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優雅?不,是社畜の垂死掙扎熏風拂過精雕細琢的紫檀窗欞,
將庭院里幾株晚開的玉蘭香氣,絲絲縷縷地送進這間過分考究的閨房。
陽光被窗格切割成細碎的金箔,懶洋洋地灑在光可鑒人的金磚地上,
映照著空氣里浮動的微塵。空氣粘稠,凝滯,
帶著一種近乎腐朽的、被重重禮儀和規矩腌漬透了的甜膩。蘇渺,
曾經的二十一世紀頂級品香師,
如今大胤朝承恩侯府那位據說“才疏學淺、性情粗疏”的千金小姐,
正以一種極度不符合她當下身份的姿勢,癱在一張寬大得能跑馬的黃花梨貴妃榻上。
“我恨穿越!”她對著頭頂繁復無比的承塵藻井,翻了個今天第不知道多少個白眼,
“尤其恨穿成個草包,還得參加什么勞什子的‘太子妃海選’!老娘上輩子996,
這輩子還要宮斗007?玩個錘子!”這具身體的原主,
真是把“草包”二字詮釋得淋漓盡致。琴棋書畫?樣樣稀松,尤其那筆字,
歪歪扭扭像蚯蚓爬過。女紅刺繡?繡個鴛鴦能被認成是兩只浮腫的鴨子打架。儀態舉止?
走個路能左腳絆右腳平地摔,行個禮能把自己扭成麻花。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那張臉。
膚白如玉,眉目如畫,尤其一雙眸子,黑得純粹,亮得驚人,眼波流轉間,
天然帶著幾分懵懂的瀲滟。可惜,再好的皮囊,也架不住內里是個空殼子,氣質撐不起來,
生生浪費了十分顏色。而蘇渺自己,除了那點對氣味刻骨銘心的敏感和調香的手藝,
完美繼承了原主所有的“硬件短板”。特別是這具身體的協調性,差得讓她懷疑人生。
“小姐,小姐!”貼身丫鬟小桃紅頂著一張圓圓的蘋果臉,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
手里還捧著一本簇新的冊子,“宮里送來的‘淑媛名冊’到了!
您的名字…在、在最后一頁的末尾…”蘇渺眼皮都懶得抬:“哦,壓軸出場,挺好。
”語氣是破罐子破摔的麻木。小桃紅急得跺腳:“小姐!您怎么還跟沒事人似的!再過三日,
就是初次遴選啊!宮里的教習嬤嬤說了,首要便是‘行止端方,儀態萬方’!
”她學著嬤嬤那種拿腔拿調的腔調,小臉皺成一團,
“可您…您這…”蘇渺終于慢吞吞地坐直了身體,揉了揉被榻上硬邦邦的玉如意硌疼的腰。
儀態?行止?她心里的小人已經在瘋狂掀桌尖叫:老娘上輩子在實驗室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
腰肌勞損都快晚期了!這輩子還要頂著十幾斤重的頭飾和勒死人的裙子玩什么弱柳扶風?
玩個錘子!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心臟,越收越緊。難道她蘇渺,兩世為人,
最終都要栽在這該死的“儀態”上?第一次是過勞死,第二次是殿前失儀被咔嚓掉?
太憋屈了!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房間。昂貴的紫銅錯金博山爐靜靜擱在案幾一角,
旁邊散落著幾個小小的瓷盒,里面是原主收集的、品質參差不齊的香藥。沉香屑,龍腦片,
甘松根… 雜亂無章。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玉蘭香氣徹底掩蓋的辛辣氣息,
忽然鉆入她的鼻腔。蘇渺的鼻子下意識地翕動了一下。這味道…有點熟悉?
她的目光精準地落在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貼著褪色紅紙的扁圓小瓷罐上。
那是…前幾日小廚房送來的、據說是番邦新貢的“風味料”?蘇渺當時好奇打開聞過,
一股子花椒、八角、桂皮混合的霸道辛香,嗆得她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嫌棄地丟在了一邊。
一個堪稱荒誕、卻又在絕境中閃爍著詭異光芒的念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她腦海里“噗通”一聲炸開。她猛地坐直,身體里那個屬于頂級品香師的靈魂瞬間被點燃,
驅散了所有頹喪。眼睛亮得驚人,死死盯著那個紅紙罐子,仿佛那不是廚房調料,
而是點石成金的仙丹。“老娘要用味道,砸出一條生路!優雅?去他的!”“小桃紅!
