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噗——”又一口滾燙的腥甜從我喉間涌出,染紅了雪地里最后一朵干凈的梅花。
血珠濺在純白的雪上,刺眼得如同我此刻支離破碎的心。三天了。整整三天,
我衣不蔽體地被冰冷的鐵鏈鎖在這荒山破廟之中。曾經,那個男人——凌玄,當今的皇帝,
曾執我之手,許我一生一世、鳳冠霞帔。他說,蘇淺云,你是朕唯一的皇后,
是朕愿傾盡天下博一笑的女人。如今,也正是他,親手將我推入這無間地獄。
他冰冷的嗓音猶在耳畔,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骨髓:“蘇淺云,
你的家族,你的榮耀,甚至你這條賤命,都不過是朕登基路上,最微不足道的一塊墊腳石!
”呵,墊腳石。我蘇家滿門忠烈,世代將帥,為他凌氏江山拋頭顱、灑熱血,
尸骨堆成了他龍椅的基石,換來的,就是一句輕飄飄的“微不足道”?我十年傾心相付,
為他出謀劃策,為他平衡朝堂,為他暗中清除異己,熬盡心血,散盡嫁妝,
甚至不惜與虎謀皮,換來的,就是這赤裸裸的背叛與深入骨髓的羞辱?寒風如刀,
割得我遍體鱗傷,裸露的肌膚早已凍得青紫,失去知覺。可再痛,
也痛不過心口那道被他親手剜開的血淋淋的窟窿。那里,曾經跳動著一顆只為他而活的心。
山下,是他新后冊封的喧天鑼鼓,是他萬民朝拜的鼎盛江山。那震耳欲聾的喜樂,
如同最惡毒的詛咒,一遍遍嘲笑著我的愚蠢和天真。新后?是誰?
是我那曾經溫柔可親、一口一個“姐姐”的好庶妹,蘇凝雪嗎?
還是哪位曾對我曲意逢迎的世家貴女?而山上,只有我這個被世人唾棄的“妖妃”,
和一群嗅到血腥味,正虎視眈眈,等著分食我尸骨的野狗。它們的低吼聲,在寂靜的雪夜里,
顯得格外清晰可怖。我曾以為,世間最暖不過人心,飛蛾撲火,甘之如飴。如今才知,
世間最冷也莫過人心,翻臉無情,薄如冰霜。
那些曾受我蘇家恩惠、對我笑臉相迎的所謂“親友”,此刻不是忙著與我劃清界限,
落井下石,便是隔岸觀火,生怕沾染我半分晦氣,影響了他們的錦繡前程。這世道,
錦上添花者眾,雪中送炭者稀。情分二字,在權勢利益面前,薄如蟬翼,一捅就破!
就在我意識將要渙散,以為自己會像一只螻蟻般無聲無息死在這荒山,
被野狗啃噬得尸骨無存時,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約莫七八歲的樣子,骨瘦如柴,
顫巍巍地從破廟的角落里爬了出來。他手里捧著一塊凍得石頭般堅硬的餅,
一步一挪地來到我面前,將那塊餅費力地塞進了我幾乎凍僵的手里。
他凍得發紫的小臉帶著怯懦與驚恐,
卻還是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小聲說:“姐姐……吃……吃了,
才有力氣……活下去……”活下去?這幾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入我混沌的腦海。對!
我要活下去!我不是蘇淺云!那個天真愚蠢、為愛盲目的蘇淺云,
早在他將我鎖在這里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我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我是來索命的修羅!
我要讓那些背叛我、傷害我、冷眼旁觀我的人,都付出血的代價!我要讓他們知道,
這世情如刀,既能傷我,亦能為我所用,化為刺向他們心臟最鋒利的利刃!
我死死攥著那塊硬餅,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珠混合著污泥滲出,一股滔天的恨意與不甘,
如巖漿般在我胸中翻滾、炸裂!這冰冷世情,殺不死我,只會讓我變得比惡鬼更可怕,
比修羅更無情!凌玄,蘇凝雪,還有所有背叛我的人,等著我!你們的太平日子,到頭了!
2那塊餅堅硬如鐵,硌得我牙齦生疼,但我卻像瀕死的困獸般,用盡全身力氣啃噬著。
每一口,都混合著血腥和冰冷的雪渣,卻也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力氣。小乞丐見我肯吃,
黝黑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光,隨即又被恐懼取代。他指了指廟外,小聲道:“姐姐,狗!
狗來了……好多……”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破廟門口,
不知何時圍攏了七八條形容猙獰的野狗。它們發出低沉的咆哮,
綠油油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爍著貪婪的光,涎水從尖利的牙縫中滴落。
它們顯然是被我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而來,此刻正因為小乞丐的出現而暫時遲疑?!澳憧熳?!
