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飼養(yǎng)員不會給檸路喂食，檸路想吃飯的話只能靠吃這些觀眾們賞的魚。
水族館里喂魚是要錢的，而且價格不低，所以很少有人喂他。
而因為沒人喂，那些解凍后的魚就得放上很久，等到終于有金主愿意出錢時早就臭了。
但水族館的工作人員卻認為魚即使臭了，外觀卻看起來沒什么問題，所以依然可以拿來喂。
檸路被這條臭魚熏得頭腦發(fā)暈，別說進食了，要不是胃里什么都沒有真是連隔夜的飯都要吐出來。
他從礁石上離開，想要遠離這條臭魚，卻沒游出多遠就被鐵鏈牢牢拽住。
“呃……”檸路真的很想罵人，但被毒藥燒毀的嗓子無法說出連貫得話語，只能發(fā)出不像樣的嘶叫。
“吃啊，快吃！為什么不吃？”水缸外的少年憤怒的對著高得像一面墻一樣的水缸壁狠狠一踹：“清高什么？區(qū)區(qū)一條有罪的人魚，本公子賞你食物還敢不吃？”
檸路正在氣頭上，本來想往水缸側(cè)面逃走，聞言干脆不跑了。
為了方便觀眾和游客隨時折辱他，他身上的鏈子長度正好足夠他摸到水族缸透明的缸壁。
檸路向上游起，近乎透明的尾鰭在水族缸內(nèi)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極為美麗的光輝。
當他這樣抻直身體的時候，在繁復(fù)尾鰭的襯托下，他整條魚幾乎快要有三米長，簡直快要有一層樓那樣高了。
檸路單是一朵尾鰭，就比他整個人還要大，如同高山間的煙霧或是云朵，少年看得張大了嘴巴。
人魚并非柔弱美麗的生物。
在遠征蟲巢的時候，檸路是軍艦里唯一一個不需要穿輕機甲就能直接上甲板的人。
他成年后的鱗片就連宇宙射線也無法貫穿，即使是蟲族的甲殼也扛不住人魚的爪子，一尾巴就可以甩死一條蟲族大君。
他有得是力量，有得是軍功，如今卻被這束縛精神力的鎖鏈困在這小小的魚缸里。
可笑！
檸路靈活的回身，狠狠一尾巴甩在亞克力缸壁上。
沉重的悶響之后，整個水族館的地板都跟著一起震了一下，檸路尾巴里的骨頭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聲。
小孩嚇呆了，甚至被搖晃的地板給震得趔趄了一下。
檸路尾巴接觸魚缸壁的部位撞出了明顯的充血痕跡，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優(yōu)雅的回轉(zhuǎn)身，擺起尾巴，眼看著又要撞！
“反了你了！”
水族館工作人員在短暫的驚慌過后，慌忙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遙控器，他把出力調(diào)到最大，狠狠按下電鈕。
“啊啊啊啊啊！”可怕的電流貫穿身體，檸路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動作猛的頓住，瞬間脫力，當時就趴在缸里一動不動了。
“他怎么了？”貴族少年疑惑的抬頭。
電流無法隔著缸壁去感受，他只能從檸路痛苦的顫抖中發(fā)現(xiàn)似乎確實發(fā)生了什么。
“一點小小的懲罰。”水族館工作人員輕松的揚了揚遙控器。
“這東西被寵壞了，野性難馴，以后你養(yǎng)了人魚千萬不能這么縱容它。”
少年點了點頭，又狠狠的踹了一腳缸壁，檸路被電得暫時失去了意識，軟軟的倒在地上。
“嘎啷嘎啷嘎啷。”一個輪椅慢慢的從幾人身后的斜坡上搖下來，發(fā)出的聲音驚動了孩子的母親。
這位貴婦先是很不滿的回頭，想要斥責(zé)對方在水族館里發(fā)出噪音的行為，但在看清對方的時候猛的停住了動作，臉色一變，拉起少年就走。
“媽媽？”
“乖啊，這條沒什么好看的，之后帶你去人魚保護中心看更可愛的小魚。”
“嗚……”檸路終于緩過一口氣來，一抬頭就撞入了一雙沉寂的眼睛。
輪椅上的人戴著一頂寬檐帽，帽檐壓得很低，看不到眼睛，只能勉強看到下半張被冰冷的淡銀色機械覆蓋的臉。
義臉？這是……毀容了嗎？
蟲巢遠征是一場慘烈的戰(zhàn)爭，不光是主帥列登在蟲巢里壯烈犧牲，其他的參戰(zhàn)人員也死傷慘重。
蟲族留下的傷口無法簡單的用醫(yī)療倉解決，往往會造成永久性的殘疾，老兵毀容，傷殘比比皆是。
你是我的戰(zhàn)友嗎？
因為是軍中唯一的一條人魚，檸路在軍中很有名，很多將領(lǐng)和士兵都曾盛贊過他在戰(zhàn)場上活躍的樣子。
檸路沒有力氣，輕輕晃了晃尾鰭，對自己的老戰(zhàn)友表示歡迎。
感謝你傷成這樣還來看我，但是我寧愿你沒有來過。
檸路不希望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被戰(zhàn)友看到，他有心想躲起來，卻斗不過身體的劇痛，很快陷入了昏迷。
“對不起……”那人嘴唇顫抖，說了這么三個字。
不關(guān)你的事，一切都只是他倒霉而已。
閉上眼睛之前，檸路似乎看到有一滴透明的液體順著那人冰冷的機械臉頰流了下來。
真是一個逼真又可怕的夢境。
“嘰！”
醒過來的檸路依然驚魂未定，就連尾鰭都嚇得不甩了。
他第一反應(yīng)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發(fā)現(xiàn)那里并沒有被沉重的鐵鏈束縛，雙臂也干干凈凈的，這才驚恐的睜開眼睛。
“嘰……”
即使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脖子上并沒有鎖鏈，他也依然沒有放下心來。
被卷入醫(yī)治對象的精神力風(fēng)暴，連帶著自己的精神力也一起震動，確實會讓醫(yī)生也跟著一起做噩夢。
這很正常。
正常歸正常，但夢到前世的可怕過去，卻依然導(dǎo)致檸路整條魚的情緒都非常低落。
“小檸路，你醒啦？你都睡了兩天了”一只手很沒禮貌的伸進了魚缸。
“……”
小人魚開心的時候可以爬到人手上討摸摸，但是你自己伸手進去抓可不行。
這種行為屬于入侵小人魚的私魚領(lǐng)地，即使是對于檸路這樣溫和可親的小魚來說，也是十分令魚生氣的事。
他是沒精神，不是死了！
檸路回頭就是一口。
“咿啊啊呀呀呀呀痛痛痛痛痛！列登你的小魚好兇啊！”付恩憲跳著腳松開手從魚缸邊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