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警報第99次響起時，顧寒正對著鏡子拔鬢角的白發(fā)。“奇怪，最近狀態(tài)下滑得厲害。
”他皺眉抱怨，沒看見身后我咳出的血染紅了紙巾。
他主演的電影從票房榜首跌到第七名那天，我聽見他在陽臺打電話：“陶寧最近確實冷淡了，
欲擒故縱吧。”“嘖，這女人無趣死了，叫那個兩個新團女成員過來陪我，給我去去火。
”我低頭看著掌心只剩31天的倒計時，輕笑出聲。他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如日中天的星途，
是用我的命一寸寸燒出來的。1系統(tǒng)冰冷的電子音像根生銹的鐵釘，
一下下鑿進我太陽穴里：【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持續(xù)衰弱！
抹殺剩余：31天7小時42分…41分…40分…】我蜷在顧寒別墅里定制的真皮沙發(fā)上，
指尖死死扣著抱枕。窗外是凌晨三點的京城，霓虹在遠(yuǎn)處流淌，
襯得這間造價過億的頂復(fù)像座豪華墳?zāi)埂：韲道锬枪墒煜さ男忍鹩钟可蟻恚?/p>
我抓過水晶茶幾上的抽紙捂住嘴，悶悶地咳，再攤開時，雪白雪白的紙巾中央，
洇開一朵刺目的暗紅梅花。“嘖。”洗手間方向傳來顧寒帶著煩躁的低咒。
他裹著浴袍走出來，濕漉漉的黑發(fā)還在滴水，
水珠沿著他依舊優(yōu)越但明顯失了幾分“神性”的鼻梁滾落。他手里捏著幾根細(xì)長的白發(fā)，
對著客廳巨大的落地鏡蹙緊眉頭，指尖無意識地捻著那幾根銀絲，
像是要確認(rèn)它們存在的真實性。“阿寧。”他聲音有些沉，沒回頭看我，
目光仍膠著在鏡面里自己略顯暗淡的皮膚和隱隱顯出疲態(tài)的眼角。
“給我約一下上次那個瑞士的皮膚管理團隊。還有，健身教練也換掉，最近狀態(tài)下滑得厲害，
皮膚松弛了，下頜線也沒那么利落了。下個月金梧桐獎的提名馬上要公布，形象不能出岔子。
”落地窗外城市的浮光掠過他俊美的側(cè)臉，卻照不亮他眉心那道因為事業(yè)不順而新添的折痕。
他習(xí)慣了完美無缺，習(xí)慣了被萬眾仰望，絲毫沒察覺這份完美正隨著我的生命一起流逝。
鏡子里映不出我蒼白如紙的臉，
也映不出我掌心里一閃而過的半透明數(shù)字——鮮紅的、不斷跳動的【31】。
胃里一陣翻攪的絞痛猛地襲來，我蜷得更緊，額頭抵住冰涼的膝蓋。是了，
那價值1500積分的“頂級腸胃免疫系統(tǒng)優(yōu)化”，時效快到了。“聽見沒？
”大概是沒等到我的回應(yīng)，顧寒終于從鏡子里分出一點余光斜睨過來，帶著點不耐。
“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我用力咽下喉頭的腥甜，扯出一個無力的笑，
聲音輕得像飄：“約好了，明天下午三點。教練……正在物色新的。
”他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拿起吹風(fēng)機。嗡嗡的噪音填滿了死寂的空間。
我是十年前穿越進入這個世界的，系統(tǒng)說，只要將顧寒的好感度攻略到一百，
我就能返回自己原來的世界。可是現(xiàn)在……這個任務(wù)我好像完不成了。
2顧寒的助理小陳把一份包裝精美的禮服盒放在玄關(guān)，
神色躲閃：“顧哥說……讓您把這條裙子送去干洗，要加急，
今晚八點前送到‘云頂’會所V9包廂。”盒子沒蓋嚴(yán)，露出一角流光溢彩的香檳色真絲。
那是林薇兒——他那位心頭永遠(yuǎn)皎潔白月光——昨天在紅毯上艷壓群芳的戰(zhàn)袍。
胃部的絞痛驟然尖銳，我扶著冰冷的玄關(guān)柜才沒滑下去。林薇兒海鮮過敏，
昨天慶功宴上“不小心”吃了帶蝦醬的點心。顧寒當(dāng)時看我的眼神像淬了冰，
仿佛是我遞的毒藥。他忘了，那盤點心離我隔了半張桌子。也忘了，
我包里常年備著林薇兒過敏的進口特效藥，因為他總擔(dān)心他的白月光會出意外。而現(xiàn)在，
