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冰冷的機械音如同冰錐刺入識海!月清鳶瞳孔深處,湛藍色的光幕轟然鋪展,無數由星輝構成的數據鏈奔涌流淌,宛如一條微縮的銀河傾瀉而下。
【深度掃描啟動:目標 - 戴云瀚。身份:星月帝國第二順位繼承人。武魂覺醒儀式 - 異常狀態確認。】
光幕畫面瞬間切換!兩尊威猛的白虎虛影在奔騰的數據流中咆哮、對撞!左側白虎,重瞳異色,紫金雷紋纏繞其身,威嚴霸道;右側白虎,形貌雖似,眼瞳卻是渾濁暗淡的琥珀色,威勢大減。
【星月皇室核心傳承武魂'邪眸白虎',覺醒必要條件:重瞳異色,靈紋加身。目標僅覺醒次級'普通白虎'武魂,先天魂力:6級。】
月清鳶的視線掠過光幕上同步浮現的、古老威嚴的《星月法典》投影。鎏金的篆文隨著系統冰冷的解說逐行亮起,如同審判的烙印:
【《星月皇嗣規》第七章載明:未能完整繼承核心武魂者……】后續殘酷的條款尚未完全顯現,畫面已粗暴切換——全息影像中,年幼的戴云瀚被面無表情的宮廷侍衛押解著,踉蹌地穿過巍峨卻冰冷的皇城大門,背影蕭索。
【皇室已剝奪其一切繼承權及姓氏。現用名:云瀚。流放坐標:天齊帝國東南邊境。】系統界面驟然彈出數百份標記著猩紅“絕密”印章的文檔殘影,又在下一個毫秒內被徹底粉碎,化為紛飛的數據殘屑,不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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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鳶陷在系統提供的、蓬松柔軟的新被褥間,冰藍色的長發如流淌的寒溪,鋪滿了繡著銀色暗紋的枕面。隔壁床板突然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呻吟。她微微偏頭,目光穿過昏暗:云瀚蜷縮成僵硬的一團,裹著那條硬得像樹皮的薄毯,洗得發白卻依舊粗糙的麻布校服下,凸起的脊椎骨清晰可見,正硌著身下褪色開裂的舊床板。
識海中,圣光琉璃蓮無聲綻放。琉璃般剔透的莖脈,正貪婪地汲取著窗外流瀉的月華,將其煉化成淡金色的、溫暖的生命靈流。這股柔和的力量緩緩漫過月清鳶的四肢百骸,無聲地滋養著這具年幼的身體。
她的視線,卻如同冰冷的探針,鎖定在云瀚后頸——那里,一個尚未完全結痂的青黑色黥印在慘淡的月光下猙獰盤踞,如同一條噬骨的毒蛇。那是被宗族徹底放逐的恥辱烙印。一陣夜風從窗縫鉆入,掀起少年凌亂的額發,額角一道若隱若現的淡金色魂印一閃而逝。
月清鳶瞳孔深處,那抹源自永凍之心的幽藍驟然加深,仿佛冰川核心凍結了萬載的寒晶,冰冷而銳利。
治愈系魂師……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總需要一把鋒利的刀,替她斬開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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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區域歸你們打掃。每人每月,二十個銅魂幣。”管理員的聲音平淡無波,丟下兩把破舊的掃帚和一個生銹的鐵皮水桶,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盡頭,只留下嗆人的劣質煙草味在清冷的晨光中彌漫。
月清鳶垂眸,視線落在腳邊那把豁了口的竹掃帚上。青灰色的晨光里,細小的塵埃無聲飄落,沾污了她簇新校服上精致的云紋繡鞋。身旁,一陣帶著廉價皂角氣息的風掠過——云瀚已經沉默地拎起沉重的鐵皮桶,走向積滿落葉的回廊深處。
月清鳶幽藍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少年沉默弓下的、繃緊如弦的脊背——洗得發白的衣擺掃過磚縫間頑強鉆出的嫩綠青苔,指關節因過度用力攥緊濕漉漉的掃帚柄而泛出死白。
云瀚這副被壓垮的頹唐模樣,瞬間勾起了月清鳶昨夜萌生的那個念頭……識海中,圣光琉璃蓮的花瓣應激般猛然一收!前世撫弄琴弦、不染纖塵的玉指,此刻正被粗糙的竹篾木刺扎得鉆心疼痛!
