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臘月,大雪封山。裴錚獨立轅門,玄鐵甲上積了厚厚一層雪沫。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作水珠——就像這些年他碾碎的無數敵軍。本來這寒冷的天氣,不適合決戰,但是女真已經來了,不容他們退縮,不管什么天氣,都得全力一站,好在裴錚早就預判了這個可能,也不算最壞的開局了,這邊的戰況到了最后最緊張的決戰階段。
"大帥,探馬回報!"趙勇踏雪而來,眉睫上掛著冰晶,"女真主力已至百里外的黑水谷,看炊煙數量,至少五萬之眾。"這該死的天氣,太冷了,趙勇想著,拍著周身的雪,掀開帳簾進入。
裴錚還站在沙盤前面,他骨節分明的指節在沙盤邊緣上叩出三聲悶響。五萬,這是完顏宗翰壓上全部家底的數字。去年此時,這個女真戰神還叫囂著要"飲馬黃河"。
裴錚站直,看著傳令兵說到:"傳令。"嗓音沙啞如磨刀石,"驍騎營換裝新鍛的破甲箭,神機營把最后三十門虎蹲炮全拉出來。"他突然抓起一把雪擦臉,冰水順著下頜線流進鐵甲領口,"再告訴火頭軍,今晚...殺馬。"
趙勇猛地抬頭。軍中殺馬,不是絕境就是死戰。“是,將軍”。趙勇將指令安排下去,今晚的軍營熱火朝天,人人都備戰狀態,嚴陣以待。
第二天晨時,裴錚帶領四萬軍隊前往黑水谷,這里是預定和女真決戰的地方。
黎明前的黑水谷,冰面泛著幽藍死光。裴錚蹲在崖邊,看著女真大營連綿十里的篝火。那些火光倒映在冰河上,像無數嗜血的眼睛。
"大帥,真要在這決戰?"周老將軍指著地圖,"這冰層..."
裴錚突然抽出匕首扎向冰面。刃尖入冰三寸,裂紋如蛛網蔓延。"聽見了?"他瞇起眼,"這冰哭著呢。"
辰時三刻,戰鼓震碎薄霧。當女真鐵騎如潮水般涌向冰河中央時,他們沒看見河床下埋著的三百壇火油——那是裴錚用陣亡將士的撫恤金跟江南商人換的。
完顏宗翰的金狼大纛剛過河心,裴錚的令旗驟然劈落。
"放!"
三十門虎蹲炮齊鳴,卻不是往人堆里砸,而是轟向兩岸冰層。脆響如天崩地裂,火油從裂縫中噴涌而出,遇火即燃。剎那間整條冰河變成火龍,吞噬著驚慌的戰馬。只見一個女真百夫長在火中狂奔,鐵甲燒得通紅,最后跪倒在冰窟窿里,蒸汽騰起三丈高,接著接二連三個如此,女真軍隊開始慌亂起來。
裴錚沒看煉獄般的河面。他盯著對岸那桿搖晃的金狼旗,突然奪過親兵的鐵胎弓。弓開如滿月時,臂甲下的舊傷崩裂,血順著弓弦滴落。
"嗖——"
只聽得“嗖”的一聲,那支箭如同閃電一般疾馳而去,以驚人的速度穿過了七層厚厚的皮盾!這七層皮盾本應是堅不可摧的防御,但在這一箭面前卻如同紙糊一般脆弱。
隨著箭矢的穿透,皮盾瞬間被撕裂開來,露出了后面驚恐的掌旗官。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支箭就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直地釘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牢牢地釘在了帥帳的立柱上。
掌旗官的身體在箭矢的沖擊力下猛地一顫,然后便軟綿綿地掛在了立柱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他手中的旗幟也隨之飄落,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這一幕發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周圍的人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然而,這一箭的威力卻如同巨石入水,激起了千層浪。女真軍陣中原本緊密的防線,在這一瞬間出現了第一道裂縫。
未時,女真殘部退守鷹嘴崖。裴錚摘下兜鍪,露出結滿冰碴的須發:"換馬。"
