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旅行時,同學陳薇在深海摘掉我的氧氣面罩。>“林汐,去死吧。
”她冰冷的眼神是我最后的記憶。>瀕死時,一條銀色人魚拖住了我下沉的身體。
>他蒼白的皮膚覆蓋細鱗,銀瞳在幽暗中泛著詭異冷光。>獲救后我提交了陳薇的謀殺證據(jù),
她入獄時尖叫詛咒。>父母反對我回到海邊定居,可我無法遺忘那片深藍。
>租下漁村小屋后,我身上開始出現(xiàn)異常:>夢境中我穿梭于深海,醒來時枕畔有細碎鱗片。
>直到那夜月光如銀,我腿側(cè)皮膚撕裂般劇痛——>一片幽藍鱗片,在血肉中閃著非人冷光。
畢業(yè)旅行選在盛夏的海島,熱浪裹挾著咸腥的海風,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陽光亮得晃眼,
沙灘燙腳,到處是穿著花花綠綠泳衣、舉著自拍桿尖叫的年輕人。我們一行五人,
拖著行李箱,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板棧道,奔向預訂好的海景民宿。咸濕的空氣里,
笑聲格外響亮。“林汐!快點!”室友張悅回頭沖我揮手,
馬尾辮在陽光下甩出一道活潑的弧線。我加快腳步,肩上的背包帶勒得有點疼,
但心里漲滿了屬于畢業(yè)季特有的、摻雜著離愁的輕盈氣泡。陳薇走在我旁邊,
她今天穿了件剪裁極好的白色吊帶長裙,襯得膚色愈發(fā)白皙,精致得像剛從畫報里走出來。
她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親昵:“汐汐,待會兒放下行李,
我們直接去海邊轉(zhuǎn)轉(zhuǎn)?聽說這里的日落特別美。”“好啊。”我笑著應下。
陳薇一直是我們系里公認的女神,家境好,成績優(yōu)異,性格也似乎無可挑剔。
能和她這樣親近,我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手腕上那串細細的鉑金鏈子,
隨著動作輕輕磕碰在我的皮膚上,微涼。民宿的陽臺正對著大海,視野開闊得讓人心醉。
湛藍的海水在遠處與天相接,泛著粼粼波光。我們幾個擠在陽臺上,
興奮地指著海面上掠過的白色海鳥,計劃著接下來幾天的行程。浮潛,
被排在了最優(yōu)先的位置。“必須去!來都來了!”張悅拍著桌子,“聽說這片海域超清,
底下珊瑚和魚群絕了!”“我有點怕水……”另一個室友小聲嘟囔。陳薇立刻摟住她的肩,
語氣溫柔又帶著鼓勵:“怕什么呀,有教練跟著呢,體驗一次嘛!林汐也去的,對吧?
”她轉(zhuǎn)向我,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漂亮的眼睛彎起來,盛滿了陽光和海水的碎影,無比真誠。
我點點頭,心里那點對深水的本能畏懼,在她期待的目光里似乎也淡去了。“嗯,去試試。
”浮潛的報名點就在沙灘旁。排隊等待時,咸澀的海風強勁起來,吹亂了頭發(fā),
也帶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我低頭檢查著租來的浮潛裝備——面鏡、呼吸管、腳蹼,
橡膠的氣味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手指撫過面鏡邊緣的橡膠密封圈,
觸感冰冷而陌生。“緊張?”陳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側(cè)。
我下意識地縮回手,搖搖頭:“還好。”她笑了,很輕,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
伸手幫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角碎發(fā)。“沒事的,有我在旁邊呢。
”她的指尖帶著陽光的溫度,拂過我的額角。那一刻,她眼底的關(guān)切顯得那么真實,
像一泓溫潤的泉水,足以撫平任何不安的漣漪。我感激地回以一笑,
那點殘存的忐忑徹底消散了。教練是個曬得黝黑的壯實漢子,嗓門洪亮,
帶著濃重的當?shù)乜谝簟K焖僦v解著注意事項:如何正確咬住呼吸管,如何用嘴呼吸,
面鏡進水了怎么辦,如何做耳壓平衡……“最重要的一點!”他豎起一根粗壯的手指,
眼神在我們幾人臉上掃過,“任何時候,都不要離開教練的視線范圍!不要擅自摘下面罩!
