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海域里唯一的女巫，我只有一個使命。那就是為貌美的人魚煉制能變出雙腿的魔藥，
助力她們實現上岸夢想。過往三百年，我成功送走一批又一批的美人魚。
直到有一天我配置魔藥失敗。本該長出雙腿的美人魚。長出了一只牛牛。
1我是這片海域里唯一的女巫。從業三百年來，
我兢兢業業地配置著能讓美人魚變出雙腿的魔藥。此刻，我遭遇了從業生涯里的滑鐵盧。
「我、的、腿、呢？」站在面前的美人魚臉色陰沉，那雙湛藍色的眼眸里滿是殺氣。
事情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當時我和往常一樣接待了一只從其他海域游過來的美人魚。
來我這里的美人魚，無非都是為愛想要上岸成人的。于是當他說出自己想要上岸時。
我麻利地給他開了「藥方」，讓他找齊所需材料后來找我。
然而當我將他的提供給我的材料煉制成魔藥并給他喝下時。他并沒有如愿長出雙腿。
而是長出了——一只牛牛！這簡直是我從業三百年來出現的最恐怖的魔藥事故。
漂亮的美人魚一聲不吭。一拳砸碎我半張桌子后淡淡地開口：「解釋。」
「可……可能藥方劑量不夠？」我小心翼翼地開口，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他的腰腹之下。
長出牛牛了，也算成功了一點點……吧？觸及到我的目光，他揮手變出魚鱗遮住腰腹。
一拳又砸碎了另外半張桌子。我連忙解釋道：「配方是沒有錯的！
摯愛之淚、仇敵之血、魔鬼魚之心、鯊魚之骨……」「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給我的眼淚是你愛的或者愛你的那個人類流下的嗎？」
他皺了皺眉：「我為什么要愛上那種愚蠢的生物。」「……」
身為人類的女巫感覺似乎有被冒犯到。「你想要變出雙腿，
難……難道不是為了和你愛的人在一起嗎？」一直冷著臉的人魚聽見我的話，
難得勾了勾嘴角，語氣里滿是嘲諷：「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還不足以讓我放棄自己的尾巴。
」「那你……」我還想再問點什么，一把骨刃憑空出現，橫在了我脖子上。
他陰森森地開口：「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無法將我的尾巴變成雙腿，我就一口吃了你！
」「好說好說。」我小心翼翼地將他的骨刃移開，討好道：「我再研究研究。」
2美人魚叫尤里，住在南邊的海域。配置魔藥期間，
我旁敲側擊地問過他為什么想變出雙腿上岸。但他一般不搭理我。
白天出門搜集我煉制魔藥的材料，晚上躺在我用貝殼做的浴缸里閉目養神。問急眼了，
就操縱著骨刃嚇唬我一下。第五天時，我再次煉制好魔藥。好消息，
尤里喝下后上半身的鱗片都慢慢消失了！壞消息，下半身還是只有牛牛。第九天，
魚尾上的鱗片開始消失。第十二天，魚尾越來越透明。終于在第十五天時，
尤里的魚尾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雙人腿！
連續十五天夜以繼日煉制魔藥的我簡直恨不得原地放個禮炮。
褪去人魚形態的少年少了幾分妖冶，多了幾分清冷。倒是怪好看的。「變出雙腿后，
當你行走在陸地上時，你的腳會像踩在刀片上一般，劇痛難忍……」我一如既往地說著臺詞。
尤里冷漠地扔過來一包珍珠，堵住了我的嘴。就喜歡這種錢多事少的。
我畢恭畢敬地將他送出了我家。按常理來說，變成人類的美人魚將失去在海里的一切力量，
但尤里好像有些例外。我本來還想好心把他送到岸上，沒想到他壓根不領情，
出門后一轉眼就沒影了。長時間不眠不休的煉制魔藥，就算我是女巫也吃不消。送走尤里后，
我立馬在家門口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躺進了我心愛的棺材里，準備睡他個三天三夜。
別問為什么是棺材。問就是安全感。然而我就睡了一天。
第二天我的門就被人粗魯地撞了個稀碎。我雖然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巫，
但我也是有脾氣的（微笑）。我掀開自己的棺材板，
拿起手邊地毒藥就要扔向弄壞我門的生物。但沒想到弄壞門的竟然是一只小鯨魚。
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我。手里的毒藥怎么也扔不出去。
不過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它背上馱著的血人吸引。
那熟悉的身形——赫然是已經變出雙腿的尤里！3只是尤里的狀態并不是很好。