他的白月光需要一條完美無瑕的裙子去赴下一場盛宴。而她的過敏癥狀，
大概已經(jīng)被我包里那支昂貴的針劑壓下去了吧？那是用我的積分跟系統(tǒng)兌換來的針劑。
每消耗一次積分，我的生命就會逐漸陷入倒計時。十多年了，積分快用光了。
而我也快要死了。沉默地抱起盒子，指尖冰涼。剛走到門口，顧寒趿拉著拖鞋從影音室出來，
掃了一眼盒子，隨口道：“對了，我書桌左邊第二個抽屜里那瓶進口胃藥，你找出來，
薇兒說她最近胃也不舒服，正好一起給她送去。”那瓶藥，
是我上個月疼得蜷在地板上抽搐時，他難得“開恩”讓助理買的。我還沒來得及拆開。
腳步頓住，我沒回頭，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好。”他永遠(yuǎn)不會知道，
此刻我自己的胃，也正被無形的刀絞著，而我連一片最普通的胃藥都買不起。剩下的積分，
只夠兌換維持最低生命體征的止痛劑，聊勝于無。
3顧寒主演的科幻大片《深空回響》票房斷崖式下跌的新聞沖上熱搜第一那天，
他把自己關(guān)在影音室砸了屏幕。隔天，他接了一檔直播訪談綜藝，試圖力挽狂瀾。
我作為他“形影不離的經(jīng)紀(jì)人”，被節(jié)目組“盛情邀請”坐在臺下第一排。
直播進行到粉絲互動環(huán)節(jié)，主持人暖場：“我們都知道顧影帝是圈內(nèi)出了名的敬業(yè)模范，
那生活中的顧影帝，是不是也像電影里那樣完美呢？這個問題，
我們請最了解顧影帝的陶寧小姐來回答一下好不好？
”聚光燈和無數(shù)鏡頭瞬間打在我慘白的臉上。臺下顧寒的粉絲發(fā)出善意的起哄聲。
我握著話筒的手心全是冷汗，胃部的灼痛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我張了張嘴，
想說他其實很挑食，睡覺很輕，
老電影……這些都是我用了無數(shù)個日夜觀察、用積分兌換的“深度共情理解”才掌握的信息。
“她了解我？”臺上的顧寒忽然嗤笑一聲，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fā)里，
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卻無比冰冷的弧度。目光輕飄飄地掃過我，像看一個拙劣的小丑，
“阿寧最了解的大概是我家冰箱里有什么牌子的礦泉水吧？畢竟，她也就擅長做這些瑣事了。
”全場哄笑。善意的起哄變成了刺耳的嘲諷。
鏡頭敏銳地捕捉到我瞬間褪盡血色的臉和微微顫抖的嘴唇。強光燈下，
我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的祭品，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釘在了恥辱柱上。
我甚至看到后臺導(dǎo)播切過來的監(jiān)視器畫面里，自己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被放大在巨大的屏幕上。
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掐住掌心，用尖銳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倒下。
鮮紅的倒計時在視野邊緣閃爍：【28天03小時15秒】。
一股冰冷的、近乎荒謬的笑意猛地沖上喉頭。我低下頭，肩膀無聲地聳動，在外人看來，
像是在委屈地哭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笑。笑他的刻薄，笑我的愚蠢。
笑這用命堆砌的所謂“愛情”。原來只配得到一句“擅長瑣事”的評價。直播結(jié)束后，
我在后臺走廊拐角，清晰地聽見顧寒對制片人笑著說：“效果不錯吧？虐粉固粉嘛，
順便也讓她清醒清醒，別總擺不清自己位置。”他語氣輕松，
