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劍鋒抵在頸側,寒氣刺骨。白清歡猛地睜開眼,
對上的是那雙她至死不忘的眼眸——幽深、冷寂,像終年不化的寒潭,屬于她的暗衛,燼羽。
前世,也是這樣的場景。她被庶妹陷害,身陷囹圄,燼羽奉命來取她性命。那時她恨毒了他,
以為他背叛了自己,成了庶妹的走狗,臨死前用盡力氣詛咒他。可當她魂魄飄散,
卻看見他抱著她冰冷的尸身,在漫天風雪中呆坐了三日三夜后夜闖國公府殺了庶妹,
最后在埋葬自己后用那把曾刺穿她心臟的匕首,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原來,他被下了死令,
若不殺她,死的便是他唯一的弟弟。重生的劇痛尚未平息,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
白清歡的心臟瘋狂跳動,不是恐懼,而是翻涌的酸楚和失而復得的狂喜。“燼羽。
”她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卻異常平靜,甚至微微彎起了唇角。
燼羽執劍的手幾不可查地一頓。那雙冰冷的眸子深處,掠過一絲極細微的疑惑。
國公府的大小姐,此刻應該驚恐尖叫才對,怎么會如此平靜。白清歡無視頸間的利刃,
緩緩抬起手。她的指尖冰涼,輕輕撫上他握劍的手腕。燼羽的身體瞬間繃緊,
像一張拉滿的弓,肌肉堅硬如鐵,卻不敢挪動分毫,怕鋒刃傷了她。“放下劍。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為什么來。
”燼羽眼中的驚疑更深。他的身份是絕密,任務更是只有主子和死士知曉,
大小姐又怎會知曉。“你的弟弟…叫小七,今年五歲,在城北的‘慈幼堂’。
”白清歡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這是前世她死后,飄蕩時無意間聽到的秘密。
轟隆!燼羽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響。他弟弟的存在,是他拼死守護的最大秘密,
是他甘愿墮入地獄的唯一理由。大小姐又怎會知曉?巨大的震驚和恐慌讓他心神失守,
握劍的手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顫抖。白清歡趁機抬手,看似柔弱無力地一拂,
精準地擊在他手腕麻筋處。“哐當!”長劍脫手,掉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燼羽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單膝跪地,頭深深低下,姿態是絕對的臣服,身體卻緊繃著,
充滿了戒備和難以置信的茫然。“屬下…屬下罪該萬死!請大小姐責罰!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白清歡沒有看他,只是彎腰,
撿起了地上的長劍。劍身寒光凜冽,映出她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她掂了掂,很沉,
就像燼羽背負的命運。“死?”她輕笑一聲,帶著前世未盡的悲涼和今生的決絕,“燼羽,
你的命,從今往后是我的了。自今日起,你不再是任何人的死士,你,只是我白清歡的影衛。
你弟弟的命,我保了。”她將長劍遞到他面前,劍柄朝著他。“拿好你的劍,從今以后,
你的劍,只準對準我的敵人。”她的目光灼灼,
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儀和一絲…他看不懂的復雜情愫。燼羽猛地抬頭,
眼中是徹底的震驚和混亂。他看著她遞來的劍,
又看向她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燃燒著奇異火焰的眼眸。前一刻還是必死的任務目標,
下一刻卻成了掌控他生死、洞悉他軟肋的主子?還要保他的弟弟?這打敗來得太快太猛烈。
他遲疑著,不敢去接。“怎么?不相信我?”白清歡挑眉,語氣帶著一絲危險的玩味,
“還是說,你更愿意回去,讓你的主子知道你的任務失敗,然后…等著去給你的弟弟收尸?
