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句話,從一個病秧子口中說出輕的仿佛就要淹沒在風(fēng)中。
落在林曼曼或是什么人的心中,卻是重逾萬鈞!
可接下來,在這條狂風(fēng)大作的街道上,病秧子拖著殘軀道盡了所有,揭露了血淋淋的過往。
如今爆發(fā)在整個東方各座城市之間的逐鹿戰(zhàn),本質(zhì)上來說就是東方的龍脈國運在發(fā)力,正在又一次的重塑‘武廟’,這并非是世人所熟知的‘武廟’,而是泱泱炎夏數(shù)千年龍脈氣運在一個時代的凝結(jié)再現(xiàn),每一次的再現(xiàn)都意味著空前的強盛,因為能夠名列武廟的……
無不是能夠令東方氣運認可的古之圣賢,他們或許天南地北割據(jù)一方,卻是炎夏后世真正意義上的守護神。
可在上一場席卷全世界諸國的氣運之戰(zhàn)中,歷史悠久傳承上下五千年的東方氣數(shù)遭到扼制,名列武廟者只有一人,迎來了史無前例的聯(lián)合針對,幾乎半個世界都參與其中。
神州陸沉,故土淪喪,氣運腰斬,東方炎夏幾乎所有的召喚途徑幾乎都被有預(yù)謀的切斷了,只給他們留下了全世界公認最弱的‘人’之途徑,這就導(dǎo)致從那一年以后炎夏再也沒人能從光陰長河中得到任何一條召喚途徑的回應(yīng),重塑武廟更是成了一種連想也不敢想的奢望。
東方在全世界的威懾排名,也因此一度跌出二十名開外。
出身靈子觀測總局、也是半個軍伍之人的彭越生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在上一次大臨市的逐鹿戰(zhàn)中召喚出了血色守護靈。
那時整個東方都籠罩在一層無形的陰霾之中,各地都有不少如林天正這種早就習(xí)慣了被海外諸國壓一頭的人,這些人早已不在乎國運之戰(zhàn)的輸贏,認為天塌下來了高個子的頂著,總會有人去負重前行,只想著通過逐鹿戰(zhàn)與一座城市的氣運來滿足自己的貪欲。
因此,才讓彭越生不擇手段也要贏下逐鹿戰(zhàn)。
彭越生知道能否從光陰長河中得到回應(yīng),與一座城市、與整個東方的氣運息息相關(guān),才更不想讓林天正那類人去浪費一座城市的寶貴氣運。
暗殺、偷襲,他無所不用其極的贏下了大臨市的上一戰(zhàn),也因此遭到了靈子觀測總局與軍伍的除名,但他并不需要任何的理解,只是帶著始終陪伴自己的血色守護靈,在不敢浪費一絲大臨市氣運的情況下,憑生命力強行撐到了現(xiàn)在,只有一個虛無縹緲的念頭在支撐。
萬一,有回應(yīng)了呢?
萬一,只差他們手上這么點氣運就能得到古之圣賢的回應(yīng)呢?
好在現(xiàn)在的事實證明了,他們的堅守沒有白費。
他們在這里迎來了最正確的人,封狼居胥、飲馬瀚海、橫推異族番邦十萬里,他們大臨市最迷人的那位老祖宗……回來了。
“這……”
這一切,饒是林曼曼聽完也只覺得心驚肉跳。作為生存在現(xiàn)代的普通人,她對逐鹿戰(zhàn)都只有一知半解,上一代的事情太過隱晦,她與大多數(shù)人一樣都只是隱約知道一些,比如某個地方曾屬于東方,但現(xiàn)在卻屬于一些海外勢力,并不知曉這里頭竟還藏著如此血淋淋的過往!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身邊的小侯爺。
這才明白,原來他不光是來救自己的人,更是彭越生與血色守護靈都在等的人。
然而,霍行的眼神卻是一成不變的平靜、不執(zhí)一詞。
他很清楚現(xiàn)在一旦自己給予回應(yīng),那么他在西漢所經(jīng)歷的或?qū)⒃俅沃匮荩徽撌谴┰匠蔀楣谲姾钪傲鬟B市井、還是現(xiàn)在以守護靈的身份回歸二十一世紀,他樂知天命安穩(wěn)度日的想法都不曾變過,他不愿介入到太多的因果是非之中。
所以現(xiàn)在,最好的處理方式應(yīng)該是轉(zhuǎn)身走人。
單方面終結(jié)這場城市逐鹿戰(zhàn),他大可以憑著大臨市的氣運加持留存下來,在這個熟悉的時代以英魂的身份重新再活一次。
如此,后世紛爭不沾身。
然而——
“大臨市接下來就交給侯爺了,我們該讓路了,只是在最后,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肺癆鬼彭越生劇烈咳嗽了起來,看向了陪伴自己許久的血色守護靈、也是老前輩,勉強笑道:“這個請求是為他提的,他等的時間不比我短,甚至可以說比很多人都要長了,只是他什么也看不見,被最深的執(zhí)念和仇恨蒙蔽了雙眼,所以如果要送他離開的話,我希望能由侯爺親自動手。”
“我想讓他也親眼看一看……”
看些什么,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不論是彭越生還是血色守護靈,整個大臨市有資格送他們走的人就只有一個罷了,這人姓霍。
血色守護靈就站在一旁,渾渾噩噩,只會本能的秉持著召喚者的命令行事,原本只讓人覺得猙獰可怖,但現(xiàn)在卻看得林曼曼只覺得揪心,可她不會也不能過多干涉小侯爺?shù)倪x擇,看向霍行,就只見他已經(jīng)閉目轉(zhuǎn)身,毫不猶豫的走出了幾步,似是想要離開一般。
她站在原地,幾次欲言又止。
肺癆鬼彭越生也沒說什么,只是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不變的希冀。
下一刻。
“如你所愿。”
三十步開外,那一襲白衣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在拉開了足夠的距離后,霍行再沒有多言,略微睜眼,磅礴如海的殺力豁然爆發(fā)開來,席卷出方圓上百里。
又一次做了違背初心的選擇。
一片充斥著殘兵斷戈的古戰(zhàn)場以他腳下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徐徐展開,埋葬著數(shù)不盡的枯骨,血色殘陽高掛,在所有人的腳下鋪出了一條根本望不見盡頭的蒼茫古道,而在這條古道盡頭處矗立著的就只有一人而已,就是一襲白袍起落、手執(zhí)長槍的白衣冠軍侯!