”我嘶啞地低吼,用盡力氣想推開他,可鐵鏈的長度有限,我根本碰不到他。
小乞丐卻搖了搖頭,從懷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小截不知從哪里撿來的、已經燒焦的木炭,
遞給我:“姐姐,這個……或許有用……我爹說,野獸怕火……”火?這荒山雪地,
哪來的火?但我還是接過了那截木炭。它冰冷,卻仿佛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野狗們似乎失去了耐心,開始試探性地朝前挪動。最前面的一條最為壯碩,
喉嚨里發出威脅的嗚咽。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家是將門,我雖是女兒身,
卻也自幼隨父兄習武,懂得一些搏擊之術和野外生存的道理。只是如今,我手腳被縛,
體力衰竭,如何能是這些餓瘋了的野狗的對手?“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拔摇医行∈^。”他怯生生地回答。
“小石頭,你聽著,”我盯著那些越來越近的野狗,腦中飛速盤算,
“你從那邊的破窗爬出去,記住,千萬別回頭,一直往山下跑,找有人的地方,知道嗎?
”小石頭咬著唇,眼眶紅了:“姐姐,那你呢?”“我自有辦法。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活著,就是幫我了?!币肮穫円呀洷平饺咧畠龋?/p>
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快走!”我厲聲喝道。小石頭被我嚇了一跳,含著淚,
一步三回頭地朝著我說的那扇破窗爬去。那窗戶很高,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
最后看了我一眼,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窗外。希望他能平安逃脫。而我,則要面對我的死局了。
絕對不能死在這里!我用牙齒死死咬住那截木炭,試圖在冰冷的鐵鏈上摩擦。火星!
我需要火星!哪怕只是一點點!“嗷嗚——”最壯的那條野狗猛地撲了上來,
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我的小腿!我本能地一縮,鐵鏈發出“嘩啦”的巨響。劇痛傳來,
小腿肚上瞬間被撕下了一塊皮肉。鮮血噴涌而出,更加刺激了其他野狗的兇性?!皾L開!
”我怒吼,聲音卻因失血而虛弱。絕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來。難道,我真的要葬身于此?
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突然想起父親曾教過我,猛獸雖然兇殘,
但也欺軟怕硬。若能展現出比它們更兇狠的氣勢,或許能有一線生機!我猛地抬起頭,
眼中迸發出瘋狂的恨意與決絕。我不再試圖摩擦鐵鏈,而是將那截木炭緊緊攥在手里,
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那條再次撲上來的頭狗的眼睛狠狠戳去!“嗷——!”一聲凄厲的慘嚎,
那頭狗捂著眼睛滾倒在地,鮮血從它的爪縫中滲出。
其他野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后退了幾步。我趁此機會,用被鐵鏈鎖住的雙手,
死死掐住另一條撲上來的野狗的脖子,張口便咬向它的耳朵!
腥臊的狗毛和溫熱的血液充滿了我的口腔,我用牙齒撕扯,用指甲抓撓,
用盡一切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反抗!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力氣,只知道我不能死!
我要復仇!那條被我咬住耳朵的野狗痛得瘋狂甩頭,卻怎么也甩不開我。
其余的野狗似乎被我這副拼命的瘋樣震懾住了,一時竟不敢上前。“咔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是鐵鏈!我剛才瘋狂掙扎時,手腕上的一截鐵鏈,
似乎因為長時間的銹蝕和我的巨力拉扯,竟然出現了一絲裂痕!3那一絲裂痕,
如同黑暗中的星光,瞬間點燃了我所有的希望。我不再理會那只被我咬得鮮血淋漓的野狗,
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截出現裂痕的鐵鏈上,用盡全身力氣,
像瘋了一樣左右扭動,拉扯。“咯吱……咯吱……”鐵銹簌簌落下,裂痕在一點點擴大。
野狗們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意圖,再次蠢蠢欲動。那只瞎了一只眼的頭狗,
更是發出了憤怒的咆哮,顯然不甘心就此罷休?!皾L!”我用盡最后的力氣,
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音中充滿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
或許是我此刻的模樣太過猙獰可怖,或許是那頭狗的慘狀讓它們心生忌憚,
它們竟然真的又一次遲疑了?!斑恰荆 苯K于,在一聲清脆的斷裂聲中,
我左手手腕上的鐵鏈應聲而斷!自由!半邊的自由!