親兵們牽來的,竟然是整整三百匹已經餓了三天的烈馬!這些馬匹個個身形高大、肌肉線條分明,原本應該是威風凜凜的,但此刻它們卻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馬的鼻孔中不斷噴出白色的霧氣,仿佛在向人們訴說著它們的饑餓和疲憊。而它們的眼珠更是赤紅一片,透露出一種野性和瘋狂。很顯然,這些烈馬已經嗅到了崖上女真傷兵的血腥味,這讓它們原本就躁動不安的情緒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裴錚給坐騎喂了最后半塊豆餅,馬齒咬破他手套的指尖。"鑿穿他們。"他輕拍馬頸,鐵蹄已踏上斜坡。這根本不是沖鋒,而是自殺式的碾壓。餓瘋的戰馬見人就撞,披著重甲的騎兵像鐵錘般砸進敵陣。
突然間,一陣清脆的骨折聲響起,仿佛骨頭在瞬間斷裂,緊接著是金屬鎧甲相互碰撞的叮當聲,這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讓人不禁為之一顫。與此同時,一陣嘈雜的女真語咒罵聲也隨之傳來,那是憤怒和痛苦的交織,讓人感受到現場的混亂與激烈。這三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混亂而緊張的畫面,仿佛一場激烈的戰斗正在上演。
完顏宗翰終于出現在陣前時,他的金甲已經殘破。兩桿長槍同時刺向裴錚咽喉,卻在最后一刻被鐵胎弓絞住。弓弦割斷槍桿的脆響中,裴錚的劍已經抵住女真可汗的護心鏡。
"認得這劍紋嗎?"裴錚喘著粗氣,劍尖挑開對方的面甲,"三年前在雁門關,你兒子也死在這把劍下。"完顏宗翰惱怒大喊一聲,舉起刀便帶隊沖了出來。
裴錚面對敵人毫不畏懼,他手握長刀,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氣勢洶洶地沖向對方。剎那間,刀光閃爍,劍氣縱橫,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戰就此展開。
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每一次交鋒都伴隨著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刀光劍影交錯之間,火花四濺,仿佛夜空中的流星劃過。
在這場激烈的肉搏戰中,雙方都使出了渾身解數。裴錚的刀法猶如疾風驟雨,每一刀都蘊含著無盡的力量;而他的對手也毫不遜色,劍法靈動如蛇,讓人防不勝防。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場上的喊殺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雙方的士兵們紛紛倒下,鮮血染紅了大地。然而,裴錚和他的對手卻依然在酣戰,誰也不肯退縮一步。
日落時分,幸存的八千女真戰士放下彎刀。他們割破臉頰,讓血淚凍成冰痕——這是部落最高的投降禮。
裴錚沒接完顏宗翰捧上的金刀。他抓起一把染血的雪,抹在女真可汗臉上:"記住這滋味。"轉身時鐵靴踩碎了一面狼頭盾,"十日內,各部首領來營門跪著。遲一個時辰,本帥就屠一部落。"
裴錚的背影融進暮色,鐵甲下擺滴落的血珠在雪地上綻成梅花。
當夜,軍中宰殺最后二十匹傷馬。裴錚獨自坐在帥帳里,用匕首削著一塊木牌——這是明日要立在營門外的受降碑。刀刃刮擦木紋的聲音里,隱約混著更鼓聲。
三更時分,趙勇發現大帥伏案睡著了,手里還攥著半塊硬如鐵石的馬肉。案頭木牌上刻著十七道刀痕——正是此戰陣亡的將領人數,士兵更是死傷上萬,打仗就沒有雙贏的。裴錚一夜未眠,等待明天的最后結局。
第二日,營門外立起了受降碑,接連五日,女真部落已基本都承諾受降了。此次女真對戰,基本結束了,后續受降、上供就是朝廷派人談判了,裴錚也需回京述職了。
帳外北風卷起殘雪,掠過新墳的招魂幡。那旗幡獵獵作響,像極了戰場上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