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若雪當眾將一支精致的玉佩,系在了我訂婚七年的未婚夫顧星瀾的腰間之時。
廟會上看熱鬧的人群間,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起哄聲。我未婚夫顧星瀾略一遲疑,
隨即笑著接下。不光如此,他還輕輕拍了拍江若雪的手,低聲說了句什么。一時間,
我在排山倒海般的起哄聲中,還感受到了眾人炙熱的目光。這一刻,
站在一旁的我卻成了整個廟會中心的焦點。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無非是想看我當場翻臉,
怒斥這場鬧劇而我卻面帶微笑,輕輕拍手喝到:“好一對璧人啊,愿你們長長久久!
”1.顧星瀾轉頭看我,眼神復雜。江若雪卻笑得更深,湊近他耳邊輕聲道:“星瀾,
你還是喜歡這松木香的香囊?!鳖櫺菫懷壑虚W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掩去,笑著回應了她。
他轉而看向我,解釋道:“錦繡,我與若雪只是舊友,她剛回村,送我個物件罷了,
我一時忘了推辭……”顧星瀾是村里最年輕的秀才,平日里無人敢多嘴。
有人替他打圓場:“顧秀才許是念舊,朋友間送禮也是常情。”我心中冷笑,
這般牽強的理由也能說得出口。我看向江若雪,她眉眼清麗,笑意盈盈,
確實與我有幾分相似。她朝我挑釁地揚了揚下巴,仿佛在說:“你守了他七年又如何?
我回來了,他便是我的!”我端起茶盞,笑著回應:“既然如此熱鬧,
不如我去請媒人為你們牽線,擇個黃道吉日如何?”顧星瀾臉色微變,忙道:“林錦繡,
這只是朋友間的小禮,你別誤會!”“我與若雪多年前便斷了聯系,她剛回村,孤身一人,
只能靠我幫襯,你能不能大度些?”這話一出,周圍人神色各異。都是村里多年的鄰里,
誰離了誰便過不下去了?江若雪還笑著幫腔:“星瀾,你怎能這么說錦繡姐姐?
她才不是那小氣之人,對吧,姐姐?”我沒答話,只靜靜地看著他們。
旁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我,以及那依舊站在一處的兩人。
他們都看出顧星瀾對江若雪的偏袒,不明白為何錯的是他,惱的也是他。從顧星瀾的眼神中,
我看到了他對我的警告,似乎認定我會大鬧一場。可這次,我沒有。以往只要江若雪出現,
我便如火上澆油,怒不可遏。顧星瀾也習慣了我的發作,隨后送些小禮物,溫言幾句,
我便又心軟。但這次,我不會了。自江若雪從外地歸來,我與顧星瀾因她爭吵了無數次。
有時吵得兇,我甚至收拾包袱回娘家??伤蛠硪环鈺牛f想與我共賞月色,我便心動,
又被他哄回。每次爭執,都是我獨自在夜里平復心情,主動尋他,低頭認錯。在這段感情里,
我付出太多,愛得太深,注定我非贏家。畢竟,先動情之人,總是最卑微的那一個。
2.在書院求學時,顧星瀾是人人稱頌的才子。常有富家子弟、學子慕名前來,
試圖與他結交。可無論多少人上前攀談,他總是清冷拒絕,仿佛心如止水,無人可入。然而,
就在我以為他永遠是那皎皎明月時,他卻走到我面前,溫聲問:“錦繡,愿不愿意與我訂婚?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位才華橫溢的秀才,竟向我許下承諾。我仿佛一個平凡村姑,
突然握住了夜空中最亮的星。我既欣喜若狂,又怕這不過是一場短暫美夢。
直到他送來的訂婚信物——一枚玉環靜靜躺在我的掌心,我才確信這一切真實。
我擔心他只是一時興起,過后便將我忘了。于是,我每日為他縫衣、送飯,
精心維護我們的情誼??伤幕貞偸堑?,仿佛這一切理所當然。我并未覺得有何不妥,
畢竟他生性如此清冷。我堅信,只要我堅持對他好,總有一天他會被我的真心觸動。然而,
我錯了。原來他并非無法動情,只是他的心從未真正屬于我。他的溫柔,他的笑意,
原來都為另一個人而留。3.身旁的好友輕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從思緒中回神,
發現眾人目光都聚在我身上。顧星瀾皺眉道:“林錦繡,你若要鬧,回屋去鬧,
別在這兒擾了大家的興致?!蔽乙庾R到自己在這兒確實多余,便說:“那我先走了?!闭f完,
我沒再看顧星瀾那張陰沉的臉,將茶盞中的茶飲盡,轉身離開。
身后傳來江若雪的聲音:“星瀾,錦繡姐姐是不是又生我的氣了?”顧星瀾柔聲答:“不是,
她只是性子有些拗。”我走出廟會時,回頭看到顧星瀾與江若雪并肩而立,共賞一盞花燈。
顧星瀾在外從未對我如此親近,看著他們親密的模樣,
我甚至覺得他們今晚會一同去茶肆小聚也不奇怪。他們總以舊友之名,做著逾矩之事,
試探我的底線。比如寒風起時,江若雪會將自己的披風解下蓋在顧星瀾肩頭;乘車時,
她總坐在他身旁,遞上糕點。他們總是保持著曖昧的距離,讓我無從發作。一旦我動怒,
他們便說我多心。而今,他們在廟會上公然贈物,親密無間,這是前所未有。
顧星瀾大概覺得我愛他,舍不得他,才如此有恃無恐。還沒走遠,好友湊上來問道:“錦繡,
你就這么走了?不管管顧秀才?你走后,他們更放肆了!”我苦笑一聲無語,我管得住他嗎?
