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夜產房的血色鼓印2003年冬夜，市立醫院產房。趙玲玲躺在產床上，
白熾燈將她的身影釘在瓷磚墻上。忍受著浪潮般層層疊加的陣痛，
趙玲玲攥著產床欄桿的指節微微泛白。床頭柜上那對撥浪鼓被消毒水浸得發舊，
鼓面并蒂蓮的花瓣邊緣卷著，像她此刻蜷曲的神經。趙玲玲懷的是雙胎，生產難度大，
遭罪必不可少，她早有心理準備。此刻，
她由衷地期盼見證生命奇跡的那一刻、期盼聽到嬰兒啼哭的那一聲。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
她生產時，竟出了意外。“開始宮縮了，深呼吸。”助產士葉芳的聲音從藍色口罩后漏出。
金屬托盤上的催產素瓶晃了晃，標簽上“明輝制藥”四個字刺得趙玲玲眼皮一跳。
她記得丈夫劉向南曾經說過，輝這家藥企正在剽竊他的基因藥物研究成果。
她想喊“標簽不對”，卻被新一輪宮縮絞碎了聲音。趙玲玲掙扎著，指甲劃過葉芳的手腕，
暗紅血跡滴落在撥浪鼓“劍”字的刻痕上，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劉醫生被急診拖住了，
你得用力。”葉芳的手抖得厲害，調換催產素時瓶身相撞發出了輕響。趙玲玲的后頸沁出汗，
疼痛間，她看見葉芳口袋里露出了半截信封，封口處“明輝制藥 葉明遠”的字樣忽隱忽現。
葉芳調換催產素，導致趙玲玲宮縮異常、女嬰重度窒息……當葉芳把男嬰塞進紙箱時，
撥浪鼓突然從床上滑落，“咚”的一聲砸在瓷磚上。葉芳嚇得差點失手摔了孩子，
她順手把撥浪鼓塞進男嬰的手中，男嬰攥緊鼓柄的瞬間，啼哭竟奇跡般地止住了。
趙玲玲繡的兩個襁褓被扯了出來：一個包了男嬰，一個裹了女嬰。、女嬰因瀕死，
被遺棄在墻角。半張浸著水漬的處方單悄然滑落，那是劉向南實驗室的機密配方。
清潔工李嬸抱起了女嬰，也撿起了地上的波浪鼓和處方單，一并塞進了襁褓。“對不起，
孩子沒保住。”醫生摘下口罩時，趙玲玲看到了他胸前別著的明輝制藥徽章。
丈夫劉向南悔恨萬分。如果自己不是大夫，
是不是就不會在妻子臨盆時離開她；如果他不離開，孩子會不會就能順利生產？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有人蓄意制造了這場醫難。他們絞盡腦汁、百般算計，
就是為了占有他們的醫學成果、搶奪他們的項目資源。嬰兒啼聲本該是希望，
現在卻成了噩夢的序章——2 雨夜水溝里的守護孤兒院的秋雨砸在窗上，
像無數只小拳頭在敲打。劉莉蹲在洗衣盆前洗桌布，“小豆芽，洗干凈點！
”圓圓叉著腰神氣地站在晾衣繩前，雙下巴隨著叫嚷抖動著。劉莉抬頭時，
看見小虎正將鼻涕抹在她疊好的床單上。這個總跟著圓圓的男孩，脖頸褶子里永遠藏著飯粒。
現在，他盯著劉莉口袋里露出的鼓柄，眼神像狼。劉莉晾桌布時，圓圓上前攔路，
“洗干凈了？”劉莉還沒說話，圓圓就故意用胳膊肘撞過來，“喲，破鼓還帶著呢？
”劉莉手里的桌布被撞落。“張阿姨，劉莉把桌布丟地下了！”圓圓指著地上的桌布。
張阿姨看了她一眼，圓圓慫了，不再說話。今天是劉莉值日，
