(diào)試投影儀,
領(lǐng)口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讓他下意識別開臉時,腦海里卻突然閃過蘇晚穿著寬松毛衣,
抱著文件在走廊里小跑的模樣。蘇晚的白襯衫總是洗得發(fā)白,袖口還打著補丁,卻干凈整潔,
那是一種與沈蔓截然不同的質(zhì)樸美。沈蔓的指甲涂著酒紅色甲油,翻動文件時發(fā)出清脆聲響,
這讓他想起蘇晚修剪整齊的素白指甲,在鍵盤上敲擊出的卻是最溫暖的字句。
沈蔓身上濃郁的香水味、精致的妝容,都像刻意雕琢的藝術(shù)品,而蘇晚,
是他記憶里最純粹的一抹月光,是他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存在。沈蔓精心設(shè)計著每一次接近。
她調(diào)查到陸沉舟習(xí)慣在周三下午開戰(zhàn)略會議,便特意在會議前換上低胸的真絲襯衫,
故意在匯報時讓發(fā)絲垂落,擋住屏幕一角,等陸沉舟伸手幫忙撥開,她便趁機握住他的手腕,
嬌嗔著說"謝謝陸總"。私下里,她還偷偷聯(lián)系陸沉舟的助理,用重金換取他的日程安排,
總能在他加班到深夜時"偶遇",送上精心準備的宵夜,言語間滿是關(guān)懷,
一步步瓦解他的防線。入職歡迎會上,水晶杯碰撞聲此起彼伏,像是一場虛偽的狂歡。
沈蔓端著紅酒走到陸沉舟身邊,突然踉蹌著將酒液灑在他襯衫領(lǐng)口。"陸總對不起!
"她慌亂地掏出絲帕擦拭,指尖有意無意擦過他的脖頸,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陸沉舟卻只是淡淡皺眉,并沒有躲開——他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默許這場曖昧,
或許是想用這種方式證明,對蘇晚那些隱秘的在意,不過是錯覺。人群中,
他瞥見蘇晚攥著香檳杯的手指發(fā)白,轉(zhuǎn)身消失在走廊盡頭時,他的心莫名揪緊,
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卻又被沈蔓嬌嗔的笑聲打斷,他追出去幾步,卻在轉(zhuǎn)角處停下,
理智告訴他不能對一個聯(lián)姻對象動真感情。可當他回到宴會廳,看著沈蔓周旋在眾人之間,
突然覺得這場聚會如此索然無味,每一聲笑聲都像刺耳的噪音。此后的每個深夜加班,
沈蔓總會披著香奈兒披肩送來咖啡,她身上的玫瑰香與辦公室的冷調(diào)燈光交織,
卻總讓他想起蘇晚保溫杯里的紅棗茶,那帶著暖意的甜香。有一次沈蔓靠在他肩頭討論方案,
他卻盯著她耳后的鉆石耳釘出了神,恍惚看見蘇晚用皮筋隨意束起的馬尾,
在陽光下輕輕晃動,那是他記憶中最美好的畫面。公司流傳的緋聞愈演愈烈,
茶水間的竊竊私語像瘟疫般蔓延,侵蝕著每一個角落。
有人看見沈蔓深夜抱著文件出入總裁辦公室,
落地窗外的月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也有人拍到陸沉舟的邁巴赫停在高檔公寓樓下,
第二天沈蔓戴著珍珠耳釘來上班。其實那是沈蔓負責的跨國項目出了問題,
陸沉舟連續(xù)三周通宵指導(dǎo);而所謂的"送回家",不過是順路捎帶加班到凌晨的員工。
但這些解釋,他從未想過要對蘇晚說,甚至在媒體追問時,還默認了兩人的關(guān)系。
他享受著外界對他和沈蔓這對"金童玉女"的贊美,卻忘了家中還有個默默等待的蘇晚。
有次應(yīng)酬喝醉,他錯把沈蔓認成蘇晚,
喃喃道:"別離開我..."第二天沈蔓滿臉?gòu)尚叩靥崞鸫耸拢麉s立刻冷下臉,
用更冷漠的態(tài)度對待她,仿佛這樣就能掩蓋自己內(nèi)心的慌亂。可當沈蔓委屈落淚時,
他又忍不住心軟,這種矛盾的情緒,讓他在蘇晚與沈蔓之間越陷越深。他開始在深夜失眠,
盯著天花板回想蘇晚在倉庫里陪他的那個夜晚,
又在天明時強迫自己專注于沈蔓精心準備的早餐,在矛盾與掙扎中迷失了自己。
深夜辦公室里,蘇晚送來的養(yǎng)胃粥還溫著,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那是愛的味道。
他卻對著沈蔓的項目書發(fā)怔,思緒早已飄遠。秘書提醒他蘇晚在病房等了三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