”提起弟弟,燼羽眼中的最后一絲猶豫也被徹底擊碎。他猛地伸手,接過了長劍,
動作快如閃電,卻又無比沉重。他重新低下頭,聲音壓抑著翻江倒海的情緒:“屬下…燼羽,
愿誓死效忠小姐!此生此命,皆為小姐所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承諾,
沉重無比。白清歡看著他低垂的頭顱,頸項繃直的線條透著一股倔強的脆弱。她知道,
這忠誠的誓言里,此刻更多的是對弟弟安危的妥協。但她不急。
前世他能為她報仇、為她殉死,今生,她有的是時間,讓這忠誠里,生出點別的東西。
“起來吧。”白清歡的聲音柔和了些許,“從今日起,你不再是影子,
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邊。”“多謝小姐,屬下遵命。”燼羽依言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燭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卻依舊習慣性地將自己隱在光線的邊緣。
他沉默地站著,像一尊沒有生息的石雕,唯有握著劍柄的手指,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2重生歸來的白清歡,開始了她的復仇布局。在經歷了前世的種種磨難后,
她已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任人宰割的國公府嫡女。她步步為營,
精準地反擊著庶妹白清霜和繼母姜氏的每一次陷害,手段狠辣果決,令人心驚。而燼羽,
也成了她手中最鋒利也最沉默的刀。他如影隨形,卻又仿佛不存在。她處理事務時,
他隱在梁上陰影中;她出門赴宴,他匿于車轅之下;她深夜獨坐,他便守在窗外,
像一道沉默的壁壘。白清歡習慣了這份無聲的守護。也開始刻意留意他。她發現他極少進食,
便每日命人將精致的點心和溫熱的湯羹放在窗臺。起初,那些食物紋絲不動。直到第七天,
她半夜起身,借著月光,她看到窗臺上空了的碗碟,
以及一個被擦拭得極其干凈、幾乎不留下痕跡的位置。她的唇角,無聲地勾起。
她發現他身上的黑衣總有不易察覺的破損和暗色污漬,那是血跡干涸的顏色。
她不動聲色地命人送去了最好的金瘡藥和柔軟堅韌的新衣。衣物依舊放在原處。過了幾日,
她看到窗下陰影里,他換上了那身新衣,合身得仿佛為他量身定做。
舊衣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一旁,破損處竟被細密地縫補過。針腳笨拙,
卻看得出用了十二分的心力。她開始和他說話,不是命令,而是閑聊。說園中新開的牡丹,
說街上聽到的趣聞,甚至…說她對未來的謀劃。起初,他只是沉默。后來,
她會聽到極其簡短、甚至只有一個字的回應。冰冷低沉,卻讓她心頭微暖。
她發現他其實很細心。她看書久了,案幾上的燭火總會適時地被挑亮一分;她咳嗽一聲,
窗臺上很快會出現一碗溫熱的枇杷露;她偶爾在庭院中駐足,目光所及之處,
那些可能絆腳的碎石枯枝,總會在她離開后消失不見。一種無聲的、細密的暖流,
在兩人之間悄然流淌。白清歡的心,在前世的冰冷和今生的算計之外,為這個沉默的男人,
裂開了一道柔軟的縫隙。3復仇的關鍵時刻來臨。
白清歡已經掌握了庶妹白清霜與當朝三皇子勾結、意圖陷害國公府通敵叛國的鐵證。
她設計在宮宴上揭露他們的罪行,要將她們母女徹底打入地獄。然而,姜氏母女狗急跳墻,
竟買通了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殺手組織“幽冥殿”,在白清歡回府的途中設下了絕殺之局。
暗箭如雨,刀光似雪。狹窄的巷弄里,白清歡的護衛瞬間折損大半。燼羽的身影如同鬼魅,
劍光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白清歡牢牢護在身后。劍鋒劃破皮肉的聲音不絕于耳,
血腥味濃得令人作嘔。“小姐,我拖住他們,你趁機逃走…”“我不走,要走我們就一起走。
”燼羽聞言,手中的劍揮的更快,他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每一次揮劍都精準地收割著生命。但白清歡的心卻揪緊了——她看到他的動作開始凝滯,
呼吸變得粗重,黑色的衣料被暗紅色的液體不斷浸透。他受傷了,而且不止一處!“燼羽,
小心!”突然,一支淬毒的弩箭,刁鉆地從死角射向白清歡的心臟!“小姐,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