”蘇渺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去!
把那個紅罐子給我拿來!還有,博山爐點上!再去庫房,
把能找到的所有沉香、龍涎、蘇合香,不管好壞,統統給我找出來!快!
”小桃紅被她眼中驟然迸發的、近乎狂熱的亮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應道:“啊?是、是!
小姐!” 雖然完全不明白小姐要那些廚房料和香藥做什么,
但小姐這眼神…莫名讓人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蘇渺深吸一口氣,
那混雜著花香、陳舊家具和一絲辛辣調料的復雜空氣,此刻竟讓她嗅到了一線生機。
第2章 香爐の拋物線,與社死の拋物線三日后,皇城,擷芳殿。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金磚墁地,光潔如鏡,倒映著殿內肅穆的朱漆巨柱和繁復的藻井彩畫。
數十位出身顯赫的貴女,如同御花園里精心修剪過的名品牡丹,身著最時興的錦緞宮裝,
鴉雀無聲地垂首侍立。環佩無聲,裙裾不驚,只有細微的、極力控制的呼吸聲,
和空氣里彌漫的、各種名貴熏香交織成的,令人微微窒息的馥郁。高踞主位的皇后娘娘,
身著明黃鳳袍,頭戴點翠鳳冠,面容端麗卻無甚表情,目光平靜地掃過殿下。她的左手邊,
坐著當朝太子蕭珩。玄色常服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俊美卻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疏離冷峻,下頜線條繃得有些緊,眼神淡漠,
仿佛眼前這場關乎他未來正妃的盛大遴選,與他并無太大干系,只是不得不履行的一樁公務。
殿內氣氛肅殺,落針可聞。“下一位,承恩侯府,蘇氏渺。” 內侍尖細的嗓音打破沉寂,
帶著一種程式化的平板。蘇渺的心,在胸腔里狠狠擂了一下。來了!她深吸一口氣,
努力壓下四肢百骸傳來的僵硬和那該死的、想要同手同腳的沖動。
腦海中瘋狂回放著這三天不眠不休“特訓”的成果:走路要慢!步子要小!裙擺不能晃!
眼神搖垂!嘴角要彎出標準十五度的溫婉弧度!
頂著滿殿或好奇、或審視、或隱含輕蔑的目光,蘇渺動了。她雙手交疊置于身前,
指尖微微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一步,兩步,
三步… 她走得極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努力模仿著前面幾位貴女那如弱柳扶風般的姿態。后背挺得筆直,脖頸微垂,
露出優雅脆弱的弧度。很好!蘇渺在心里給自己打氣:穩住!只要走到殿中,把爐子點上,
把那鍋…呸,把那“天賜異香”放出來,任務就完成大半了!然而,
命運的玩笑總是猝不及防。就在她堪堪走到距離御座約莫三丈之地,
一個標準的、需要行跪拜大禮的位置時,腳下那過于光滑的金磚,
以及這具身體那該死的、根深蒂固的協調性缺失,聯手對她發動了致命一擊。
左腳踩到了自己曳地的裙擺邊緣。一個微不可察的趔趄。重心瞬間失衡。“啊!
” 一聲短促的驚呼不受控制地從蘇渺喉間溢出,帶著驚恐的破音。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扭曲。殿內所有目光,
從皇后、太子到每一位屏息的貴女、內侍,瞬間凝固,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聚焦在那個失控的身影上。蘇渺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
社死就在今日!老娘要成為大胤朝第一個因為平地摔而名留青史的侯府千金了!
她下意識地、徒勞地揮舞著手臂,試圖抓住點什么來穩住身體。
而她右手正死死攥著的那只沉重的、鎏金鏨花、價值不菲的博山爐,
就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抓是抓住了。可惜,是反作用力。
巨大的慣性帶著她整個人向前猛撲。那只精美的博山爐,如同被投石機拋射出的炮彈,
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金光閃閃、驚心動魄的拋物線,帶著呼呼的風聲,
直直朝著御座的方向——飛了過去!目標精準!角度刁鉆!目標,
赫然是太子蕭珩那張俊美卻冷漠的臉!“殿下小心!” 幾聲變了調的驚呼同時響起,
是侍立在側的太監。蕭珩一直微垂的眼睫猛地抬起,深邃的眸底掠過一絲極快、極冷的詫異。
電光火石間,他反應快得驚人,身體本能地向側面一避,動作迅捷如獵豹。“哐當——!