仿佛剛才在千萬人面前碾碎我尊嚴(yán)的，是另一個人。4顧寒越來越焦躁了。代言暫緩，
綜藝效果下滑，連他那張神顏也開始出現(xiàn)細(xì)微的崩壞跡象。
他歸咎于我的“欲擒故縱”和“不上心”。一天深夜，我被劇烈的胃痛折磨得無法入睡，
系統(tǒng)警報在腦中尖銳地嘶鳴：【警告！生命值低于安全閾值！請宿主盡快補充止痛劑！
剩余積分：50】50積分，只夠換一支最低級的止痛針，時效兩小時。我咬著牙兌換了，
冰冷的藥劑注入靜脈，疼痛稍緩，冷汗浸透了睡衣。鬼使神差地，
我拖著虛浮的腳步走到主臥門口。門虛掩著，里面沒人。顧寒的手機在床頭柜上充電，
屏幕亮著，一條新微信消息彈出來，備注是刺眼的“薇寶”：「車庫里等你，老地方，
好想你。」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成冰渣。我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
走向通往地下私人車庫的電梯。電梯無聲下行。門開的一瞬間，車庫昏暗的燈光下，
那輛熟悉的黑色庫里南在輕微而有節(jié)奏地震動著。車窗貼了深色膜，但沒完全關(guān)嚴(yán)。
女人嬌媚的喘息和男人壓抑的低吼聲，像毒蛇一樣鉆入我的耳朵。
“寒哥哥……嗯…你輕點…陶寧還在上面……”“提她做什么？
掃興……”顧寒的聲音帶著情欲的沙啞和濃烈的不耐煩。“她最近像個死人一樣，
晦氣……專心點……”劇烈的惡心感排山倒海般涌上！我猛地捂住嘴，轉(zhuǎn)身沖回電梯，
瘋狂地按著關(guān)門鍵。電梯上升的失重感讓我眩暈，
胃里剛壓下去的絞痛以百倍的兇猛卷土重來！我蜷縮在冰冷的電梯角落里，控制不住地干嘔，
眼前陣陣發(fā)黑，掌心那鮮紅的倒計時瘋狂閃爍，仿佛要炸開：【25天11小時59秒】。
原來，我這條快要燒干的命，連當(dāng)個“晦氣”的資格，都是他施舍的。
5劇烈的惡心和眩暈像滔天巨浪般拍打過來時，我正扶著冰冷的車庫承重柱劇烈喘息，
試圖壓下目睹那輛震動庫里南后翻江倒海的嘔吐欲。
掌心那行鮮紅的【25天11小時59秒】倒計時因為情緒劇烈波動而瘋狂閃爍，
幾乎要灼穿視網(wǎng)膜。我跌跌撞撞沖回樓上，幾乎是爬著進了主臥的浴室。
冰冷的瓷磚貼在滾燙的額頭上帶來一絲虛假的清明，但下一秒，喉頭猛地一甜！“噗——！
”暗紅粘稠、帶著濃烈鐵銹味的液體毫無征兆地從我口中噴涌而出。
緊接著是翻江倒海般的嘔吐感，吐出來的不再是食物，而是混合著血塊的、黃綠色的膽汁！
【警告！生命體征急劇惡化！急性胃出血風(fēng)險99%！肝臟衰竭風(fēng)險87%！
請宿主立即尋求醫(yī)療救助！剩余積分：15！】系統(tǒng)尖銳的警報聲在顱內(nèi)瘋狂嘶鳴，
蓋過了車庫方向隱約傳來的、令人作嘔的曖昧聲響。意識像斷線的風(fēng)箏，
在劇痛和眩暈的漩渦中飄搖。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著我，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
沾滿血污和冷汗的手指顫抖著劃開屏幕早已模糊的手機，
憑著肌肉記憶按下了那個置頂?shù)摹s恍如隔世的名字。電話接通了。
背景音是悠揚的小提琴曲和人群模糊的談笑祝賀聲，
一個嬌柔的女聲正笑著說：“謝謝寒哥哥的生日禮物，
鉆戒好漂亮……”“顧…顧寒……”我的聲音嘶啞破碎得像砂紙摩擦，
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
“我…不行了…嘔…醫(yī)院…求你……”話沒說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更多的血沫噴濺在手機屏幕上。聽筒那邊沉默了兩秒，悠揚的小提琴聲依舊流淌。隨即，
顧寒帶著明顯酒意和濃重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清晰地穿透電波，