我顧不得手腕被粗糙的斷口磨得鮮血淋漓,立刻用解放出來的左手去解右手和雙腳的鎖鏈。
這些鎖鏈是用同一把大鎖鎖住的,只要打開一把,就能全部解脫??赡擎i頭是精鋼打造,
哪里是赤手空拳能打開的?野狗們見我掙脫了一只手,似乎知道不能再等,
發了瘋一般再次撲了上來!我揮舞著斷裂的鐵鏈,將它當做武器,狠狠抽向撲來的野狗。
鐵鏈帶著風聲,抽在狗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伴隨著野狗的慘叫。但我畢竟體力不支,
身上傷口又多,失血嚴重,動作漸漸遲緩下來。一條野狗瞅準空隙,從側面撲來,
一口咬住了我的大腿!尖牙深陷入肉,劇痛讓我幾乎暈厥!“啊——!”我慘叫一聲,
手中的鐵鏈脫手而出。完了!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即將被這些畜生撕成碎片的時候,
一道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破廟中響起:“一群不知死活的畜生,
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隨著這聲音,一股難以言喻的腥甜異香突然彌漫開來。
那些原本兇狠無比的野狗,聞到這股香味,竟然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發出一陣陣哀鳴,
夾著尾巴,連滾帶爬地逃出了破廟,瞬間消失在茫茫雪林之中。我驚愕地抬起頭,
只見破廟的陰影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那是一個老嫗。她穿著一身破舊的黑袍,
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如同干裂的樹皮。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或者說,是詭異。
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幽綠,在昏暗中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她的手中,
拄著一根盤滿了毒蛇的拐杖,那些毒蛇的信子“嘶嘶”作響,讓人頭皮發麻。她是誰?
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又為何能輕易嚇退那些野狗?老嫗緩步走到我面前,
那雙幽綠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我,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貨物?!皣K嘖,好一副皮囊,
可惜了,被糟蹋成這樣。”她的聲音沙啞難聽,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不過,
這身戾氣和恨意,倒是上佳的材料?!辈牧??她在說什么?我警惕地看著她,雖然她救了我,
但她給我的感覺,比那些野狗更加危險?!澳闶钦l?”我掙扎著想站起來,
卻因為腿上的傷勢,又跌坐回去。老嫗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他們都叫我……鬼母。
小丫頭,想活下去嗎?想報仇嗎?”活下去?報仇?這兩個詞像兩把錘子,
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跋耄 蔽液敛华q豫地回答,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只要能報仇,
我什么都愿意做!”鬼母發出一陣夜梟般的笑聲:“好!好一個‘什么都愿意做’!
蘇家的小丫頭,你可知,你父親蘇烈,當年也曾欠我一個人情。今日我救你一命,
也算是還了他的人情。不過,接下來,你若想得到我的幫助,可就要付出代價了。
”她知道我的身份!她認識我父親!“什么代價?”我強忍著心中的驚濤駭浪,問道。
鬼母幽綠的眼睛閃了閃:“我會教你世間最陰毒的手段,最詭譎的毒術,
讓你擁有足以打敗一切的力量。但從此以后,你不再是蘇淺云,
你只是我座下的一只……噬魂蠱?!笔苫晷M?我心中一凜。蠱術,
那是南疆傳說中最為歹毒邪惡的巫術!可是,與凌玄和那些背叛者的血海深仇相比,
化身為蠱,又算得了什么?“我答應你!”我看著鬼母,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只要能讓他們血債血償,我蘇淺云,不,從今往后,世上再無蘇淺云,只有……厲鬼夜璃!
”我為自己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夜色中的琉璃,美麗卻冰冷,堅硬而易碎。碎裂之后,
便是最鋒利的刃!鬼母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夜璃,記住你今天的話。跟我來吧,
從今天起,你將會在真正的地獄中,浴火重生!”她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拉起我。
她的手冰冷刺骨,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踉蹌地跟著她,
走出了那座囚禁我、也見證我毀滅與重生的破廟,走向了茫茫雪林深處,
一個未知的、充滿血腥與黑暗的未來。4鬼母帶我來到了一處隱秘至極的山谷,
谷中瘴氣彌漫,毒蟲遍地,尋常人若是誤入,不出半日便會化為一灘枯骨。這里,
便是鬼母的巢穴——萬毒谷。接下來的日子,我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做“人間地獄”。