西狩之路,十萬萬里,封狼居胥,飲馬瀚海。
這是生前戰(zhàn)績的極盡升華,如今以決死領(lǐng)域的形式重現(xiàn)于世,被拉入領(lǐng)域者,頭頂出現(xiàn)‘狩’字,唯有死戰(zhàn)、或淪為槍下亡魂兩條路而已。
但這還只是領(lǐng)域的冰山一角罷了。
接下來。
一桿烏黑旌旗毫無征兆的在那大風(fēng)之中揚起,滾滾黃沙也遮不住直沖云霄的殺氣,緊接著就是第二桿、第三桿……磅礴的銳氣與肅殺之意如海般席卷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在這座領(lǐng)域之中,曾橫掃一個時代的八百驃騎逐一重現(xiàn),帶回了當年三天滅五國的狂意。
“向前!”
“向前!!”
“向前壓進!!”
沉悶肅殺仿佛戰(zhàn)鼓聲穿透了時光長河,落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從上到下無一后撤,唯有前壓、鑿陣,殺敵逐寇,這或許是每一個東方人聽了內(nèi)心深處都會產(chǎn)生共鳴的強烈震撼感,如此清晰的倒影在了血色守護靈的眼中,也在肺癆鬼彭越生、林曼曼等人不敢置信的眼中深深倒影了出來!
這是不論看過多少史書記載也比不上的親眼所見!
這樣一支悍不畏死、人人如龍的八百騎,就是那年追隨冠軍侯遠征大漠、只可惜到了最后無一生還的驃騎營?!
可真正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還是矗立在那泱泱八百騎正中心的冠軍侯。
包括召喚他出來的林曼曼在內(nèi),幾乎沒有人知道,無論是他戰(zhàn)時的白袍銀盔,還是布衣狀態(tài),都不過只是為了適應(yīng)二十一世紀而出現(xiàn)的尋常姿態(tài)罷了,嚴格來說并沒有區(qū)別,真正曾讓他在那個時代廝殺征伐的姿態(tài),只有在這一日……出現(xiàn)在了滾滾狼煙之中,讓人無論怎么努力也看不真切。
隱約只能瞧見,一抹如同神祇般的白色焰云,象征著力之極盡的蛟龍纏身。
“隨我前壓。”
寥寥二字落下,這位彷如神兵般的蛟龍纏身之人,提起手中一截斷槍,殺力之盛直貫云霄,此去萬里四海皆平。
在這一日,肺癆鬼彭越生、林曼曼,與首當其沖的血色守護靈,無不親眼見證了,真正屬于千古之人的傳說姿態(tài)。
冠軍侯·霍去病。
武:S+
謀:S+
速:S++(無窮大)
體:C
靈:B-
英魂途徑:人/武
本命寶具:綠沉(??/??)
在夕陽古道上獨自面對這一切的血色守護靈,或者應(yīng)該說是來自于現(xiàn)代的佝僂老人,直面那沖天的殺力,那稱得上是傳說之人給予他的最高禮遇,頭上的‘狩’字標記已經(jīng)開始碎裂,這代表著他作為守護靈的旅程已經(jīng)到頭了,渾渾噩噩的眼眸終于恢復(fù)了一絲清明。
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夠比他看得更加透徹了。
他真切看見了那個遙遠的、名為西漢的時代,那一切沒有讓他感到絲毫的恐懼與震撼,只有難言的壯志激昂。
“回來了,是咱們的老祖宗回來了……”
血色的守護靈笑著笑著淚滿長襟,放下手中的大刀,在那可沖殺逐盡異族的騎陣到來之前,緩緩的抬起手,懸停在自己的額邊。
下一刻。
大臨市上一場逐鹿戰(zhàn)的最終勝者被一槍貫穿身軀,或者應(yīng)該說是這位血色守護靈不閃不避的迎上了那桿槍,也如愿在傳說中的冠軍侯口中,聽見了足可讓他瞑目的輕聲耳語:
“你們做得已經(jīng)足夠多了,這個時代……現(xiàn)在換我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