”沉重的香爐擦著他的肩頭飛過,狠狠砸在他身后一名躲避不及的內侍懷里抱著的拂塵上,
又滾落在地,爐蓋飛脫,
燃的、五顏六色的香藥混合物(其中混雜著大量可疑的深褐色塊狀物)天女散花般潑灑出來,
精準地糊了那內侍一臉,有一些調皮的碎屑甚至蹦跶到了蕭珩玄色常服的下擺和……靴尖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霸道復雜的濃烈氣味,瞬間在擷芳殿肅穆的空氣里爆炸開來!
那是一種怎樣的味道啊!頂級沉香的清雅甘甜?有,但被徹底壓制。
名貴龍涎的深邃海洋氣息?有,但被扭曲。蘇合香的溫潤暖意?有,但被徹底淹沒。主調,
是極其強勁、極其蠻橫、極其具有侵略性的——辛!香!麻!辣!花椒的麻,八角的茴,
桂皮的辛甜,草果的異香,
的、類似油脂的濃郁底味… 所有味道以一種毫無章法、橫沖直撞的方式粗暴地混合在一起,
如同在寂靜的禪房里猛地掀翻了一鍋沸騰的、紅油翻滾的麻辣火鍋!“咳咳咳!”“阿嚏!
”“這…這是什么味道?!”殿內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咳嗽聲、噴嚏聲、壓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那些習慣了清雅香氣的貴女們,
被這突如其來的“生化攻擊”嗆得花容失色,紛紛以袖掩鼻,眼角泛淚。
皇后娘娘端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眉頭緊蹙,用手帕輕輕按住了口鼻。
而造成這一切混亂源頭的蘇渺,此刻正以一個極其標準的、五體投地的姿態,
結結實實地摔趴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上。額頭磕得生疼,精心梳理的發髻散了大半,
幾縷發絲狼狽地垂落在眼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無數道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她的背上。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蘇渺絕望地閉上眼。什么太子妃海選,
什么侯府臉面,統統灰飛煙滅。她現在只想原地消失,或者穿越回去再死一次。
就在這死寂般的、令人窒息的尷尬中,一個清冷低沉、聽不出太多情緒,
卻足以穿透所有嘈雜的聲音,自御座方向傳來:“承恩侯府蘇氏?”蘇渺身體一僵,
認命地、艱難地抬起頭。太子蕭珩,不知何時已站起身。他玄色的衣襟上,
還沾染著幾點方才濺上的、帶著濃烈辛香氣息的深褐色碎屑。他并未看地上狼狽的蘇渺,
而是微微垂眸,修長的手指拈起衣襟上靴尖上一小片沾著油脂的香料碎塊,湊近鼻端,
極其細微地嗅了一下。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天生的矜貴和一絲探究的意味。然后,
他抬起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視線終于落在了蘇渺身上。那目光,平靜無波,卻銳利如刀,
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維持的偽裝,直抵靈魂深處。“此香,” 他開口,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
卻清晰地回蕩在落針可聞的大殿里,“倒是…霸道得很,提神醒腦。
”第3章 社畜の屈膝禮,與香妃の誕生擷芳殿那場驚天動地的“香爐拋物線事件”后,
蘇渺的名字,以一種她完全不想看到的方式,響徹了整個皇城貴胄圈。
承恩侯府那位“草包千金”的彪悍事跡,成了各府后院茶余飯后最勁爆的談資。
嘲笑、譏諷、幸災樂禍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針,密密麻麻扎在承恩侯府的門楣上,
也扎在蘇渺的背上。承恩侯蘇正德,蘇渺這具身體的便宜爹,
在事發當夜就鐵青著臉沖進了她的閨房。這位素來威嚴的侯爺,氣得胡子都在發抖,
指著蘇渺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她臉上:“孽障!孽障啊!我蘇家的臉面,
列祖列宗的臉面,都被你丟到護城河里去了!你怎么不干脆一頭撞死在金鑾殿上算了?!