圓圓嫉妒劉莉長得好、阿姨們喜歡；小虎覬覦劉莉的撥浪鼓，所以，倆人聯手各種作。
小虎往地下吐痰、丟東西，還嚷嚷“張阿姨，劉莉不值日，偷懶！”張阿姨來到劉莉面前，
看著劉莉慘白的小臉，溫聲細語：“你不舒服？回去休息吧！”張阿姨領著劉莉的小手，
回房間了。劉莉抱著波浪鼓進入夢鄉。一個下雨的傍晚，圓圓支開劉莉，
小虎趁機拿走了波浪鼓。劉莉看到后緊追不舍。小虎聽到有阿姨趕來的聲音，慌忙間，
將波浪鼓丟進了孤兒院門前的水溝里。劉莉看見自己珍愛的撥浪鼓落入了污水中，
來得及脫鞋就跳了下去。污水沒過膝蓋、腐葉纏上腳踝，劉莉全不管，
她死死地盯著漂浮的鼓面上“平安”二字。小虎嚇壞了，圓圓安慰他“又不是我們推的她。
”圓圓心想：沒有了劉莉，自己就是這兒最好看的女孩了，阿姨肯定第一喜歡自己。
圓圓獰笑的表情，把小虎嚇呆了。當張阿姨把劉莉撈上來時，她的小手還攥著波浪鼓，
只是手背上多了道月牙形傷口。當天晚上，小莉發起了高燒。三天后，小莉病好了，
波浪鼓的木柄卻有了裂痕，鼓面的彩繪模糊了。“又去撿藥渣了？
”張阿姨用碘伏棉簽戳她的手背，劉莉縮了縮手。鍋爐房后巷的藥渣堆，是她的秘密基地。
她總把阿司匹林腸溶片磨成粉，給長凍瘡的小朋友敷。那天，
劉莉看見小虎被一個高一點的孩子按在泥水里，便本能地揮著撥浪鼓沖了上去。那一刻，
她眼里只有小虎驚恐的眼神，她用撥浪鼓砸向施暴者，鼓面砸在施暴者頭上的聲音，
像極了李爺爺家老式座鐘的整點報時。“以后別傻了。”張阿姨嘆了口氣，給劉莉裹上毛毯。
“上次教你的包扎術學會了嗎？”劉莉眼中有光，輕輕點頭。摸著鼓面裂痕，
劉莉忽然想起以前在《藥物大典》里看到的一段話：“骨折復位需對準骨縫，
正如人心的裂痕，需用恰當的藥引才能愈合。”3 珍珠項鏈與木鼓裂痕劉莉6歲那年，
被一個叫李梅的阿姨收養了。那天，銀杏葉撲簌簌地落滿孤兒院的臺階，
李梅阿姨穿著呢子大衣走來了。她頸間的珍珠項鏈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與劉莉枕下的撥浪鼓形成刺目對比。“以后叫我李姨。”李梅遞來的水果糖甜得發苦，
劉莉乖巧地點頭。看著聽話的劉莉，李梅滿意地微笑，當她不經意看到劉莉鎖骨時突然頓住，
“這疤是怎么回事？”“掉溝里磕的。”劉莉攥緊鼓柄。李梅尋思“這道月牙形的傷，
好生熟悉。”三個月后，賈亮領回圓圓那天，劉莉正在給徐氏捏腿。
老人膝蓋的風濕膏味里混著玫瑰香水味，和李梅梳妝臺上的那瓶一模一樣。
“這孩子怎么這么胖？”徐氏捏著圓圓遞來的巧克力，“你爸媽沒給你吃蔬菜？
”圓圓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這孩子太瘦了，得多補補。”徐氏往劉莉碗里夾排骨時，
圓圓的伸手在桌下指甲狠掐劉莉的大腿。劉莉沒躲，看著圓圓發間的珍珠發卡，
突然想起李梅訓斥圓圓的話：“你怎么一點不像我？”賈亮勸李梅放棄劉莉，
可母親徐氏喜歡劉莉，李梅只好將劉莉留在了母親身邊。家里驟然多了個小棉襖，
徐氏可開心了。她發現劉莉愛讀書，尤其是醫書。于是，
徐氏帶著劉莉在醫院家屬院四處串門，她想為劉莉尋個好師傅。
