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箭失擦著臉頰劃過釘入路面,我側(cè)身躲過冷箭,身后的死士手握刀正要劈來,
袖箭機關(guān)的銀針刺中他的左胸,死士瞬間倒地,雨水打落在尸體上路面逐漸被血跡染紅。
拾起身旁的箭矢放入袖中,上面的暗紋是敵國的標志,“青榆縣何時混入了東疆的死士?
難怪父皇讓我來此地。”左肩的刀口還在不停滲血,用方帕在傷口處打了死結(jié),
眼前的意識逐漸模糊。暴雨沖刷著巷中的青石板,肩上的血腥氣遲遲未消散,
強撐著向前跑了許久身體愈發(fā)沉重,我踉蹌著倚靠在墻壁上,
發(fā)現(xiàn)臨近巷尾的地方似乎有微弱燭光,是文和堂的牌匾,兩年前瘟疫四起,
這青榆縣就是靠著這幾家醫(yī)官才渡過難關(guān)。我剛靠近文和堂就看到朱漆門扉后迎面走出一人,
油紙傘下的人身著青色長衫,傘面微抬露出清秀面容,
他視線在我身上停頓數(shù)秒快步走上前將我扶起,“姑娘,得罪了。”濃重的藥香撲面而來,
我的意識清醒三分,他的語氣和聲音倒是有些熟悉,
撤下腰間的鳳紋玉佩遞給他“幫忙給到廣豐錢莊,多謝。”在意識徹底消散前,
我隱約感覺到有人用銀針封住了我的穴位。再次醒來時左肩傷口處裹著棉布,
疼痛也有些許緩解,身上燙的不成樣子,我費力的想用右臂撐起身子,
卻失手打翻了床邊的茶盞。文和堂的那位郎中聞聲隨即轉(zhuǎn)身,他手中的藥杵頓在銅臼里,
拿起一旁的藥碗三兩步走到床邊查看我肩上的傷口,“姑娘肩上的刀傷引起的發(fā)熱,
如若信得過我,將這藥喝了明日便能退熱。”我的視線掃過他身側(cè),
總覺得他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見過,接過藥湯喝下,將碗放在一旁。
“姑娘的玉佩已經(jīng)讓小童給了廣豐錢莊。”“多謝。敢問公子貴姓。
”“姑娘喚在下硯郎中即可。”接近?卯時我拿下額頭上的帕子,起身看了看四周,
這文和堂的內(nèi)室倒是有些素凈,桌案上放著兩包成藥,旁邊還有些零碎的藥渣,
指腹捻過藥渣貼近鼻尖,我瞳孔微縮,這藥方倒像是太醫(yī)院那幾位的手筆。
父皇看重草藥之說,北涼國境內(nèi)也對藥品和郎中很是重視,我自幼便在太醫(yī)院內(nèi)學了幾年,
“有意思...這藥方竟然也像是被特意改過的一樣。”“姑娘可是好些了?
”聞言只見他身著煙青長衫,只手掀開竹簾走到桌案旁。
這倒是讓我想起曾在太醫(yī)院中看到過的文家公子。那年我初入太醫(yī)院,
差點誤碰含有毒性的草藥,正是文家那位小公子及時提醒,才避免釀成大禍。
“公子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人。”指腹捻過藥方看著眼前的人,
“公子若是有這般手藝為何不考個功名,偏偏留在這青榆縣?
”“在下...”街巷上突然的馬蹄聲打亂了這份寧靜,他輕笑一聲,
“看來想尋姑娘的人倒是不少。”我睨了他一眼,剛走到文和堂正廳,
就看到閃身半跪在旁邊的秋聲,“主子,已經(jīng)將情況傳給那位了。”“好,
查一查文和堂的郎中。”我低聲道。2?秋聲送來的密函被放到桌邊,
拿著幾張曾經(jīng)出自他之手的藥方走向后院,文硯書正在收拾藥草。
“這幾張藥方文公子不打算解釋一下嗎?”銅臼瞬間砸落在青磚上藥杵滾到一旁,
發(fā)出沉重聲響,“殿下恕罪。”秋聲的刀刃已經(jīng)抵在文硯書的脖頸上,文硯書神色未改,
將藥杵放進銅臼,“殿下既已查清,還想問草民什么?”“去外面守著。”,
我示意秋聲退出內(nèi)室,將茶盞推向文硯書,他起身坐到一旁將茶水一飲而盡。
“不怕我下毒嗎?”我饒有興致的看向他。“殿下既然想從在下這了解當年的事情,
便不會做無用之事。”他看著被推到身前的密函和陳舊的供詞,“文和堂倒是別有洞天,
我竟不知文公子還能有法子拿到當年的供詞。”“殿下既已經(jīng)看到供詞,
便知道當年供詞有疑,我文家世代學習藥理,多年采買藥材并無任何差池,
當年家父遭奸人構(gòu)陷背上陷害皇嗣的罪名,當年藥商在幾日內(nèi)音訊全無,
定然是有人提前謀劃好的。”文硯書叢袖中取出密信,正要半跪在我身前,
“這是當年那批藥材的商販,草民懇請殿下徹查此事。
”我扶住他的手臂拒了這一禮接過信件,視線停頓在一個人名上,“秋聲,這個人可曾聽過?
