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擰開家門的時候，電視機正放著《動物世界》，
趙忠祥的聲音在說"又到了jiao配的季節"。操，
這熟悉的感覺讓我恍惚回到了大學宿舍。"爸？"我故意把行李箱往地上一砸。
廚房里傳來"咣當"一聲，像是鍋蓋掉地上了。一個系著圍裙的女人小跑出來，
圍裙帶子在她腰后系了個蝴蝶結，襯得腰特別細。她手里還拿著鍋鏟，頭發隨便挽著，
幾縷碎發黏在脖子上。"小巖是吧？"她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你爸說你要晚上才到。
"我盯著她左臉頰的小酒窩發愣。蘇晴也有個一模一樣的，在同一個位置。"航班改簽了。
"我把背包甩在沙發上，"我爸呢？""公司臨時有事。"她把碎發別到耳后，
小指翹起來的弧度很特別，"他說讓你先休息，晚上他回來..."話沒說完，
她突然盯著我的左手腕看。我下意識摸了摸那塊停了的手表，蘇晴送的。"你先坐，
飯馬上好。"她轉身往廚房走，圍裙帶子松了一邊，"做了辣子雞，你爸說你愛吃。
"我站在客廳中央，感覺特別魔幻。我爸連我花生過敏都記不住，
怎么可能知道我愛吃辣子雞？廚房里傳來炒菜的聲音，香味飄出來。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冰箱前，
上面貼滿了便利貼：【老公的胃藥】【老公的襯衫已經熨好】【記得買牛奶】。
字跡圓乎乎的，跟蘇晴的一模一樣。"要幫忙嗎？"我靠在廚房門框上問。她回頭沖我笑，
鼻尖上沾了點醬油："不用，你去洗個澡吧，熱水器我剛調過。"浴室里熱氣還沒散，
茉莉味的沐浴露擺在架子上。我擰開聞了聞，媽的，連牌子都和蘇晴用的一樣。洗完澡出來，
飯菜已經擺好了。她換了件寬松的T恤，頭發放下來了，發尾還有點濕。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她給我盛飯，指甲剪得很短，沒涂指甲油。我夾了塊雞肉，
辣得直咳嗽。她趕緊遞水過來，手腕上的銀鐲子叮當響。
我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有道細長的疤，跟蘇晴被畫架劃傷的位置一樣。"你爸說你要當伴郎？
"她突然問。"不當。"我放下筷子，"我那天有事。"她眨了眨眼，沒說話。
電視機里趙忠祥還在說交配的事，氣氛尷尬得要命。我爸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身上有酒味。林悅去給他煮醒酒湯，我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怎么樣，跟林阿姨處得來嗎？
"我爸松了松領帶。我抬頭看他："她多大？""二十八。"我爸看了眼廚房，"怎么了？
""沒什么。"我低頭繼續玩手機，"就是覺得她挺像蘇晴的。"我爸的手頓了一下："誰？
""我前女友，你見過的。"廚房里傳來碗摔碎的聲音。我和我爸同時轉頭，
看見林悅站在那兒，圍裙上沾著湯漬，臉色白得跟紙一樣。"手滑了。"她說，聲音有點抖。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起來去廚房倒水。經過主臥的時候，聽見我爸在打呼嚕，
還有很輕的啜泣聲。門沒關嚴，我看見林悅坐在梳妝臺前，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哭。
月光照進來，我看清了——那是張照片，上面的人穿著23號球衣。我大學時的號碼。
2凌晨三點十七分，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耳朵里全是主臥傳來的哭聲。那聲音壓得很低，
像是被人掐著喉嚨發出來的，偶爾夾雜著一兩聲抽噎。我翻了個身，把枕頭壓在頭上，
可那哭聲還是像蟲子一樣往我耳朵里鉆。操。我翻身下床，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涼意順著腳心往上爬。主臥的門縫里透出一線光，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湊了過去。
林悅背對著門坐在梳妝臺前，身上套了件oversize的白襯衫——那是我爸的，
我認得袖口的暗紋。她手里攥著什么東西，肩膀一抖一抖的。梳妝鏡反射出她的臉，妝花了，
睫毛膏暈成一片，嘴唇咬得發白。我瞇起眼睛，終于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穿著23號球衣，背對著鏡頭扣籃。那背影我太熟悉了，
是我大三那年打校聯賽時的樣子。可問題是，這張照片是誰拍的？我正想再湊近點看，
地板突然"吱呀"一聲。林悅猛地轉過頭，我趕緊往后一躲，后背撞上了墻。
心跳快得像剛跑完一千米。我屏住呼吸等了幾秒，沒聽見腳步聲，這才松了口氣。
廚房的冰箱門突然開了，冷白色的光照亮了半個客廳。我躡手躡腳地摸過去，