大海看著漂亮,底下可一點都不跟你開玩笑!聽明白沒?”“明白!”我們齊聲回答。
聲音被海風吹散。快艇的馬達轟鳴著,劈開碧藍的海水,
把我們載向一片遠離喧囂海岸線的預定潛點。船身隨著波浪起伏顛簸,
濺起的冰冷水珠打在臉上,帶來短暫的清醒。海水的顏色逐漸變深,從近岸的綠松石色,
過渡到一種深邃、神秘、幾乎令人心悸的墨藍。看不到底,只有陽光穿透水面,
形成一道道斜斜的光柱,探向無盡的幽暗深處。那深藍像一塊巨大的、吸光的絲絨,
無聲地鋪展在船下,帶著一種原始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船停了,
在開闊的海面上微微搖晃。教練率先翻身下水,濺起大片水花。“來!一個個下!
動作麻利點!”陳薇第一個站起來,動作優(yōu)雅利落。她回頭沖我伸出手,
笑容在強烈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模糊:“汐汐,來,我們一起。”海水比想象中更涼。
剛跳入水中的瞬間,一股寒意猛地裹住全身,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適應了一下水溫,
才把頭埋進水里,咬住呼吸管。眼前的世界瞬間變了模樣。水面之上是喧鬧的人間,
水面之下,卻是一個寂靜得只剩下自己呼吸聲的異域。陽光艱難地穿透海水,
形成朦朧的光束,照亮了下方一小片區(qū)域。色彩斑斕的珊瑚礁如同奇幻的森林,形態(tài)各異,
有些像巨大的鹿角,有些像層層疊疊的蘑菇,還有些像大腦溝壑般褶皺叢生。
成群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魚在珊瑚叢中穿梭游弋,鱗片反射著細碎的金光、銀光和藍光,
像流動的星辰。一只橘紅色帶白色條紋的海星,慢悠悠地吸附在一塊礁石上。
一切都是緩慢的、無聲的、被水波扭曲的。
只有自己呼吸管里發(fā)出的“嘶——哈——嘶——哈——”的聲音,單調(diào)而巨大,
在耳膜上鼓動,成為這片靜謐世界里唯一的節(jié)拍器。陳薇一直在我身側(cè),保持著很近的距離。
隔著晃動的水體和面鏡,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動作舒展。她偶爾會指指某個方向,
示意我看過去。我順著她的指引,看到一條有著夸張背鰭的藍色大魚慢悠悠地游過,
或是躲藏在珊瑚洞穴里探頭探腦的、長著滑稽長鼻子的魚。每一次,
我都能看到她面鏡后那雙含笑的眼睛,傳遞著無聲的分享與喜悅。這無聲的交流,
在這片失重的藍色國度里,顯得格外溫暖。我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
開始享受這奇妙的旅程。教練在前方不遠處,引導著我們沿著一條相對平緩的珊瑚礁帶下潛。
深度在緩慢增加。水壓開始擠壓著耳膜,帶來輕微的脹痛感。我學著教練教的方法,
捏住鼻子,用力鼓氣,耳膜“噗”地一聲輕響,壓力感緩解了。但隨之而來的,
是光線更加明顯的衰減。頭頂海面的日光變得遙遠而微弱,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四周的海水從明亮的蔚藍,過渡到一種憂郁的藍綠色,再沉入更深的、帶著墨色的靛藍。
視野迅速收窄,只能看清身周幾米的范圍。巨大的珊瑚礁石投下濃重的、不斷晃動的陰影,
如同潛伏的巨獸。那些之前色彩鮮艷的小魚,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顯得模糊不清。
一種源于本能的、對未知深度的不安,悄悄爬上心頭,讓每一次吸氣都變得有些滯澀。
就在這時,陳薇游得更近了,幾乎與我肩并肩。她伸出手,
指向下方靠近一大片珊瑚叢的陰影地帶,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特別的東西。
隔著晃動的水波和扭曲的光線,她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
好奇心暫時壓過了那點不安,我順從地調(diào)整腳蹼,跟著她指示的方向,微微低頭,
向那片更幽暗的區(qū)域探去。就在我視線下移,專注于那片陰影的瞬間,
側(cè)后方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一只手,帶著冰冷海水的觸感,
如同鐵鉗般猛地扣住了我的后頸!力量之大,帶著一種毀滅性的兇狠!