”“韓承?主子,好像是東宮的那位。”秋生密信件放入信筒,“需要通知宮里那位嗎?
”若是文家一事當年本就蹊蹺,若是當真出自東宮之手,想必宮里也會有一些蛛絲馬跡。
我在文硯書的身上倒是看出了幾分文院判的模樣,當年我入太醫(yī)院算是師承文淵,
從藥材的性味、功效和配伍方法都親自傳授于我。“殿下的手要穩(wěn),
這藥材的計量不能有分毫偏差。”文淵的戒尺打在我手腕,他教我醫(yī)道,授我課業(yè),
所行之事皆是為了百姓。當年我被母妃禁足在殿內(nèi),等我再趕去太醫(yī)院時,
已經(jīng)是父皇定下圣旨的第二日。太醫(yī)院的院令辭去官職告老還鄉(xiāng),文淵也被罷免官職,
文家后世不得入朝為官,就連文淵身邊的藥童都不知所蹤。
等等...藥童...?我猛然看向文硯書,“你是那個藥童?”“是。”他驀然抬眸,
眼底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秋聲備車,該回去了。”我將密函遞給文硯書,
“公主府缺一位客卿,不知文公子意下如何?”“多謝殿下。
”文硯書入府那日我命人將廂房收拾出來,開出后面的小院用來放置藥草,
他起身從屏風后走來,他周身淡淡的藥香倒是給這公主府添上幾分生氣,
客卿文狀上的筆鋒鏗鏘有力,筆尖在宣紙上洇出墨點。"殿下當真要將他留在府中?
"冬菱在我身邊低語,她不同于秋聲,冬菱自小就被母親調(diào)過來陪著我,相較于其他暗衛(wèi),
平日里她與我話就多了些。“文家當年一事牽扯甚廣,如果當真是文家叛國,
為何父皇不下旨抄家,而是僅僅罷免了官職。”青瓷茶盞磕在桌案上發(fā)出清脆聲響,
“冬菱你這些時日先跟在文公子身邊保護好他的安危。”我將腰間的玉牌取下,
交到文硯書手中,需要人手的話拿著我的玉牌去錢莊,那里的管事會幫你,
這兩日我進宮你多加小心,最近不會太平,青榆縣的事宮里已經(jīng)知情。
”文硯書嘴角微揚輕笑一聲,“殿下放心,在下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3我踏入御書房時,
桌案的香爐上飄著青煙,父皇正在批閱奏折,我跪下行禮,“參見父皇,兒臣有要事稟報。
”父皇手中的筆尖略微停頓,抬眸像身邊管事示意屏退左右,“起來吧,
可是在青榆縣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我將袖中的短箭以及密函放到桌案上,
“這是當晚刺客留下的短箭,父皇請看,上面上暗紋是東疆的標志,
這密函上面記錄著青榆縣一些商販的信息,兒臣讓人去查過,他們表面在販售藥材,
實際行商所經(jīng)之處卻是臨近東疆。”父皇的目光突然銳利,他合上手中的奏折,
示意我接著說下去。我深吸一口氣,跪在桌案前,“那些商販中的一些人,
與文家一事被查處的人有關(guān),當年采買藥材的商隊中混入了東疆的 商人,
兒臣斗膽請父皇重審文家一事。”奏折被父皇拍在桌案上,香爐翻倒落地發(fā)出沉重聲響,
侍衛(wèi)聞聲跪在殿外。袖中雙手緊攥,當年一事沒人能明白父皇的心思,
我不敢妄加揣度父皇的想法,半晌過后我額前滲出汗珠,“菀寧,
聽聞你從青榆縣帶回來一位客卿。”“是,兒臣遇刺當晚被青榆縣的文和堂所救,
那幾日縣中并不太平,兒臣怕給文和堂惹上禍端,就將人帶了回來。”殿中一時無言,
大致過了兩個時辰,才聽到父皇長嘆一聲,“起來吧,此事你可以查但只有一月時間,
若是查不出此事就到此為止。去看看你母妃吧,前兩日她聽聞你遇險很是心急。
”我起身看著父皇眉宇之間的疲憊,“父皇也別太過操勞,改日我給您帶一些安神的藥湯。
”剛踏出殿門就聽到難以掩蓋的咳嗽聲,我向殿外的常德打聽才知父皇近日身體出了些問題,
太醫(yī)診斷為操勞過度所致。離開御書房后我直奔景和宮,“母妃。
”母妃正在桌案前修剪花枝,見我神色凝重便屏退下人,“寧兒沒事吧,快讓母妃看看,
聽你父皇說在青榆縣你遭遇了刺客。”我上前兩步扶助母妃,“讓母妃擔心了,菀寧無礙,
還好半路遇上文和堂的郎中。”母妃的身形一僵看著我的神色嘆息一聲,