守了他七年,我也倦了。離開廟會,冷風吹過,拂動我的衣襟。
這風似乎也帶走了壓在我心頭多年的沉重。我將箋紙收入袖中,裹緊披風,踏入夜色。突然,
我意識到一個事實——我似乎可以不再愛顧星瀾了。4.我回到宅院,
這是我與顧星瀾訂婚后共同置辦的居所。每一處角落,都是我們親手布置,承載著無數回憶。
堂前的案幾上,依舊擺著他喜愛的蘭花,墻角的書架上,整齊排列著我常讀的詩集。
這里早已是我心中的家,我深愛著它,如同我曾深愛顧星瀾。可我自嘲一笑,心中滿是苦澀。
他們如今情意正濃,哪里還需要我的這份心?我默默上樓,沐浴后躺在榻上,疲憊地合上眼。
約莫深夜,樓下傳來一陣響動,我知是顧星瀾回來了。我有些意外,原以為他今晚不會歸家。
以往他在外應酬,醉態熏熏,深夜方歸。我總會在堂中留一盞燈,備好茶水,等他歸來。
今晚許是沒了那盞燈,他不習慣,腳步踉蹌,似是撞到了桌角。他推開房門,
以為會聽見我的責問,可屋內一片寂靜。這是他頭一次猜錯,我始終冷靜得近乎陌生。
顧星瀾似察覺到我的異樣,走到榻邊。他滿身酒氣,夾雜著江若雪身上的茉莉香。
他低聲喚:“錦繡?”我佯裝熟睡,沒有回應。他靜靜看了我片刻,冷哼一聲,搖晃著離去。
門被重重關上,宅院仿佛都顫了顫。我知道他在為我的冷淡不滿,可他確信我會去哄他。
然而這次,我不會了。5.翌日清晨,我安靜地用完早膳,顧星瀾揉著額頭,
帶著宿醉的疲憊從樓上走下。我知那是昨夜醉酒的后遺癥,我曾為他學過幾種醒酒茶的做法,
只盼他能舒緩些許。可他連看我一眼都不曾,淡淡道:“再做一份,若雪愛吃你做的棗泥糕。
”我沒理他,將用完的碗碟送回廚房。顧星瀾坐在案幾前,卻發現桌上空無一物。
他抬頭看我,我正忙著收拾帶去繡坊的針線。他有些意外,往常我總會為他備好早膳。
他試圖開口,漫不經心地說:“昨晚喝多了,是若雪送我回來的,她趕車不穩,差點翻了車。
”我忙著整理針線,隨口應:“哦,是嗎?無事便好?!彼娢胰绱朔笱?,眉頭緊鎖。
以往他稍有不適,我便緊張不已,恨不得立刻請大夫為他診脈。可這次,我竟如此淡然。
他有些不耐,試圖哄我:“別鬧了,趕緊給若雪做份糕點,待會兒讓你與我們一同去坐車。
”他的語氣帶著施舍的意味,仿佛我只是個無理取鬧的女子。我將針線包收拾好,
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他。自江若雪回村,顧星瀾每日都繞路接她同往書肆。自那時起,
我便沒有和他在一同坐過車。如今他哄我的方式,竟是讓我和他們一同坐車。我冷笑一聲,
只覺可笑。我是他們的管家嗎?我淡淡道:“不必了,我待會兒走路去繡坊?!彼牶筱蹲。?/p>
許是忘了我是何時開始獨自步行。我將針線包放在門邊,轉身收拾行囊,
顧星瀾突然說:“今晚我可能晚些回來。”我輕聲應:“好?!彼终f:“若雪今日生辰,
她在村中朋友不多,邀我同慶?!蔽乙琅f應:“好?!彪S后,我提起包袱準備出門。
顧星瀾忽地高聲喚:“林錦繡!”我疑惑回頭。他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仿佛我的反應出乎意料?!澳銥楹尾粩r我?”他問。我斜了他一眼,覺得他有些莫名。
我看了眼天色,時候不早:“我要遲了,祝你與江若雪玩得盡興?!?.留下他愣在原地,
我看著他錯愕的神情,心中忽地生出一絲輕松。這是他慣用的伎倆,每當我們爭執不下,
他便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讓我仿佛在獨演一出戲。
我曾試圖通過爭吵、怒斥來喚起他的在意??伤倢€借口離開,甚至懶得找借口,
直接拂袖而去,留我獨自消化情緒。當我將院門輕輕合上的那一刻,
我突然覺得不去面對這些紛擾,反而讓我心安。難怪他從前總能輕易避開與我的沖突。
但這一次,我決定不再隨他的意愿。某日,顧星瀾竟命人給村中每戶送去一盒糕點,
此舉在鄰里間掀起熱議?!邦櫺悴趴墒侵辛伺e人?怎如此大方?