我的身體被這股蠻力狠狠向下摁去!猝不及防,我猛地嗆了一大口苦澀咸腥的海水!
氣管和鼻腔瞬間被冰冷的海水充滿、灼燒!
劇烈的窒息感像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緊接著,
那只手閃電般地移到了我的臉側(cè)!目標精準無比——是面鏡和呼吸管的連接處!“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的海水中卻如同驚雷般的脆響!
面鏡的固定卡扣被精準地、冷酷地撥開了!賴以生存的呼吸管瞬間脫落!
冰冷的海水從面鏡邊緣洶涌地灌入!眼睛被咸水刺得劇痛!嘴巴和鼻腔徹底暴露在海水中!
更多的海水瘋狂地倒灌進來!求生的本能讓我拼命掙扎!手腳胡亂地蹬踢、揮舞,
試圖擺脫那只手的鉗制,試圖抓住那根飄走的呼吸管!但那只手的力量大得驚人,
像焊死在了我的后頸上!另一只手則死死地壓在我的頭頂,
用力將我向更深、更黑暗的海底按下去!混亂中,我終于艱難地扭過頭,
透過灌滿海水、模糊一片的面鏡,看到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是陳薇。
那張總是掛著溫柔得體笑容的臉,此刻在水波的扭曲下,
呈現(xiàn)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猙獰。精心描繪過的眉毛扭曲著,
那雙曾盛滿陽光和海水的漂亮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純粹的、冰封的惡意!
像深海里捕食者的眼睛,沒有一絲溫度,只有赤裸裸的殺意!她盯著我,嘴唇開合。
沒有聲音傳來,只有一串冰冷的氣泡從她口中溢出,急速地向上飄去。
但我清晰地讀懂了她的唇形。“你的男朋友,歸我了。”每一個無聲的字眼,
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然后轟然炸開!
冰冷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荒謬感瞬間席卷全身,比灌入肺腑的海水更冷、更致命!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那些刻意的親近,那些溫柔的鼓勵,
那些陽光下的笑語晏晏……全都是包裹著毒藥的糖衣!她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友誼,而是……!
她等這個機會,等了多久?精心策劃了多久?悔恨、憤怒、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劇痛,
伴隨著窒息的痛苦,如同海草般纏繞上來,勒得我?guī)缀蹯`魂出竅!我瘋狂地扭動身體,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去抓撓、踢打她!指甲似乎劃破了什么,
但這點微弱的反抗在那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當車!肺里的空氣被擠壓殆盡,
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灌進更多的海水。火辣辣的劇痛從胸腔深處炸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意識像風中殘燭,開始劇烈地搖曳、明滅。掙扎的力氣飛速流逝,四肢變得沉重無比。
那只壓在我頭頂?shù)氖郑褚粔K冰冷的巨石,無情地將我推向更深的、永恒的黑暗。
頭頂那片微弱的天光,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
最終縮成了一個針尖般大小的、搖搖欲墜的亮點。
四周是無邊無際、吞噬一切的濃重黑暗和刺骨的寒冷。陳薇那張因水下扭曲而倍顯猙獰的臉,
定格在我瞳孔中,成為意識沉淪前最后的、也是最恐怖的畫面。冰冷,沉重的冰冷,
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滲入骨髓。身體像一塊被丟棄的頑石,
不受控制地、緩慢地向著無底的深淵墜落。意識在窒息的劇痛和冰冷的包裹中沉浮,
如同沉船散落的碎片,被黑暗的洋流裹挾著,飄向永恒的寂靜。
就在那最后一絲微弱的意識之光即將徹底熄滅,沉入永恒的虛無時,一種截然不同的觸感,
突兀地攫住了我下沉的身體。滑膩的、冰冷的、帶著奇異韌性的纏繞。
像某種巨大海藻的觸手,又比那更有力,更靈活。它纏住了我的腰,猛地收束。
一股巨大的、與下沉方向完全相反的力道驟然傳來。有什么東西在帶著我上浮。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像一道刺破深海的強光,猛烈地沖擊著我瀕臨潰散的意識。
求生的本能被瞬間點燃,殘存的一絲神智拼盡全力地掙扎著,試圖看清發(fā)生了什么。
渾濁的海水中,一個巨大的、非人的輪廓,無聲無息地貼近了我。蒼白。
這是映入我模糊視線的第一個、也是最強烈的印象。
那是一種毫無血色的、在幽暗海水中散發(fā)著微弱磷光的蒼白。不是人類的皮膚,
更像是某種光滑的、覆蓋著極其細密鱗片的甲胄,緊密地貼合在修長而充滿爆發(fā)力的軀體上。
那些細鱗,在穿透深海的微弱光線下,泛著珍珠母貝般冰冷而詭異的微光。
我的視線艱難地、不受控制地向上移動。對上了一雙眼睛。那不是人類的眼睛!巨大,狹長,
幾乎占據(jù)了眼眶大部分空間。瞳孔不是圓形的,而是一條冰冷的、豎直的狹縫!