“你父皇當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聽母妃講完我才得知,張貴妃本是太后的侄女,
若是她誕下皇子,太子的地位就不再穩(wěn)固,后宮這么多位嬪妃一直無所出,
少不了皇后從中作梗,為太子鋪路,皇后一族勢力龐大,
皇后的親弟弟則是正五品校尉持有兵權(quán)。張貴妃小產(chǎn)后查出藥湯出問題時,
父皇借助皇后治理后宮不嚴為由,分散皇后手中的權(quán)利,
又利用張貴妃宮中的下人使其散播皇后陷害皇嗣的流言,致使太后將矛頭轉(zhuǎn)向皇后和太子。
文家不過是棋子,父皇表面上嚴查太醫(yī)院實則是為了平衡兩方勢力,不過在那次事件過后,
父皇當真調(diào)查出了太子與北疆有所聯(lián)系,但礙于時機不夠成熟一直隱忍不發(fā)。
“那文家百年清譽豈不是無辜蒙冤?”我手指緊攥指甲陷入掌心,
原本以為 是文家擋了誰的路,卻沒想到僅僅是平衡勢力的棋子。
母妃拉過我的手一點一點的將緊攥的拳頭舒展開,“我又何嘗不想幫文家平冤,
在我年幼時文家與你外祖家往來很多,你外祖父的腿疾多虧了文家才治好的。”“母妃寬心,
父皇準許我重查文家一事了。”母妃的掌心從我的臉頰撫過,眼眶有些濕潤,“寧兒長大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4推開公主府書房的門后眼前發(fā)黑,
我才意識到從宮中趕回府邸還未用膳,加之昨日在父皇面前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膝蓋處還隱隱作痛。我手臂有些發(fā)顫倚靠在門框邊,仍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殿下!
"文硯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緊接著一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的肩膀,我下意識想掙開,
卻因眩暈身體向前傾倒,他直接伸手接住了我。"失禮了。"他低沉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將我扶到軟榻上,陽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身側(cè),映出一片朦朧。
我抬眸看向他眼底竟是閃過一絲情愫,他眼下青黑一片,一旁的案幾上滿是賬冊和密函,
看來他也是一夜未眠。"看了一夜?"我皺眉。"在下查到了些東西,不敢耽擱。
"他轉(zhuǎn)身去膳房取吃食。片刻過后,
他端來溫熱的桂花粥、金乳酥、金絲燕窩羹和幾樣清淡小菜。我接過瓷勺時,
指尖不小心與他相觸,他迅速收回手,耳尖微微泛紅。見他這模樣倒是有幾分意思,
唇角微揚輕笑一聲,示意他坐在案幾對面,“先坐下一同用膳,對了你喚我菀寧就好。
”夏青快步從膳房將早膳端來放在案幾上。“殿下,禮不可廢。”我擺了擺手,
“我這公主府沒那么繁瑣,你既是名義上的客卿,便要聽我安排。”他神色微怔,道了句好,
沒有推脫順勢坐在桌案旁,我舀了一勺桂花粥,一時相對無言,
我不知該如何與他說明從宮中查到的事情,心下思慮的事情頗多,眉間不自覺的皺起。
文硯書從身側(cè)拿出一個青色瓷瓶,“殿...菀寧,
這個藥膏涂在傷患處可活血化瘀緩解疼痛。”“你怎知我入宮被罰跪了。
”我挑眉看向文硯書。“是秋聲傳信回府的。”聞言我從他手中接過瓷瓶擰開,
這藥膏倒是不同于其他的藥膏,散發(fā)著藥草的淡淡清香,將藥膏放置一旁,我看向他,
“可查出什么 ?”文硯書從桌案上拿起一本賬冊翻開,上面記錄著藥材商販的行商路線,
一個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沙巖縣?這批商販去過沙巖縣?這是距離東疆最近的縣城。
”我俯身上前,抬頭才發(fā)現(xiàn)和他靠的如此之近,他眉眼間閃過一絲錯愕,我忙退開半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