”蘇渺垂著頭,一言不發。辯解?徒勞。她只是覺得有點冷,這深宅大院,
比上輩子那冰冷的實驗室還要讓人心寒。小桃紅在一旁嚇得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出。
“若非…若非皇后娘娘念及你母親早逝,侯府無人教導,
給了你最后一次機會…” 蘇正德胸膛劇烈起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當響,
“從明日起,給本侯滾去偏院!閉門思過!由宮里派來的嚴嬤嬤親自教導!再出半點差錯,
你就絞了頭發去家廟里做姑子,一輩子別出來現眼!”“嚴嬤嬤”三個字,
像一道冰冷的枷鎖,瞬間套在了蘇渺脖子上。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承恩侯府西邊最偏僻、最陰冷的那個小院里,就迎來了它的“煞星”。嚴嬤嬤來了。
這位宮里的老資歷,身形干瘦,背脊挺得如同標槍,一張臉如同風干的老樹皮,
刻滿了嚴厲的溝壑。三角眼銳利如鷹隼,嘴唇緊抿成一條向下撇的直線,
看人的眼神沒有絲毫溫度,只有挑剔和審視。她手里那根光滑油亮的紫檀木戒尺,
在她跨進院門的第一步,就精準地、重重地敲在了門框上。“啪!”一聲脆響,
驚得枝頭幾只麻雀撲棱棱飛走。“蘇小姐,” 嚴嬤嬤的聲音像是生銹的鐵片刮過石板,
冰冷生硬,“老身奉皇后娘娘懿旨,前來教導小姐宮中規矩。望小姐,好自為之。
”地獄般的特訓,就此拉開帷幕。“屈膝禮!要穩!要柔!膝蓋下沉!脊背挺直!頭微垂!
眼神溫順!手臂弧度要自然!你是行禮,不是蹲茅廁!
” 嚴厲的呵斥伴隨著戒尺敲擊地面的“啪啪”聲,在小院里回蕩。蘇渺咬著牙,
努力回憶著上輩子在健身房做深蹲的感覺,膝蓋彎曲,身體下沉。然而,
這具身體的協調性仿佛天生就是為了跟她作對。重心不穩,身體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歪倒。
“啪!” 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她的小臂上,火辣辣的疼。“重來!腰是死的嗎?軟下去!
軟下去懂不懂?!”“執扇!蘭花指!對!就這么捏著!手腕要柔,要帶點風流婉轉的韻味!
步子配合!團扇輕搖,蓮步輕移!眼睛看哪里?要低垂含羞!你那是翻白眼嗎?!
”蘇渺僵硬地捏著那柄輕飄飄的團扇,感覺自己的手腕快要抽筋。蓮步輕移?
她只覺得自己的腳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沉重無比,隨時可能左腳絆右腳重演擷芳殿悲劇。
眼神含羞?她只覺得自己眼神呆滯,快要被這該死的“優雅”逼瘋了。“啪!
” 戒尺又落在了她僵硬的肩膀上。“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嚴嬤嬤氣得聲音都在抖,
“老身教導過的貴女無數,
就沒見過像你這般…這般…” 她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蘇渺那災難性的肢體表現,
只能狠狠剜了她一眼,“連個禮都行不好,扇子都拿不穩,你還妄想入東宮?癡人說夢!
”日復一日,枯燥,痛苦,毫無進展。蘇渺的手臂、小腿上,布滿了戒尺留下的紅痕。
身體的疲憊和挫敗感如同潮水,一次次將她淹沒。嚴嬤嬤那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
更是像鈍刀子割肉。夜深人靜,蘇渺趴在冰冷的硬板床上,
小桃紅一邊小心翼翼地給她手臂上的紅痕涂抹藥膏,
一邊心疼得直掉眼淚:“小姐…疼不疼啊?要不…咱們跟侯爺說說,不學了吧?
這罪遭的…”蘇渺把臉埋在粗糙的枕頭里,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說?說什么?