如同某種深海魚類,或者……爬行動物!此刻,這條豎瞳正一眨不眨地鎖定著我,
瞳孔深處泛著幽微的、非人的銀色冷光。那光芒沒有任何溫度,
只有純粹的、遠古生物般的審視和一種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漠然。我的心臟在窒息的痛苦中,
因這超越認知的恐怖景象而瘋狂抽搐!人……人魚?
這個荒謬的、只存在于童話和噩夢中的詞匯,帶著巨大的沖擊力,撞進我混亂的意識。
恐懼瞬間攫住了我,比死亡本身更甚!我殘存的力氣爆發(fā)出來,
手腳在水中徒勞地踢蹬、推拒著那滑膩冰冷的軀體,想要掙脫這比深海更可怕的束縛!
肺部的灼燒和撕裂感讓我本能地張開嘴,更多的咸澀海水猛地灌入!
意識瞬間被更深的黑暗吞噬,最后的掙扎也徹底癱軟下去。就在意識徹底斷線的邊緣,
一個冰冷、堅硬、帶著奇異腥咸氣息的東西,猛地撬開了我緊閉的牙關(guān)。緊接著,
一股強大而溫熱的、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氣息,被強行灌入了我火辣灼痛的喉嚨。
像瀕死的魚被扔回了水中。已經(jīng)停滯的肺葉,在這股氣息的刺激下,猛地痙攣、擴張!
一股微弱卻無比珍貴的氧氣,奇跡般地融入了血液,沖向瀕臨崩潰的大腦。意識,
被這粗暴的“呼吸”猛地拽回了一絲。
我模糊地感覺到那滑膩冰冷的手臂依舊緊緊纏著我的腰,拖拽著我,以驚人的速度向上移動。
水流急速掠過身體,耳膜嗡嗡作響。頭頂那片代表著生機的、微弱的光點,
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放大、變亮……刺目的光線,消毒水的氣味,嘈雜的人聲,
硬邦邦的床板觸感……各種感官信息如同潮水般猛地沖擊回來,將我徹底淹沒。“醒了!
她醒了!”一個帶著驚喜的、陌生的女聲在耳邊響起。眼皮沉重得如同墜了鉛塊,
我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視野里一片模糊的白色光暈,晃動著幾個人影。
喉嚨里像塞滿了滾燙的砂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來刀割般的劇痛。
肺部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別動!別說話!”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俯下來,聲音沉穩(wěn),
“你嗆了海水,肺部有感染,需要靜養(yǎng)。”我茫然地轉(zhuǎn)動眼珠,
目光掠過床邊幾張寫滿擔憂和驚恐的臉——是張悅她們。視線最終停留在病房門口。
兩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表情嚴肅。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警察向前一步,
聲音盡量放得平緩:“林汐同學,你感覺怎么樣?能回憶起發(fā)生了什么嗎?
”陳薇……那張在水下扭曲猙獰的臉,那雙冰封著惡意的眼睛,
那句無聲的詛咒……所有恐怖的畫面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垮了我剛剛構(gòu)筑起的脆弱防線!
“咳……咳咳咳……”劇烈的嗆咳無法抑制地爆發(fā)出來,
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痛楚。恐懼和窒息感再次真實地攫住了我,
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是……是她……”我用盡全身力氣,
從灼痛的喉嚨里擠出嘶啞破碎的聲音,手指死死攥住身下粗糙的床單,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她……摘掉了我的……面罩……推我……下去……她要……殺我……”每一個字都耗盡力氣,
帶著瀕死的絕望和刻骨的恐懼。病房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張悅她們幾個室友倒吸一口冷氣,
臉上血色盡褪,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警察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凝重,眼神銳利如刀。
年長的警察迅速掏出記錄本,語氣緊迫而清晰:“林汐同學,你確定嗎?看清楚是她本人?