月清鳶攥緊手中濕冷的掃帚柄,嶄新的、挺括的校服袖口拂過潮濕磚縫間新生的青苔。僅僅掃過三丈回廊,抵達第二根褪色的朱漆廊柱時,琉璃蓮的根系已在她的丹田處絞纏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前世長公主廣袖流云、雍容華貴的幻影,破碎在腳下渾濁的污水倒影里。而她稚嫩的手腕上,被竹篾劃出的新鮮血痕,正悄然滲出淡金色的、微不可察的靈光——那是琉璃蓮本能的微弱治愈。
哐啷!
簸箕翻倒的聲音突兀地撕裂了回廊的寂靜。月清鳶背靠著冰涼的朱漆廊柱,微微喘息,冰藍色的發絲被汗水濡濕,黏在纖細的頸側。三丈外,云瀚洗得異常干凈的校服衣襟下,傳來一陣沉悶而綿長的腸鳴,在空曠的回廊里顯得格外清晰。男孩后頸的黥印隨著他壓抑而急促的呼吸起伏,月清鳶看見自己掌心新磨出的水泡,正緩緩滲出琉璃般剔透的血珠……
月清鳶鞋底碾過一小灘渾濁的積水,冰藍的發梢隨著她轉身的動作掃過腰際。當她停在云瀚面前時,掌心已托著一個冷硬、油漬斑駁的油紙包(系統背包瞬間取出的肉包)。凝結的白色豬油在晨光下泛著蠟質般的冷光,深色的油漬早已暈透了粗糙的草紙。
“幫我打掃,這個給你。”她的聲音平靜無波,視線落在云瀚后頸那泛著青紫的黥印上。男孩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牽動了鎖骨間尚未愈合的猙獰鞭痕。他洗得發白的袖口下意識擦過積灰的窗欞,帶起一絲微塵。
他沾著泥漬和草屑的指尖,懸停在油紙包下方,不受控制地顫抖。空氣里,那久違的、屬于小麥與油脂的溫暖香氣,如同無形的鉤子。
“要涼了。”月清鳶忽然松手。
噗通!
云瀚幾乎是本能地跪倒在地!他打開油紙包的動作快得如同撲食的餓狼,連洗得干凈的校服下擺浸入污黑的積水也渾然不覺。當他哆嗦著、近乎兇狠地一口咬開那涼透的面皮時,冰藍色長發的女孩已悄然轉身,沒入廊柱的陰影。圣光琉璃蓮柔和的光暈在她緊握掃帚的掌心無聲流轉,迅速撫平了那些磨破的血泡與紅腫。
月清鳶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廊柱上剝落的朱漆碎屑,幽深的瞳孔里映著男孩狼吞虎咽的、近乎獸性的剪影。識海中,琉璃蓮瓣輕顫,將一絲細微的波動傳遞:【他多久沒進食了?】
【精確記錄:三天前被押送出皇城時,僅攜帶半塊粗麥餅穿越迷霧森林。昨日學院食堂發生雞腿爭搶事件時,目標正在學院后山,協助一名跛足園丁修剪帶刺的薔薇花叢。】
“咳!咳咳!”男孩突然被噎住,猛地捂住嘴,脖頸青筋暴起,硬是將最后一口包子囫圇咽了下去。他顫抖著手,極其小心地將那張沾滿油漬的草紙撫平,再對折,再對折,最終折成一個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四角塊。月清鳶看著他珍而重之地將這油紙包塞進腰間那個空癟得可憐的粗布口袋。洗得異常潔白的粗布袋下,隱約透出半塊干硬物體的輪廓。
竹掃帚刮擦青磚的沙沙聲重新響起時,琉璃蓮溫潤的根系正纏繞上月清鳶腕間新磨出的水泡。云瀚的脊背因用力而繃緊,肩胛骨如蝶翼般凸起。衣領的縫隙里,他后頸的黥印邊緣,一絲新鮮的血跡混著汗水滲出,悄然滴落在磚縫里一株剛剛冒頭的、孱弱的黃色小野菊上。
月清鳶忽然上前一步,毫無預兆地伸手,一把扯過云瀚腰間那個干癟的布袋!冰藍的發梢掃過他手腕上尚未完全結痂的燙傷疤痕。
啪嗒。
半塊堅硬如石、遍布裂紋的粗糧餅掉落在冰冷的青磚地上,暴露在慘淡的晨光下。灰綠色的霉斑如同丑陋的苔蘚,順著餅身的裂縫肆意蔓延,綻開毛茸茸的、令人作嘔的絨毛。