說我不行?那等著我的就是家廟青燈了。” 她猛地抬起頭,眼圈是紅的,
但眼底卻燃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苗,“不就是個儀態嗎?行不行,
拿不拿得穩…老娘另辟蹊徑!”擷芳殿那場“霸道香風”雖然社死,但太子那句“霸道得很,
提神醒腦”的評價,以及他當時拈起香料碎屑時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同黑暗中一點微弱的螢火,在她腦海里反復閃現。味道!只有味道!
是她唯一能掌控的武器!也是她唯一的生機!“嚴苛的嬤嬤,
挑剔的宮廷…” 蘇渺喃喃自語,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
在她被戒尺抽打和禮儀折磨得快要麻木的腦子里,逐漸成型。既然優雅的儀態學不會,
那就創造一個不需要優雅儀態就能讓人記住、甚至“敬畏”的理由!她猛地坐起身,
動作太大牽扯到傷處,疼得她“嘶”了一聲,眼神卻亮得驚人。“小桃紅!
”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和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去!
把咱們之前藏起來的那些‘好東西’,還有庫房里剩下的所有香料,都給我偷偷搬來!
尤其是那個紅罐子里的‘風味料’!還有,給我找塊最輕最透的紗!要白色的!”“啊?
” 小桃紅徹底懵了,“小姐,您…您要做什么呀?嚴嬤嬤知道了會打死我的!”“做什么?
” 蘇渺咧開嘴,露出一個混合著疲憊、疼痛和破釜沉舟般瘋狂的笑容,
“我要創造一個‘神話’!一個屬于‘香妃’的神話!”幾天后,
當嚴嬤嬤再次板著臉踏入小院,準備開始新一輪的“折磨”時,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其幽微、卻又異常獨特的香氣。那不是任何一種她熟悉的宮廷熏香。
清冽,帶著一點冷意,仿佛初雪融化時沾染了寒梅的蕊心,
又隱隱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極淡極淡的、類似某種藥草的奇異辛感。這香氣若有似無,
飄渺不定,卻異常地抓人嗅覺。她皺起眉,目光銳利地掃向站在院子中央的蘇渺。
蘇渺今日并未像往常那樣穿著便于訓練的窄袖勁裝,
而是換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廣袖流仙裙。寬大的袖口和裙擺,用的是最輕薄的上等鮫綃紗,
行走間如煙似霧。她站立的姿勢依舊帶著點生硬的挺拔,
但整個人籠罩在那股奇異的冷香之中,竟莫名地多了幾分…出塵脫俗?“蘇小姐,
” 嚴嬤嬤壓下心頭那絲異樣,冷聲道,“今日,練跪拜大禮。”蘇渺微微屈膝,
行了一個依舊算不上標準、但勉強能看的禮,聲音卻比往日平靜了許多:“是,嬤嬤。
” 她抬起頭,那雙黑亮的眸子直視著嚴嬤嬤,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只是,
請嬤嬤稍離遠些。”“嗯?” 嚴嬤嬤三角眼一瞇。
蘇渺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帶著點神秘和無奈的笑容,輕聲道:“嬤嬤有所不知。
自擷芳殿那日受了驚,渺渺便覺身體有些奇異的變化。體內似乎蘊生了一股異香,
尋常人靠得近了,嗅之過久,恐會…心神恍惚,難以自持。”她頓了頓,
觀察著嚴嬤嬤瞬間變得驚疑不定的臉色,又緩緩補充道,
語氣帶著十二萬分的真誠:“渺渺并非不愿嬤嬤近身教導,實是擔心…萬一嬤嬤因此失儀,
那便是渺渺天大的罪過了。”“異香?” 嚴嬤嬤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她活了這么大歲數,在宮里見慣了各種爭寵獻媚的手段,
什么“體有異香”的傳說也不是沒聽過,但那都是前朝話本子里的玩意兒!
