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是顧雪顏兒子的乳名,與小煜同歲。
宋泠霜在顧老夫人生日時,特意做了一個奶油戚風蛋糕送給顧老夫人,小寶吃過之后很喜歡,隔段時間就鬧著要吃她做的蛋糕。
顧雪顏視兒子為眼珠子,兒子的請求沒有不答應了,所以顧雪顏隔三差五就吩咐她給小寶做點心。
她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兒子,有時還要熬大夜烤餅干。
有時候顧雪顏兩夫妻想過二人世界,就直接把小寶扔給宋泠霜幫忙照顧。
“反正帶一個也是帶,帶兩個也是帶。”
顧家人除了顧家兩老和顧奕辰,沒人把她當回事。
在顧家,除了顧家兩老和顧奕辰之外,沒人真正把宋泠霜當回事。
連小寶都早早學會了察言觀色。他知道顧家人不喜歡宋泠霜,對她呼來喝去,從沒一句客氣話。
他搶了小煜最喜歡的玩具,宋泠霜耐心地勸他講道理,他卻氣呼呼地吼她:
“你真煩,怪不得伯父不喜歡你!”
那句話像一根冰冷的針,扎在了她心口。
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的付出總有一天會被看見。
可事實是,他們從始至終,只覺得她是個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不夠體面,不配踏進顧家的門。
現(xiàn)在,她不在乎顧硯北了,自然也沒必要再去討好他的親妹妹。
宋泠霜的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猶豫:“不好意思,我最近有點忙,沒空做。”
一個蛋糕多做一個少做一個,并不會改變顧雪顏對她的態(tài)度,更不會讓她由衷地喜歡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拍,顯然沒料到宋泠霜竟然會拒絕。
顧雪顏臉色微變,剛要發(fā)作,宋泠霜已經(jīng)先她一步道:“我還有事,先掛了。”
掛斷電話的那一刻,宋泠霜站在路邊,溫柔的晚風拂過臉龐,她忽然感覺身上的重擔卸下了,輕松極了。
然而不到十分鐘,顧硯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看著屏幕,沒接。
手機執(zhí)著響著,似乎她不接,那邊就會一直打,她終究還是接了。
“周六是小寶生日,你給他做個蛋糕送過去。”他開門見山,語氣帶著一貫的命令式冷漠。
“據(jù)我所知,顧雪顏家里請了個海外留學的西點師傅,做蛋糕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宋泠霜語氣平靜。
“就一個蛋糕而已。”顧硯北聲音放緩了。
這哪里是蛋糕的問題?一次無條件地放松自己的底線,對方就會越加蹬鼻子上臉,現(xiàn)在顧雪顏將她當成隨叫隨到的保姆,顧硯北理所當然地認為她該滿足妹妹所有的任性要求。
“你是她嫂子。”顧硯北鮮見為了一件小事固執(zhí)堅持,似乎要用這件事去證明什么東西。
“那你去給她做。”她聲音冷了幾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他低聲道:“我知道了。”
宋泠霜毫不客氣地結束了通話。
回到家中,鄭泓姍正在廚房戴著圍裙忙碌,見她進門,揚了揚下巴,“洗手吃飯,我今天做了冬陰功湯,處女作就獻給你了,你要是說難吃,那就真的沒良心了。”
宋泠霜笑著應了一聲,去洗了手。
兩人吃飯時,宋泠霜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開口:“你有沒有你熟悉的私家偵探?我想查查我媽的下落。”
母親宋靈溪將她托付給顧家就毫無音訊,姨媽和小舅都說媽媽放棄她這個累贅,改嫁去了。
她不相信。
離婚后,林霄薪水豐厚,卻沒有給宋靈溪打過一分錢的撫養(yǎng)費,宋靈溪帶著她去了海邊討生活,重操舊業(yè)做潛水教練,生活艱辛,兩人擠住一個不到10平方米的老房子。
宋靈溪為了多掙錢,不顧身體,一天潛水長達十幾個小時,一邊的耳膜已經(jīng)穿孔了。
她總是撿一些同事不要的舊衣服,但會給宋泠霜買新衣服、新書包,她總說,“這樣幼兒園的孩子就不會瞧不起咱們泠霜了。”
爸爸林霄總是罵她榆木腦袋,只有媽媽不嫌棄她,“有的人就是天生開竅晚,無論泠霜聰不聰明,我們泠霜永遠是我的小寶貝。”
鄭泓姍知道,找到宋泠霜的媽媽是她的心結,“都十八年過去了,怕是希望渺茫。”
“我最近又夢到她了,夢到爸爸給了我五毛錢讓我去買冰棍,一轉(zhuǎn)眼爸爸開著車走了,我拼命追啊追,摔了一跤,車子就不見了。”宋泠霜低聲說,眼眶忽地泛紅,“媽媽蓬頭垢面找到我,背著我回家。”
“她跟我說,她會一直看著我長大,我媽媽不會食言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鄭泓姍嘆了口氣,眼里也閃過一絲復雜:“我有個大學同學,就是在做偵探業(yè)務,人挺靠譜的,我把名片微信推你。”
“謝謝你。”
“我們之間用不著客氣。”
吃完飯,宋泠霜回到自己的住處,剛打開燈,還沒坐穩(wěn),電話又響了。
這次是她姨媽,宋靈溪的妹妹宋明溪。
她剛“喂”了一聲,那邊就劈頭蓋臉地來了一句:“泠霜,你小表弟在省城看中了一套房子,一百萬,泠霜,你幫襯一下吧。”
宋泠霜握緊手機,聲音帶著抵觸,“我沒有。”
宋明溪聲音上揚,隱隱有些怒氣,覺得外甥女嫁入豪門,有一半是自己的功勞,現(xiàn)在成了闊太太,翻臉不認人,表弟買房都不幫襯一下。
姨媽聲音提高了八度,像踩到了尾巴的貓。“你別騙我,顧家高門大戶,顧硯北沈身家千億,你怎么會沒錢?”
“顧硯北是顧硯北,我是我,我們要離婚了。”
什么?“宋明溪驚呼一聲,異常激動,“你瘋了不成?我不準你離婚婚!顧硯北長得帥又多金,你再嫁能有他好嗎?你別腦子發(fā)昏。”
宋泠霜聲音漸冷,“離不離婚是我的事,不勞姨媽費心。”
宋明溪聽出宋泠霜語氣不悅,放軟了聲音,“霜霜你不要一時沖動,男人沒幾個老實的,顧硯北家世好,貼上去的女人自然多,但你是正室,誰也撼動不了你的地位,別讓小三、小四上位。”
宋泠霜不想再聽,直接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旁。
她靠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鼻腔一陣發(fā)澀。
姨媽和小舅從不會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只把她當成了提款機,自然不想她放棄顧硯北這棵大樹。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躺倒在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眼神游離。
她想媽媽了,很想,很想,只有媽媽是真心為她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