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宋泠霜從打印機里取出的打印好的離婚協議，用正楷字在落款處寫上自己的名字，筆鋒干凈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區，向南正坐在辦公位整理資料，見她過來，眼里掠過一抹復雜神色。
“向秘書，我想見顧總。”宋泠霜開門見山。
真諷刺，妻子見丈夫竟然還需要秘書通報。
向南猶豫了一下，“顧總現在不方便。”
宋泠霜抿了抿唇，抬腕看了看手表，快要下班了，她決定等一等，“那我等一下。”
向南瞄了眼緊閉的木門，實在擔心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會給公司造成不好的影響。
“要不你把文件放在文件框里，我晚點拿給顧總。”向南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收納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全公司需要顧硯北簽字的文件都放在文件筐，由秘書定時拿給總裁簽署。
她恍然大悟，在里面的人是唐恬恬，顧硯北真是色令智昏，上班時間也在談情說愛。
她想了想，把信封交給向南，“麻煩幫我轉交給顧總。”
唐恬恬離開后，向南把宋泠霜的信封交給了顧硯北，“宋經理給您的文件。”
顧硯北接過來，正準備拆開來看，顧家老宅管家打電話來，“大少爺，老夫人在家摔倒了，現在人在醫院了。”
顧硯北臉色凝重，把信封放回到背后的文件柜里，掛斷電話就往停車場去。
周五，宋泠霜剛從工作室會議上出來，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顧硯北發來的信息。
沒有了從前的驚喜與期盼，她掃了一眼信息。
【晚上七點，顧家家宴，記得準時到。】
每月最后一個星期五的聚餐是顧家的傳統，顧老爺子年紀大了，開始渴望親情，想定期見見兒子孫子，便定下這個規矩。
她看了一眼，沒回。兩分鐘后，電話打了進來。
“抱歉，我有事。”她接起電話，聲音平靜。
相信他已經看到了離婚協議，應該不會強迫她去參加顧家的家宴。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聲音有些不悅，“奶奶前幾天摔倒了，昨天才出院，你過來看看她。”
搬出顧老夫人，她實在沒法拒絕，顧老夫人一直把她當成親孫女疼，她要跟顧硯北離婚，不代表就要斷絕跟顧老夫人的聯系。
她短暫失神了。
許是沒聽到她的回復，顧硯北語氣里多了些不耐，“宋泠霜。”
“好，我知道。”
“下班，坐我車過去。”
宋泠霜怔住了一下，“我自己開車去。”
顧硯北語氣變冷，“隨你。”
宋泠霜沒搞懂他為什么不高興，現在她也懶得多想。
中午，宋明溪的電話打進來，宋泠霜不想接，任電話震動。
電話咚咚咚響，宋明溪的微信消息接二連三地跳出來。
她無奈，點開來看。
“霜霜，你中午有空嗎？我在你公司樓下。”
她猶豫片刻，還是回了一個“好”字。
以宋明溪的性格，宋泠霜不接聽她電話，不知道她又會在顧氏鬧出什么幺蛾子。
宋泠霜本來想帶宋明溪去公司附近的餐廳吃飯。
宋明溪卻不樂意了，一臉嫌棄，嘖嘖吐槽，“霜霜，你老公年入上億，怎么能來這種低檔餐廳吃飯？。”
餐廳明亮干凈，出品地道，符合大眾的消費水平，她午飯都是跟同事來這里解決的。
宋泠霜沒法，只得帶她去附近高檔餐廳“品致”吃飯。
宋明溪問，“霜霜，你跟顧硯北和好了嗎？”
“姨媽，我們已經在申請離婚了。”
“你說什么？”宋明溪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瘋了？你早晚會后悔。”
她又搬出了陳年往事，一副怒其不爭的憤慨樣，“你跟你媽一樣都是死腦筋，你媽中專畢業，嫁給了清北的教授，她腦子發蒙離婚，結果帶著你日子過得苦哈哈，家里一點都幫襯不到，人家林霄后來入贅了富婆家，你妹妹林婳現在在唐家過著名媛千金的生活。”
“你呀，不能步你媽后塵。”
宋泠霜喝了一口水，不想談論此事，她把菜單推向宋明溪，“姨媽，你看想吃什么。”
宋明溪也不客氣，專挑貴的點。
宋明溪以為兩人只是在鬧脾氣，沒想到動了真格。
宋明溪見宋泠霜已經打定主意要離婚，勸她，“哎，如果要離婚，你起碼分他一半的身家。”
“我們簽了婚前協議，我是凈身出戶。”
宋明溪似被驚雷劈到，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泠霜，你糊涂啊，那你更不能離婚了，絕不能將顧太太的位置拱手相讓。”
宋明溪聒噪得很，宋泠霜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起身道，“姨媽，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剛出去包廂門口，就聽到一陣輕快的笑聲，她下意識一抬頭。
顧硯北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門口，身邊是唐恬恬，一襲黑色連衣裙，端莊大方，眉眼帶笑。
后面還跟著唐母和林霄，男人身材挺拔，女人貴氣溫婉。
最后面的是林婳，她低頭回復手機信息。
宋泠霜站在視線的死角，他們沒有看見她。
他們一起走入了包廂，唐母正笑著拉著顧硯北的手臂：“硯北，多虧了你，三環那塊地皮，我們才能拿下。”
走廊的氛圍燈照在顧硯北的臉上，天庭飽滿，深目高鼻，抿緊的薄唇流瀉出笑意，“舉手之勞。”
顧硯北一向不愛多管閑事，喜歡公事公辦，如今為了唐恬恬他竟也破例了。
唐母欣慰點點頭，“恬恬之前一聲不吭就跑去美國進修，麻煩了你不少吧。”
林霄也在一旁賠笑，“辛苦賢侄了。”
林霄從前跟宋靈溪在一起，自高自大，覺得母親空有美貌，只有中專學歷配不上他，在外人面前都沒給過她好臉色。
現在當了上門女婿，脾氣收斂了，處處忍著讓著不敢搶老婆風頭，妥妥妻管嚴。
錢真是好東西，能讓人的骨頭也變軟了。
宋泠霜覺得好笑，真是風水輪流轉。
顧硯北溫聲應了句，“這幾年，我麻煩恬恬的地方也挺多的。”
都見家長了，看來他們的好事將近，宋泠霜心臟深處微微泛痛。
她深吸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時間會磨平一切痛楚。
宋泠霜等他們都進了包廂，才緩步走過去，恰巧林婳打開門，從里面走出來，與宋泠霜迎面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