眼前這個走路都走不穩的草包,居然敢在她面前玩這套?“荒謬!” 嚴嬤嬤厲聲呵斥,
“蘇渺!你休要在此裝神弄鬼!以為這等下三濫的把戲能糊弄過去嗎?”蘇渺卻絲毫不慌,
甚至往前輕輕踏了一小步。隨著她的動作,那股清冽中帶著奇異辛感的冷香,
似乎濃郁了一分,絲絲縷縷地纏繞過來。“渺渺不敢欺瞞。” 她微微垂眸,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聲音輕柔卻清晰,“嬤嬤若是不信,可稍待片刻,
仔細感受。只是…萬勿靠得太近。” 她再次強調,眼神里帶著一種“我是為你好”的誠懇。
嚴嬤嬤狐疑地盯著她,鼻翼下意識地翕動著。那股香氣確實古怪,前所未聞。
她本想立刻戳穿這拙劣的謊言,但看著蘇渺那平靜得不似作偽的臉,
以及空氣中那越來越清晰、確實讓人精神微振又隱隱有點暈眩感的味道,
她心里那點“萬一是真的呢”的念頭,如同野草般悄然滋生。萬一…這草包真走了狗屎運,
得了什么天賜的機緣?宮里那位主子,
對奇香異事可是頗有興趣的…若是自己貿然處置不當…嚴嬤嬤握著戒尺的手,
第一次有些遲疑地松了力道。她死死盯著蘇渺,眼神復雜地變幻著,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又像是在評估一件奇貨可居的物品。最終,她沒有再上前,也沒有立刻發作。只是冷著臉,
隔著比平日遠了一倍的距離,用更加嚴厲的聲音呵斥道:“少廢話!跪下行禮!動作要標準!
若再敢有半分差池,仔細你的皮!”蘇渺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后背的冷汗幾乎浸透了里衣。
成了!這第一步,險之又險,但總算…邁出去了!香妃人設,啟動!
第4章 噴嚏與玉冠齊飛嚴嬤嬤那張刻板的老樹皮臉,終究沒能繃住太久。
在親眼目睹(或者說親鼻驗證)了蘇渺那“異香”的威力后,她眼中的鄙夷雖然依舊濃重,
但那份“萬一奇貨可居”的審慎與忌憚,也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絲絲縷縷地暈染開來。
教導依舊嚴苛,戒尺的威脅也未曾遠離,但蘇渺明顯感覺到,那根令人膽寒的紫檀木條,
落下的頻率和力度都悄然降低了。更重要的是,
嚴嬤嬤不再像看一灘爛泥般死死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細節,
反而下意識地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仿佛靠近她真會被那“異香”熏暈過去。
蘇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距離產生美,距離也掩蓋僵硬!她抓住這難得的喘息之機,
一邊在嚴嬤嬤的遠程“咆哮”下繼續笨拙地練習著那些要命的禮儀,
一邊將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香妃”人設的鞏固和升級上。那所謂的“天賜異香”,
自然是她蘇大品香師的手筆。擷芳殿那鍋“麻辣香鍋”雖然慘烈,
但也給了她寶貴的實戰數據——哪些香料混合后的霸道氣味能瞬間覆蓋一切,
哪些又能形成獨特記憶點。這次,她摒棄了所有濃烈張揚的底料,
轉而追求一種看似清冷脫俗、實則暗藏玄機的“偽體香”。
她將庫房里能找到的最上等的龍腦冰片細細研磨,取其清冽刺鼻的涼意作為主調,
輔以微量白梅干花粉末增添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甜。最關鍵的一味“藥引”,
在侯府廢棄小藥房里翻找出來的、一小撮早已被遺忘的、氣味極其辛竄濃烈的“石菖蒲根”。
這玩意兒氣味霸道,尋常藥用都嫌沖鼻,用量稍大就能讓人涕淚橫流。
蘇渺只取了極其微少的一點點,碾成細末,小心翼翼地融入冰片與白梅的基底中。于是,
一種奇特的“冷香”誕生了。初聞如雪覆寒梅,清雅高潔,足以唬住大部分人。
但若湊近了細嗅,或是嗅得久了,那股深藏的、極具穿透力的辛辣氣息便會隱隱透出,
如同無形的細針,悄然刺激著鼻腔深處最敏感的神經末梢。它不會像辣椒那樣讓人劇烈不適,
卻足以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輕微暈眩或鼻癢的微妙反應。蘇渺將這精心調配的粉末,
用最細的素紗縫成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小香囊,
貼身藏在內衣夾層、袖口內側、甚至發髻深處。隨著她的動作、體溫的烘烤,
那奇異的冷香便持續不斷地、絲絲縷縷地散發出來,
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神秘莫測的“香氣結界”之中。嚴嬤嬤的“忌憚”和“香妃”的名頭,
如同長了翅膀,在承恩侯府某些刻意為之的“疏忽”下,悄然飄出了那方偏僻小院。很快,
整個京城貴婦圈子都在竊竊私語。“聽說了嗎?承恩侯府那位摔了香爐的草包小姐,
因禍得福,竟得了天賜異香!體香襲人!”“真的假的?什么香?能讓人心神恍惚?