”我拼命點頭,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著生理性的淚水滑落。眼前一片模糊,
只有陳薇那張水下魔鬼般的臉清晰無比。
“她說……男朋友……歸她了……”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吐出這句如同淬毒冰錐的話語,
隨即脫力地倒在枕頭上,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好!我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警察立刻收起記錄本,和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迅速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步伐帶著雷霆般的緊迫感。病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像一記沉重的休止符。接下來的日子,
是在消毒水氣味、點滴的滴答聲和胸腔深處持續(xù)的悶痛中熬過的。
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咳出來。警察來過幾次,詳細詢問細節(jié)。他們告訴我,
陳薇已經(jīng)被控制,但始終拒絕承認謀殺意圖,只堅稱是“意外觸碰導致設備脫落”。
“她不會認的……”我靠在病床上,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聲音虛弱卻異常平靜,
“她那種人……怎么會認……”張悅坐在床邊削蘋果,動作有些笨拙,
“我們……我們都被她騙了……太可怕了……她平時……明明那么好……”她的手微微發(fā)抖,
削斷了一小截蘋果皮。“好?”我扯了扯嘴角,嘗到一絲苦澀,“都是假的。
”警察最后一次來,帶來了一個U盤。他們告訴我,
技術(shù)部門恢復了陳薇手機里刪除的部分加密聊天記錄和搜索歷史。時間跨度長達數(shù)月。
索潛水裝備結(jié)構(gòu)、人體水下窒息時間、意外保險理賠條款的記錄……”年長的警察語氣沉重,
“還有……和你男朋友的聊天記錄,討論如何制造‘完美意外’。”他頓了頓,
看著我的眼睛:“這些,加上你的指證,還有教練和當時附近其他潛水者提供的證言,
都指向陳薇有明確的謀殺動機和預謀行為。證據(jù)鏈……已經(jīng)完整了。
”聽到“證據(jù)鏈完整”幾個字時,一直強撐著的某種東西,似乎瞬間崩塌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腥甜的鐵銹味,才沒讓洶涌的淚水決堤。
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不是恐懼,
而是一種遲來的、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虛脫和悲憤。內(nèi)心深處,那片幽暗的、被詛咒的深藍,
在無聲地咆哮。我住院的消息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砸進家里平靜的池塘。
父母連夜從千里之外的小城趕來,風塵仆仆,臉上刻滿了擔憂和驚魂未定。“汐汐!
我的女兒啊!”母親一進門就撲到病床邊,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冰涼的手指顫抖著撫摸我的臉頰,仿佛在確認我是否還完整,“嚇死媽媽了!嚇死媽媽了!
那個天殺的……那個天殺的陳薇!她怎么能……”她泣不成聲,后面的話淹沒在哽咽里。
父親站在床邊,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向來挺直的脊背似乎也微微佝僂了,
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是后怕和沉重的憂慮。他沉默地看了我許久,
才重重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躺在病床上,
目光越過母親淚痕交錯的臉,越過父親緊鎖的眉頭投向窗外。醫(yī)院的窗戶不大,
只能看到一角灰藍色的天空,還有遠處高樓模糊的輪廓。但我知道,在那輪廓之外,是海。
那片差點埋葬了我,又……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歸還”了我的海。那片深藍之下,
有冰冷刺骨的絕望,有猙獰扭曲的背叛,但……也有那蒼白滑膩的纏繞,
那強行灌入的、帶著鐵銹味的氣息,和那雙在幽暗深處注視我的、非人的、冰冷的豎瞳。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這里沒事的,讓你們擔驚受怕了。”“好,那汐汐好好休息,
爸爸媽媽不打擾你了。”母親抹抹眼淚,拉著還想說什么的父親離開了。送走父母,
病房終于安靜下來。我靠在床頭,望著窗外那片被高樓切割過的天空,
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肺部依舊帶著悶痛,但空氣里,
似乎已經(jīng)能嗅到一絲遙遠而微咸的海風氣息。
陳薇因故意殺人罪(未遂)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宣判那天,隔著法庭的玻璃,
陳薇被法警押下去時,突然像瘋了一樣回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釘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