家屬院的李爺爺鄭重其事地問了劉莉一些醫學常識，劉莉一一回答了。“不得了，不得了！
”李爺爺豎起大拇指，高興地胡子直翹。后來李爺爺就常叫劉莉去家中。夜晚，
劉莉在李爺爺家偷翻《針灸大成》，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李爺爺教她找足三里穴位時，
劉莉忽然問：“人身上的穴位，是不是像撥浪鼓的裂痕，看起來是傷，按對了卻能治病？
”李爺爺愣了愣，深深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他從樟木箱里拿出了祖傳銀針：“丫頭，
你這腦子，該去讀醫科大學。”劉莉跟著李爺爺認真學習，回家后反復練習。
她在自己身上試針，她把銀針藏在枕頭下，旁邊是娘親留下的半幅太極圖襁褓。
摸著襁褓邊緣的針腳，劉莉總覺得這陰陽魚少了一半，就像她心里缺的那塊。
4 生日宴上的算計圓圓跟著李梅和賈亮來姥姥家參加生日宴。一進門，
圓圓就東張西望、四下里找劉莉。“你被姥姥收養了又怎樣，
還不是照樣得干活!”廚房里的劉莉，不抬頭也知道誰來了，她低著頭繼續擇菜。
圓圓見劉莉不理自己，正要發火，舅舅進來了：“小莉出去玩吧，這些活兒，
讓你舅母他們干。”圓圓不高興了“她不干活，別想吃飯！”“你，你是圓圓？
你怎么長成這樣?”舅舅一臉地不可思議。“你倆都是我的外甥，
你怎么說話呢?”“你是我舅舅還是她的?”圓圓不高興地跑了。“不用理她，
被她爹慣壞了。”舅舅嫌棄地。圓圓氣急敗壞地回到客廳，一肚子火沒地方撒。
她竄到劉莉房間，東翻翻西看看，突然她看到了波浪鼓。“既然劉莉這么寶貴這個玩意，
她就毀了它。”圓圓拿著撥浪鼓往外走，
不巧碰上小姨“你拿小莉的撥浪鼓干啥?”圓圓一臉心虛，“我玩玩，這就給她送回去。
”回到客廳后，圓圓一眼看到長沙發上一堆補品。她眼珠一轉，看無人注意自己，
便把波浪鼓塞進了補品包里。“如果家人發現小莉擅動補品，有偷盜嫌疑，還會向著她嗎？
”圓圓陰惻惻地笑了。姥姥被小姨和舅母捯飭了一番，扶回客廳。“開飯嘍！
”在屋里玩游戲的表弟小勇和堂弟小明跑了出來。舅母和小姨對孩子介紹了圓圓，“叫人！
”倆孩兒看了一眼圓圓，理都不理，卻幾乎同時對著端盤子走來的小莉叫出聲：“表姐好！
”“堂姐好！”圓圓氣炸了。看著小莉又去端菜，“我也去！”她氣哼哼地起身。
當小莉端著盤子走過走廊時，圓圓突然撞向小莉，小莉眼看著就要倒向落地大花瓶，
千鈞一發之際，表弟小勇沖了出來。他用脊背擋在了小莉面前，這個動作，
像極了汶川地震時小莉見過的救援隊員。小莉沒有倒下，手里的熱菜湯卻晃了出來，
撒在了小勇的脊背上。“啊——”小勇一聲痛呼。圓圓聽了，以為陰謀得逞，
大叫道“小莉把花瓶打碎了，小莉把花瓶打碎了！”舅母和小姨聞言沖了過去。
小莉驚魂未定地，“你燙到后背了，怎么辦？快去涂藥！
”“怎么回事?”舅母看著后背狼藉的兒子。“是圓圓。
”小勇說：“她從廁所出來就盯著小莉姐，故意撞向小莉姐，她想打碎花瓶！”回到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