“以后,替我干活。”月清鳶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她看也不看,揚手將那半塊霉餅精準地扔進了回廊角落一個早已被蟲蛀空、積著污水的破木桶里。灰綠色的菌絲在渾濁的水面上迅速舒展開來,如同死亡的蛛網。
云瀚校服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這個動作猛地牽動了他鎖骨間尚未愈合的鞭傷,帶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悶哼出聲。
就在他因疼痛而微微佝僂的瞬間
窗欞透入的光線被一道溫潤的油香突兀地割裂。
一只玲瓏剔透、宛若翡翠雕琢的燒麥,帶著剛出鍋的溫熱余韻,穩穩地落進他因驚愕而攤開的掌心。薄如蟬翼的油皮包裹著飽滿的餡料,十八道細密的褶子透著誘人的光澤,隱約可見內里鮮美的蟹黃。
“跟著我,”女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必再去搶。”
云瀚猛地抬頭,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女孩轉身離去的背影。冰藍色的長發在她身后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袖口拂過褪色的廊柱。墻角那株剛剛被他的血汗“澆灌”過、本已奄奄一息的孱弱小野菊,花瓣突然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燒麥蒸騰的熱氣裹挾著濃郁的肉香,悄然彌漫開來,竟將磚縫里凝結的一滴冰冷露珠,無聲地熏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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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云瀚扶著粗糙的門框,手指在昏暗的光線中微微顫抖。屋內,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霉味被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床鋪得平整的雪青色緞面被褥。清冷的月光流淌過被角,照亮了上面用銀線精心繡制的纏枝蓮花紋路,與他胡亂扔在墻角地板上的那堆散發著汗臭的破舊衣物,形成了刺眼而荒誕的對比。新棉絮蓬松柔軟得仿佛能讓人陷進去半截手指。床頭,甚至還擺放著一個填充了決明子、散發著淡淡藥草清香的軟枕。
月清鳶床榻的素色紗幔紋絲不動,冰藍色的長發鋪散在玉白色的錦緞被面上,如同冰封湖面蔓延開的奇異裂紋。少年沾滿泥污的舊布鞋懸在光潔的踏板上方,久久不敢落下。直到胃部一陣劇烈的抽搐終于驚醒了他僵直的脊背。他幾乎是脫力般,重重地栽進了那片云朵般柔軟溫暖的被褥里。
一股清冽的、帶著水澤氣息的蓮花冷香,毫無預兆地鉆入他的鼻尖。
墻角那個幽暗的蛀洞里,一只灰鼠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翕動著鼻翼,好奇地嗅了嗅被丟棄在臟衣堆里的那條又薄又硬的舊毯子。
當月光無聲地偏移,將窗欞的影子拉長時,沉睡中的云瀚在雪青色的云朵里,無意識地蜷縮成了胎兒般的姿態。后頸那道恥辱的青黑色黥印,正死死地壓在繡著銀線蓮紋的柔軟枕套上。一絲混合著血絲的、渾濁的白色膿液,悄然滲出,慢慢地將銀線勾勒出的、圣潔的蓮花花蕊,染成了刺目的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