”“誰知道呢!宮里那位嚴嬤嬤都親自驗證了,靠得近了會頭暈!嘖嘖,真是天下之大,
無奇不有…”“該不會是什么狐媚手段吧?擷芳殿那出還不夠丟人?
”“誰知道呢…不過聽說太子殿下似乎…有點在意?”流言蜚語,半信半疑,
好奇探究…蘇渺要的就是這份關注度!她要讓“蘇渺”這個名字,
從“草包”和“摔跤”的標簽里掙脫出來,牢牢綁定在“異香”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符號上!
很快,第二次遴選的日子到了。地點換成了東宮花園的臨水軒。比起擷芳殿的莊嚴肅穆,
這里多了幾分雅致和隨意。水波粼粼,荷風送爽,亭臺樓閣掩映在蔥蘢花木之中。
參與遴選的貴女少了許多,但留下的無不是家世、才貌、儀態俱佳的佼佼者。
蘇渺依舊是焦點。當她穿著素雅的月白紗裙,
步履間帶著一絲刻意為之的、因“異香”而不得不保持疏離的清冷感步入水軒時,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聚焦過來,帶著審視、好奇、探究,還有不易察覺的嫉妒。
皇后端坐主位,神色平靜。太子蕭珩坐在她下首,依舊是一身玄色常服,
姿態閑適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白玉佩,俊美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眼神淡漠地掠過走進來的貴女們,只在蘇渺身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快得讓人抓不住情緒。考核的內容是“奉茶”。看似簡單,實則極考儀態風姿。
從捧盞的姿勢,步行的韻律,到奉上時的躬身角度,眼神的恭敬溫順,
每一個細節都容不得半分差錯。貴女們依次上前,姿態或端莊或柔美,茶盞穩穩奉上,
動作流暢賞心悅目。輪到蘇渺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屏蔽掉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
以及水軒上首那道存在感極強的淡漠視線。她端起托盤,上面放著一只天青釉的茶盞。穩住,
蘇渺!就當嚴嬤嬤在遠處拿著戒尺盯著你!不求完美,只求不摔!她邁開步子。一步,
兩步… 很好,裙擺沒有絆腳。她努力回憶著嚴嬤嬤吼了無數次的要點,腰要軟,背要直,
頸微垂… 她控制著自己僵硬的肢體,盡量讓動作顯得不那么像提線木偶。隨著她的靠近,
那股清冽中帶著奇異辛竄感的冷香,如同無形的漣漪,在水軒微濕的空氣中悄然擴散開來。
皇后微微動了動鼻翼,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這股香氣…確實獨特。
蕭珩把玩玉佩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微微抬起眼睫,目光落在蘇渺身上。
那眼神依舊深邃平靜,但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如同深潭下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
蘇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終于走到了御座前。她屏住呼吸,雙手穩穩托起茶盤,微微屈膝,
垂下眼簾,用盡畢生演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順平和:“請殿下…用茶。
”水軒內一片安靜。只有風吹過荷葉的沙沙聲。所有人的心都懸著,
等待著這位“香妃”的表現,或是…再次的“表演”。
就在這落針可聞的寂靜中——“哈——啾——!!
”一聲驚天動地、毫無預兆、足以讓池塘錦鯉躍出水面的噴嚏,如同炸雷般,
驟然響徹整個水軒!聲音的來源,赫然是——太子蕭珩!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蘇渺!
只見蕭珩猛地側過頭,一手下意識地掩住了口鼻。那一下噴嚏打得極其猛烈,猝不及防,
以至于他原本束得一絲不茍的墨發,有幾縷被震得散落下來。更要命的是,
他頭頂那頂象征儲君身份的、由整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蟠龍玉冠,
竟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源于鼻腔深處的強烈氣流擾動,震得歪斜了!