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瀕臨潰散的意識里：“陶寧，”他聲音很冷，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表演般的厭倦。“你煩不煩？裝病也要挑日子嗎？
今天薇兒生日，我沒空陪你演這種苦情戲碼！”他似乎換了個更安靜點的地方，
背景的樂聲和人聲小了些，但那份刻骨的冷漠和輕蔑卻更加赤裸。“想博同情，
找你的私人醫(yī)生去！別在這里掃興！”“嘟…嘟…嘟……”忙音冷酷地響起，
徹底掐斷了我僅存的一線微光。黑暗帶著萬鈞之力轟然砸下。
手機從無力滑落的手中摔在染血的地毯上，屏幕碎裂的紋路像一張嘲笑的鬼臉。
身體徹底失去支撐，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瓷磚地面上。只有視野徹底消失前，
掌心那片鮮紅的倒計時，在黑暗中如同燃燒殆盡的最后一點火星，
微弱而固執(zhí)地跳動著：【24天23小時58秒】。原來，
他的白月光吹熄生日蠟燭許愿的時刻，就是我生命之火被強行掐滅的倒計時。
6再恢復(fù)一點模糊的意識，
是被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和尖銳到刺耳的儀器“滴滴”聲強行拽回來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
勉強掀開一條縫，慘白的天花板在視野里晃動、重疊。喉嚨里插著異物，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砂紙在摩擦氣管，帶著血腥味的灼痛。“醒了？命還挺硬。
”一個熟悉又冰冷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帶著一絲被強行壓抑的煩躁。我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
模糊的視線聚焦在床尾。顧寒抱臂站在那里，
身上還穿著昨晚參加生日宴時那套昂貴的黑色絲絨禮服，只是領(lǐng)帶扯松了，頭發(fā)也略顯凌亂，
眼下帶著明顯的青黑。他周身散發(fā)著沒休息好的低氣壓和一種“被迫來處理麻煩”的厭煩，
與這彌漫著死亡氣息的病房格格不入。“醫(yī)生說你急性胃出血合并早期肝衰竭，失血性休克。
”他語氣平板地陳述，像是在宣讀一份與自己無關(guān)的報告。“送來的時候血壓都快測不到了，
搶救了一整晚，輸了四袋血，下了兩張病危通知單。”他身體微微前傾。“陶寧，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是想讓狗仔拍到，
好寫成我顧寒逼得你自殺？還是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在薇兒生日這天惡心我？嗯？
”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心率線陡然拔高，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報警聲。我用盡全力，想搖頭，想辯解，
想嘶吼“不是裝的！”可喉嚨被氣管插管堵著，
只能從氧氣面罩下發(fā)出幾聲破碎虛弱的“嗬…嗬…”聲。更多的生理性淚水涌出，
混合著冷汗滑落。“閉嘴！”顧寒的眉心擰成了一個死結(jié)，
殘存的耐心似乎被我的眼淚徹底耗盡。他煩躁地往前一步，
將一份文件重重地摔在我蓋著白色被單、還在微微顫抖的腿上！“省省吧！既然有力氣作，
就先把這份解約協(xié)議簽了！”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冒犯的怒意。
“趁早解除了你這‘經(jīng)紀(jì)人’的身份！省得你再打著我的旗號惹是生非，裝可憐搏版面！
簽了它，從今往后，你我兩清！”白紙黑字，像一塊沉重的冰砸在腿上。