本該變成雙腿的下半身血肉模糊，隱隱有變回魚尾的趨勢。
這是我三百年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畢竟是喝了我的藥出事的。我最終還是將他弄進了屋。
等尤里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喂門口的小鯨魚。雖然住在海底深處，但我的屋子與海水隔絕，
小鯨魚無法進屋，我只能蹲在門口喂它小魚干。上一秒剛把小魚干扔進它嘴里。
下一秒一把骨刃就被人甩過來，直沖我心窩子。要不是我躲得快，
這片海域可能就要失去一個負責任的女巫了。我回過頭，果然是尤里醒了。
他的雙腿已經完全變回了魚尾，泡在浴缸里熠熠生輝。這次他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眼見著又要操縱著骨刃刺向我，我連忙開口：「我知道為什么失敗，你找的材料有問題，
不管煉制多少次都沒辦法一勞永逸地成功！」聽到我的話，逼近喉嚨的骨刃停住。
他躺在浴缸里，神色冷漠：「什么材料？」「摯愛之淚！」
我解釋道：「之前你說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所以用你自己的眼淚來代替，
這個理論雖然勉強能站住腳跟，但根據我以往的從業經驗來說，摯愛之淚必須是人類的眼淚，
不管是你愛她也好，她愛你也好……」不等我說完，尤里打斷我的話：「直接說怎么做。」
「離這片海域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漁村，或許你可以勾引……哦不，
吸引一個小漁女愛上你……」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雖然這個辦法聽起來很離譜，
但它是可行的。尤里沒有說話。尤里在思考。就在我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地給我一刀時，
他收回了骨刃。對不住了，小漁女。我在心中默念。我一定會給你配置最好的遺忘魔藥。
雖然不知道尤里上岸的一天里究竟遭遇了什么，但從他滿身的傷痕可以看出。
這廝絕對不是為愛上岸！4尤里在我的浴缸里躺了整整三天。為了俘獲漁女的芳心，
這三天里，我幫他制定了詳細的攻略計劃。自古英雄救美最讓人心動。只要有漁女出海捕魚，
我就稍微制造點風浪讓漁女落水。漁女性命攸關之時，
善良又貌美的人魚路過救起她……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和尤里在海面上枯等了好幾日，
也沒見著一個漁女出海。出海的大都是些強壯健碩的男子。別說救美了，
我連掀起風浪的機會都沒有。我看了一眼尤里那張美得雌雄難辨的臉，
試探著開口：「要不……」尤里掏出骨刃。我選擇閉嘴。就算英雄救美計劃無法執行，
好在我還有備用計劃。再次給尤里配置了幾瓶一次性變腿魔藥后，
我帶著尤里去了岸上的漁村。「屆時你就坐在這塊石頭上唱歌，
美人魚的歌聲可以吸引漁女過來！」我讓尤里坐在靠海的一塊礁石旁邊，
信誓旦旦地對他說道。「我不會唱歌。」尤里僵硬地開口。放屁。
美人魚唱歌就跟喝水一樣簡單。「你就隨便哼兩句。」「不會。」尤里犟得跟頭牛一樣，
死活不肯開口。沒辦法，我只能祭出最后的計劃。我稍微變幻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又將尤里那精致的頭發弄亂。最后在他十分不滿的眼神下，帶著他敲開了一戶漁民的家門。
開門的是個十七八歲的漁女。捕捉到她看見尤里時眼里一閃而過的驚艷后，
我開口道：「實在抱歉叨擾到你們了，我們是途徑此地的海商，因為遇到了風浪，
我和弟弟跟商隊走失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住幾天。」我掏出一把珍珠遞給她。
少女含羞帶怯地收下珍珠：「可以的，請隨我來。」「人類的防備心這么弱的嗎？」
尤里用只有我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人類會對美好的事物有一些莫名的信任感。」
「什么意思？」「她覺得你長得好看。」「真的？」「假的，人類更在意錢財。」「……」
就這樣，我和尤里在漁村住了下來。不出我所料，那個小漁女對尤里越來越殷勤。
與尤里說話時，還會臉紅羞澀不敢看他。只不過還沒等漁女徹底愛上尤里。
我們先等來了一群不速之客。5雖然尤里總是動不動就拿骨刃威脅我。
但他從未有過想要殺我的意思。然而當那個奇怪的老女人帶著一群士兵進入漁村的時候。
我罕見地在尤里臉上看見了殺意。彼時我們隱匿在人群中，看著村長和她交談甚歡。
尤里死死地盯著她，右手悄無聲息地握緊骨刃。若不是我及時將他拉走，恐怕他就沖了上去。