在所有人驚愕到凝固的目光注視下,那頂價值連城、代表著無上威儀的玉冠,
搖搖晃晃地、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從蕭珩的頭頂,滑落了下來!“啪嗒。
”一聲輕響。玉冠掉在了蕭珩腳邊光潔的金磚地上。世界,安靜了。水波不興,風荷停滯。
時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蘇渺保持著雙手捧茶、屈膝行禮的姿勢,
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鼻尖那絲絲縷縷的、屬于她親手調制的“冷香”,還在執拗地鉆進她的鼻腔,
提醒著她這一切荒誕的現實。她…成功了?還是…捅了更大的簍子?
她僵硬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一點眼睫,視線越過托盤邊緣,看向前方。
蕭珩維持著側頭掩鼻的姿態,散落的幾縷黑發垂在他線條冷硬的臉側。他沒有立刻去撿玉冠,
而是緩緩地、緩緩地轉回了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隔著不遠的距離,
精準地、牢牢地鎖定了捧著茶盤、姿勢滑稽的蘇渺。眸底深處,不再是淡漠,不再是審視,
而是翻涌著一種極其復雜、極其濃烈的情緒——驚愕,難以置信,一絲狼狽,
還有…一種蘇渺完全看不懂的、如同被一只無形之手戲弄了般的危險光芒!完了。
蘇渺腦子里只剩下這兩個字在瘋狂刷屏。這次好像…真的玩脫了!第5章 腰帶の觸感,
與熱搜の誕生那聲驚天動地的噴嚏和玉冠落地的脆響,如同投入滾油鍋的冷水,
瞬間炸翻了整個臨水軒的死寂。“啊!” 不知是哪位貴女先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隨即,
抽氣聲、壓抑的驚呼聲、杯盞碰撞的叮當聲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堪稱驚悚的一幕震得魂飛魄外。太子殿下!未來的天子!
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噴嚏震掉了象征儲君威儀的玉冠?!
皇后娘娘端麗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裂痕,她猛地站起身,鳳眸圓睜,
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看向自己的兒子,
又猛地掃向依舊保持著奉茶姿勢、如同被雷劈傻了的蘇渺,眼神凌厲如刀!蕭珩的臉色,
在玉冠落地的那一剎那,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那是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到極致的風暴。
他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瞬間讓水軒內的溫度驟降了好幾度。他看也沒看腳邊的玉冠,
只是死死地盯著蘇渺,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蘇渺被那目光釘在原地,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四肢百骸瞬間冰涼。
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的聲音,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跑!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空白的大腦!強烈的求生欲瞬間壓倒了所有恐懼和僵硬!
幾乎是在蕭珩那冰冷刺骨的目光鎖定她的同時,蘇渺動了!
她猛地將手中的茶盤連同那只天青釉茶盞,朝著旁邊一個目瞪口呆的內侍懷里胡亂一塞!
動作之快,力道之猛,茶水都潑灑了出來,濺了那內侍一身。然后,她根本顧不上什么儀態,
什么優雅,什么香妃人設!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轉身,邁開兩條灌了鉛的腿,
用盡這輩子最大的力氣,朝著水軒連接花園的月洞門方向——拔足狂奔!“攔住她!
” 皇后冰冷憤怒的聲音如同驚雷在身后炸響。“抓住她!” 太監尖利的嗓音帶著驚恐。
雜亂的腳步聲、呵斥聲瞬間從四面八方涌來!侍衛!太監!
蘇渺甚至能感覺到背后有凌厲的風聲襲來,那是侍衛伸出的手!她不敢回頭,
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跑!跑出東宮!跑得越遠越好!
眼看月洞門就在前方,那象征著自由的出口!就在她即將沖出月洞門的剎那——“小姐!
小姐!小心腳下!” 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哭腔尖叫,是小桃紅!
她不知何時竟偷偷混到了花園這邊!蘇渺心頭一凜,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只見月洞門高高的門檻下,不知哪個粗心的宮人潑灑了一灘水漬,在陽光下反射著滑膩的光。
完了!又是這該死的門檻!她沖刺的勢頭太猛,根本剎不住車!“啊——!
” 一聲更加凄厲的尖叫劃破花園的寧靜。蘇渺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腳下猛地一滑,
身體完全失控,以一個極其標準的、臉朝下的“餓虎撲食”姿態,直挺挺地向前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