鬼母說,要成為最強的噬魂蠱,必先以萬毒淬體。每日,
我都要浸泡在盛滿了各種毒蟲毒草的藥浴之中,那種萬蟻噬心、刮骨剔髓的痛苦,
遠比凌玄施加在我身上的酷刑更加難以忍受。好幾次,我都痛得險些暈厥過去,
但只要一想到凌玄和他新后那張得意的臉,想到蘇家滿門的忠魂,我就咬牙堅持了下來。
除了淬體,我還要學習辨識各種毒物,學習配置毒藥,更要學習如何以身養蠱。
鬼母將各種奇異的蠱蟲植入我的體內,讓它們與我的血肉共生。
那些蠱蟲在我體內游走、啃噬、繁衍,帶來的痛苦與日俱增。我的容貌,也在萬毒的侵蝕下,
漸漸發生了變化。原本清麗的容顏變得蒼白如紙,雙唇卻殷紅似血,一雙眼睛,
在黑暗中竟也泛起了與鬼母相似的幽綠光芒。曾經柔順的青絲,變得干枯易斷。
鬼母對我的變化卻極為滿意:“不錯,不錯,這才是噬魂蠱該有的樣子。記住,夜璃,
美貌是女人最無用的東西,只有力量,才是你復仇的資本。”我早已不在乎容貌。
我只要力量,足以碾碎一切仇人的力量!在這萬毒谷中,唯一的慰藉,竟然是小石頭。
在我離開破廟的第二日,他竟然循著我留下的微弱血跡,一路找到了萬毒谷外。
他以為我死了,跪在谷外哭得撕心裂肺。鬼母本想將他驅趕,甚至殺掉,以絕后患。
但我卻跪在她面前,第一次開口求她:“鬼母,求您留下他。他是我在這世上,
唯一感受到的溫暖。若他死了,我怕我會徹底淪為沒有感情的怪物?!惫砟付⒅铱戳税肷危?/p>
最終冷哼一聲:“也罷,留著他,或許還能時時提醒你,你為何要活著。不過,
他不能白吃白住,讓他去谷中采藥,做些雜役吧?!庇谑牵∈^便留了下來。
他雖然害怕谷中的毒蟲,害怕鬼母的陰森,卻還是每日勤勤懇懇地為我采藥,為我送飯。
他不敢靠近我浸泡藥浴的木桶,只敢遠遠地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擔憂和心疼。他的存在,
像一縷微弱的陽光,照亮了我黑暗無邊的內心,讓我沒有在無盡的痛苦與仇恨中徹底迷失。
十年。整整十年,我在萬毒谷中度過了非人的歲月。十年的毒浴淬體,十年的以身養蠱,
十年的苦學毒術。當第十個年頭的最后一天,我從翻滾著墨綠色毒液的藥桶中走出時,
鬼母那雙幽綠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贊賞?!耙沽В愠晒α??!彼硢〉卣f道,
“如今的你,百毒不侵,萬蠱隨心。你的身體,就是世間最厲害的毒藥,也是最強大的蠱巢。
這世上,能傷你的人,屈指可數。而你想殺的人,無人能逃。
”我看著水中自己蒼白詭異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凌玄,蘇凝雪,
還有那些曾經背叛我、嘲笑我、落井下石的人,你們的死期,到了!“小石頭呢?”我開口,
聲音已經不復當年的清亮,變得有些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魅惑。“那小子,
在外面等你呢?!惫砟钢噶酥腹瓤?,“他倒是對你忠心耿耿。這十年,谷中瘴氣雖不致命,
卻也讓他身子骨弱了不少。你若真當他是親人,便帶他離開吧。這萬毒谷,
終究不是活人該待的地方?!蔽易叱錾蕉?,果然看到小石頭站在谷口。十年的時光,
讓他從一個瘦弱的孩童,長成了一個略顯單薄的少年。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
依舊清澈明亮??吹轿遥仁且汇叮S即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姐姐!
你……你終于出來了!”他想上前,卻又有些遲疑,似乎有些害怕我此刻的模樣。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頂,就像十年前那樣?!靶∈^,
我帶你離開這里?!彼昧c頭,眼眶紅了:“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幽深恐怖的萬毒谷,以及站在洞口的鬼母?!肮砟福蠖鞑谎灾x。
今日一別,夜璃若能復仇成功,定不忘您再造之恩?!惫砟笖[了擺手:“去吧。記住,
你是噬魂蠱,你的宿命,便是吞噬一切讓你痛苦的根源。不要讓老身失望?!蔽依∈^,
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萬毒谷。山谷之外,陽光明媚,與谷內的陰森形成鮮明對比。但我知道,
我的心,早已比萬毒谷還要冰冷,還要黑暗。京城,我回來了!這一次,
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蘇淺云,我是索命的厲鬼——夜璃!5我和小石頭扮作逃荒的姐弟,
一路風餐露宿,終于在兩個月后抵達了京城。十年未歸,京城早已物是人非。
曾經的蘇大將軍府,如今已是斷壁殘垣,據說被凌玄下令改為了一處養馬場,
日夜遭受鐵蹄踐踏,以此來羞辱蘇家亡魂。我站在昔日府邸的廢墟前,心中恨意翻騰,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凌玄,你好狠的心!小石頭緊緊握著我的手,無聲地給予我力量。
“姐姐,我們現在去哪里?”他輕聲問。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中的激動:“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后,我們要在這京城,織一張網。
”憑借著鬼母傳授的一些易容術和斂息法,
我們輕易地在京城魚龍混雜的南城租下了一間不起眼的小院。小石頭雖然身子骨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