眼見著他脖頸處魚鱗若隱若現，快維持不住人形。我只好先帶著他離開漁村，回到海底深處。
「你認識那個女人？」回去后，我問尤里。他泡在浴缸里一言不發。
「難道你想上岸是為了她？」我往浴缸里倒了些調配好的魔藥，
點評道：「雖然不反對跨種族戀愛，但你這口味有點重。」那女人若是人類的話，
看上去少說也得有六七十歲了。我自顧自地搗鼓著自己的魔藥，本以為尤里不會搭理我，
沒想到他卻突然開口：「我上岸是為了殺她。」我一愣。抬起頭便對上了那雙湛藍色的眼眸。
但此刻他的眼里沒有殺意，只有無盡的悲傷。美人魚的眼淚可以變成珍珠。
我很少見到美人魚哭。所以當尤里的眼淚一滴一滴變成珍珠掉進浴缸里時，
我還有些手足無措。我甚至不知道是該給他擦眼淚，還是該撿珍珠。通過尤里的講述，
我才得知，原來那個女人叫莉婭，也是個女巫，不過和我這種老實誠懇的海底女巫不同，
她是格蘭特王國的大巫師。聽說那個國家的女王一直想要容顏永駐。
而傳聞美人魚眼淚變成的珍珠加上她們的血液，煉制的魔藥可以使容顏不老。于是兩個月前，
莉婭帶著人偽裝成海上的航隊，假裝迷航，騙取到美人魚的信任后，
將尤里所在海域的所有成年美人魚殺死，抓走了那些沒有反抗力的小人魚。
生性貪玩的少年不過是外出游玩了兩日，回到家卻發現闔族被滅，族中的小人魚們也被抓走。
這才發誓一定要上岸救回小人魚。我一向不擅長安慰人，只好不斷地往他浴缸里加魔藥。
直到他無奈地開口：「再加就要溢出來了。」我才訕訕地收起瓶子。
「所以你即使變出了雙腿，依舊有人魚的能力是因為……」「人魚的祝福。」
他淡淡地開口：「是死去的族人留下的力量。」難怪。「不過……」
我有些疑惑地問：「那個莉婭很厲害嗎？上次看你傷得那么重。」據我所知，
女巫雖然有天賜的魔力，但武力值真的很低，例如我自己。「我無法傷害她。」
尤里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輕聲說：「我只要有傷害她的意圖，渾身就會像是被刀刃割破一樣，
不斷涌出鮮血，直到我遠離她為止。」
原來上次他消失一天后渾身是血地被小鯨魚馱回來是因為去找了莉婭。見他神色實在悲傷，
我思考了一下，說道：「或許我可以幫你。」尤里聽見我的話一愣，
似乎有些錯愕：「你……你要幫我？」6「那個莉婭應該是利用了你族人身上的血液，
給人魚種下了一個詛咒，使人魚不能傷害她，我可以試著去幫你解除這個詛咒……」
我從有記憶起就生活在海底深處，無論是美人魚也好，還是其他海里的生物，
對于我來說就像是人類口中的鄰居一樣。如果真是如尤里所說，
他們一族的小人魚都被莉婭抓走煉藥，那我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觀的。「我們做女巫的，
也并不全都是壞人。」我扣著手小聲道：「我既然說了這話，就會幫你救回你的族人……誒」
我話還沒說完，便被人猛得一把抱住。「謝謝你。」尤里抱著我，甕聲甕氣地說。
少年海藻般的頭發觸碰到我的臉頰，我有一瞬間的失神。哎。按照人類的年齡來算，
他不過也就是個半大的少年。這般橫沖直撞，要救回那些小人魚可不容易。
不過誰叫我是個善良的女巫呢。「不客氣。」我拍了拍他的背：「你要是不介意的話，
浴缸這些珍珠我可就撿了嗷。」「……」等尤里的魚尾再次變回雙腿的時候，
海面上已經天黑了。我帶著尤里回到漁女家。漁女一見到我們，連忙問道：「你們去哪里了？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見你們。」「我們去海邊看有沒有商隊路過。」我回。「聽大巫師說，
最近有海妖作祟，海上很危險的……」漁女碎碎念道，看了眼尤里，
又有些羞澀說：「大巫師還說海妖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你們貿然去海邊不安全……」海妖？
這個莉婭又想整什么幺蛾子？要救小人魚們，就先得摸清這個莉婭。于是晚間趁尤里不在時，
我假意與漁女閑聊，想從她嘴里套出一些關于莉婭的事情。「莉婭大人嗎？」漁女思考了下，
同我說道：「莉婭大人是兩個月前來到我們村子的，當時她收購了一批珍珠，
還幫我們抓捕了海妖。」我神色一凜。兩個月前，正是尤里被滅族的時間。那所謂的海妖，
應該就是小人魚們。莉婭肯定是知道了還有尤里的存在，所以明面上是打著抓捕海妖的幌子，
實際是在找尤里。那尤里此刻就不宜出現在漁村里。我得盡快帶尤里回到海底！
7然而還不等我去找尤里，他先來找我了。他應該也是得知了莉婭此行的目的。
「我們得立馬離開漁村。」「我有一個想法。」我們倆同時開口。聽見他的話，
我愣了下：「什么想法？」「你也是女巫，莉婭對你肯定不會有很重的防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