”“莫不是他又得了什么大筆潤筆費?”我笑了笑,他們的猜測都離真相甚遠。其實,
今日是江若雪的生辰。顧星瀾想為她慶賀,卻不愿過于張揚,便借贈糕之名,
掩飾自己的心意?;蛟S,這也是他討好江若雪的小小心思。可這些,對我而言已不重要。
不料,午后,我收到顧星瀾送來的短箋:“糕點可好吃?你愛吃的桂花味。”我略感詫異,
懷疑他是否送錯了人。我低頭看向案幾,是一塊芝麻糕,糖霜已有些化開。
我認出這是我與顧星瀾常去的那家鋪子的招牌,價格不菲,常需排隊。
顧星瀾對江若雪的用心,確實不小。我嗤笑一聲,看著桌子上的糕點,心想他定是弄錯了。
案幾上的分明是芝麻糕。其實,我方才確實收到一塊桂花糕,可被江若雪拿走了。
她走到我身旁,笑著說:“我就說我的桂花糕怎不見了,原來在這。
”“這是若雪特意為我挑的,這味道可是鋪子的招牌。”說罷,
她隨手將一塊芝麻糕丟在我案幾上。那塊糕點擱了一整日,我未曾動過。如今它已不新鮮,
更何況我并不喜歡芝麻糕點。于是,我將它丟進簍中。抬頭時,忽見顧星瀾站在我面前,
目光冷冷地盯著我。他先看了我一眼,又瞥向簍子。他好看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似乎在壓抑情緒。顧星瀾平日都在書肆,極少來我繡坊。
他的突然出現讓我疑惑:他為何在此?疑惑很快解開。只見江若雪歡快地走到他身旁,
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她輕聲道:“星瀾,不是讓你在茶肆等我?直接來繡坊找我,
怕是不妥?!蔽疫€未開口,周圍已響起竊竊私語。她們都是我一手帶出的繡娘,
自然看不慣江若雪的親昵舉止。顧星瀾冷眼掃視一圈,聲音頓時消失。那晚,
顧星瀾離村后徹夜未歸。以往我會為此輾轉反側,甚至送信質問他的去向??蛇@次,
我選擇平靜如常,照舊歇息、勞作。誰知次日,顧星瀾與江若雪都未出現在村中。
這讓我有些意外。當晚,顧星瀾歸家。我剛用完晚膳準備上樓,他忽地抓住我的手,
語氣帶幾分不滿:“你都不問我去了何處?”我平靜看他,反問:“你想我如何問?
”他顯然動怒:“錦繡,你從前不是這樣的?!蔽一叵肫蹋c頭:“嗯,
可你從前便是如此?!彼瓜卵?,語氣稍緩:“昨晚喝多了,便在茶肆歇了。
我與若雪并無逾矩?!闭f罷,他臉上露出一絲委屈:“我喝得那樣醉,你都不曾送信問我。
”看著他這副欲蓋彌彰的模樣,我只覺好笑。從前他分明嫌我送信擾他。
7.后來我聽伙計們議論我才知曉。原來顧星瀾昨晚未歸,是與江若雪共宿茶肆,
還為她親手烹茶。他曾信誓旦旦說與江若雪并無私情,如今看來何其可笑。我們訂婚七年,
我從未見他為我烹過一盞茶,這七年來,總是我在灶前忙碌。我不忍他沾染煙火氣。
可這一切,終究在我的意料之中。他與江若雪久別重逢,怎會止于寒暄?勾肩搭背不過小節,
親密相依才是常理。只是我未料到,他們重逢已久,竟是昨晚才如此親近。直到午后,
江若雪獨自闖入繡坊。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面前,開口便道:“錦繡姐姐,
昨晚星瀾與我共宿茶肆,你可知?他還為我烹了桂花茶,溫柔得緊。”我手中繡針一頓,
冷笑:“既如此,你急著告訴我作甚?”她故作驚訝,
掩唇輕笑:“姐姐莫忘了昨天是何日子?你與星瀾的訂婚周年。他卻與我共賞月色,
姐姐不覺得刺心嗎?”我握著繡針的手微微發顫。我在家獨守空房,
他卻悄悄去了江若雪身旁,為她烹茶,共宿一室。他們的親密,早已超出我的想象。
我是否該送上一句祝福,體面退出這段無望的感情?江若雪笑得更深:“錦繡姐姐,
你會祝福我們的,對吧?”我未理她的挑釁,低頭繼續繡活。就在這時,顧星瀾趕到繡坊,
怒氣沖沖地將一卷布匹擲在我案上,大聲質問:“林錦繡,村里的流言可是你散布的?
”我放下繡針,疑惑看他:“與她共宿的又不是我,流言與我何干?”顧星瀾深吸一口氣,
目光如刀:“我是指你將我與若雪的親近之事傳遍村中,惹來閑話!”我只覺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