看見林悅站在冰箱前喝水。她沒開燈，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白襯衫下擺空蕩蕩的，兩條腿白得晃眼。"睡不著？"我嚇得差點跳起來。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轉過來的，正倚在冰箱門上看著我，水珠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滴。"嗯。
"我嗓子發干，"有點餓。"她輕笑了一聲，從冰箱里拿出一個保鮮盒："晚上剩的辣子雞，
要熱一下嗎？"我搖搖頭，直接用手捏了塊雞肉塞嘴里。辣，辣得我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么能吃辣，"她歪著頭看我，"跟阿軒一樣。"我的手頓在半空："阿軒？
""我前男友。"她用手指抹掉我嘴角的辣椒，"他也穿23號。"冰箱的冷光打在她臉上，
我這才注意到她左眼角有顆淚痣，和蘇晴的一模一樣。"你爸打呼太吵了。"她突然說，
"我今晚睡客房。"我看著她轉身往客房走，襯衫下擺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走到門口時，
她突然回頭："對了，明天我要去趟美院，你要一起嗎？""去干嘛？""拿點東西。
"她笑了笑，"順便看看你前女友獲獎的那幅畫。"我手里的雞肉掉在了地上。
她怎么會知道蘇晴獲獎的事？3美院的咖啡廳里擠滿了學生。林悅端著兩杯拿鐵穿過人群時，
有個戴漁夫帽的男生撞了她一下，咖啡差點灑在她裙子上。"小心點。
"我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往懷里帶，她的后背一下子貼在我胸前。"謝謝。"她仰頭看我，
睫毛在陽光下泛著金色。我們靠得太近了。近到我能看清她鎖骨上細小的汗珠，
聞到她發絲間橙花香水混著咖啡的甜膩味道。她的呼吸撲在我下巴上，有點癢。"喂，
你倆別擋路啊！"后面有人喊。我趕緊松開手，
但指尖還殘留著她皮膚的觸感——溫熱、細膩，脈搏跳得有點快。"同學，
你們要參加情侶打卡活動嗎？"一個扎馬尾的女生突然攔住我們，指著門口的展板，
"拍照發朋友圈能打八折。"林悅的耳尖一下子紅了。她張了張嘴想解釋，
我卻鬼使神差地接過傳單："什么活動？""美院傳統啊。"女生笑嘻嘻地指展板上的照片，
"每年畢業季都有，你看去年這對——"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展板上赫然是蘇晴和我的合照。
我們站在雕塑園里，她踮腳親我的臉頰，我手里舉著杯喝到一半的奶茶。
林悅的指甲突然掐進我胳膊里。"要拍嗎？"女生遞來拍立得相機，
"和去年同一位置可以額外送杯飲料。"我嗓子發干："我們不是...""好啊。
"林悅突然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正好口渴了。
"雕塑園的青銅馬還是老樣子。我僵硬地站在當年那個位置，林悅的手搭在我肩上。
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過來，比六月的陽光還燙。"再靠近點！"女生舉著相機喊，
"帥哥你摟她腰啊！"我的手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落下。林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直接按在了自己腰側。絲質連衣裙下的曲線讓我指尖發麻。"笑一個。
"她湊到我耳邊輕聲說，呼吸里帶著拿鐵的甜味，"你當年也是這么對蘇晴笑的？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我恍惚看見蘇晴站在攝影師身后，臉色慘白。再眨眼時，
那里只有被風吹動的樹影。"完美！"女生小跑著遞來照片，"你們真配。
"林悅接過照片時，手指微微發抖。畫面上我表情僵硬，
她卻笑得明媚——和蘇晴當年如出一轍的弧度。"給。"她把照片塞進我襯衫口袋，
指尖故意劃過我的胸口，"紀念品。"我們往回走時經過油畫系教室，
幾個學生正在臨摹人體模特。林悅突然停下腳步，直勾勾地盯著畫架。"怎么了？"我問。
她指著角落里一幅未完成的習作——穿23號球衣的背影正在扣籃。"真巧。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又是23號。"畫架旁的工作臺上擺著調色板，顏料還沒干。
我湊近看署名時，心臟猛地一沉：林悅 2023.6"你..."我轉頭想質問，
卻撞上她近在咫尺的臉。"學長！"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突然沖過來，"你來看畢業展啊？
這是...新女友？"空氣瞬間凝固。男生的目光在我和林悅之間來回掃視，
突然尷尬地捂住嘴："對不起！我以為是...""以為是什么？"林悅笑著挽住我的胳膊，
"以為他換了女朋友？"男生的臉漲得通紅，落荒而逃。林悅的手順著我的胳膊滑下來，
與我十指相扣。她的掌心有汗，黏膩又滾燙。"開心嗎？"她踮腳在我耳邊說，
"被當成情侶的感覺。"我沒有掙開。遠處鐘聲敲響，驚起一群白鴿。在振翅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